第86章 願得一人心白守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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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便眨了眨眼,忽地,滿天星鬥的天空上,傳來極為沉厚的一聲龍吟。
春草聽著這龍吟,眼中一驚,是淩霄?
可是,這龍吟的威力,遠比淩霄要厲害的多多多多多!
她眯了眯眼,不是淩霄。
溫婉也聽到了,她詫異地挑眉,“這是?”
有貴客到訪,錢一,去開門!”
是,老爺。”
錢一又去開門。
溫婉疑惑,轉身,看向大門。
門口,又一輛馬車停在紅燈籠下麵。
淩霄抱臂,腰間別刀,冷冽的氣勢不彰而顯,這是一個出色的刀者。
壽南麵色含笑,手無利刃,腰無利器,但身姿若柳,站在那裏,自成一股風,錢一想,這是個輕功高手。
而另一邊。
商戩站著,青衫白袍,墨發懸玉,無息無聲。
錢一看了半天,沒能看出此人的功力如何,因為,他感覺不到他身上一點點的氣息。
要麽是跟小姐一樣,沒有武功,要麽就是……武功已經出神入化到無聲無息的境界。
錢一猜測,他是後者。
剛老爺也說了,有貴客到訪,說的應該就是他。
錢一鬆開門,很有眼色地對商戩拱了拱手,“我家老爺說,有貴客到訪,想必就是這位了,我家老爺有請,公子請進吧。”
打擾了。”
商戩輕輕揮袖,說是打擾,卻是毫不客氣地抬腿便進。
淩霄跟上。
壽南對錢一笑了笑,跟著進去。
前廳。
溫婉看著一步一步走進來,一步一步走到麵前的人,她驚的猛地瞪大了眼睛,“皇……”
小楚。”
她剛開口,就被商戩一句輕輕的話打斷。
溫婉一愣。
商戩便不看她了,直接向站在前廳的兩位老人行了一禮,“在下第一次冒昧登門,還望楚老將軍和夫人不要見怪。”
楚淮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
似乎有點恍惚。
這個人,就是龍虎將軍的孩子?
想到龍虎將軍,楚淮眼眸暗了暗,他對商戩招手,“進來吧。”
然後,又對持續發怔的溫婉說:“你去備茶,等會親自端到書房。”
是,爹。”
溫婉很納悶。
等楚淮帶商戩去了書房後,她問她娘,“娘,爹他……”
這人是皇上吧。你剛差點喊出來了。”
我……你們都知道?”
為什麽不知道?那龍吟,隻有當今聖上才能召喚出來。”
可是,原來的皇上……”
原來的皇上召喚不出,那是因為能力不足,但是,一遇上能力強的,這龍吟自然就出來了。”
哦。”
溫婉覺得,自己這個帝師,真是白當了。這都不知道!
快去備茶吧,娘去準備晚飯。”
你們還沒吃飯?”
原本就想著你會回來,所以沒怎麽吃,現在也晚了,你還餓著,索性再做一些,總算是趕上團圓了。娘去了,你快去備茶。”
哦。”
溫婉去備茶。
楚夫人把丫環和仆役們都叫到了廚房,忙著做團圓飯。
書房內。
楚淮把商戩領進去,等到書房的門被關上,楚淮就向商戩彎身弓背,行了一禮,“皇上。”
商戩微愣,隨即立馬把楚淮的手扶住,“楚老將軍不必客氣,今日,朕隻是以晚輩的身份來拜見將軍的。”
楚淮笑笑,“皇上寬厚,這是黎民之富。”
然後直起身子,對商戩說,“坐。”
商戩坐下。
楚淮也坐下。
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黃藤椅上。
坐定。
商戩就從脖頸裏將那塊龍虎玉佩拿了出來,然後遞到楚淮麵前,“楚老將軍可識得此物?”
楚淮低頭,一望,大驚,“龍虎玉?”
嗯!”
此物怎地在你身上?”
這是我娘給我的,說是我爹生前最珍愛的一件東西。”
楚淮眼眸含著無盡的懷念,他伸手將龍虎玉佩拿過來,拿在手中,摩挲了一陣子,這才道:“確實是龍虎將軍生前最愛的一物。”
楚老將軍識得?”
識得!”
商戩便抬眉看了他一眼。
楚淮還是摩挲著那塊玉佩,語氣中有著低低的歎息,“這塊玉佩,是他的根,也是他的劫,你娘可能沒告訴你,這龍虎玉佩的來曆,當然,我想,她可能也不知道。”
來曆?
商戩眼眸微動。
他娘確實沒跟他說過。
難道,還有故事?
想到這,他連忙問:“楚老將軍知道?”
嗯!”
楚淮笑了下,“這龍虎佩的來曆,當今西商國,大概隻有我一人知曉了。”
可否跟我說說?”
我如果猜的沒錯,你來西商國的目地,就是衝著龍虎將軍的吧?”
商戩點頭,“是。”
楚淮就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然後,娓娓道來。
原來,龍虎之玉,是一龍一虎的合稱。
曾經的龍虎將軍,能征善戰,威猛異常,兵士們都稱他為猛虎出山,這就是此玉佩上虎形標誌的來曆,至於龍,那就與他的身份有關了。
龍虎將軍的出身,沒有人知道。
他從哪裏來,他為什麽有這麽厲害的功夫,他為什麽那麽痛恨北烈國,大家都不知道。
但有一次,楚淮與他喝酒,他言明了自己的身世。
龍虎將軍原名叫炎冥,是北烈皇室當今老皇帝的十九弟,當年皇室儲位之爭,皇位之爭,血流成河,炎冥跟老皇帝是一派的,畢竟是親兄弟,可是,等到老皇帝登基,他竟密殺炎冥。
炎冥武藝高強,躲了過去,但後來,暗殺並未停止。
他從來沒想過奪長兄的皇位,也不想這般地屈死,就離開了北烈國,去了當時比較弱小又偏居一隅的西商國。
當然,當時這個國家並不叫西商,也沒有這般廣闊。
西商是後來先皇祖打下一片江山後,定義的。
西,自然是方位之意,商,就是王室之姓。
來到西商國之後,炎冥就隱性埋名,但因為他能力出眾,武功高強,後被皇上相中,任命了大將軍,自北,他就開始南北征戰,名聲大燥。
就在打下豐埠縣的隔天,炎冥遇刺。
那次遇刺,炎冥整整躺了半月,原因無他,因為行刺他的人,就是北烈國皇室派來的,名叫桑子的諜殺高手。
楚淮說到這裏,商戩的眼微微一眯,桑子?
莫非就是那位琴者?
等楚老將軍說完,商戩總算是弄明白了這塊玉佩的來源,但是,他爹的失蹤……
楚老將軍可知,當年我爹出征北烈國,如何會一去不返?”
這個……”
楚老將軍微微一歎,“是楚某無能,沒能成功深入到北烈國。當年,龍虎將軍莫名失蹤之後,我奉先皇之命,領兵前往,徹查此事。但行軍半途,遭遇埋伏,當時,北烈國使用鐵桶陣,將我等困入陣中,而那鐵桶,四周火燙,催人心骨,毀人經脈,威力無窮,那一次前往,我帶了三十精兵,無一生還。而我,雖然僥幸活了下來,卻是手骨經脈寸斷,無法再用武力了。”
商戩眉頭一皺,“這莫非就是西商國閉關鎖國的原因?”
是。”
楚老將軍也不避諱,“當年的兩大名將,全遭劫難,而這個劫難又來自於北烈國,當時的北烈國,是九州最強國,先皇意識到,若是不閉關鎖國,怕是會惹來北烈鐵騎的無情踐踏,就果斷地封閉了城門。”
西商國的城門,商戩從梁夏進入西商的時候,看過,千尺之丈,固若金湯,如果封閉了城門,這裏麵就是一個安全的堡壘。
但。
雖然外敵難以入侵,誠如帝師之言,閉關鎖國,會導致國力日漸下降。
這幾年,西商國逐漸衰微,怕也是跟此有關。
商戩眯了眯眼。
楚淮將玉佩還給他。
商戩接過,又重新戴在脖子裏。
剛戴好,書房的門就被敲響了,溫婉在門外喊,“爹爹。”
進來。”
溫婉將門推開,拎著茶壺過來。
楚淮一看那茶壺,瞪她,“你就給皇上泡這種茶?”
這種茶如何不好了?”溫婉撇嘴,“爹不是一向最喜歡喝我做的花茶?”
……”他都喝膩了。
商戩輕輕看了溫婉一眼,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杯,抿一口,香氣襲鼻。
是她親手製的花茶沒錯。
他垂眉,喝著。
喝著,心口,微微地暖著。
總覺得,這般坐在這裏,看著她,看著她的家人,是一件極為幸福的事。
楚淮沒接。
溫婉不依,執意倒一杯遞給他。
楚淮還是接了。
他一接,溫婉就笑了,“爹和皇上在說什麽?”
龍虎將軍。”
龍虎將軍?”溫婉驚。
嗯。”
這次,是商戩應了聲。
溫婉便問:“皇上如何會問起龍虎將軍了?”
龍虎將軍莫名失蹤一事,你不是很好奇?”楚淮道。
溫婉點頭:“是啊。”
你好奇,皇上就不好奇了?”
也對。
溫婉就笑,“那爹爹跟皇上說了?”
說了。”
溫婉便看向商戩,“皇上以為,西商國對上北烈國,勝算多大?”
商戩看著她,說:“沒有勝算。”
溫婉便笑,“皇上這話錯了。”
商戩挑眉,“哦?”
溫婉就將茶壺放下,慢慢道:“西商國的土地麵積比北烈國隻少五分之一,而人口,基本相近,這在土地麵積和人口方麵,兩者就差不多持平了,現下,西商國最需要做的,就是富民和強兵,一旦這兩項工作抓起來了,西商對上北烈,就是百分百的勝算。”
商戩坐在那裏,看著她。
看著她那生動的眉眼,聽著她自信非凡的話語,不知為何,心,就是徐徐地升起一股自豪和驕傲感。
這是他看上的女人。
他的女人,很厲害。
雖然身體不甚柔弱,可她的智慧,堪比一把最鋒利的劍。
而且,他似乎很喜歡看她周身都散發著這種自信的風采的模樣。
傳聞中的帝師,真的,不僅僅是傳聞。
商戩垂眸,喝了一口花茶。
這種花茶很香。
真的很香。
抿一口就香氣彌漫。
商戩又想到了剛剛在昭陽宮,他與她在龍床上……
咳!
他低低一咳,將茶杯放下,“帝師之言,朕聽明白了,你去豐埠縣,就是在走出富民的第一步。”
是的。”
那第二步,就是強兵了?”
嗯!”
甚好。”
商戩便轉頭,問楚淮:“將軍以為,強兵之計,可能成功。”
楚淮看看溫婉,又看看商戩,笑道:“有聖明之主,有帝師之才,不出兩年,必能趕超北烈國。”
將軍此言,朕,深信!”
此話就談至此。
商戩來此的最主要事情解決了,剩下的,就是聊一些別的,當然,都再跟國事無關。
聊了一會兒,錢一過來稟報。
老爺,晚膳已備妥,夫人讓老爺請客人移至膳堂。”
對夫人說,就去。”
是。”
楚淮便把商戩帶到了膳堂。
但因為他是皇上,這吃飯的時候,就有點不好辦了。
溫婉想到上次,自己跟皇上平起平坐,一起吃飯的場景,不知為何,就鬼使神差地抬了一下頭,望了一眼商戩。
這一眼,正好撞進商戩的視線裏。
溫婉臉色一囧,飛快地又低下頭來。
商戩挑眉,嘴角含著一絲笑,他對楚老將軍和楚夫人說,“今天是中秋節,朕借著楚夫人的手藝過一次節日,你們都不要拘謹,坐吧。”
是。”
商戩先坐下。
坐下後,楚老將軍拉著夫人也坐下。
溫婉看自己爹和娘都坐了,她當然也不能一個人站著,就也坐了下來。
不過這一次,她是坐在她娘的身邊。
吃飯的時候,彼此都很安靜。
雖然沒有說話,但商戩卻很高興。
這是團圓飯。
而他,坐在溫婉的麵前,跟她的家人一起吃著團圓飯。
這寓意……
他吃著,笑著,一直都很高興。
等吃罷,天色也是極其地晚了。
本來溫婉回來的就晚,又加上做飯耽擱了些時辰,這吃罷,基本上都要夜了。
楚老將軍看著天色,皺眉想了想,說:“從此地回皇宮,還需兩個多時辰,皇上還是不要回了,暫時先在莊子上住下,等天亮再走吧,這樣也安全些。”
商戩一聽,微微地怔了怔。
他當然是想留下的,他原本還想著用著什麽借口呢,如今,楚老將軍倒是省去了他不少麻煩。
他點頭,也不客氣,“那就麻煩將軍和夫人了。”
不麻煩。”
楚夫人立馬走過來,說:“房間我已經備好了,讓婉婉帶你去吧。你那兩個屬下,我也讓丫環們帶過去。”
謝夫人。”
商戩身為帝王,這般禮貌客氣,倒是讓楚夫人有點不好意思了,她笑道:“皇上這般,讓民婦惶恐啊。”
說是惶恐,她可一點惶恐之意都沒有。
商戩笑笑,沒應聲,他隻是看了溫婉一眼。
溫婉立馬說:“微臣領皇上過去。”
嗯。”
兩個人走出去。
溫婉在前麵領路,商戩跟在後麵。
這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到了楚夫人給商戩準備的客房門前,溫婉才轉身,對商戩說了聲,“到了,皇上。”
嗯。”
商戩應著,卻是沒動。
他站在這幽靜的客房門前,看著麵前的女子,看了一會兒,他又抬頭,看向那一片高空懸掛的明月。
八月十五,中秋團圓,連月亮都份外的圓,也份外的亮。
周圍很靜,四水蓮角的燈籠掛在一排排的簷廓上,莫名地,為這幽靜的夜色染上了一層朦朧又曖昧的氣息。
商戩不動,溫婉就疑惑地抬了下頭。
看到他仰頭望月,她也跟著看向了那九天上空的月亮。
但是,溫婉此刻想的,也許是跟商戩不同。
她想的是,另一個時空,她的父母在做什麽呢?在這大家都團圓之際,他們,是不是還在悲傷?
想到這裏,她臉上的神色就落寞了下來。
那盯向高空的眼睛就泛了一點點紅,似有水光湧動。
商戩垂眸,然後眉頭一皺。
看到她微紅的眼眶,他很想伸手,把她抱住,為她拭淚,可是,他臉上閃過一抹極致的隱忍,片刻後,他才低沉地開口:“小楚在想什麽,那般傷心?”
溫婉立馬回神,搖頭,“沒有。”
哦。”
商戩也不追問,隻是又看了看那圓圓的月亮,略有感慨,“今天的月亮,很圓很美。”
是,不過,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才圓呢,皇上明天看的話,會比今天的更美。”
是嗎?”
嗯!”
可惜,明天,朕不能跟……”說到這裏,他頓住,又立馬換話,“這裏有琴嗎?”
琴?”
當然有。
但是……
不要跟朕說沒有!”
商戩似乎知道她又想說什麽,一眼瞪過來,“小楚會不會彈琴,朕自會判斷。”
皇上,微臣……”
去拿琴!”
商戩才不聽她的狡辯呢,他今天非要讓她彈一首。
上次在船舫,她就忽悠了他,今天還想故技重施?休想!
溫婉抿了抿唇,提醒,“皇上,已經很晚了。”
朕不困。”
……”你不困,我困!
溫婉真是鬱悶,很想反駁幾句,可是,那個男人,緊抿著唇,冷冷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帝師下午在朕的偏殿裏睡了好幾個時辰,不要跟朕說,你又困了!”
麻痹。
她是真困,不行啊?
溫婉垂下眼,“皇上,那琴在琴樓,沒辦法拿來。”
那就去琴樓。”
琴樓離這裏有點遠。”
有多遠?這個楚莊,朕看著也不大。”
……”
走吧。”
皇上一揮袖,那架勢,已經是不容反駁的了。
溫婉怎麽辦,她能抗旨嗎?
不能。
隻好帶他去。
琴樓確實比較遠。
楚莊看著不大,但其實,占地麵積也不小,而琴樓雅致,又別具一格,是以,跟這方宅院並沒有連著。
一路穿過長廊,幽徑,潺潺的浮橋,到達楚莊後麵的一座獨立起來的琴樓。
琴樓好比現在的三層樓高,一眼望去,聳立在月光之下,宛若瓊台玉宇,海市蜃樓。
商戩駐足在樓下,仰望了一會兒之後,讚道:“好地方啊。”
然後轉頭,看向溫婉,“帝師從小都是在這裏煉琴的?”
……是。”
你上次跟朕說,你不會彈琴?”
咳!
那是,那是,她這個人低調,不喜歡張揚!
皇上,微臣……”
罷了,朕也不追究了,但是,今天,你得給朕彈一首。”
說著就抬步。
溫婉隻好跟上。
一階一階的樓梯上去,商戩份外驚訝,而越到上麵,他的驚訝之色就越盛!
為什麽呢?
因為這琴樓,太讓人驚駭了!
外麵看起來,確實是瓊台樓宇沒錯,可裏麵……這些,這些,都是……
商戩指著一個很古怪的東西,問:“這是什麽?”
……飛機。”
飛機?”
商戩擰眉,沒聽過!
他走過去,將那掛在牆上,看起來像是塗過顏色的小玩意拿過來,左看右看,甚為驚奇。
這是紙做的?”
嗯!”
不然呢?
他以為是什麽做的?
朕還以為……這看上去,像是鐵皮。”
那個是微臣一時心血來潮,隨便貼上去玩的,皇上不是要彈琴嗎?琴就在閣樓那邊。”
溫婉想把商戩的注意力轉走,但奈何,商戩這會似乎對這個小玩意特別感興趣。
但是。
仔仔細細地看罷,他又蹙眉,“朕覺得,這個東西倒是像鳥。”
鳥?
算是吧。
現代人就是根據鳥能在空中飛行而發明的飛機。
溫婉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但這話,她卻不會對商戩說。
她又提醒一遍,“皇上,很晚了,你如果不想彈琴的話,微臣就帶你下去休息。”
你彈,朕聽。”
商戩放下那個紙飛機,轉頭對她說。
……”她都說了,她不會彈琴。
皇上,微臣……真的不會彈琴。”
朕不信。”
管你信不信,反正今天,她就是不想彈。
溫婉低著頭。
商戩走過來,斜著眼看了看她,然後,走到閣樓放置琴的地方,彎腰,用手指撥弄了一下琴弦。
立馬的,就有一股清泉之音流瀉而出。
商戩眼中閃著喜愛,立馬坐下去,試了一下手感,很好。
他朝溫婉伸手,“你過來。”
溫婉頓了頓,但還是走過去。
過去之後,商戩忽地伸手,將她一拉,拽到了懷裏。
溫婉受驚,慌忙要起來。
商戩按住她,“帝師不會彈,朕就教你。”
深夜,月色,閣樓,彼此相擁的人,一個驚慌失措,一個眼眸含笑,一個青衫白袍,一個白襦青裙,逶迤的發,交纏的衣,釀出這寂寂深夜裏,極為不尋常的一絲氣息。
溫婉的心,跳的很快。
毫無節奏地跳,跳的雜亂無章。
她突然就感到呼吸有點不暢,她似乎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可是,抬頭,看到壓在自己上方的那張臉,看到那張臉上眉角升起的弧度,看到那張臉的主人正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
她隻感覺,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她竟然……覺得,皇上,真******,好看。
在沒有徹底被他蠱惑之前,她連忙回神,“皇上,微臣……”
會彈嗎?”
商戩低下頭,薄唇離她的耳朵很近,用一種溫柔嗜骨的聲音,低低道:“帝師若不會,朕……”
會!會!會!”
就算真不會,此刻也得說會啊!
溫婉連連一口氣蹦出三個會字,惹得商戩唇角生魅,笑聲連連。
忽地,他鬆開她,站起身。
帝師既如此有自信,那朕就不妨聽一聽,河街盛會那天的曲子,可還記得?”
……記得。”
那便彈吧。”
這麽好的月色,有美人甘願為君彈一曲鳳求凰,這是多麽的暢意啊。
商戩很高興,臉上的笑一直都沒停過。
他沒有坐凳子,就倚在那雕花木的闌幹上,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個撫琴的女子身上,看她認真專注的眉角,看她手指靈活的跳躍。
他在聽琴的時候,從來沒有出過神,但這一次,他不是在聽琴,而是在賞美人。
美人堪比花嬌。
美人的鬢角堪比琴聲還優美。
真的是……賞風賞月賞琴音,還不如賞美人。
看著,賞著,聽著,商戩又開始異想非非。
想到了剛剛,他在龍床上吻她的一幕。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就染了一層火,而再看著那個彈琴的美人,他就有一股衝動,恨不得撲上去,將她按在身下,好生疼愛。
可是,不能!
商戩深深吸一口氣,在心裏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將她趕下帝師的寶座,然後拐上床,然後,對她為所欲為!
幸好。
咱們這個皇帝是個自製力超強的,他控製住了自己。
雖然他幻想著幾百種將溫婉壓在身下的姿勢,但此刻,他依舊是麵無表情,臉上收了笑,微微眯上眼,開始投進這美妙的樂聲裏。
一曲罷。
商戩睜眼,那雙深邃的眼在夜色下,泛著極為幽黑的光,那光的地底,燃燒著烈烈火焰。
隻不過,火焰太深,溫婉看不見。
她隻是站起身,往後退一步,說:“微臣獻拙了。”
商戩抿了一下唇,“帝師可知道此曲的來曆?”
當然。”
說來聽聽。”
雖然鳳求凰這首曲名傳千古,但其實,它講的,並不是很美好的一個愛情故事,溫婉不太想說,但看商戩那架勢,她若不說,他是不是就要盯她一夜?
不得已。
溫婉還是簡單地說了。
其實,她知道的,也寥寥無幾。
這故事講的,是西漢時期,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愛情,這段愛情,開始不太好,結局也不太好。
溫婉將司馬相如與卓文君的相遇,一見傾心,私奔,相愛,到後來,司馬相如心歡她人,而卓文君作《白頭吟》,最終還是沒得挽回郎君的心,這段故事講了出來。
講罷,商戩眉頭微微地蹙了。
他看了溫婉一眼,起身,走到她的身邊,站定,“帝師認為,這世上,有不變心的人嗎?”
溫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皇上以為呢?”
朕覺得,那句詩,寫的很好。”
嗯?”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一句詩,借用別人的,又何嚐不是在表達自己的心意?
而這句詩,也回答了溫婉的問題。
溫婉聽罷,眉心一驚。
忽地就意識到,其實皇上讓她彈這曲鳳求凰的名曲,真正用意並非是要聽這首曲,而是……
她抬頭。
毫無意外地,撞進了那雙深邃難測的眼眸裏。
那一刻,他的眼神看著她,似乎有一種力量,直插內心!
溫婉頓時駭然地往後一退。
而那一步,退的,是腳程,還是拒絕的心……
溫婉站定,很快回神,“微臣倒覺得,卓文君在寫下那句詩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是再也得不到那個人的心了。”
是嗎?”
這隻是微臣的個人想法。”
哼!”
商戩冷哼。
她這插科打諢的本事是越發的漲進了!她那般聰明,又何嚐聽不懂他的話?
她隻是……
商戩微微眯眼,眼下泛起冷意,驀地,一拂袖,“朕困了。”
他說困,溫婉自然就帶他回去休息。
隻是,這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就不太好了。
商戩在前麵走著,渾身的冷氣壓藏都藏不住。
溫婉跟在後麵,一臉的納悶——皇上這是生氣了?可是,她沒做什麽啊!
一路鬱悶著。
等送商戩回到剛剛那個廂房門前,商戩二話都沒說,進去後,直接將門關了。
……”
溫婉摸摸鼻子,搖了搖頭,走了。
這個皇帝,有時候,性子也是陰晴不定的很,時常會無緣無故地發火!
算了。
不跟他計較!
溫婉也回自己的閨院,去睡覺了。
另一邊。
春草送淩霄去他的客房。
路上。
淩霄就問她,“你的武功都是楚老將軍教的?”
算是。”
但我觀楚老將軍的行動,似乎是沒有功力的。”
嗯,將軍受過傷,不能再用武。”
淩霄一愣,“受傷?”
是!”
難怪呢。”
春草便沒說話了。
淩霄看她一眼,慢慢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春草一驚,慌忙轉頭瞪他,“你做什麽!”
就牽個手。”
春草看看周圍,臉一下子紅了,她拚命地甩,淩霄就拚命地握緊,實在是,掙紮的過了,淩霄就提醒,“你這麽大的動作,小心引來人。”
春草咬牙,“那你鬆手!”
到了我自然鬆開。”
你……”
你今天使用的那招吟雪鈴,我從沒見過。”
廢話!”
你對我隱藏了實力?”
哼!”
猛地,淩霄將她扯進了懷裏,一雙眼睛看著她,帶著不冷不熱的溫度,“還對我藏了多少實力?”
我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唔!”
殺了你,這三個字還沒有說,就被淩霄堵住了嘴巴。
他吻著她,帶著點陰狠,“說一次,吻一次!”
春草拚命掙紮,奈何,淩霄的胳膊就像銅牆鐵壁似的,不管她多麽用力,都沒法撼動他半分,直至他把她吻的氣喘籲籲,他才鬆開她,理理衣衫,斜她一眼,“在某些事情上,你永遠都贏不了我。”
比如,吻。
比如,上床。
說罷,還格外挑釁地看了一眼她被他吻的異常紅腫的唇瓣。
看罷,唇角微挑,似乎很有成就感。
春草上前就是一巴掌。
但,依舊沒有打到淩霄。
淩霄的反應是極快的,再說了,他已經習慣了她事後扇他巴掌的老戲碼,所以,很快的,他就接住了她的手。
然後又是一拉,將她重新拽進了懷裏。
這一次,他直接將她壓在了身後的廓柱上,肆無忌憚地吻了起來,吻她的唇,吻她的眼睛,鼻子,吻她的脖頸,吻著,手就跟著開始在她身上撫摸。
但,這麽厚的衣服,怎麽摸都覺得不舒坦。
他忽地將她一下子抱起。
春草驚,大驚!
她想喊,可是,剛開口,淩霄就冷冷地警告,“我不介意你喊,正好楚老將軍和帝師都在,他們都可以為我作主,讓我娶了你,然後,每天都能睡你!”
你休想!”
那就乖乖聽話,房間在哪兒?”
春草心裏堵著氣,較著勁,抿著唇,死活不說。
淩霄就隔著衣服吻她的身體。
春草怕了,真是怕了,她連忙用手一指,“那邊那邊!你放我下來!”
淩霄順著她的手指看了一眼,然後身形一縱,眨眼就到了客房門前,腳一踢,將門踢開,然後,進去,關門,反鎖。
他也不點油燈,將春草直接抱到床上,吻著,脫她衣服。
春草極力護住自己,但奈何,淩霄今天似乎格外的興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楚莊的關係,總覺得,這裏是她的家,他無論如何也要睡她一次。
他將她脫光,抱著,上上下下地吻。
黑暗中,男人的聲音粗啞地響在床邊。
還喝避子湯嗎?”
喝!”
我們可以成親,可以生孩子。”
不行!你敢!”
草兒。”
情到濃時,不自禁的就喊了出來,原本會以為很肉麻,可是,喊出來後,竟覺得如此的好聽。
淩霄又叫了一聲,“草兒。”
你別這樣叫我!聽著很弱!”
嗬。”
淩霄吻吻她汗濕的臉,低笑,“誰敢說你弱呢,嗯?我都覺得你很強,個個方麵都很強,在床上……也是。”
你閉嘴!”
又是一陣低笑。
接著,黑暗裏,就真的聽不見聲音了,隻有綿綿無盡的……,在這一方床榻裏,持續不斷地起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應該是滿足了,舒坦了,盡興了,淩霄將春草抱起,擦了擦她身上的汗,幫她把衣服穿上。
春草奪過衣服,“我自己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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