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他目光所及亦是她目光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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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昨天,主子讓帝師給他做牛排,莫非,憋了兩個月的主子又對帝師不軌了?
所以,被帝師,扇了巴掌?
商戩一聽,冷眸一瞪,“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所以,真是被帝師扇了巴掌。
普天之下,敢這麽對他家主子,又能活的妥妥的人,大概,真的隻有這位帝師了。
壽南抿緊嘴巴,不吭聲了。
穿完衣服,商戩就讓他拿帝冕。
好吧,確實得加個冕,不然,這臉走出去,被大臣們瞧見了,可如何是好。
想到這裏,壽南偷偷往下看去,目光在溫婉的臉上轉了轉,又收回。
今日朕有些不舒服,愛卿們有事就快點說,沒事就退朝。”
龍椅上,那個男人冷冷發話。
其實,也沒特別緊要的事。
如今,西商國的一切都走上了正規,不管是經濟,還是武力,都開始呈複蘇的趨勢。
各大臣把手頭上的事情說了說,這議朝,大概就到此了。
就在商戩要揮手,準備退朝的時候,溫婉站了出來,恭恭敬敬地一拜,“皇上,微臣有事啟奏。”
商戩看著她。
隔著九旒帝冕看著她。
看著看著,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她是昨天晚上也沒睡好嗎?那臉色,怎地那般差勁!
愛卿有事就說。”
他出聲,不冷不熱的。
溫婉便道:“微臣在禁足期間,做了一些蚊香,想把這些蚊香分散到全國去,但帝師府人手有限,一時調度不來這麽多人,想請皇上……”
衛崢!”
她沒說完,商戩就揚聲喊了兵部尚書。
衛崢立馬出列,“微臣在。”
此事交由你去辦,務必辦妥!”
微臣遵旨。”
商戩便揮手,又看著溫婉,“帝師可還有其他事要奏?”
……沒了。”
那就退朝罷。”
商戩揮袖,站起來,走出金鑾殿。
他回到禦書房,批閱奏折。
溫婉回帝師府,補眠。
華丹宮裏。
林玉黎和肖筱兩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廊坊圍繞的暖亭裏,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聊著天,一邊下著棋。
遠遠看去,兩個人的感情甚好。
也確實很好。
肖筱進宮後,就跟林玉黎走的很近,而且,還以姐妹相稱。
本來,肖筱就長了一副清純無害,呆萌善良的臉,性子又這般隨和,很快就贏得了林玉黎對她的好感。
林玉黎隻有十五歲,而肖筱已經二十歲了,再加上,她位份比林玉黎高,所以,林玉黎每次見到肖筱就姐姐長姐姐短,一張小嘴,也是甜的不行。
這正是肖筱要的效果。
她就是要讓林玉黎跟她親近,然後,能利用她,辦點事。
黎黎。”
兩人聊著,肖筱突然喊她一聲。
林玉黎笑著問:“姐姐有事要說?”
也沒什麽事,就是聽說赤北將軍馬上要回來了,心裏頭感到好奇,這個赤北將軍,很厲害嗎?”
不知道呢,妹妹也沒見過。”
哦。”
肖筱眯了一下眼。
赤北,刺北!
如果不是進宮,她還真不知道,這西商國的皇帝,竟然封了這麽一位將軍,是想向北烈國挑釁的吧!
眼見著西商國的國民漸漸地開始富起來,而軍隊,似乎,也在強大。
而這段時間,她還在宮中打探到了一件更加震驚的事,就是,西商國的帝師,竟讓兵部在研製火藥。
火藥!
這東西,她隻在王爺的書房裏看過一次,王爺當時什麽話都沒說,隻說這東西很厲害,可抵千軍萬馬。
北烈國能統治九州大陸這麽多年,除了國力雄厚外,當然跟這些強悍的兵器脫不了關係。
而今,帝師也在研製火藥,如果讓她研製成功了……
肖筱垂眸,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一杯。
喝罷,她起身,說:“姐姐今天有點累了,先回宮,明日再來找妹妹玩。”
好。”
林玉黎笑著送她離開。
肖筱也笑著跟她揮了一下手,等轉身,她臉上的笑就立馬不見了。
她是貴妃,出門就必然有宮女和太監跟著。
跟在她身邊的,有兩個宮女,這兩個宮女都不是她的人,是皇上派來的,她對這兩人當然是不信任的。
一路往回走,她也不說話。
等回了宮,她就將兩人以不同的理由打發了下去,然後揮退眾人,把葉僧換到跟前,“我覺得你上次說的話很有道理。”
嗯?”
突然的一句話,讓葉僧有點懵。
肖筱輕歎,“你上次說,西商國的帝師,才華太過於驚人,如果不趁早殺了,必會後患無窮,現在我覺得,你說的很對。”
葉僧眯眸,眸中的冷光一如冰天雪地裏的冰刺,“你是打算用我的主意了?”
嗯,再不動手,恐怕,這西商國,會被她帶向無法預估的強國之路上,這於我於你,於北烈國,都是極其危險的。”
那你打算怎麽做?”
帝師雖然沒武功,但殺她卻不易,她身邊那個丫環,武功甚高。”
把那丫環引走就行了。”
如果有那麽簡單,倒是好了。”
你的意思是……”
帝師對西商國而言,那般重要,她的身邊,不可能沒有暗衛,這暗衛,有可能是來自於楚莊,也有可能是來自於皇帝,更甚者,兩個地方都有,所以,我們若是輕舉妄動,怕是會遭來殺身之禍。”
葉僧皺眉,“那也不能等。”
確實不能等了。
眼見著要過年了,那個赤北將軍也要回了,等這批軍隊一回,等火藥研製出來,這西商國……
肖筱站起來,感覺情況有點棘手了。
她在房間裏走動。
葉僧看著她,提醒,“明的不行,來暗的。”
暗的?”
肖筱停步,挑眉,看向他。
葉僧說:“既然殺帝師是這麽危險的事,那我們可以不出麵,借別人之手就好。”
借別人之手?”
嗯。”
誰?”
蔣誌。”
哎?”
肖筱一聽,嘴角又陰惻惻地一勾,“我倒是把他忘記了,他答應給我一人還沒給呢。”
你讓次讓他殺的,是皇帝。他能那般痛快地答應你,是因為他當時並不清楚,這個皇帝就是龍虎將軍的孩子,現在,他肯定已經知曉了,所以,才遲遲不動手。”
肖筱皺眉,眉心攏著一抹戾氣,“這個人,有時候真令人很討厭!”
討厭的人,在某些時候,才是最好用的。”
肖筱撣了一下袖子,“但是,你我都清楚,他與帝師,感情甚好,常以兄妹相稱,讓他殺帝師,怕他不會答應。”
嗯,所以,得想他法,隻是,這出手的人,必是他。”
哦?”
肖筱笑,“你有對策?”
王爺是用毒高手,也是製毒高手,而你,是他親手帶養的人,想必,在來西商之前,他給過你很多藥丸或是藥草。”
對。”
有一種藥草,加熱融化,化為水,與線帛融和,可形成粘性,發出異香,此異香能定神,醒目,而它產生的粘性能與另一種藥材相吸,桑子可知道是什麽?”
九龍根與魚尾?”
正是。”
肖筱眼眸轉了轉,又轉了轉,忽地,她大笑,“好主意啊!我可以用融合了魚尾香的線帛做一個荷包,送給帝師,然後,你再在蔣生所用的兵器上塗上九龍根,如此一來,帝師隻要戴了這隻荷包,那蔣生的兵器,就直指她了。”
是這樣,但為了保險起見,我們還需買些死士,必要萬無一失!”
很好!我現在出門不方便,安排死士一事你去做,至於蔣生……等晚些時候,我再去會他一會。”
嗯!”
肖筱揮手,葉僧就出去了。
找死士很簡單,隻要你出得起錢,夠大方,就不怕沒人來。隻兩天的功夫,葉僧就找到了二十名死士。
他讓他們隨時待命。
隔天。
千篇一律的上朝,罷朝後,商戩去禦書房。
沒過一會兒,壽南在門外稟,“皇上,姚大人求見。”
宣。”
姚江走進來,向龍椅裏的男人一拜,“微臣參見皇上。”
愛卿有事?”
微臣……微臣是有一事,想征詢皇上的意見。”
哦?”
商戩放下手中的奏折,抬頭,“愛卿但說即可。”
玉妃已經在府上住了多月,身體已恢複妥當,這……微臣想問皇上,可否回宮了?”
問罷,姚江就將頭垂低了。
畢竟,姚玉琴曾經做的事,是要砍頭的,但皇上恩慈,沒砍她的頭,還讓她回家休養。
原本,他也不想提這事的,但他夫人天天念叨,堂堂玉妃,老是住在姚府,像個什麽話!
而且,很多婦人都開始在咬舌根了。
他也是被夫人念叨的沒法,隻得硬著頭皮來了。
說罷,心,就有點忐忑。
如果皇上想接琴兒回宮,哪裏還用他說?
他垂著頭。
商戩眯著眼。
他差點忘了,姚府上,還住了一個玉妃。
想了想,他說:“明天,你讓玉妃回宮吧。”
是!”
這下子,心中提著的那股氣,鬆了。
他退出去。
回到府,還沒來得及脫官服,喝上一口熱呼呼的茶水,他的夫人就跟了過來,問他,“今兒你跟皇上提琴兒的事了沒有?”
提了!”
皇上怎麽說?”
說是明天讓琴兒回宮,你就別再拿這事兒煩我了!”
姚夫人一聽,立馬歡喜著走出去,去了姚玉琴的院子。
姚玉琴在姚府休養了兩個多月,身邊的丫環也不是亦可了,而是雪荷,雖說這個丫環很本分,對她照顧的無微不至,但她不是亦可,姚玉琴有很多話都不能對她講,所以,時常一個人,悶頭想事情。
有些糾結的心事,她也隻能一個人想,一開始想不明白,慢慢的,也就想明白了。
愛情,強逼不得。
皇上不喜歡她,那一次,在河舫,他就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她。
後來,是她自己癡心妄想,想要得到他的愛,想要得到他的人,以至於,害得亦可,離開了人世。
姚玉琴每每想到這裏,都悔恨難當。
可是,她的心,早已失落,如果讓她再選擇一次,她還會選擇進宮。
即便,她知道,他不愛她。
沒關係,他不愛她,她愛他就夠了。
她隻要每天都看到他,每天呆在有他的宮裏,一個人也無所謂,寂寂深宮,隻要有他在的一天,她就覺得,那裏,並非地獄,而是天堂。
呆坐在窗沿,看著外麵入冬以來,首次難得那般明媚的天空,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這兩個多月以來,純淨的笑。
姚夫人進到宅院,剛到門口,看到她在笑,立馬也笑著過來,“琴兒,你總算是笑了。”
舅母。”
聽到她的聲音,姚玉琴立馬轉頭,忙著要站起身。
姚夫人上前,拉住她的手,“坐著吧,我來就是跟你說,皇上已同意你明日進宮,等會兒安排丫環們把東西都收拾妥當,明兒,你跟著你舅舅的車子後麵進宮吧。”
謝謝舅母。”
不用謝我,你隻要好好伺候皇上就行了,我們姚家,往後也得靠你了。”
姚玉琴虛虛一笑,“琴兒不會忘記舅母的照顧之恩。”
好了,不說這些。今天天氣好,跟舅母一起出去走走吧。”
嗯。”
姚玉琴起身,雪荷跟著。
也沒走出府外,就在府內走。
姚夫人既然拉她出去走走,那肯定不是簡單的走走,而是說了很多,關於……
咳!
當然都是關於女人在床上怎麽伺候好男人,還有怎麽讓皇上對她流連忘返……
如此如此。
說了好多。
畢竟是過來人,姚夫人說這些的時候,一點兒都不覺得難堪,可姚玉琴聽著,臉就一層一層地泛紅。
最後,終於是受不了了,姚玉琴打斷她,“舅母,你說那麽多,琴兒記不住的。”
姚夫人頓了頓,“這倒也是,不過,舅母說這麽多,就是讓你記住一點兒,男人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嘴上說著不喜歡,其實內心裏喜歡,嘴上說著喜歡清純的,端莊的,其實內心裏還是喜歡在床上比較放得開的女人,所以,琴兒,在床上的時候,你別怕羞,記得要把皇上伺候舒服,皇上舒服了,你的日子就會越來越舒服。”
這個……
姚玉琴臉紅著,沒接腔。
姚夫人看著她,這張臉,漂亮是漂亮,但就是太清濯了,還有這一身氣質,完全就不是會勾男人的樣子,她有點不放心,又囑咐一遍,“記住了?”
嗯!”
你也別嫌舅母囉嗦,最近,皇上迷戀上了肖貴妃,這個肖貴妃,我聽你舅舅講,長的不漂亮,但就是那雙眼,很會勾魂。想必,在床上,功夫也極好。”
姚玉琴嘴角一抽,實在是……
她也不知道怎麽應,就回了一句,“琴兒知道了。”
到底皇上迷戀不迷戀那個肖貴妃,這都是聽說。
原來,他們也都聽說皇上對她寵愛有佳,三餐與她一起吃,夜夜同宿,可隻有她知道,這些,都是假的。
所以,關於肖貴妃的傳聞,她覺得,也未必就真。
而且,皇上……
咳!
皇上不舉,不能行房事。
姚夫人又囉囉嗦嗦地說了一大堆,大概是真的不太放心她,但終究,她說再多,當事人不領會,她說了也是白說。
後來,也不說了,給她備了些新衣,讓她帶著。
第二天,就跟著姚尚書一起進宮了。
進宮後,她沒有立馬回東壽宮,而是等在禦書房門前,等商戩一來,她就立馬跪了下去,“妾身參見皇上。”
商戩挑眉,“玉妃不必跪著,起來吧。”
皇上不怪罪妾身,但妾身有罪。”
已經過去了,朕既不追究,你也不用再提,身體可恢複好了?”
嗯,已無大礙。”
那就回宮吧,朕晚上大概是不能陪你用膳了。”
是。”
姚玉琴又向他叩了一下頭,然後,帶著雪荷回了東壽宮。
她走之後,壽南皺了皺眉,“總感覺,玉妃好像哪裏變了。”
商戩沒應聲,隻推開門,進了禦書房。
忙到晚上,他喚飛影,喚了半天,飛影也沒來。
他走出禦書房,看了一眼夜色下的天,說:“去景陽宮。”
景陽宮裏住的誰?
肖貴妃。
肖筱。
商戩喚飛影,飛影沒出現,就是因為,他出宮了,在堵殺肖筱。
肖筱今天出了宮,去見了蔣生。
原本,在計劃裏,她這個時間點是已經回了宮的,但奈何,有個不識相的人,擋了她的路。
眼見著天色越來越晚,很有可能,這個時候,皇上正往她的景陽宮而去。
她心急了。
這個人,武功甚高,若是一直糾纏下去,怕是到了天亮,也沒法擺脫,為了身份不被商戩識破,她立馬使用困獸之招。
飛影眯眼,隻感覺心頭一沉,忽地,眼前一片黑暗。
這是……
黑暗虛空?
是隻有北烈炎王才會用的絕世之招!
飛影不敢大意,沉穩以對。
但畢竟功力有限,他還是被困在了這黑暗虛空裏。
肖筱立馬趕回皇宮。
回了皇宮,剛喘氣坐下,門口,壽南的聲音,尖細,嘹亮,刺耳地傳來,“皇上駕到!”
她一驚,慌忙脫下出門的黑服,換上宮裝,走出來,由兩位宮女攙扶著,去接駕。
妾身參見皇上。”她俯身,叩拜。
商戩已經走了進來。
麵無表情的臉,冷冷的眸,高大的身姿,不凡的氣勢,一進門,那龍袍就夾裹著一季的冷冬,襲卷而入。
起!”
肖筱直起身子,笑著上前,很是親和地走過來,湊在他身邊,“皇上是現在就傳膳嗎?”
嗯!”
肖筱就立馬吩咐人去傳膳。
等晚膳擺上,商戩卻沒有立馬動筷,而是看著她,然後,問一句,“貴妃剛剛在做什麽?”
妾身躺了一會兒。”
哦。”
商戩收回視線,垂下頭,拿起筷子,吃飯,“難怪貴妃的頭上那麽多汗,還有……腥氣。”
其實是血腥氣,但他把血字省略了。
肖筱嘴角的笑忽地一沉。
狗鼻子,夠靈的!
剛剛她不小心中了飛影一劍,雖然傷口不大,但確實是流了血。
皇帝來的太快,她還沒來得及處理,隻是擦了些胭脂,擋擋血腥氣,倒還是被他聞出來了。
她又笑,“炭火太旺,妾身又捂的緊,就出了汗,至於腥氣……”
她撇了一下嘴角,說的委屈之極,“商大哥都把我帶到宮裏這麽久了,都不跟我圓房,我是想你想的。”
商戩掀眸,淡淡看她一眼。
肖筱湊過來,小聲問:“晚上要留嗎?我讓人去備水,難道商大哥都不想碰我嗎?”
說著,去拉他的手臂,往自己胸前摸。
商戩沒動,隻眸色冷了一下。
在她的手快觸到自己胳膊的時候,他說一句,“吃飯吧。”
這一句話,生生地讓肖筱的手停在了半空。
她沒有繼續。
她也不敢繼續。
這個皇帝,對她,大概是懷疑的,如今看來,他不碰她,不單單因為他不喜歡她,而是,懷疑。
她收回手,又笑,“商大哥在懷疑我什麽?”
你認為,朕在懷疑你什麽。”
我不知道啊。”
那就沒有。”
可你不碰我……”
朕沒興趣。”
肖筱一聽,立馬站起來,往他身邊靠去。
隻是,沒靠成功。
商戩抬頭,冷冷地盯了她一眼。
那一眼,警告意味很明顯。
她若挨到了他,即便她曾經救過他,他也不會饒恕!
肖筱聳了聳肩,也不覺得尷尬,也不覺得難堪,他不讓碰,她就又坐了下來,邊吃邊埋怨。
商戩沒搭理她,隻吃著自己的飯。
當然,吃的很少,基本上隻吃米飯,菜,極少碰。
吃罷,他就回。
片刻不留。
看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肖筱眯了眯眼,所以,他大老遠地跑她這裏來,是幹嘛來了?
試探?
如果她今天沒有趕回來,她豈非就要露餡了?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立馬的緊了緊。
感覺,這個皇宮,於她,不是一個好來處啊,有點後悔,但又走不了了。
轉身,回屋。
商戩也回了自己的宮,昭陽宮。
一回去,他就將龍袍還有裏衣全部脫掉,扔給壽南,“拿去燒了。”
哦。”
商戩沐浴,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坐在龍床上。
過了很久,飛影才出現。
商戩沒動,隻是沉聲問:“怎麽這麽久?那琴者又回來了。”
屬下無能,被困在黑暗虛空了。”
黑暗虛空?”
嗯,就是主子曾經跟炎王交手的那個虛空。”
哦,不是隻有北烈三王才會的嗎?”
大概是炎王教的她。”
那你是怎麽出來的?”
不知道,突然就出來了。”
商戩摸摸下巴,“她若是會黑暗虛空,那你要殺她,怕是難了。得想其他的法子,她身邊的那個太監呢?”
最近,他買了一批殺手。”
殺手?”
嗯!”
想刺殺朕?”
屬下猜測,應該不是。今天,這位琴者去了蔣大師的住處。”
蔣誌?”
是!”
這下子,商戩奇怪了,“一個去找蔣誌,一個去找殺手,這是……想殺誰?上次,淩霄說,琴者向蔣誌要一個人,而蔣誌也答應了,想必,這個人,是朕沒錯了,但蔣誌既答應了她,卻遲遲不動手,大概是因為他知道,朕就是龍虎將軍孩子的事。所以,放棄了。那麽,今夜,琴者再去找蔣誌,就不是殺朕的事了,應該是……”
商戩眯了眯眼,“蔣誌與帝師的關係,如何?”
很好,一向以兄妹相稱。”
那就不是殺帝師。
因為,蔣誌不會答應。
不殺帝師,殺誰呢?
殺他?
商戩嘴角一勾,“看來,這次又是衝著朕來的。”
那主子……”
跳梁小醜,不足為懼。朕猜測著,他們動手的時間應該是三天後,朕為赤北將軍以及新兵舉辦慶宴的時候,你去準備,務必要在這天,將此二人斬下!”
是!”
飛影離開。
商戩揮了一下袖子,將龍燭熄滅,睡了。
很快的,三天就過去。
這天。
臘月十三。
整個皇城都很熱鬧,每個人的臉上都閃著激動之色,那條通往皇宮的大路上,圍滿了人群。
真的是很滿很滿的人群,那人潮,簡直比河街盛會那一天還要擁堵,場麵還要驚人!
這一天,是個很特殊的日子,也是很有紀念的一個日子。
這一天,是西商國崛起的裏程日。
這一天,是閉關鎖國長達二十年之久的西商國,城門大開的日子。
這一天,是告別過去,亦是迎接未來。
這一天,是所有西商國國民都無法忘記的一天。
城門大開,烏雲散去。
商戩站在高高的城牆上,龍袍揮舞著淩厲的弧度,眼眸睥睨著千丈之城,他的身後,站著溫婉,文相,赤北將軍,兵部尚書,戶部尚書,工部尚書,吏部尚書,林禦史,內閣大學士,以及一眾朝臣。
他們見證著這神聖一刻的到來。
終於。
沉重的大門,緩緩地,緩緩地開了。
塵風頓起,號角聲驟響,寫著大大商字的軍旗,插滿了每個城頭,在烈風裏,錚錚飛揚。
商戩看著那飄蕩的旗幟,眯了一下深邃的眼,“帝師。”
微臣在。”
過來。”
溫婉往前走一步。
商戩伸手,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邊,與他平齊而站,他目光所及,亦是她目光所及。
看到那個地方了嗎?”
商戩微微抬起下巴,遙指向北方。
北方。
北烈國。
是他的父親,亦是她的父親,馬前失蹄的地方。
溫婉點頭,這一刻,她竟沒有掙脫他的手,反而是握緊了,似乎,在傳遞一種力量。
皇上所看的地方,總有一天,會成為西商國的版圖。”
朕信你。”
商戩將她的手緊緊扣在掌心,目光下,是冰冷深邃的波濤,是誌在必得的雄心壯誌,是殺戮無邊的,帝王之色!
城門開啟,舉國沸騰。
這一天,熱鬧了!
四處張燈結彩,大街小巷都在敲鑼打鼓,喜慶的氣氛綿延不絕,還沒過年,已經將過年的氣氛提前過了,在這哄鬧熱烈的氛圍裏,夜晏,也開始了。
夜晏在皇宮舉行。
就在金鑾殿前方千裏之頃的甕台裏。
所有的王朝貴胄,所有的皇城貴族,全都來了,還有士兵們,女眷們,好不熱鬧,好不歡騰!
商戩坐在最上方的位置,桌上擺著酒,擺著美味佳肴。
他的右手邊,是空的。
他的左手邊,依次坐著肖貴妃,姚玉妃,還有林美人,再往下,就是帝師,然後,文相,赤北將軍……等等。
喝著酒,慶祝著,文翰林站起來,舉起酒杯,向高位上的帝王恭恭敬敬地一拜,“微臣敬皇上,謝皇上的栽培之恩。”
商戩端起酒杯,喝了。
這一杯,他該敬,他也該喝。
喝罷,他轉頭看向溫婉,“帝師。”
微臣在。”
溫婉也馬上站起。
商戩看著她,“這麽個特殊日子,帝師可有安排歌舞助興?”
這個……
還真沒有。
她以為皇上會不喜歡。
皇上,微臣並沒有安排歌舞。如果皇上想看的話,微臣現在下去安排。”
嗯。”
商戩點頭,“今天是國門開啟,又是慶祝新兵正式編入部隊的日子,沒有歌舞怎麽能行,帝師下去安排吧。”
是!”
溫婉連忙動身,去安排歌舞了。
春草跟著。
等溫婉一走,過了一會兒,肖筱也借故有事,離開了。
商戩沒攔。
他隻是眯著那雙深邃冷沉的眼,看著她帶著那個太監離開,等她一走,商戩就對壽南招了招手,“都安排好了?”
壽南湊近他身邊,小聲說:“主子放心,一切都準備妥當,飛影跟在帝師身邊,不會有事。”
嗯。”
商戩微微點了一下下頜。
溫婉離開後,就去了官伶館,對館主吩咐,皇上要看歌舞助興,讓他速去安排,那館主聽說是皇上要看,絲毫不敢耽擱,立馬下去安排。
溫婉坐在那裏,等。
春草守在她的身邊,全身戒備。
而宴會上,吃了一會兒酒的淩霄也從座位上起身,借故離開了。
淩霄離開後,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去了城門。
他隱在城門周圍,冷冷地等待。
官伶館。
館主正在有條不紊地挑選著舞女,還有琴者,還有表演武術的,總之,很忙碌,時間比較緊張,皇上要看,也不能太馬虎,隻得盡力辦好。
等所有細節安排妥當,她出來,向溫婉匯報:“回帝師,已準備妥當。”
那就去吧。”
是。”
館主帶著人,去了金鑾殿前的甕台。
舞女在前走,琴者居中,武者當然是在後麵。
一條龍的人,從前排到後,前麵的人完全看不到後麵的人。
走著走著,那走在最後麵的武者,一個一個的消失,又一個一個的替補掉,直到最後,全換成了葉僧買來的死士。
這些死士替代了武術表演的武者,混進了大隊人群裏。
另一邊。
肖筱離開甕台,她沒有馬上去找溫婉,而是去了一個隱秘的小亭,小亭裏,站著一個太監,不是別人,正是黃奎。
肖筱一來,黃奎連忙下了小亭,瞅著她,問:“你叫我來這裏做什麽?”
想不想救你妻子和女兒了?”
廢話!
雖然是個女兒,不是兒子,但那也是他黃家唯一的獨苗了,他怎麽能看著她死?
黃奎點頭:“當然想。”
那就想辦法,把這個送到花坊,交到一個叫紅綢的舞者手裏。”
肖筱遞給他一根玉蕭。
黃奎接過,看了看,發現這玉蕭很普通,不免疑惑,“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讓我把這根玉蕭交到你說的那個紅綢的姑娘手上?”
嗯,不難吧?”
難倒是不難,但就是……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食言?我如果把這東西交給了紅綢,你若不放我妻女呢?”
你沒得選擇,不是嗎?你若不去,你妻女必死!”
你……”黃奎臉一沉。
肖筱卻沒時間再跟他廢話,宮袍一揚,帶著冷風撲在黃奎臉上,“速去!”
黃奎被她那一袖清風打的連連往後退步好幾步,堪堪站穩,再抬頭,眼前的女子已經不見了。
黃奎恨恨地吐一口唾沫,等有機會,他必殺了她。
但他沒機會了,即便有機會,他也沒那能力殺了肖筱。
他還是乖乖地出宮了。
今天出宮很容易,所以,黃奎才說不難。
因為今天全國同慶,城門大開,連宮門,都沒有人把守了。
黃奎很順利地出了宮。
他去花坊,找一個叫紅綢的舞者。
這個紅綢,就是上次空中懸舞的那個女子,她還在當時的那個花坊裏,雖然花坊被查封了,但因為墨陽收了銀兩,所以,這花坊依舊留著,隻不過,不再營業罷了。
紅綢不是西商國的國民,她也沒有買宅子,這花坊就是她的家。
她一直住在這裏。
今天晚上,花坊很冷清,因為,所有人都圍到城門去了。
自從花坊被查封後,河街就不似以往的繁華了。
她站在冷風飄搖的欄杆上,看著這十裏綿延的江麵,舞袖輕蕩,麵容冷寒似雪。
忽地。
身後的閨房大門被推開,星語站在門口,“主子,有人找你。”
哦。”
紅綢低低地應著,唇角帶著玩味的笑,“這個時候,誰還有心情來找我?”
一個自稱是黃奎的人。”
黃奎?
驀地,羽扇般的眼睫輕輕一眯,“帶他上來。”
是!”
星語去樓下,把黃奎帶上來。
隔著門,紅綢問他:“找我何事?”
有人讓我帶一樣東西給你。”
星語。”
在!”
拿進來。”
是!”
星語接過黃奎手上的玉蕭,拿進閨房,遞給紅綢。
紅綢接過,看了一眼,輕輕一歎,“果真是……她還有說別的話沒有?”
有。”黃奎立馬道,“她說,若是我把東西交給了你,就放了我妻女,我妻女呢?”
紅綢沒有回答,隻輕飄飄地甩來一句,“我的舞袖,不染婦儒之輩的血,你且放心,她們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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