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北烈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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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婉又有點不放心地問:“皇上怎麽恢複這麽快,壽南說,以你的體質,大概會昏迷半個時辰,可是,現在還沒半個時辰啊。”

    商戩聽她這樣抱怨,忍不住瞪她一眼,“朕早點醒,你不樂意?”

    當然不是,微臣是擔心皇上身體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這裏。”

    商戩指著心口的位置。

    溫婉沒明白,“那裏沒有受傷。”

    商戩瞪眼,“就是不舒服!”

    溫婉看著他,“要微臣傳太醫嗎?”

    不用!”

    可是,皇上若是不舒服……”

    你過來。”

    呃?

    她就在邊上的啊。

    商戩又瞪她,“靠過來!”

    溫婉將身子斜了一下,兩手撐著床沿,頭往他的方向靠了一下。

    商戩看著這距離,吻不到,又說:“再低一點。”

    溫婉又低,低頭。

    頭剛低下來,唇上就一熱,接著,一張極具侵略性的唇就覆了過來,那薄薄的唇貼在她的唇上,沒有動。

    溫婉也沒有動。

    她隻是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想到他剛剛豁命為她擋箭的那一幕,她在心裏低歎,終究,將頭又低了低,讓他可以吻的方便。

    她這個動作一出,男人的眼,頓時閃出狂烈的驚喜。

    商戩伸手,扶住她的頭,加深了這個吻。

    溫婉沒有回應,也沒有反對,任由他的舌在口腔裏肆虐,等他吻罷,吻盡興後,溫婉微微喘息,“皇上這下舒服了?”

    商戩看著她那紅紅的唇,又撫摸著她的臉,眼中含笑,“嗯!”

    那就好好休息,你傷的很重,要靜養。”

    你陪著朕。”

    微臣會一直守著皇上的。”

    商戩閉上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本來,他就傷的很重。

    壽南預估的時間是對的,隻不過,也許,他即便是昏迷了過去,還是不放心,所以,才提前醒了。

    這下子,看她安安穩穩的,他就放心了。

    這一睡,就睡的極為沉。

    好好的慶宴,莫名地變成了殺機起伏的行刺宴,皇上遇刺,重傷昏迷,帝師差點也命喪黃泉,大臣們憤怒了。

    查!

    徹查!

    必須要查出這窩藏在西商國的歹人是誰!

    吏部尚書嚴日,九門提督王灼,赤北將軍文翰林,全都派出手下精銳,全城搜查,並在宮內進行地毯式搜索,定要將賊人捉拿歸案。

    城門再次被封,到處都是衛兵。

    一時,人心惶惶。

    東壽宮。

    姚玉琴被雪荷扶著回到宮殿,還沒坐下,就又滿臉擔憂地站起來,“雪荷,你說,皇上會不會有事?”

    娘娘,皇上是天命所歸,自有福星照臨,不會有事的。”

    可我還是很擔心。”

    姚玉琴一臉憂心,她是真的真的很擔憂。

    大概,沒有人明白她對商戩的愛有多深,她寧可為他去死,可是……

    姚玉琴忽地眼神暗了下去。

    皇上剛剛奮不顧身地為帝師擋箭,明知道,他如果擋了,很可能會死,可他連絲毫猶豫都沒有,即便知道是死,他還是會衝過去的吧。

    姚玉琴悵然失笑,笑的淒涼哀婉。

    忽地想到,河街盛會那天,他抱著那個小廝,墨發冠玉,眼眸星海,如神一般降臨的場景。

    那個時候,大概,皇上心裏喜歡的,就是那個被他抱在懷裏的小廝吧。

    而那個小廝,是帝師。

    所以,那天,他拒絕了她的示好,他所說的心愛的女人,應該也是指帝師吧。

    後來,帝師去了豐埠縣,他時常會盯著一個方向發呆,那個方向,其實就是豐埠縣的方向。

    皇上真正愛的,就是帝師。

    帝師,帝師……

    那個傳言裏驚才絕絕的女子,那個十歲入朝堂,輔佐了十任皇帝的傳奇女子,她不僅才華驚豔,還貌美勝仙。

    確實,與帝師相比,她根本沒法入眼。

    姚玉琴低低一歎,鬆開雪荷的手,走到正殿的宮門前,抬頭,看著那日漸落下的,深沉的夜。

    這夜,如一盤看不到盡頭的黑幕,籠罩在眾人心頭。

    如同她對皇上的愛。

    如同皇上對帝師的愛。

    西商國的帝師,在承接這份至高榮譽與尊貴的時候,也承接了它所帶來的不為人知的殘忍——帝師,永不能通婚。

    所以,皇上愛上帝師,這要該怎麽辦。

    華丹宮。

    林玉黎也被河糖扶著回到宮殿,一路上,她都嚇的心口不齊,把河糖的手拽的緊緊的,“剛剛嚇死我了,差點就被箭射到了。”

    小主子還好是跟肖貴妃站一起的,不然……”

    對,如果不是肖姐姐替我擋著,我可能真的躲不過去,肖姐姐呢?”

    大概也回了宮吧。”

    剛剛好險,可是,皇上為什麽要為帝師擋箭呢?皇上傷那麽重,不會……出事吧?”

    說著,神情一淒,“河糖,我已經伺候過先皇了,如今,這個皇帝如果又出事,那我,豈不還要繼續伺候下一任皇帝?”

    小主子,皇上不一定有事。”

    那麽多箭,全都射在身上,怎麽可能沒事?”

    河糖抿唇,小主子怎麽就關心不到重點呢!

    她提醒,“皇上受傷,小主子理應去看一看。”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覺得,皇上不一定喜歡看到我去,他大概是……皇上難道對帝師……”

    說到這兒,她頓住,猛地驚的瞪眸,“河糖!皇上不會是喜歡帝師吧!”

    奴婢看著,像。”

    不是吧……”

    林玉黎喃喃,“帝師不能通婚啊,即便他是皇上,也不能罔顧先祖皇的遺詔,愛上帝師,這,這……”

    妹妹說錯了,對於咱們這個皇上來說,先祖皇的遺詔,怕是比屁還不如呢。”

    一主一仆正聊著話,身後,肖筱走了過來。

    她一走過來,就對林玉黎笑著,“妹妹可受傷了沒有?”

    林玉黎立馬牽起她的手,“全賴姐姐擋在妹妹麵前,妹妹沒受傷,姐姐呢?”

    哦,傷了一點,不過不要緊,我剛回宮處理過了,就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

    林玉黎很感動,真的很感動。

    剛剛那麽危險,她竟然不怕死地擋在她麵前,現在,她受了傷,回宮匆匆處理之後又連忙來看她。

    這個姐姐,真的是她的親姐姐。

    林玉黎感動地抱住肖筱,“姐姐,我真高興,能認識你。”

    肖筱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沒受傷就好,回宮裏休息吧。”

    嗯。”

    兩個人牽著手,非常友好地回到了華丹宮。

    一坐下,林玉黎就吩咐河糖去準備茶水和點心。

    肖筱因為有事要跟她說,就讓她揮退了眾人。

    屋裏。

    隻剩她們兩個。

    林玉黎問:“姐姐要跟我說什麽?”

    肖筱皺著眉,一臉凝重,“今天,皇上冒死為帝師擋箭,妹妹大概也看出來,皇上跟帝師之間,有著什麽關係了。”

    什麽關係?”

    其實,林玉黎真不知道,她隻是猜測,皇上是喜歡帝師的,不然,哪可能替她擋箭啊。

    肖筱依舊是沉著一張臉,眉心凝重,“也不瞞妹妹,其實我在進宮前,在帝師府住了幾日,有看到帝師對皇上……”

    肖筱編了一些帝師勾引皇上,然後,與皇上做那不恥勾檔的事,說了出來,說罷,她輕歎,“我剛去了昭陽宮,原本是想看看皇上的,但被攔住了,大概,是帝師在裏麵。”

    林玉黎一聽,怒地站起,“帝師怎地這般不要臉!”

    也不能怪她,畢竟,她雖然是帝師,也是女子,咱們皇上英明神武,又俊逸非凡,帝師被他吸引,也不奇怪。”

    可她是帝師啊!”

    有什麽辦法,皇上似乎也喜歡。”肖筱輕歎,“可是,皇上是一國之君,你剛也說了,帝師是不能通婚的,皇上如果想坐穩皇位,就不能娶帝師,那麽他跟帝師,就要一直保持著這種地下關係,這對皇上而言,是一大汙點啊,就怕……”

    林玉黎立馬追問,“就怕什麽?”

    就怕……就怕帝師會禍害了皇上,你也知道,帝師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這樣的容貌,普天之下,大概再沒有第二人了。皇上大概是被她迷住了,時間久了,怕是,王座不穩,江山不保啊。”

    說的很嚴重。

    林玉黎一聽,瞬間皺起眉頭,她努力回想著溫婉的容貌,越想越心驚,越想越覺得肖筱的話有道理。

    姐姐,你有什麽主意嗎?”忽地,她轉頭,看著肖筱。

    肖筱說:“我能有什麽法子,皇上喜歡誰,我們都管不著。”

    可是,就任由帝師這般禍害皇上嗎?如果不是她,皇上今天就不會受傷,也不會命危!”

    沒辦法啊,除非她不是帝師,或是離開西商國,但,想要讓她離開西商國,不做帝師,怕是很難啊。”

    確實,很難。”

    林玉黎歎氣,坐下來,愁道,“我原以為,皇上對姐姐是不一樣的,現在看來,他封我,又封玉妃,接著又封姐姐,其實,都是在掩蓋他與帝師……”

    說到這,她頓住。

    肖筱看她一眼,也不吭聲。

    河糖端了茶和點心過來,見這兩位主子臉色都不大好的樣子,連忙奉茶,擺點心,都倒好茶,擺好點心,林玉黎又將她遣出去了。

    吃茶吃了一會兒,肖筱驀地開口:“妹妹想幫皇上嗎?”

    林玉黎一愣,隨即點頭,“當然。”

    那姐姐有一計,大概能夠驅離帝師,但這也需要你爹爹的幫忙。”

    我爹爹?”林玉黎眨眼。

    嗯。”肖筱道,“帝師如果對皇上做了大不敬的事,身為禦史,應該有彈劾的權力吧?”

    好像是有的。”

    你附耳過來。”

    肖筱將自己心中的計劃悄悄告訴林玉黎,又送給她一個盒子,盒子裏放著一粒藥丸。

    做罷這一切,她又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

    一走出華丹宮,她就立馬往宮門外走去。

    不過,今天因為情況特殊,宮門被封住了,一律人等,全都不能出宮。

    無奈,她又往回返。

    半路上,遇上殺機。

    淩霄強勢擋路,龍吟刀濤聲咆哮,直逼她麵門而來!

    肖筱跟飛影交手過好幾次,對飛影的套路是熟悉的,她從沒跟淩霄對戰過,一時,不敢大意,飛速往後退去,可是,身後,慈悲劍閃著雪色血光,肅殺之氣,凜然逼命!

    腹背受敵,肖筱,危亦。

    另一邊。

    飛影去了花坊,直接一劍劈開紅綢的廂房。

    紅綢撣起舞袖,飛速衝去廂房。

    一人一劍,一人一舞袖,戰在江河之上。

    葉僧追擊蔣生來到四合院,機關頓起,一人一樁,一人一木,在這機關院裏戰的不可開交。

    壽南抱臂,冷冷看著戰場,伺機而動。

    這一夜,注定是血腥的夜,也注定是,展開殺戮的一夜。

    而腥風血雨裏,昭陽宮,一片靜謐。

    龍燭一點一點地點燃,珠淚懸壁,隔著紗幔的龍床上,商戩睡著,溫婉歪著,歪著歪著,就倒在了商戩的身上。

    商戩被驚醒,看到溫婉疲倦困頓的樣子,他伸手,摟住她的腰,把她摟到身邊,平坦地放下。

    然後,就這般地,摟著她睡。

    到了早上,日出時分,溫婉醒了。

    她睜眼,看著頭頂上明黃色的床幔,她的思緒,有那麽半秒鍾是僵固的,不過,很快,耳邊的呼吸聲就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一驚,轉頭。

    然後,就看到了商戩。

    他側著臉,麵對著她而睡,下巴幾乎枕在了她的肩膀上,向來冷薄性感的唇就貼在她的耳根處,呼吸拂在她的耳朵,還有臉頰上。

    因為受了很重的箭傷,所以,他是平躺著睡的,但兩手卻是一隻摟著她的腰,一隻搭在她的胸前。

    這手……

    溫婉忍不住翻翻眼,她是什麽時候被他抱上床的?

    她輕輕拿開他的手,小心地下床。

    下床後,她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還在睡,沒醒。

    她伸手,觸了觸他的額頭,沒發燒。

    她鬆了一口氣。

    理好衣服,整理好頭發,又走到銅鏡前,觀察一下自己的儀容,發現沒有不妥之處,她推開門。

    門外,文翰林一直守著,寸步不離。

    一聽到開門聲,他立馬轉身,看到是她,歡喜地喊著:“婉婉!”

    翰林。”

    皇上怎麽樣了?”

    應該沒有大礙了,壽公公呢?”

    還沒回。”

    那傳張成過來。”

    好。”

    張成被傳過來,上官玉也跟著。

    看到溫婉,上官玉過來拉住她的手,“你有沒有事?”

    溫婉搖頭,“我沒事。”

    那就好,皇上醒過了沒有?”

    醒過兩次吧,我在給他包紮的時候醒過一次,半夜裏應該也醒了一次。”

    張成聽著,緊緊擰著的眉頭就鬆了,“隻要皇上醒過,又沒發燒,情況就樂觀了,後麵的,就是調養。皇上身子強健,應該很快就會痊愈。”

    但願。”溫婉說。

    上官玉跟著她一起往龍床邊上去。

    張成把了脈,又探查了一下商戩的體溫,這才去開藥。

    上官玉呆了一會兒,也跟著張成離開了。她現在的醫術,雖說已經漸入明朗,但跟張成比起來,還差太多,她現在,基本都是跟著張成在學習。

    兩人離開之後,龍床邊上又隻剩溫婉了。

    溫婉讓宮女備了溫水過來,一點一點地給商戩擦臉,擦身子。她做這些的時候是什麽都沒有想的,她隻是單純地想讓他能睡的舒服一點。

    可是,隨著她的手在他的身上來來回回地撫摸,雖然,是隔了一層布的,但依舊,讓睡眠中的男人,呼吸喘了。

    猛地,她的手,被一隻鐵鉗般的手抓住。

    她驚地抬眼,“皇上!”

    商戩醒了,被她刺激的醒了,一雙眼,如狼一般,透著極具侵略的光鎖定在她的身上,他將她拉到身邊,又按住她的頭,吻著她的唇。

    吻著,品嚐著,手也隔著衣服,重重地撫摸著她的身體。

    摸著,吻著,氣息就急促了。

    傷口,也在這般急促的呼吸以及興奮中,開始炸疼。

    他推開她,把她推的遠遠的,“小楚不要為朕擦身體了。壽南呢?”

    他……”

    剛想說,他還沒回來。

    大門,猛地被推開,壽南匆匆進來,“主子,你醒了!”

    嗯。”

    商戩看著溫婉,說:“你先出去。”

    溫婉俯身,退出去。

    在她出去之後,淩霄和飛影也陸續進來。

    進來後,就將門關上了。

    溫婉看著那道關閉的大門,心,隱隱地,不太舒服,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不舒服,但就是,不舒服。

    春草看到她出來,立馬上前問:“小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

    那去吃點東西吧,你昨天受到了驚嚇,又照顧皇上一夜,吃罷飯你就去休息一會兒。”

    溫婉轉頭,又看了看昭陽宮的大門,想著,此刻皇上,大概不需要她了,她點頭:“嗯。”

    兩個人離開。

    門內。

    商戩躺在床上,壽南為他檢查身體,當掀開被子,壽南忍不住調侃,低笑,“主子這耀武揚威的樣子,是帝師剛剛做了什麽?”

    商戩冷眼一瞪,“不該看的地方別看!”

    我也不想看啊,主要是,你衝的這麽高,衣服都擋不住……”

    商戩扯回被子,搭在身上,“說正事!”

    三個人便輪流將自己堵殺那三人的經過說了,說罷,淩霄遞給他一張人皮麵具,“這是從肖貴妃臉上剝下來的。”

    商戩拿著那張人皮,左右看了看,一臉嫌棄地扔出老遠,“燒了吧。”

    是。”

    讓你圍堵城門,可有攔到黃奎?”

    已殺了,他的夫人投進了大牢,但是,讓他女兒逃了,他女兒手中拿了一把玉蕭,那玉蕭裏麵,很可能藏了情報。”

    無妨,即便是情報,也是往年情報,不會起多大作用。”

    淩霄點頭,“屬下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就放黃小玲離開了。”

    你做的對。”

    說完,看向壽南,“你追擊葉僧,可有遇到蔣誌?”

    遇到了,但他已死,死之前,給了屬下這個東西。”

    壽南拿出一張黑皮卷。

    商戩接過,打開看,看罷,濃眉疑惑地蹙起,“這是一個行宮?”

    屬下看著也挺像行宮,但又覺得不像,蔣誌一直想知道龍虎將軍的下落,不惜化明為暗,投身為一個戲子,結交五湖四海之人,他畢生心願,大概就是想找出龍虎將軍,所以,屬下認為,這行宮圖,必然與龍虎將軍有關。”

    我爹?”

    嗯!”

    商戩又皺了皺眉,將那圖收起來,然後,對著三人說:“夜宴上,那些箭,你們應該都看清楚了,本不是指向帝師,但卻在陡然間,全部向帝師射去,這裏麵,必有蹊蹺。”

    引力。”

    壽南道,“帝師身上,必有一物,是牽引那劍的關鍵。屬下拔出主子身上箭矢的時候,有觀察過,那箭矢上全部塗上了九龍根。九龍根是一種藥材,與魚尾是一種相吸相克之物,隻要把魚尾用滾水煮沸,淋在布帛上,就能產生一種粘性,而這種粘性體,能吸附塗了九龍根的箭矢。桑子是用毒高手,自然精通藥理,必然是她,在帝師身上動了手腳。”

    商戩聽罷,眯眼,“傳帝師。”

    溫婉正在吃飯,被商戩傳召,匆匆趕來,“皇上。”

    商戩看著她,“過來。”

    淩霄垂眸站著,壽南也垂眸站著,飛影也垂眸站著,可是,這三人,聽到商戩用這麽一副壓低的,帶著一點磁性的,又有點寵溺的嗓音,喚著溫婉時,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所以,主子,你要跟帝師卿卿我我,能不能讓他們三個大燈泡先出去?

    溫婉走近。

    一走近,商戩就伸手,在她身上亂摸。

    溫婉驚的呆住,但因為淩霄,壽南,飛影都在,她又不敢發脾氣,隻得忍著火,小聲,又帶著點咬牙的意味,問:“皇上,你……”要做什麽。

    後麵四個字還沒說出來。

    商戩就從她的腰兜裏,掏出一個荷包來。

    他將那荷包拿到跟前,看了看,然後喚壽南,“看看是不是這個。”

    壽南接過來,聞了聞,點頭,“正是這個。”

    拿出去,一並燒了。”

    是!”

    壽南立馬走,他不想當電燈泡。

    淩霄也將人皮麵具拿走,他也不想當電燈泡。

    飛影見那兩人都走了,自然也不留下,很快就消失。

    屋內。

    又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商戩挑眉看著溫婉,“以後,不三不四的東西就不要往自己懷裏裝。”

    什麽叫,不三不四的東西?

    那是荷包!

    溫婉撇嘴,卻沒反駁,隻點頭。

    商戩又看她一眼,這一次,是看她的唇,見她唇上油光閃閃,他眯了眯眼,“正在吃飯?”

    嗯。”

    朕也餓了。”

    那微臣下去叫人傳膳過來。”

    嗯,傳罷膳你便不用過來伺候了,回帝師府休息吧。”

    哦。”

    溫婉出去。

    商戩繼續躺下睡覺,這一睡就睡了好多天,半個月後,他才完全康複。

    而這一康複,迎接的,就是新年。

    各家各戶,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在這萬裏喜慶的日子,隻有一個人,千裏跋涉,滿身傷痕,灰頭土臉,踏上了北烈國的土地。

    北烈國。

    炎王府。

    今天是大年初一,照北烈國的風俗,這一天,皇子皇孫們都要回宮吃滿團飯,炎烈是寅時起床,收拾好就去了皇宮,直到戌時才回。

    一回來,管家裴根就說:“王爺,有一個人從西商國而來,帶了我們用以通訊的玉蕭,此人,正在偏殿。”

    正欲抬手解外袍的男人一頓。

    他站在富麗堂皇又大氣奢華的正堂前,紫蟒玄袍,玉帶懸空,英俊的麵容在那金壁輝煌的琉璽彩畫前,豔麗逼人,貂皮大麾將他高大的身姿襯托的越發巍峨如山。

    這個人,冷麵,玉冠,紅唇,紫蟒,顏如花,身如淵。

    那眼,細細一眯,眯出一道狹長而又邪佞的弧度。

    他靜默著沒出聲。

    稍頃,他淡淡一勾唇,扯出一個字。

    嗯?”

    這一聲嗯,很輕,很淡,像隨口漫不經心的輕呷,聽著無甚威力,但其實,聲緩如鍾,聲悶如洪。

    他又啟唇,“西商國?”

    是!”

    不是閉關鎖國了嗎?”

    聽那人的話,西商國在十三日那天,城門已開。”

    哦。”

    他繼續伸手,卻解貂皮大麾的係繩。

    解罷,立馬有一個婢女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接住。接住之後,她又小心且步伐穩健地慢慢往後退,退至一邊,立馬的,又有另一個婢女走上前來,奉上金泊,為他洗手,洗手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因為,隻要她敢把一滴水濺了出來,那她就必死無疑了。

    洗罷手,擦幹,也是小心翼翼。

    等這一係列的程序做罷,炎烈揮了一下手,讓她們都下去。

    他坐在暖榻上,錦蟒披身,雍容散漫,單手微支著下巴,慵懶邪魅中自帶貴氣風華,“帶過來。”

    裴根去偏殿,將黃小玲帶了過來。

    帶過來之後黃小玲就跪在了地上,身子有點抖,也是有點怕的,麵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她很怕。畢竟,她才隻有七歲。

    炎烈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著,眉頭微微一皺,“小孩?”

    是的,王爺。”

    有意思,西商國距離北烈國千裏之遙,徒步跋涉,至少得半月,駕馬車得十天,快馬疾駛,也得五天,裴根,你說,她是怎麽活著來的?”

    走過來的,王爺。”

    炎烈眼中閃著濃濃的驚訝,對跪在地上的黃小玲說,“你,過來。”

    黃小玲跪在地上沒動。

    裴根提住她的肩膀,把她提到炎烈那個高高的台階下方,然後,支著她的下巴,把她的頭抬起來,以方便讓炎烈觀看。

    炎烈看著這張臉。

    很醜。

    很肥。

    眉心,就這麽地蹙了一下,他一向討厭不美的事物,任何一點兒有損美感的東西,都不存在於他的炎王府。

    他抿了抿唇,臉上並不見任何嫌惡的表情,隻說,“帶下去,不要再讓本王看見。”

    是!”

    裴根又將黃小玲提起來,準備下去處理掉。

    王爺說了,不能再讓他看見,那這個女孩,隻有死。

    對炎烈而言,人命,賤不如一片讓他看得順眼的樹葉,他的殘忍嗜血在整個北烈國都是很出名的,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都不敢招惹他。

    加之,皇上很器重他,也很倚賴他,所以,他想殺誰,真的隻是一句話的事!

    黃小玲從進來後就瑟著肩膀,不敢吭聲,但此刻,一聽到這主仆兩的對話,可能也聽出了不對勁,她連忙掙紮著,哭著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那姐姐說過,我隻要把東西帶過來,就能活的!她是這樣說的!她是這樣說的!你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哭聲,尖叫聲,瞬間傳遍炎王府。

    炎烈眉心又皺了一下,忽地,紫袍一閃,人影倏動間,但見一抹紅,染在黃小玲的嘴角,接著——

    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從那嘴中發出,半晌後,又無音了。

    腳底下,一截鮮紅的舌頭,染著血腥氣,躺在那裏。

    黃小玲的舌頭,竟被生生地,被截斷了!

    根本沒看到是誰出的手,是怎麽出手的,但就是,突然間,舌頭斷了。

    黃小玲疼的眼淚直掉,一張嘴,就是滿腔的血。

    炎烈沒有再看她一眼,隻聲音平平穩穩,帶著幹脆的冷意,“把地麵處理幹淨,人帶下去,好好調教,她既是來自於西商,那以後,作用可大著呢。”

    是,王爺!”

    裴根提起黃小玲走了,這一次,黃小玲再也發不了聲了。

    裴根把她帶到了哪裏,去做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在他們都走後,立馬有穿著綾羅綢緞的宮婢們進來,將那血,還有地上的毯子全部清理掉,再換上幹淨的,清香的地毯。

    等做好,她們又輕聲退出,不敢發出一丁點兒的聲響。

    空氣裏,很快就沒有了血腥氣。

    炎烈微眉的眉頭淡淡地敞平,他側眸,看了一眼擺放在桌子上的玉盒,伸手,將玉盒打開,拿出玉蕭。

    玉蕭一沾上他的指尖,就似有萬千機關層層疊開。

    倏地。

    他的眼前閃出一大串的文字來。

    這是炎王府的諜報機構特用的異形文字,隻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才看得懂,當然了,他這個主子,就是發明者,自然是看得懂的。

    他看著那些文字。

    內容很多,但都很精簡。

    這支玉蕭不大,外形跟普通玉蕭的形狀一樣,所以,能記錄的字數有限,而為了能夠一次性能記載大量的信息,諜者都會把信息壓縮,以最簡的話傳遞。

    雖然很簡,但,信息很多。

    是從閉關鎖國開始,到西商國的城門大開,這麽多年時間裏發生的事。

    炎烈逐條逐條地看,看至一半,鳳眸猛地一眯。

    那裏寫著。

    西商,建國第二十四年,第十一任皇帝登基,姓商,名戩,來自梁夏,母親榮錄公主,父親,龍虎將軍。

    龍虎將軍?嗬,有意思。

    商戩麽,嗬,這個就更有意思了。

    炎烈摸著下巴,眼睛微微眯著,唇角勾著深邃難測的笑,似乎,看到這條信息,他覺得很有趣。

    就維持著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視線微垂,繼續往下。

    下麵的信息,越來越讓他覺得有意思了。

    新皇登基第二月,帝師去了豐埠縣,以此縣為點,在全國展開富民之路,現在完成,此女,王爺當防。

    當月,新兵政策也同一時間出台。

    隔月,武器和火藥也在帝師提議下,進行了秘密冶煉。

    朝中格局,新封一名赤北將軍,姓文,名翰林,文相之孫,此人,曾被商戩秘密雪藏一個多月,出來後,實力大增。

    另,西商國的國力和兵力比之以往,大幅增長,所有的策略都經帝師之口,皇上之手,完成,屬下以為,此二人,若不能除之,必要分化,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十三日,城門大開,今夜西商國皇帝要設宴慶祝,屬下會在此夜,擊殺帝師,若不能成,望王爺收到玉蕭之後,想方設法,將帝師,引入北烈國,殺之!

    帝師……

    炎烈咀嚼著這兩個字,又慢慢把信息往前翻。

    前麵有寫,帝師的詳細情況。

    出生於世代名將之家楚府,出生時,天降祥雲,紅霞貫日,曾被國人譽為天神。三歲能詩,五歲能文,十歲上朝堂,到了十五歲,已輔佐了十任皇帝,年僅十五歲,又是女子,卻已立身朝堂多年,屹立不倒。

    炎烈眯著眼,嘴角的笑,緩緩地綻開來。

    天神麽。

    他又眯了一下眼,那眼,細長迷人,此刻,卻透著令人難以窺透的暗光,慢慢地,他輕吐一句——“本王最擅長的,就是……弑神啊。”

    他將玉蕭一放,笑容斂盡,紫蟒玄袍滾著一聲低冷的輕蔑,消失在殿前。

    西商國。

    大年初一,是個熱鬧又團圓的日子,溫婉自然不可能一個人呆在帝師府,她回了楚莊。

    楚莊雖然人少,但節日氛圍卻很濃。

    一家人圍在飯桌前吃飯。

    吃著,楚淮就開口:“我聽春草說,城門開啟的那天,你遭到了刺客的襲擊?”

    嗯,不過,女兒沒事,爹不用擔心。”

    楚淮皺了皺眉,“如果那天,皇上沒有挺身而出,你就必死無疑了。爹琢磨著,還是得讓你學點防身的功夫。”

    什麽防身的功夫啊。

    你教的,怎麽可能隻是防身?

    爹!女兒的體質你是知道的,從小就不能練武,不然,也不可能皮毛都不懂啊,你就別為難女兒了,再說了,我也不喜歡習武。”

    楚淮瞪她,“如果再遇一次那晚的情況,皇上沒在身邊,春草又沒來得及救你,你該如何?等死?”

    那爹就多派幾個人保護女兒。”

    你,懶蟲!”

    溫婉嘻嘻一笑,拉了一下她娘的手,委屈道,“娘,爹說我是懶蟲。”

    楚夫人笑著拍她的手,“我家婉兒是最勤奮的,休聽你爹胡說,他就是個老頑固,一直想讓你傳他衣缽。你別聽他的,好好吃飯,吃罷飯,娘帶你去轉轉。”

    好!”

    溫婉開心地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