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楚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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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根,沒看趙曾衝,隻是目光落在炎雷的身上,打量了一小會兒,然後,收回,目光裏,露出淡淡的失望,與炎烈相比,這個人,完全的,不值得他放在眼裏。
他慵懶地躺回龍椅裏。
也完全的,沒把趙曾衝的話放在眼裏。
趙曾衝說罷,殿內小覷的聲音陡地一靜。
他以為,他的話起到了作用,就笑著用眼睛打量了一圈這西商國的大臣們,問:“帝師,在何處?”
那一聲問,輕蔑,高傲。
溫婉挑了挑眉,嘴角冷冷一勾。
她出列。
那一刻,大臣們都動蕩了,就連商戩,臉色也驀地一緊,但轉瞬,他又恢複到冷然中去,大概,他知道,溫婉不會讓他失望。
溫婉是小步小步走出來的,不慌不忙,不緊不慢,走的慢條斯理。
她是帝師,她的身份與皇帝之間,就隻隔了一階,是以,她的帝師袍服,八龍跪伏,雲鳳齊鳴,雖然袍服的顏色有點深,有點沉,有點笨,有點重,但卻掩蓋不了她的絕世風華,還有那一身,逼人的貴氣!
她走出來的那一瞬間,趙曾衝一愣,東興也一愣,包括炎雷,也是猛然一怔!
這就是……
西商國的帝師?
西商國閉關鎖國多年,在溫婉勝任帝師之前,西商國就閉國了,所以,其實,趙曾衝,東興,還有炎雷,都不知道西商國有個帝師存在,之所以會知道,完全是皇上說的。
而皇上又是從哪裏得知的,他們就不知曉了。
隻知道皇上把他們三個派來,給的任務就是,不管用什麽手段,絕對要把西商國的帝師,弄到北烈國去。
在來之前,趙曾衝,東興,還有炎雷,都對這個帝師很好奇。
因為,能讓他們的皇上用如此強令的口吻,有點勒索意味討娶的人,決不是簡單的人。
可,眼前的,明明,就是一個嬌嫩的小娃啊!
確實。
溫婉比較嬌小,長的又太好看,皮膚嫩,即便是一身朝服,依舊擋不住她那漂亮的臉蛋和雪白的肌膚。
三個人陡然一愕。
在他們的認知裏,或者說,在北烈國的風俗裏,美人,都是供權貴把玩的玩物,這樣的玩物,隻配給他們**趾,完全沒資格跟他們平起平坐。
溫婉站出來後,挑了挑眉,“趙使者。”
聲音清脆,沒有什麽威力,細細聽去,還能聽到獨屬於女子的柔軟和嬌媚。
趙曾衝臉色有點不大好看了,所以,皇上派他們三個人來,就是要搞定這麽一個小女娃的?
這樣的女娃,哪裏厲害了?
他眼中的輕視,越發的明顯了,“你就是西商國的帝師?”
正是。”
那你可聽明白了我皇之意?”
溫婉輕笑一聲,“你們皇帝在求娶之前,可否知道,我西商的先祖皇有令,帝師者,此生,永不通婚。”
啊!
這……
趙曾衝眨了眨眼,他扭頭,看向一邊的炎雷。
炎雷當然是不知道西商國竟然還有這般的規定,但皇命在身,來之前,皇上可是下了死令狀,一定要把帝師弄到北烈國去。
原本,他以為,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因為,西商國國弱民弱,簡直是不堪一擊,北烈前來討娶帝師,他們必當感激涕零,巴不得早點把帝師送到北烈國,以求和平安穩,但現在看來……
炎雷眯了眯眼,“既有如此說法,那帝師大可卸了帝師身份,再隨同我等前往北烈,與吾皇成婚。”
這大言不慚的話一落,朝堂瞬間一片嘩然!
那北烈皇帝,我記得沒錯,快有八十歲了吧?”一個老臣說。
另一個老臣接話,“如果北烈國還是那個老賊統治,那他應該八十多了,比文相還要大!”
這般年紀了,他竟妄想求娶帝師!”
帝師不單才貌雙全,更重要的是,才十五歲,那老賊差不多都要當帝師的爺爺了,他竟然如此厚臉無恥!”
這些議論聲很小,但還是讓炎雷聽見了。
他冷哼一聲,看向商戩,“是讓帝師嫁入北烈,以求和平,還是等著北烈的鐵蹄踏平西商國,我想,西商國的皇帝應該知道怎麽選擇吧!”
明顯的,是一種強逼的態度。
商戩單指敲在龍椅上麵,目光睥睨,冰冷,深邃,臉色漠然,他沒理會炎雷的挑釁,隻淡淡轉眸,看向溫婉,“帝師。”
微臣在。”
溫婉轉身,也麵向他。
商戩問:“朕沒有接待過外來使者的經驗,依帝師之見,該以何禮相待?”
溫婉看他一眼,這一刻,兩個人似乎心有靈犀,“回皇上,如果是對待強國的和平使者,素來都以貴賓之禮相迎,三兵迎城門,三臣迎宮門,並設宴接塵,如果是對於上門挑釁的,當以武力驅之。”
驅之兩個字,說的低而冷。
哦。”
商戩點頭,大概是聽明白了,他又揚聲,“赤北將軍。”
微臣在!”
赤北將軍文翰林出列。
商戩抿了抿唇,目光在炎雷,東興,還有趙曾衝的臉上掃過,笑容輕寡,帶著野性的桀驁,“趕出去,即是想求娶我國帝師,就要有求娶的態度,如果這三人還敢在西商國的國土上如此放肆,朕予你就地正法之權!”
微臣,領旨!”
文翰林一聽,嘴角也是冷冷一勾。
他轉身。
那一刻,他再也不是文相府裏的少年公子,也不再是溫婉記憶中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而是充滿鐵血殺氣的,一國統將!
來人!”他厲聲喊。
立馬的,就有十名衛兵衝了進來,“將軍!”
將此三人趕出去。”
是!”
十人行動。
炎雷,趙曾衝,東興,這三人,就是來耀武揚威的,就是欺負西商國無人,所以才敢這般放肆。
是以,當十人衝過來的時候,他們根本沒動,也壓根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這十個人是誰?
不出名,但都是在淩霄的魔鬼訓練下,第一匹,達到訓練標準的人。
商戩練兵,隻一個標準,一兵一卒,皆為良將。
所以,輕敵的結果,就是,這三人被狼狽地趕出了宮門。
直到灰頭土臉地被架出皇城,炎雷,趙曾衝還有東興,似乎都還沒反應過來。
王爺,這是西商國那不堪一擊的兵?”
這話,是趙曾衝問的。
趙曾衝是文官,沒有武功。但炎雷和東興,武功卻是很厲害的,一個是有著夜眼之能的三王之一,一個是皇上的貼身侍衛,這二人,武功,可不弱啊。
當然,第一次出使西商國,他們還是隱藏了實力的,剛剛動手,也隻用了三層功力。
在他們的預計裏,三層功力,足夠讓那十人灰飛煙滅了。
隻可惜,他們,似乎小瞧了西商國。
炎雷冷哼,“逞一時之氣將我等趕出來,這西商國皇帝的寶座,怕他是坐不穩幾日了!”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東興問。
炎雷說:“先找地方住下,給皇上去一封信,說明今天的情況。”
是,王爺!”
三人離開,去皇城找落腳地。
金鑾殿上。
文翰林向商戩匯報,“皇上,那三人已經驅出宮外。”
嗯。”
文相出列,“皇上,雖然這信口雌黃的三人被趕了出去,但他們是北烈國的使者,又帶著和親之意而來,怕是,不給他們個說法,帝師難保啊。”
這個愛卿就不用擔心了。”
商戩看他一眼,又看向其他大臣,“你們會讓帝師嫁入北烈國嗎?”
微臣不同意!”
微臣也不同意!”
微臣不同意!”
整個金鑾殿上,全都是反對的聲音。
開玩笑,帝師是西商國的支柱,西商國可以一日無主,但不能一日沒帝師,敢動帝師者,罪不容誅!
商戩就知道不會有人同意,他笑了笑,“所以,區區三個小賊,又何必去在意。”
他壓根,沒把和親那話放在心裏。
反正,有他在,他是不允許任何人碰帝師一根頭發的。
和親?
嗬。
怕那北烈的皇帝有那膽肖想,卻沒那命享受!
眾愛卿可還有別的事議的,若是沒有,就罷朝吧。”
等了片刻,見無人上稟事情,商戩就走了。
他回禦書房,半路上,差遣壽南去把九門提督,帝師,還有赤北將軍叫過來。
三人來到禦書房。
商戩也不廢話,直接點名九門提督,“王愛卿。”
微臣在。”
王灼出列。
剛那三人,雖然被趕出了皇宮,但依朕看,這三人不會是個安份的,來我西商,怕是有諸多目地,這三人沒有驛館可住,他們必然要找落腳地,你且派人密切關注,若有風吹草動,立馬告知朕。”
是!”
赤北將軍。”
微臣在!”
可看出剛剛炎雷和東興露出的武功特點?”
嗯!”
此二人,就交由你對付了,權當是給你練練手。朕還是那句話,他們若敢在西商國放肆,隻管,殺之!”
是!”
帝師。”
微臣在。”
商戩看她一眼,抿了抿唇,揮袖讓王灼和文翰林走了。
等兩個人離開禦書房,商戩把溫婉喚到跟前,“意外嗎?”
嗯?”
溫婉一時沒聽懂。
商戩說:“國門一開,依帝師的聰明才智,應該早就猜到北烈國會有所動作,不過,你大概沒猜到,北烈國皇帝會用求娶你的方法來讓西商國難堪。”
是,微臣確實沒往這方麵想過。”
朕也一樣。”
商戩站起來,走到她的麵前,看著這張傾國傾城的臉,“朕不會讓別人,動你分毫。”
溫婉抬眉。
商戩彎腰,將唇貼在她的唇上,似宣誓般呢喃,“你是朕的。”
溫婉心口微動,在他又想將舌放進來時,她推開他。
商戩沒站穩,大概是,每次吻她的時候,他都有點心猿意馬,以至於放鬆了警惕,所以,每次都被她推開。
他一瞪,“你又推朕!”
皇上,微臣覺得,你讓翰林殺使者的行為不太好。”
商戩冷冷一哼,“有什麽不好的?”
自古以來,都沒有斬來使一說。這樣做,是不道義的。”
道義?”
商戩挑眉,輕蔑地又一哼,哼罷,龍袍一甩,他嘴角泛起陰冷的笑,“朕從來都不是一個講道義的人,更不是善人,也不是……”
他看著她,一字一句,“正人君子。”
所以,別跟他講道,也別講義。
北烈國,不配。
而他,也沒跟她開玩笑,他不是正人君子,從來都,不是!
溫婉被他的話堵的啞口無言,一時,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商戩收回視線,坐回龍椅裏,“帝師難道不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微臣不明白。”
這三人,一個是北烈傳聞中有著夜眼之能的三王,一個是皇上的近侍,一個是文官,後麵這兩個人可以不用在意,但是,炎雷,卻是個極好的對手。北烈皇室的夜眼之能,想必,愛卿府上的春草會極有興趣。”
溫婉眨眼,立馬的,就明白了商戩的意思。
她也不是善人。
這幾年,她等著明君,盼著明君,她夜以繼日地想著怎麽讓西商國富強,目地,不外乎,就是對付北烈國,殺了炎烈。
前後一想,她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拿炎雷當練手的?”
正是此意,炎雷是北烈三王裏能力最弱的,文翰林雖然進步許多,但就如同帝師所言,他從沒上過戰場,也沒對過敵兵,雖然跟淩霄對戰多次,但畢竟,淩霄是自己人,有時,也難免會手下留情,可炎雷就不同了,他肯定也想殺了文翰林,以此功回去邀賞,所以,如果他對上了文翰林,必然會出全力,而這,正是朕需要的。”
說到這,他頓了頓,“這隻是其一,另一方麵,你身邊的丫環,那個春草,她的吟雪鈴能否製勝夜眼,也需用炎雷一試。”
所以,這一次,北烈皇派來的炎雷,簡直是恰到好處啊。
他正愁如何打破這個缺口呢。
商戩抿唇淡笑,笑的涼薄玩味。
他伸手,把溫婉喚到身邊,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抱到懷裏,按在腿上,薄唇貼下來,就想吻她的小嘴。
溫婉連忙偏頭避過,“皇上,這裏是禦書房!”
那又如何?”
商戩挑眉,語氣不大好,“朕想吻你。”
不行!”
愛卿休得抗旨!”
微臣……唔。”
還是被按在了龍案上,被商戩狠狠地淩虐了一番。
當然,淩虐的地方隻是她的唇。
至於她的身體,他雖然極想,但卻不敢觸碰。
吻罷,他抱著她平緩氣息,又慎重交待,“這段時間,不要單獨出門,讓春草寸步不離地跟著,朕沒打算跟北烈國和平相處,想必,北烈國皇帝也一樣,所以,我們在計劃斬殺炎雷的時候,他應該也會想辦法對你動手,你要小心。”
嗯。”
商戩用指腹摩挲著她的臉,“你很聰慧,不用朕提醒應該就能想到,但朕,就是很不放心。”
沒有武功,這是硬傷啊!
在絕對的殺戮麵前,智慧完全沒用,還是得拚武力。
想到這,他問:“楚莊裏的仆人,個個身懷絕技,你從小在那裏長大,為何連皮毛功夫都不懂?”
這個……”
溫婉慚愧,“微臣大概是,沒那天賦。”
是你自己不想學吧?”
當然不是。”
朕想,可能是你柔弱的連一把劍都拿不動。”
才不是!”
商戩挑眉,“不是什麽?你難道不柔弱?”
他隔著衣服,摸了一把她的腰,蹙眉,“這麽軟,如果脫了衣服,不知道軟成什麽樣,這樣嬌弱……”
皇上!”
溫婉臉紅地打掉他不老實的手,要說話就好好說話,老往她身上扯什麽扯!
溫婉推開他,離的遠遠的,“皇上若沒有別的事了,微臣先告退。”
商戩瞪她一眼,雖然極想再抱抱她,但還是揮手,讓她下去了。
溫婉退出禦書房。
等她一走,商戩就把飛影喚了出來,“從即日起,你不用再執行別的任務了,朕把你分到帝師身邊,寸步不離地保護她,護她如同護朕!”
是!”
飛影離開,去了帝師府。
所以,溫婉前腳剛到帝師府,後腳,飛影就來了。
溫婉其實挺奇怪的,她對飛影不是很熟悉,倒是因為在豐埠縣那幾個月,對淩霄有了一定的了解。
看到飛影一板一眼地站在自己身邊,她嘴角抽了抽。
不過,她對飛影的態度跟對淩霄一樣,這個人不是自己的人,她也不太在意。
給他安排了一個房間,就沒管他了。
他愛跟著她,便跟著。
另一邊。
炎雷,東興,趙曾衝三個人在皇城裏找落腳地,他們想找的地方,一要舒適,二要方便,三要風水好。
第一次來西商國出使任務,當然得博個好彩頭,古時候的人比較迷信,所以,炎雷非要找風水好的宅子。
打聽了很久,才打聽到一處宅子。
這宅子位於皇城西街,位置獨特,環境優美,最主要的是,這裏似乎沒有閑雜人等。
炎雷一看到這個宅子,甚為滿意,笑著點頭,“就這個了!”
然後,吩咐趙曾衝,“你去問一下,這宅子是何人的,買來便是,若是家主不賣,直接殺了。”
是,王爺。”
趙曾衝去打聽,但他是文官,沒武力,所以,東興也一起跟上。
兩個人打聽了很久才打聽到,這座幾近無人住的舊宅,是楚家的,而如今,楚老爺子住在皇城郊外,不在城內。
趙曾衝打探到這個消息,立馬去告知炎雷。
炎雷一聽,眼睛陡地一眯,“姓楚?”
是!”
本王沒記錯的話,這西商國的帝師,也姓楚吧?”
是的,王爺。”趙曾衝答。
炎雷莫名地冷笑,“這倒是夠巧!你剛說,那姓楚的老頭,住哪?”
城郊,據說要兩個時辰的路程。”
嗬!”
炎雷覺得有趣極了,真是無巧不成書啊,他倒是要看看,這個楚老頭,是什麽樣的人物。”
他說:“那便隨本王一起去拜訪拜訪!”
說是拜訪,實則是什麽,可就真不知道了。
三個人,各自駕馬,去了楚莊。
到了楚莊門前,三個人勒馬。
東興看著那不大不小的宅院,說:“王爺,屬下去敲門。”
嗯!”
炎雷高坐在馬上,細眯著眼,打量著這個莊子。
莊子不大,細耳聽去,莊子內似乎也沒什麽聲音,很靜,配合著這片清幽的環境,倒有一種世外桃林的感覺。
東興下馬,去敲門。
門敲三聲響後,有腳步聲過來,沒一會兒,門就被打開了,開門的,依舊是錢一。
錢一打量著眼前的人。
瘦柄的個子,顴骨微凹,臉形細刻,一眼望去,單薄如風,可他腰中纏刀,站立如鬆,此人,看著弱不禁風,可,能使刀者,臂力必然雄渾。
錢一心中計較,此人對上淩霄,大概有七成勝算。
他眯了眯眼,很快就迎笑問:“是這位壯士敲門?”
嗯!”
可有事?”
我家少爺想找楚老爺。”
哦。不湊巧,我家老爺今日陪著夫人去燒墳了,大概要在那裏住一夜,天明才能回莊子。”
燒墳?”
是啊,你不知道嗎,西商國十五年節過了後,都要給祖墳燒些紙錢,這是西商的習俗了,壯士不知道?”
東興抿唇,“那便打擾了。告辭。”
東興轉身,去到炎雷麵前,向他說明情況。
炎雷聽罷,眯眼望了一下天,這個時辰,剛近巳時,西商國的氣候比北烈國暖,如果在外過一夜……
炎雷對東興跟趙曾衝使了個眼色,東興上馬,然後,三人調轉馬頭,離開了。
其實,沒有真正離開。
隻不過是,遠離了這個莊子而已。
錢一將門關上,轉身,臉上的笑就冷了下來,他迅速去往書房,麵見楚淮。
老爺,來了三人。”
嗯,照我說的話說了?”
說了。”
人走了?”
看樣子是走了。”
你去打探打探,這三人來楚莊是為何事,切記,勿要被他們發現。”
是!”
錢一去打聽消息。
楚淮推開書房的門,看著外麵的天色。
剛過完十五,其實,節日的氛圍還很濃厚,楚莊冷清,但宅子裏的大紅燈籠依舊很鮮豔,一排一排地排列著,在冷風的肆虐下,迎風搖擺。
莫名的,楚淮歎一口氣。
楚夫人溫了暖湯進來,聽到他的歎氣,就問:“怎麽了?好多年都沒聽你歎氣聲了。”
她將甕煲放在桌子上。
楚淮關上窗,走過來,往她旁邊的椅子裏一坐,端過她盛的暖湯,一口一口地喝著,喝罷,心腔都是暖的。
他將碗瓷擱下,握住她的手:“我是擔心婉兒。”
婉兒怎麽了?”
我是希望她沒事。”
楚夫人聽他這般一說,立馬慌了,“婉兒會有事?”
夫人莫急。”
楚淮拍拍她手,“我隻是猜測,得等錢一打探了消息回來,我才能確定。”
楚夫人看他一眼,臉上明顯的有了憂色。
她跟他夫妻多年,當然知道他不會憑白無故地說這話,而這話雖不肯定,那差不多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也就是說,婉兒確實會遇到危險?
她說:“你再派兩個人去帝師府,春草一個丫頭,我怕伺候不來。”
嗯。那便讓錢五過去。”
楚夫人眼一瞪,“一個太少了!”
不少。”
楚淮也瞪她,“你以為我培養出來的人,很差嗎?”
楚夫人無話可說了。
楚淮把錢五叫到書房,吩咐了他幾句話,就讓他去帝師府,保護溫婉了。
錢五也不耽擱,從書房出來就立馬動身。
錢一去打探消息,花了兩個多時辰,再加上趕路的時間,等回到楚府,已經夜了,但他來不及休息,也來不及吃飯,立馬去向楚淮匯報。
楚淮沒睡,就在書房等他。
他一進來,楚淮就問:“打探到了?”
嗯!”
錢一臉色凝重地說,“果然如老爺所料,北烈國,來人了。”
何人?”
一個王爺,一個侍衛,一個文官。”
楚淮臉色一沉,站起身,在書房裏來回走動,末了,他又將窗戶推開,“可探到他們為何來楚莊?”
大概是因為想買下老爺在皇城的舊宅。”
哦?”
楚淮眯眼,“作為北烈國來使,皇上沒有給他們備驛館?”
沒有,據屬下打探的消息來看,這三人,應該是被皇上轟出皇宮的。”
啊?”
即便是經曆過那麽多事的楚老將軍,在聽到這話的時候,都不免驚訝地瞠目了,他倒是第一次聽說,把來使趕出皇宮的!
這。
皇上……
他。
楚淮想到第一次看到商戩的樣子,忽地一笑,“原來我還擔心,怕西商國會在城門大開後,抵不住北烈國的碾壓,如此看來,我倒是白擔心了,咱們這個皇帝,果真是個不好相與的啊。”
屬下也覺得是。”錢一也笑。
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十分的驚訝啊。
皇上的舉止,雖然說,有點太冒險了一些,因為搞不好,就可能會引來北烈國的鐵蹄進犯,但細細一思考,又覺得,這個皇上,膽大,而,有勇有謀啊。
老爺這下應該能放心了。”
嗯。如此,明天那三人若是再來,你隻管放進來就是,事隔了多年,我也想看看,北烈三王,是否還如曾經那般,令人驚歎。”
是!”
楚淮揮手,讓他下去,走之前,又交待,“讓春梨跟錢三明天待命,如有機會,讓他們好好會一會這北烈王爺。”
是,老爺!”
下去吧。”
錢一離開。
楚淮也回臥室睡覺。
第二天。
天一亮,雞鳴剛響,炎雷就醒了。
為了等楚淮,他們三人並沒有回城,而是就在馬上窩了一晚。
這一晚,他什麽聲音都沒聽到。
雞叫之後,他就睜開眼,抱臂,躺著馬背上,看著通向楚莊的那條路,隻不過,從雞鳴盯到黎明,再盯到日出,再盯到早食,也沒見有什麽馬車,或是什麽人,從那裏過來。
他眯眼,一下子坐起,對東興和趙曾衝說:“再去一趟楚莊。”
三個人又駕馬趕來。
這一次,還是東興敲門,錢一開門。
不過,這一次,錢一將他們放進來了。
炎雷在踏過門檻的時候,往他臉上一斜,那目光,帶著肅殺的冷意,“你家老爺回府了?”
是啊。”
何時回的府?”
就天亮啊。”錢一微笑著說。
炎雷冷哼。
天亮?
他從雞鳴開始,就一直盯在進楚莊的路上,連個鬼影都沒有,而他家老爺,難道是遁地回來的不成!
當然不可能是遁地回來的,所以,這個楚老爺子,昨天是故意把他拒在門外的!
炎雷想到這一點,心中的殺意頓時陡升。
他冷冷一笑,進門。
就看看,這個楚老爺子有什麽能耐,躲過今天的死劫了。
楚淮在陪著楚夫人用早膳,錢一將人領進前廳候著,又去後廳的飯堂向楚淮稟報。
楚淮說:“讓春梨去備茶。”
是。”
錢一下去喚春梨。
春梨沏好茶,端到前廳,給炎雷,東興,趙曾衝三人各自添杯,添罷,將杯子擺在三人麵前的桌子上麵。
茶很香。
是溫婉自製的香茶。
不過,這三個人,目前可沒心情去喝茶。
這三個人的目光都落在春梨的身上,炎雷是暗暗驚奇,東興是略有疑惑,至於趙曾衝,他是無聊,所以才會打量著這個丫環。
炎雷原本是想在得到地契後直接將楚老頭宰了的,但現在看來,他怕是宰不了他了。
單不說剛剛迎門的小廝,武功跟他不相上下外,就這麽一個倒茶的下等丫環,武功竟然深不可測到讓他看不出深淺!
這楚老頭,是什麽人?
炎雷收回在春梨身上打探的視線,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一口。
一口罷,又滿眼驚奇。
他又喝了一口,喝罷,問春梨,“此茶甚香,在下可否問一下,這是什麽茶?”
春梨微笑,“這是我家小姐自製的花茶。”
花茶?”
嗯。”
你家小姐,是……帝師?”
是啊。整個西商國的人都知道,我家小姐是帝師呢。”
說話的時候,口氣裏略帶小驕傲。
炎雷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入口脾香,香氣襲鼻而出,似乎,這茶水裏醞釀著一片花海。
好茶啊!
炎雷眯眼,心裏卻在呢喃著一個詞,帝師……
忽而想到,剛剛在大殿上,看到的那個女子,身材嬌小,官服深重,可那一副絕世容顏,是他長這麽大以來,都沒有見過的。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國色天香般的美人。
書上說的顏如玉,指的,便是此等美人了。
難怪父王要以迎娶的方式將此女引入北烈國,而非派人暗殺了,如此個美人,他怕是舍不得吧!
炎雷想到那個老死不死的皇帝,眼底又落下一片冷。
等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楚淮來了。
他一進前廳,首先就看炎雷。
很容易分辨。
因為,身為帝王之子,那氣勢,跟一般人是不一樣的。
楚淮對著炎雷一笑,“是你們找我這個老頭子?“
炎雷沒站,就坐在位置上,眯眼,打量著楚淮。
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一臉潤色,眼神間,平靜親和,沒有戾氣,而觀他走路,是沒有武功的。
炎雷說,就坐在那裏說:“在下看中了楚老爺在皇城中的那處舊宅,今天來,是想跟你買下的。”
哦。”
楚淮笑,坐在他對麵的位置,“那舊宅好多年都沒住了。我本打算將它重新修葺一下……”
你賣給我,我自然會修葺。”
可是。”楚淮露出難色,“我沒打算賣啊。”
在下打聽過,楚老爺子一直住在這個郊外的楚莊,從來沒回過舊宅,那舊宅,想必你是不住了。”
但我也沒打算賣。”
要如何才會賣?”
壯士,這舊宅雖然是沒住了,但我跟我的夫人對它都有感情,所以才一直留著。”
一個死物,能留什麽感情,楚老爺是故意不賣在下的吧?”
楚淮連連擺手,“萬萬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的仆役說你昨天跟你夫人去燒香上墳,但其實,你是在莊子裏吧?”
炎雷盯著他,咄咄逼人。
楚淮微愣,“我一直在莊子裏啊。”
哼!
所以,他就是故意的!
你說價錢,我出雙倍的錢給你。”
真不賣。”
炎雷一下子就怒了,猛地一拍桌子。
啪!
桌子應聲而碎。
他冷冷盯著楚淮,“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楚淮抿唇,直接起身,無視他,走掉。
炎雷何時被人這般無視過,當然,他自認他身為王爺,高高在上,但其實,有一個人,一直都是無視他的,而那個人,是他這一生最痛恨,也最不服的。
如今,看到楚老爺子也這般無視他,他暴躁了。
他本來就是暴躁的性子,被人一點就容易炸毛,他來西商,是要做一翻功績給皇上看的,所以,他收斂,但一遇到炎烈,不,應該說,遇到像炎烈那般無視他的人,他就開始炸毛。
在楚淮快要踏出門檻的時候——
錚!
劍鳴聲響起。
一柄薄劍閃電般刺入眼前。
隻可惜,眼看著要刺入楚淮的胸口了,又一柄利器,比他更快的速度,擊退了那柄劍。
出手的,不是春梨。
而是跟著楚淮過來,守在門口的錢三。
錢三使用的兵器也是劍。
但他的劍,與尋常人所用的劍又有點不同,是斷劍。
都是習武之人,當然知道,一把斷劍,如何能傷人?
普天之下,怕是沒有人會用斷劍來比鬥的,可這個人,目光冷毅,手穩,身穩,劍穩,雖是斷劍,卻透著森森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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