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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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方,石湛,還有戍邊守備韓家軍齊刷刷地站在城門口。

    石方站在最前麵。

    石湛和韓齊站在他的後排。

    再之後,是三十名訓練精良的韓家軍。

    冀城城主石方率戍邊守軍,恭迎赤北將軍。”石方開口,聲如洪鍾,可見此人,功力也不弱。

    文翰林笑著與上官浩對視一眼,然後,兩人紛紛下馬。

    文翰林上前,將石方的手一扶,“石大人不必客氣,我等是第一次來冀城,對城內情況不熟,往後的事,還需大人多多配合。”

    這是自然。”石方笑。

    文翰林便鬆開他,先讓士兵們進城吃了一頓飽飯,吃罷,就安營紮寨在了城門外東西向的一處平坦之地。

    晚上。

    石湛不顧石方的阻攔,硬著跟著文翰林來了營寨,一路屁顛地跟進了他的帳營。

    這一路,文翰林都沒吭聲。

    進了營帳,他轉身,看著這個少年。

    確實是少年。

    跟他年紀相仿,從麵相和著裝來看,麵前的這個少年大概也是二十歲的樣子,看到他,似乎就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文翰林笑問:“石少爺跟我來此,是想說什麽嗎?”

    你如此年輕,怎麽當上赤北將軍的?”

    這個,說來話長。”

    石湛毫不客氣地往他帳內的一個方椅裏一坐,然後,挑眉,“你覺得,我可以嗎?”

    嗯?”文翰林又笑了,“你也想當將軍?”

    當然啊!”石湛撇嘴,“不然,我跟你來這裏做什麽。”

    哦。”

    文翰林又看他一眼,走到營帳門口,吩咐衛兵去叫上官浩等一幹相關人員前來,商議軍情。

    雖然連夜征程有點累,但他不敢大意。

    來之前淩霄跟他說過,對付北烈士兵,須不分晝夜,時刻警惕。

    北烈三王有夜眼之能,雖然來的這個人不是三王,但這人,聽說,是炎王手底下的。

    文翰林吩咐完,又轉身。

    石湛還是在那裏坐著,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文翰林也沒理他,走到案前坐下,等人。

    過了沒有一會兒,上官浩,上官玉,張成,謝揚都來了。

    幾個人圍繞在一起,展開討論。

    我覺得,明日,他們大概不會攻城。”說話的是上官浩。

    上官玉瞪他一眼,“我覺得明日,他們百分百會攻城,如果我是主將,我肯定會選擇敵方最疲憊,防守也最弱的時候進攻,那樣的話,事半攻倍不說,還能出其不意,勝算比較大。”

    小玉說的對。”

    文翰林接話,“我也認為,明日,北烈必會派兵前來,說不定今夜,他們就會有所行動,目前,我們要考慮的問題是,他們會派多少兵。你們認為,他們若來,會如何作戰?”

    張成年齡最大,早期又是跟在楚淮身邊的,文翰林就先問他,“張太醫,你認為呢?”

    我想,他們會一邊佯攻,一邊試探。”

    主要是試探。”

    文翰林說,“皇上有跟我說過,這五萬北烈軍是來試探我西商兵力深淺的,而聖上之意,是,將北烈的這批軍隊全部誘殲在此,一個不留!所以,明日,如果確實有敵軍攻過來,你們便來一殺一,來十殺十,不必手下留情!”

    石湛坐在椅子裏,離的遠,但還是聽到了這句吩咐。

    他覺得,這個皇帝,狠啊。

    他抿了抿唇,繼續聽。

    謝揚說:“我們隻有三萬人,而敵方卻五萬人,若是正麵交鋒,不一定有勝算啊。”

    這個。”文翰林笑了下,抬頭,看向石湛,“石少爺。”

    嗯?”石湛挑眉。

    文翰林說:“石少爺不是很想當將軍嗎?現下就有一個機會,你若是能領兵兩萬,守住後方陣地,那麽,本將軍一定會將你的功績呈給皇上,那你離封將之路也不會太遠了。”

    石湛一聽,陡地站起來,一臉喜色,“好!我這就回去跟我爹爹借兵。”

    慢。”

    文翰林又喊住他,“你過來,待我詳細跟你說說計劃。”

    石湛走過來,加入了分工中。

    一直討論到深夜,幾個人才從文翰林的營帳裏出來,各回各營。

    石湛回城。

    回城後,他就去找他爹爹,但石方已經歇下了,考慮到軍情緊急,石湛還是把石方從被窩裏挖了起來。

    石方披著大衣,一臉鬱氣地出來,“深更半夜不睡覺,你想做什麽!”

    爹,把你城主令借我一用。”

    石方老眼一瞪,“你要城主令做什麽!”

    調兵啊。”石湛說的理所當然。

    石方一愣,“調兵?”

    嗯。”

    石湛湊過來,小聲對他說,“赤北將軍已經布了迎敵之計,但需兒子幫個小忙,爹,你是城主,這冀城可是你在管轄,若是被北烈攻下了……”

    給你!”

    話沒說完,就被石方抬起的手打斷,“兩萬戍軍都歸你調遣,明天,我會再安排韓齊從旁協助你。”

    這下子,換石湛愣住了。

    他爹啥時候這般好說話了啊?以前他要他一個兵,他都小氣吧啦的不給,這次可是城主令啊,他竟如此大方!

    他還以為,他要費很多口舌呢。

    爹,你沒發燒吧?”

    你才發燒了!”

    石湛摸摸鼻子。

    石方又瞪他一眼,“還有別的事兒沒?”

    沒了。”

    那就早點去睡,打仗不是兒戲,得養好精神。”

    哦。”

    石方進了屋,關門。

    石湛木訥地站了一會兒,大概,還是沒有從他爹爹這般大方的態度裏回過神來。

    石方穿過屏風,躺回床上,繼續睡。

    石夫人側身,問他:“是湛兒找你。”

    嗯。”

    說了什麽?”

    他找我要城主令。”

    你給了?”

    給了,這城主令原本就是要傳給他的,原來是擔心他年紀小,拿不穩這個令牌,現在,他也是要磨練磨練了,今天那個赤北將軍,年紀跟湛兒不相上下,卻老成持重,渾身充滿了強悍的氣息。湛兒跟在他身邊,我也放心。”

    那就睡吧。”

    嗯。”

    第二天。

    石方起床後就把韓齊喚了過來,“從今天起,你就跟在石湛身邊協助他,他年紀還小,經曆的事不多,如果遇到了難事,你切要幫襯他。”

    大人,你……”

    我也老了,這冀城早晚都會由湛兒統領,早些磨練一下是好事,他拿了我的城主令去調兵了,你也去吧。”

    韓齊驚詫,“大人把城主令給了少爺?”

    嗯!”

    這……”

    赤北將軍要用兵,這一次,就由你與石湛一起,保衛冀城吧。”

    說罷,揮手。

    韓齊神情一肅,說了句,“韓家軍定不會讓大人失望。”

    韓齊走之後,石方站起來,雙手背後,登上城主府的那個高高的閣樓上麵,他的身後,跟著軍師。

    大人覺得,這個赤北將軍的三萬大軍能擊退北烈的五萬大軍嗎?”

    不清楚。”

    那你放心將少爺交到他手上?”

    你以為,西商國為什麽突然之間,把封閉多年的城門打開了?”

    這個,屬下還真沒想明白。”

    其實我也不大明白,因為,城門一旦開啟,就必然會迎來禍端,至少,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但皇上依然把城門開了,而開城門,必然也是帝師和大臣們同意的,所以,我猜測著,皇帝是有意惹來北烈的進攻,然後再行以反殺。”

    大人的意思是,這些北烈大軍,會……”

    如果不能全軍覆沒,至少也會損掉八成以上的兵力。”

    石方站在閣樓之上,想到昨天文翰林說的話。

    三萬大軍就不進城了,大人還是將城門關上,守好城中的百姓,我等會守在城門外麵,定不會讓北烈的一兵一卒越過守衛,進到城內。”

    那個時候,赤北將軍說話的神態,從容不迫,語氣很篤定,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大概,是早有了對策而胸有成竹吧。

    城門外。

    國單領三萬大軍進犯,迎麵,被文翰林的一萬大軍攔住。

    麵對麵地迎戰,拚的就是實力。

    但文翰林隻有一萬大軍,對方卻有三萬大軍,這兵力的懸殊,有點太大了。

    文翰林自然不可能硬拚。

    用什麽呢?

    手榴彈。

    這可是新式武器。

    文翰林身邊跟著張成,張成雖然是軍醫,但也精通武藝,所以,就跟在了文翰林身邊。

    開戰前,文翰林交待他,“我去牽製住國單,你用手榴彈在後方殲滅敵人,盡量減少我軍人員的傷亡。”

    嗯!”

    文翰林對戰國單。

    這兩個人,都是年輕的將領,但,交手卻是第一次。

    國單坐在馬背上。

    文翰林也坐在馬背上。

    其實,他們這次來,帶的預備東西比較多,除了手榴彈外,還有火藥,這兩樣東西,不管是哪一樣,隻要往北烈大軍中一扔,那必然是爆炸性的損傷。

    但,皇上吩咐了,這些東西帶著,隻是以防萬一,情況最危機的時候用,不要立馬就拿出來,露了底就不好了。

    再者,皇上也想讓他練練手。

    對像,自然就是這個北烈的將軍,一個挺年輕的將軍。

    文翰林眯眼,從腰中取出劍。

    國單挑眉,“你就是赤北將軍?”

    可能,國單也覺得,這個將軍太年輕了。

    但,不敢大意。

    在文翰林拔出劍的同時,他也從腰中抽出了自己的佩劍。

    王爺說了,西商國皇帝培養出來的人,沒有廢人。也就是說,這個赤北將軍,必然有幾把刷子。

    兩柄劍,都透著雪亮的光,在這薄冷的冬天裏,廝殺!

    另一邊。

    上官浩領著一萬兵馬穿過峪北關,從後麵繞進,去搗毀北烈的營寨。

    兵馬行至峽關。

    上官玉說:“哥,你想怎麽過去?就這樣衝過去?”

    玉兒認為呢?”

    我覺得暫時等一等,等謝揚那邊傳來訊息了再。”

    謝揚幹什麽去了?

    斷後。

    文翰林領兵一萬,於正門迎敵,上官浩領兵一萬直穿峪北關關穀,包抄北烈營寨,而謝揚,領兵一萬,截住北烈前後兩方的退路。

    國單並不知道文翰林是帶著誅殺令來的,也就是說,國單是奉炎王之命前來試探,而文翰林,則是帶著殺令前來血戰的。

    兩方目地不同,所以,這結果……

    正門前。

    文翰林與國單廝殺了近半個時辰,不分上下。

    而張成帶著一萬精兵,與國單帶的三萬士兵也展開了激烈的殺戮。

    張成手上有手榴彈,雖然數量不多,但卻很管用。

    擊殺一陣之後,他就會喝令,讓西商的士兵們回撤,然後,那些北烈的士兵就會瘋狂地攻上來,這個時候,他就會投一顆手榴彈出去。

    結果,想當然,死傷慘重啊。

    如此兩次三番後,西商的士兵再回撤,那些北烈的士兵卻不敢再上前了。

    隻觀望,不動。

    國單眼神一凜,劍氣貫九州,一下子將文翰林逼退,他夾緊馬肚,調頭,“回!”

    張成要追,被文翰林攔住,“不必追了。後方有謝揚,而峪北關有上官浩,他這回去的路,也不會順坦。先去看看石湛那小子。”

    石湛守冀城門防。

    兩萬兵,分散了。

    言彬領兩萬兵馬,從隱秘的樹林裏包抄穿來,避過前門瞭哨,直攻側門。

    側站的守兵不多,隻有五千人。

    而這五千人是冀城的戍兵,不是文翰林帶來的精良部隊,所以,一時,側門危亦。

    就在言彬快要攻進側門的時候,一柄劍,從高空襲來,帶著穿空破雲的戾氣,強悍地迎頭罩來。

    言彬一驚,飛快地策馬退後。

    城門上,韓齊一身赤黑的鎧甲,威風凜凜,眉宇深重,麵色漠冷,他看了一眼側門的情況,往後一揮手。

    瞬間,數百隻箭頭從城牆上輪起。

    言彬眯眼。

    韓齊冷冷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來的容易,走的時候,怕是不會那麽容易了。”

    說罷,手一落。

    那箭,嘩啦一片,像密織的雨,從頭頂,從那高高的城牆上,紛飛而至!

    言彬坐在馬背上,臉色同樣的寒冷。

    他沒動,也沒有驚慌。

    他隻是穩沉地命令,“舉護盾!”

    北烈國的士兵,不弱,北烈國的護甲,不弱,北烈國所用的武器,也不弱。

    護盾一舉,那成百成千的箭竟是絲毫沒有了作用。

    韓齊眼神一沉,立馬又說:“收箭!”

    箭一收,遠處,就傳來了馬蹄聲,還有,很多士兵的腳步聲。

    言彬細耳聽了聽,突地,臉色一變,飛快牽住馬韁,調頭,“速速撤退!”

    在文翰林領兵趕來的時候,言彬率領的兩萬人馬已走的差不多了。

    雖然他退的及時,但還是損失了不少人員。

    第一次試探,結果並不好。

    兩個人在返程的途中,都遭到了埋伏,損失過半,傷亡慘重。

    休整半月,兩人拔營回國。

    一回國,國單就去麵見了炎烈。

    此刻。

    炎王府。

    一座雕梁畫棟的錦園裏,炎烈正躺在一個軟榻上麵。

    那榻,異常華麗。

    雖不是九龍金座,卻赤金鑲銀,鋪著亂人眼目的鳳凰羽,鳳凰羽上棲落著一層雪白雪白的,有如雪緞一般的獸皮。

    炎烈就窩在那張獸皮上,貴氣的紫蟒玄袍鋪旖而落,黑發,玄袍,華貴的樣子令人不敢直視!

    國單也沒有直視。

    大概,整個炎王府的人,敢直視炎烈的人,沒有幾個。

    縱觀整個北烈國,敢真正與炎王對視的人,怕是,也沒有幾個。

    因為,還不想死。

    國單垂著頭,視線一直平行地保持在地麵。

    王爺,損失了將近三萬兵力。”

    哦?”

    那個懶洋洋的聲音說,“比本王預估的要多。”

    屬下無能。”

    摸清對方的底細了嗎?”

    嗯。”

    那就好,下次再戰,你要把這三萬兵力的損失討回來。”

    是!”

    下去吧。”炎烈揮手。

    國單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他一走,金秋就走了過來。

    金秋,炎烈身邊的侍婢,武功也是一等一的高,雖是侍婢,但因為她是伺候在炎烈身邊的,所以,一般人,也不敢招惹。

    她一來,炎烈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給炎雷去信,讓他想方設法把西商國的帝師弄來。”

    是,王爺!”

    她轉身,身後,那個男人又來一句,“記住,是不記一切手段。”

    金秋眼眸微轉,點了點頭。

    她沒見過西商國的帝師,但從最近王爺總是喃喃著這兩個詞,她就知道,這個帝師,怕是……會死的很慘。

    一般能讓王爺這般惦記著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啊。

    金秋去傳信。

    西商國。

    皇宮。

    商戩依舊坐在禦書房裏辦公。

    他是個勤勉的帝王,每天除了上朝,就是處理折子,很少去後宮,雖然後宮的妃子並不多,但他也沒興趣。

    正在看戶部遞上來的折子,壽南歡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皇上,北烈退兵了!”

    退兵?

    進來說。”

    壽南連忙推門而入。

    商戩抬頭,“文翰林傳信了?”

    嗯!”

    呈上來!”

    壽南把飛鴿傳書遞給他。

    商戩接過,展開。

    看罷,他蹙了蹙眉,將信書放置一邊,“北烈的五萬士兵,損失了三萬,現已拔營回國。”

    這是喜事啊,第一次出兵就能損敵三萬……”

    怕是故意的。”

    他還沒說完,就被商戩打斷,“雖說是試探,但北烈的士兵,也不會這般弱,所以,炎烈的舉動,有點讓朕猜不透了。”

    壽南一聽,憂心道:“皇上是說,這一步棋,他是故意輸的?”

    嗯!原本朕給赤北將軍下了一道私懿,就是讓他對北烈的這五萬大軍行以擊殺之計,目前看來,還是沒成功。”

    那赤北將軍……”

    讓他繼續守著,下一次,炎烈大概會派出精兵了,讓他當心。朕寫一封信,你傳給他。”

    是,皇上!”

    商戩寫了一封密信,交給壽南。

    壽南依舊用飛鴿傳書,將信傳給了文翰林。

    文翰林收到信後,帶兵進了冀城。

    這一呆,就呆了大半年。

    而在這大半年裏,他,上官浩,上官玉,謝揚,張成還有那三萬精兵,都與冀城的百姓打成了一片。

    而這,也為他後來的稱王之路,打下了基礎。

    當然,這都是後話。

    皇城的一個小院裏,炎雷收到了金秋的信,看罷,他將信遞給趙曾衝。

    趙曾衝接過來,低頭。

    等將最後一個字看完,他隱隱地一驚,“不計一切代價?”

    嗯!”

    炎雷眼中泛著血腥般的戮光,“既然聖意如此說了,那我們就不必再跟這個西商國的帝師周旋了。”

    王爺想如何做?”

    炎雷冷笑,“明媒正娶她不要,那就直接——搶!”

    一個搶字,可謂是囂張之極。

    趙曾衝皺眉,“帝師身邊能人不少,怕是,不好搶啊。”

    當然不是我們自己動手。”

    嗯?王爺這話……”

    西商國的皇宮裏,不是有一個女人可以利用嗎?”

    要說炎雷蠢吧,其實也不是很蠢,還知道利用別人。

    而這個別人,就是林玉黎了。

    林玉黎是桑子死前,在皇宮裏埋下的暗棋,這個暗棋本來就是用來對付帝師的,所以,在來西商之前,炎烈已經言明了此人的作用。

    如今,正是用人的好時機。

    打定這個主意後,炎雷就去了禦史府。

    他找上林柏剛。

    林柏剛自從知道皇上喜歡帝師,又加上城門開啟的那一日,皇上為了救帝師,險些喪命,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將溫婉趕下台了。

    可是,怎麽趕呢?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辦法。

    雖然,林玉黎那裏已經有一個現成的方法了,但是,那法子,有點危險,得看時機。若是時機不對,或是,出手的時候稍有紕漏,怕是會……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啊。

    所以,他這幾天也在愁。

    不管是從私心上講,還是從公心上講,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要把帝師趕出朝堂!

    而就在他急於想辦法的時候,炎雷來了。

    炎雷找上他,先是試探。

    試探出他的異心之後,炎雷就直接了,“既然本王與大人的目地相同,不如,我們聯手如何?”

    聯手?”

    林柏剛挑眉,“我與你,應該沒有可聯的手吧?”

    雖然,林柏剛很想把溫婉趕出朝堂,但也不想引狼入室。

    這北烈的王爺,會是好人嗎?

    當然不是!

    林柏剛也不是傻子。

    他一個人搞事,失敗了,也最多是他一個人的罪。

    若是跟炎雷聯手,失敗了,可就是通敵叛國的死罪,那是要抄家滅族的。

    林柏剛拒絕了。

    炎雷好說歹說,林柏剛都不答應。

    炎雷眯眼,冷哼一聲,“今天拒絕與本王合作,希望來日,林大人不要後悔!”

    借王爺吉言。”

    哼!”

    炎雷怒氣衝衝地離開。

    一離開,他就氣憤的拍掌,“本王看,這西商國的人,根本一點兒都不軟弱,個個都是硬骨頭!”

    王爺莫生氣,這位林大人不合作,不代表他那女兒不合作。”

    一句話,就提醒了炎雷。

    他猛地回神,“你說的對,他那女兒叫什麽了?”

    林玉黎。”

    聽說是位美人?”

    嗯!”

    嗬。”

    一聲冷蔑的輕笑,“她很想得到那位皇帝的寵愛吧?”

    王爺所言極是。”

    兩個人對視一眼。

    那眼神裏,明晃晃地都是算計之色。

    看罷,兩人又相視一笑。

    趙衝曾說:“但是,要怎麽進宮,博得那位林美人的信任,這好像有點困難,以北烈使者的身份進宮,怕是會被攔啊。”

    一想到那天,他們被人轟出宮門,炎雷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他又哼了一哼,“這種事,交給帝師去做。”

    哎?”

    趙曾衝疑惑,“王爺是說……”

    我們不能進宮,那位趙美人總能出宮。”

    出宮?”

    嗯!”

    難道王爺是想利用帝師,把那位趙美人引出宮?”

    說對了一半。”

    炎雷補充,“利用帝師,把皇上引出宮,順便的,讓趙美人自己出宮,這事,你去辦。多花些錢,找一些從宮裏出來采辦的宮人,讓她們去傳遞消息。”

    是,王爺!”

    趙曾衝下去辦差。

    炎雷轉身,又看了一眼禦史府,轉身,走了。

    趙曾衝去找人。

    他雖然沒武功,但嘴皮子極好,巧言令舌,很快的,他就說動了一個出宮門采購的宮女,給了那宮女大量的錢財,讓她給林玉黎傳信,讓她注意這幾天皇上的行蹤。

    林玉黎一開始是很納悶的。

    這話何意?

    她沒聽明白。

    不過,隔了兩天,她在一次吃飯的時候,在饅頭裏吃到了一個東西。

    她眼眸一動,揮退伺候在一邊的宮女和太監們,然後,把饅頭裏的東西拿出來。

    是一張卷起來的硬皮紙。

    她將紙展開。

    裏麵隻有一句問話:想獲聖寵嗎?

    廢話!

    林玉黎撇嘴,後宮裏的女人,哪一個不想得到皇上寵愛的?

    她將紙條撕爛,混進茶水裏,毀屍滅跡。

    這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問話,林玉黎沒怎麽放在心上。

    後來,她才把這句話跟皇上行蹤聯係到一起去。

    但是,商戩這幾天很忙。

    沒空出宮。

    當然,溫婉也忙。

    除了忙公務外,還有一件事,是她掛心的。

    就是蔣生。

    城郊外。

    溫婉跟上官玉站在一個墳頭前。

    春草,春桃,錢五,還有水佩,站在她們的後麵。

    溫婉看著麵前的墓,淡淡一歎,“我從來沒想過,蔣哥會突然……”

    我也沒想過。”

    上官玉接話。

    明顯的,情緒也不是很好。

    語氣中帶著很沉的憂傷,以及,知已逝去的悲痛,“我以後再也聽不到獨醉江湖了……”

    獨醉江湖,這曲戲,是上官玉的最愛。

    當然,後來,也成了溫婉的最愛。

    獨醉江湖,風沙易老。

    開戲沉悶的調子,帶著悲亢的鼓聲,突兀的節奏感,令人心頭頓驚。

    可是,接下來——

    英雄無覓路,醉臥旌旗飄歌,一曲夢,幾堪人世折。

    曲調忽緩,有一種孤女悲戚的細婉,似江南雨調,又似深閨癡女手下的怨曲,可偏偏,明明這麽陰柔的調子,卻總是被蔣生唱出一股踏空裂日的不屈之誌!

    這就是蔣生的唱功。

    上官玉輕輕哼著這曲熟爛於心的調子,唱著唱著,眼眶就有點紅了。

    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在戲台子上,風華絕代的蔣生,手挽劍花,戲服威儀,開腔唱著——

    縱梟雄,鐵馬金戈,問征程,可識路歸?在這腥風血雨裏,你一身戎服執槍如神,斬寇千裏,莫有敵,啊哈哈哈哈~笑君太癡,笑人太猖狂。醉了江湖,卻醉不了世心混濁。

    每一聲腔出,都少不了一個“醉”字。

    是醉,又豈非是醒?

    溫婉抬手,拍了一下上官玉的肩膀。

    上官玉微紅著眼眶,笑了,“婉婉,你一早就知道蔣大師的身份了吧?”

    也不是,後來才知。”

    那天,商戩給她看了那張圖,她就隱隱地覺得蔣生的身份不一般。

    因為,能拿出跟北烈有所牽扯的圖框,絕對不是普通人。

    她回去後就給她父親去了封信,問了蔣生。

    他父親都告訴她了。

    蔣生,蔣誌,原龍虎將軍身邊的三大副將之一。

    而龍虎將軍,在北烈國的境內失蹤,是死是活,這真的是個未知數。

    溫婉往後看一眼,喊錢五,“把酒端過來。”

    錢五依言,拿著酒杯上前。

    是兩個杯子。

    溫婉拿起一個酒杯,另一個遞給上官玉,“我們與蔣大哥相識多年,這一杯酒,就當送他上路吧。”

    嗯。”

    上官玉接過來。

    兩個人同時將酒灑在蔣生的墓前。

    灑完,溫婉說:“蔣大哥這麽多年來,以唱戲為生,大概就是想結識五湖四海的朋友,以此尋得龍虎將軍的下落,但是,這麽久了,他怕是自己心中也沒了希望。”

    龍虎將軍,”

    上官玉接一嘴,“怕是……早就不在了吧。”

    難說。”

    溫婉道,“十幾年前的事,誰都弄不清楚,隻有親自去一趟北烈國,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解開龍虎將軍失蹤的迷團。”

    上官玉一聽,猛地扭頭看她,“你想去北烈國?”

    溫婉頓了頓,沒應。

    其實,這幾天,她都在思考,要不要應了北烈皇帝的和親之請。

    目前,西商國雖然說兵力在逐漸加強,國民經濟也有所提升,但與實力雄厚的北烈相比,還是很弱的。

    她覺得,和親之議,可行。

    她上次跟炎雷說的話並不是開玩笑。

    奪江山這種事,不一定非要靠武力,有時候,拚智力也是一種方法,而美貌,又何嚐不是另一種事手段?

    自古用美人來迷惑君王,以此達到禍亂江山的目地,曆史上,比比皆是。

    雖然,那些美人的下場都不好。

    但,有什麽關係?

    溫婉想到這裏,嘴角泛起冷笑來——她若為北烈的皇後,定然叫北烈深宮內外,不得安寧。而在北烈被她攪的動蕩不安的時候,西商再派兵,裏外聯合,何愁滅不了北烈?

    但這想法,她隻是想著,並未向任何人提及。

    畢竟,西商國的帝師,和親他國,這可是大事。

    如果處理不當,怕會引起動蕩。

    溫婉皺了皺眉,又看一眼蔣生的墓,說:“走吧。”

    兩人走出來。

    上了馬車之後,上官玉並未回府,而是又去了台榭。

    溫婉是跟她同行的,她去台榭,溫婉自然也去了台榭。

    台榭從蔣生離開後,就不那麽火爆了。

    人,明顯的少了。

    兩個人進門。

    小廝看到她們,臉上的笑,也沒那麽歡快了,有點僵硬,怕是蔣生的死,他也難受著。

    他上前招呼。

    溫婉揮手,“你去忙吧,我們自己看看。”

    是。”

    小廝又離開。

    兩個人在稀落的座位間穿梭,然後,又去了後院,看了一眼,又來前堂。

    隻是,剛到前堂,迎麵就碰到了一個人。

    陳康。

    陳康是拿著酒來的。

    大概也是來祭奠蔣生的。

    他平生,有兩大愛好,一是打鐵,二是聽戲。

    打鐵是營生,聽戲是人生。

    所以,人生沒了,營生又是為了什麽呢?

    他進來後,誰都沒看,挑了個椅子坐,然後,就給自己倒酒。

    酒喝到一半。

    對麵,忽地坐過來兩個人。

    他抬頭一看,頓時一驚,“帝……”

    陳叔。”

    溫婉打斷他,“在這裏,叫我小楚就好。”

    小楚,小玉。”

    陳康喊著麵前的兩人。

    上官玉應了一聲,“陳叔也是來緬懷蔣大師的嗎?”

    嗯!”

    我們也是。”

    那,要喝一杯嗎?”陳康舉了舉手中的杯子。

    溫婉點頭。

    上官玉也點頭。

    如此,三個人就在這裏喝起了酒。

    陳康帶的酒不多,就一壺。

    因為,他不想在這裏喝醉,他是來祭奠蔣生的,不是來當醉鬼的,所以,這一小壺酒根本不夠喝。

    溫婉讓錢五去買酒。

    錢五看她一眼,提醒,“小姐,該回府了。”

    不急。”

    錢五眉頭一皺。

    如今,北烈的兩個心懷不軌的使者還在皇城內,如果時間太晚……

    錢五擔心溫婉,沒動。

    春草拿劍鞘抵了抵他的腰身。

    錢五看過來,春草用唇語,“我去買酒,你看好小姐。”

    錢五無聲抿了一下唇,看溫婉壓根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知道,勸說也沒用,隻好點頭。

    春草去買酒。

    皇城裏,灑肆很多。

    但出名的很少。

    所以,偏巧不巧地,碰到了淩霄。

    兩個人很久沒見麵了。

    一來,淩霄很忙,基本上,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呆在軍營裏,為未來的大戰做萬全的準備。

    二來,春草很忙,基本上,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練劍。

    從年後,他們就沒怎麽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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