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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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南在前麵帶路。

    望鬥峰,傳說中的死亡之穀。

    這裏沒有人住,基本上也沒有人來,周圍很靜。但靜謐中,似乎又有什麽聲音,在周邊,隱隱約約地響著。

    溫婉沒有功力,耳力也不似壽南那般敏銳,但還是聽見了聲音。

    她蹙了蹙眉,扭頭,打量著周圍。

    但是,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麽異常,她就問壽南,“壽公公可聽到了什麽聲音?”

    聽到了。”

    壽南說,“這是司公子造車的聲音。”

    造車?”

    溫婉驚詫中聲音猛地拔高。

    壽南點頭。

    溫婉問:“造什麽車?”

    戰車。”

    ……”所以,皇上讓她把陳康找來,目地就是,讓陳康幫忙造車?

    其實,不是幫忙。

    是偷學技藝。

    商戩帶著陳康,還有王少聰,一起去了望鬥峰的崖底。這個崖底,跟上次文翰林與狼群殊死搏鬥的崖底不一樣。雖然同是死亡之穀,但還是有東西南北之分的。

    這次是南麵。

    南麵比較安全,而且,樹材較多。

    司燁造車,用的是司家古傳之法,這種方法,隻有司家的嫡子嫡孫才能傳承,即便是司家的嫡長女,也不能繼承。

    隻傳男,不傳女。

    這是祖訓。

    商戩把陳康帶到司燁造車的地方,是一塊平地,周圍很多樹,也很多草,當然,在綠草環繞的周邊,還有很大麵積的空曠之地。

    司燁正在忙。

    商戩沒有打擾他,就隻是靜靜地站在一邊,觀看。

    看了一會兒,他側頭,問陳康,“此人的技術如何?”

    天才。”

    你也可以成為這樣的天才。”

    陳康一愣,“皇上的意思是?”

    朕讓你過來,就是讓你跟著他學藝。”

    這一下,陳康是徹底的驚訝了,“小民,小民這手藝……”怕是差的很遠啊。

    後麵的幾個字還沒說完,商戩就打斷了他,“能不能行,隻有做了才知道。你是帝師挑選的人,朕相信,你不會讓朕失望。”

    說著,帶著他,走向司燁。

    司燁聽到腳步聲,目光一斜,隨即一挑眉,“小商?”

    帶個人來給你打下手。”商戩道。

    司燁一愣,放下手中的活計,他撣撣衣袖,“我們司家的家規,你應該很清楚啊,你帶個人來,不是為難我嗎!”

    說罷,看了一眼陳康,還有,王少聰。

    看罷,又眯眼,望向商戩的後麵。

    不遠處,壽南也帶著溫婉走了過來,隻是,沒走近。

    溫婉是直接從皇宮裏被商戩帶來的,所以,此刻穿的,還是朝服,朝服雖然笨重深沉,卻依然擋不住她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那臉,太美了。

    在陽光下,美的驚心動魄。

    隻一眼,司燁就怔住了。

    他盯住溫婉,好久,眼光都沒有動一下。

    商戩見他這般反應,頗為疑惑,好奇地轉身往後麵看,當看到溫婉後,眉心一沉,在意識還沒反應之前,身體已經擋住了他。

    司燁:“……”

    他擋他幹嘛?

    話說,那位穿著官袍的美人是誰?

    小商,她是?”

    不知道,就問。

    商戩一挑唇,唇角冷繃繃的,“帝師。”

    帝師!

    司燁驀地大驚!

    他推開商戩,看著溫婉。這位……就是西商國傳說中的,那個與小商聲名並存的……帝師?

    司燁看看溫婉,又回頭,看著商戩。

    眉心,狠狠地擰了起來。

    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小商與這位帝師之間,不簡單。

    所以,他家小妹的一片癡心,是不是真的成了她的一廂情願?

    司燁抿了抿唇。

    他垂頭,轉身,繼續幹自己的事。

    把商戩撇在一邊不管了。

    溫婉走過來,喊了一聲,“皇上。”

    嗯,過來。”

    商戩往她招了一下手。

    溫婉走近。

    走近後,商戩就拉住她的手。

    這動作一出,溫婉一驚,壽南眉頭一跳,王少聰,眸色驚訝中難掩一副瞠目結舌的樣子,而陳康,他是沒什麽情緒反應的。

    朕給你介紹一下。”

    商戩壓根不管他這動作會讓多少人誤會,當然,他也是故意的,越多人誤會越好。尤其是那些想打溫婉主意的人!

    明顯的,他這動作是做給王少聰看的。

    但其實,真沒必要。

    王少聰壓根不喜歡溫婉。

    但咱們小心眼的皇上,斷不允許任何可疑的人物,對溫婉存在著不明的心思。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牽著溫婉,把她牽到了司燁麵前,“這位是朕在梁夏的好友,司家的嫡長孫,司燁。司家在梁夏很出名,是名匠門閥之後。”

    介紹完,他又對司燁說了溫婉的名字。

    她的身份,剛剛已經說了,所以,商戩就沒有再重複。

    當兩個人介紹完,溫婉眼眸轉了轉,司家?名匠門閥之後?

    名匠!

    忽地一下,溫婉就把目光釘在了司燁的身上,人才啊,這個可是人才啊!

    溫婉很激動。

    她很想上去跟司燁套套近乎,但,不能。

    商戩拉著她的手。

    溫婉抑製住心裏的激動,衝司燁打了聲招呼,這也算是認識了。

    司燁點點頭,臉上沒多大的表情,表現的稍顯冷淡。

    溫婉也不在意,向來,有真才實學的人,都是有很多怪毛病的,比如,豐埠縣的那個老學究。

    所以,這位司公子對她冷臉,她很能接受。

    她垂眼,看向他的手,以及,他不遠處,那陳列的大大小小,形狀不一,材料不同的東西。

    眼睛,眯了一下。

    那是……

    司公子,你在做……戰車?”

    嗯。”

    既是西商國的帝師,司燁當然也不會隱瞞。

    他點頭。

    溫婉立馬甩開商戩的手,也不管是不是會觸怒他,飛快地走到司燁身邊,盯著他的手,眼光驚奇,“這些,都是你用手做的?”

    是啊。”不用手,用什麽?

    溫婉真是佩服,“司公子,好手藝!”

    當然!”

    司燁笑,一被誇讚,瞬間,心門就打開了,“不是我自誇,在梁夏,沒有一人的手藝能趕超過我,我可是司家的驕傲!”

    確實是驕傲。

    溫婉點頭,一臉敬佩之色,“不說梁夏,即便是囊括了西商和北烈,怕也沒有一人,能與司公子齊名。”

    這話不假。

    雖然北烈國溫婉沒有去過,但她從現代而來,她對現代的高科技是很清楚的,而司燁,單憑一雙手,就能造出與高科技不相上下的戰車來,怎麽能不令人驚歎!

    溫婉的肯定,惹來司燁的哈哈一笑,“承蒙帝師誇讚。”

    司公子……”

    你就跟小商一樣,叫我名字好了。”

    不出一分鍾,這關係就套近了。

    溫婉笑,“司燁。”

    剛喊出口,還沒來得及跟司燁聊幾句呢,站在她身邊的男人,薄唇冷冷一抿,將她往身後一拽。

    然後,看著司燁,不冷不熱地說,“陳康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事,先走。”

    說罷,轉身。

    司燁大呼,“哎!小商!你知道我……”

    這件事過後,當年你欠我的賭約,就一筆作罷!”

    ……”不帶這樣訛人的啊!

    司燁想哭。

    他就知道,欠了這家夥,總有一天,得拿血來償還!

    他司家的造車術,不能外傳啊!

    特麽的,他回家鐵定要受家法!

    他很愁。

    可商戩卻不管他,反正,陳康他今天帶來了,就不會再帶走了,而留下來後,陳康能不能學到司燁手上的技藝,那就是陳康的事情了。

    月餘後,他隻驗收結果。

    把陳康留下後,商戩就帶著溫婉又返回。

    這一次,溫婉死活不跟他坐一個馬車了。

    商戩冷哼,小聲咬牙,“等回去,朕再收拾你!”

    說罷,上車。

    雖然背影看起來很生氣,但沒有強迫她。

    溫婉鬆了一口氣,她上後麵的馬車。

    這一次,給她趕車的是王少聰。

    趕著趕著,王少聰就忍不住了,他看了一眼前麵滾滾而走的馬車,又扭頭,看了一眼後麵的車簾,小聲地,充滿揶揄地說,“你什麽時候跟皇上勾搭到一起去的?”

    馬車內,溫婉正閉眼淺寐,聽到這句隔著簾子而來的話,嘴角一抽。

    你知道什麽叫勾搭?就胡說!”

    剛剛都牽手了,那麽多人,那麽明目張膽的,還不知道你們私底下……”

    王少聰!”

    話沒說完,簾子忽地一下被掀開。

    溫婉怒著一張臉。

    王少聰脖子縮了一下,“做了還不讓人說?”

    溫婉眯眼,“你過來。”

    我在趕車。”

    那你把馬車停下!”

    不行,皇上會砍了我的。”

    溫婉哭笑不得,“你也知道皇上會砍了你?剛剛那話,你當我麵前說說就算了,要是當著皇上的麵,不小心溜出了嘴……”

    我還沒那麽管不住嘴。”

    但願!”

    她又將簾子放下。

    王少聰看了一眼垂下了簾子,抿了抿唇,“我這才進宮不到一天,就看出來皇上對你有意,想來,跟你同朝為官的那些大臣們,也早看出來了。按理說,出現這種情況,禦史是有權力彈劾你的,但是,為什麽他沒動靜呢?”

    不知。”

    那文相呢?他向來以朝綱為重,應該也不會放任皇上這般……”

    怕是,在等時機。”

    時機?”

    嗯!”

    王少聰又抿了抿唇,但這次,他沒再開口了。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

    馬車趕到皇宮後,商戩回了禦書房。

    溫婉下車,去了官署。

    剛坐下,她就派人,又把姚江叫了過來,繼續之前沒有商討完的話題。

    姚大人,充盈國庫是一項艱巨又長期的任務,急一時是急不來的,你也不要著急,照我剛剛給你說的方法,先實地去各地偵查,根據不同郡縣的生活水平,製定出不等的賦稅政策來,對富的地方,可稍微增點,對窮的地方,可稍微減點,不要因為要充盈國庫,而惹來怨聲載道的聲音。”

    是!”

    姚大人勝任戶部尚書已經很多年了,應急措施和方法應該也不會比我差,我所提的方法合適不合適,你自己也可以斟酌一下。”

    下官明白。”

    嗯,近期,我打算去一趟豐埠縣,看一看那邊的農業情況和新農村的情況,姚大人就跟我一起去吧。”

    姚江一愣,“帝師還要去豐埠縣?”

    嗯!”

    皇上那邊……”

    溫婉皺眉,“我還沒有提及,等我確定好日期,我會再向皇上呈明,但此行是一定會去的,姚大人先做好準備。”

    好。”

    姚江點頭,多餘的話也不問。

    隻要是帝師的話,他都信服,隻要是帝師的吩咐,他都聽令。

    之後,溫婉又交待了一些話,然後,就讓姚江走了。

    姚江走之後,溫婉站起身。

    她走出平頭案,雙手負後,在殿內來回踱步。

    看起來,情緒有點波動。

    臉色,也不大好看。

    而眉心,似有糾結的鬱色。

    她在糾結什麽呢?

    一來,戰爭。

    二來,商戩。

    戰爭,勞民傷財。

    這兩個字,說起來簡單,但它所蘊含的殺傷力,卻是極大極大的。

    可是,不開戰,就永遠要被動挨打。

    與其等著別人侵略,不如主動出擊。

    但是,一旦開戰,有多少人要流離失所,又有多少人,生死不能相依!

    溫婉蹙眉。

    反複地走著,想著——如何能夠不開戰,而將北烈收入囊中呢?

    想了半天,沒想出來方法。

    她微微一歎,想著抽空回一趟楚府,問問她爹。

    這件事,暫且擱下。

    她又在官署呆了一會兒,將近戍時,她才回帝師府。

    春草和錢五,一左一右,護在她身側。

    回帝師府的路上,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雖然北烈的兩個使者還在,但這幾天,似乎安靜了下來。

    最近,沒什麽動靜。

    所以,溫婉也就放鬆了下來。

    但是,剛踏入帝師府,迎麵,就被那個站在她的小院前,一身黑衣,臉色沉毅的男人給驚住了。

    墨陽!

    溫婉腳步一滯。

    春草猛地上前一步,擋住溫婉,握劍的手,輕抬,儼然的,一副護主的架勢。

    而錢五,看著那副似曾相似的麵容,眉心一怔,他忽地轉頭,看向春草,眼中閃過一抹驚愕,“他是……”

    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個人。”春草答,一字一句,帶著森森冷意。

    錢五眼眸一轉,也準備抬步。

    溫婉伸手,製止了他。

    等錢五停下,她越過春草,幾步走到門口,上上下下地看了一眼墨陽,問:“你來我院做什麽?”

    墨陽看著她,也隻是看著她一個人,對於春草和錢五,他是壓根沒有多看一眼的,即便這兩個人對他有著很強烈的敵意,他臉色也沒變化,身形未動,抿唇道:“最近幾天,小心林玉黎。”

    林玉黎?

    溫婉挑眉,一時,疑惑頓生,林玉黎怎麽了?

    還沒來得及問,墨陽已經轉身,黑衣在夜空中無聲地掠過,不見了。

    他來,也隻是告訴她這一個消息而已。

    雖然,他很想多停留一會兒,即便不能陪她,多看她幾眼也是好的。

    但,今夜的時機不對。

    她身邊有兩個礙眼的家夥,解決他們不難,但他不想惹她生氣。

    墨陽走之後,溫婉站在門口沒動。

    她在想墨陽的話。

    半晌後,她才邁步。

    她一動,春草立馬走過來,伸手,將門推開,推至一半,還沒有完全將門打開,溫婉喊住了她,“春草。”

    小姐。”

    溫婉說:“你再去宮裏一趟。去華丹宮,看看林玉黎的宮裏有什麽異常。”

    說到這兒,她眯了眯眼,“看看她有沒有跟北烈的使者接觸過。”

    春草猛地一驚,“小姐是懷疑……”

    我也沒懷疑什麽,但小心點總是好的。墨陽不是一個莽撞的人,他這般深更半夜等在這裏,就為了跟我說這句話,想來,這個林美人,大概真的有問題!”

    至於什麽問題,等查了才知道。

    溫婉眯眼,“速去!”

    是!”

    春草二話不再多說,轉身就走。

    她走後,溫婉進了門。

    錢五:“……”

    他一個人,抱劍立在門口。

    春草進宮。

    她哪裏也沒去,直逼華丹宮。

    華丹宮。

    此刻。

    深夜。

    宮裏頭的主子早已經歇下,偌大的宮殿,寂然無聲,除了偶有的風聲外,真的是,什麽聲音都沒有。

    春草施展輕功,無聲無息地落在琉璃瓦上。

    然後,蟄伏。

    這一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也沒有可疑的人來過。

    但是,她還是蹲守在這裏,這一蹲,就是十天。

    十天後。

    小主子,禦史大人來了。”

    華丹宮的正殿前,河糖剛從外麵拿了林玉黎喜歡吃的糕點,正準備進門,忽地聽到宮女太監的聲音,立馬對門內的林玉黎說。

    剛說罷,林柏剛就走了過來。

    林玉黎立馬迎出來,歡快地喊一聲,“爹!”

    參見林美人。”

    因為是在門口,所以,這該行的禮還是要行的,不能讓別人抓了把柄。

    林柏剛剛傾身,林玉黎立馬伸手,將他一扶,“爹不必多禮,快進來!”

    說著,眼睛往河糖身上一落,“你去備些茶水來。”

    是!”

    河糖離開,去備茶水。

    林玉黎將林柏剛領進正殿,進去後,她又將身邊伺候的人打發走了。

    屋內,就隻剩下了他們父女倆。

    當然,還有一個人。

    就是春草。

    春草這幾天都潛伏在她的宮殿裏麵,林玉黎是不知道的,她沒有武功,當然發現不了。

    春草隱在門簾後,靜靜地聽著這對父女的對話。

    爹,你怎這個時候來看我了?”

    林柏剛看她一眼。

    看著,眉頭輕皺,“北烈與西商的戰事,怕是不可避免了。”

    要開戰了嗎?”

    暫時不會,但總有一天,會。”

    林玉黎眨眨眼,“爹不是說當今皇上是聖君嗎?即便是開戰,西商國應該也不會被人占了便宜去。”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畢竟,北烈強猛如虎,爹是擔心你。”

    嗯?”

    林玉黎納悶了,打仗跟她沒關係吧?

    她剛想問,林柏剛又看她一眼,開口,“如果,爹是說,如果西商被滅了,你作為西商國皇帝的後妃,怕是會遭到很血腥的對待。”

    要麽死,要麽……被淩辱。

    林柏剛一想到他的寶貝女兒有可能要被北烈的那些韃子們踐踏,心,就狠狠地揪著。

    而他的話,又何嚐不是把林玉黎嚇了一大跳。

    爹!你可別嚇我啊!”

    爹沒嚇你。”

    林柏剛一臉凝重,“戰爭本來就是很無情的。勝了也就算了,如果敗了……”

    那爹想要我做什麽?”

    爹想讓你出宮。”

    啊!”

    林玉黎驚,“女兒好不容易留在了宮裏麵……”

    此一時,彼一時。”林柏剛道。

    說罷,又頓了頓,“爹來是提醒你一句,上次說的事情,你加快速度去做。”

    爹是說……”

    帝師。”

    隻兩個字,但父女兩都懂。

    林玉黎眼眸一緊,她點了一下頭。

    林柏剛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走了。

    而潛伏在門簾後麵的春草,在聽了最後那兩個帝師之後,眸中一片冷冽的寒氣,寒氣中,又伴著嗜血的殺意。

    所以,這對父女,真的在算計小姐?

    在算計小姐什麽?

    正皺眉想著,林玉黎突然起身。

    春草連忙閃身一避。

    林玉黎進屋,進到她的內室,過了一會兒,她又出來。

    出來後,就看到了河糖。

    大概,她是看到林柏剛走了,所以,才進的殿門。

    河糖。”

    林玉黎一看到她就喊。

    河糖應一聲,“小主子。”

    你過來一下。”

    林玉黎看著她,輕輕招了一下手。

    河糖納悶,但還是走了過來。

    過來後,林玉黎又說,“把耳朵附過來。”

    河糖將耳朵伸過去。

    林玉黎悄悄地對著她的耳朵說了一會兒話,說罷,她看著她,“聽明白了?”

    明白是明白了,可是……

    河糖左右看看,發現沒人,這才小聲說,“小主子,打探皇上的行蹤,這可是有罪的,奴婢是擔心……”

    不要讓皇上發現就好了。”

    林玉黎說的簡單。

    但,河糖愁啊。

    她抿抿嘴,又抿抿嘴,“小主子,你為什麽突然要打探皇上的行蹤了?”

    林玉黎瞪她一眼,“叫你去就去!問那麽多做什麽!”

    奴婢是擔心小主子。”

    這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安排,你隻管去做。”

    河糖愣了愣,最終,還是默默地點了一下頭,“是。”

    河糖離開。

    她當然不可能自己去監視皇上的行蹤,即便她有那個膽,也沒那個能力。

    她去打點宮女太監。

    這事,得費時。

    等河糖打點好一切,已經又過去了好幾天。

    而在這幾天裏,春草返回了帝師府,向溫婉匯報了今天所聽之事。

    溫婉聽罷,很詫異,真的是很很很詫異!

    這個林禦史,是打算夥同他的女兒一起,算計她?

    但是,他能算計她什麽呢?

    溫婉摸著下巴,一時,真是納悶無比啊。

    春草。”

    小姐。”

    你說,這個林柏剛,為什麽要處處針對我呢!難道我前輩子殺了他全家?他恨我都恨到這一輩子來了?”

    春草額頭一抽,“小姐,你想多了,他針對你,是因為看到你是女子,卻壓在他頭上,他不爽。”

    可是,我能淩駕於他,我很爽啊!”

    所以,他能不恨你?”

    這倒也是。”

    溫婉點點頭,又是一歎,“最近,文相似乎對我也有諸多不滿了。”

    文相?”

    嗯!”

    春草皺眉,不懂,“為何?文相不是一直很支持小姐的嗎!”

    確實是支持的。

    但是,從那次,皇上用身體替她擋了箭後,朝堂裏的水,似乎就不那般平靜了。

    而那些大臣們看她的眼神,總是有諸多怪異。

    有時候,她不能深想。

    一深想,後背就會猛地躥出一股冷汗來。

    要說,這是皇上整她的策略,也不像。

    因為,沒有人會傻到拿性命去開玩笑。

    可若說,那舉動不是皇上整她的策略,那他為什麽要救她呢?

    喜歡她?

    愛她?

    也許有這個可能。

    但目前的情況是,她的處境並不好,而皇上的處境,似乎,越來越好了。

    溫婉忍不住抹了抹額頭。

    一時,愁悶纏身。

    鬱悶了一會兒,她又起身,去書房。

    春草跟著,錢五也跟著。

    到了書房,溫婉直接拿筆墨,寫信。

    寫罷信,交給錢五,“你帶著信回楚莊,把信交給我爹,最多是在明天,我上朝之前趕回來。”

    是,小姐!”

    錢五拿著信,離開。

    他回楚莊,把信交給楚淮。

    信上寫了什麽呢?

    就一句話。

    爹覺得女兒若是以嫁入北烈國的方法,暗查龍虎將軍失蹤的迷團,以及殺掉炎烈,如何?”

    如何?

    當然不如何!

    楚淮看著這信,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

    盯著那信看了半晌,他才提筆,回了兩個字——難成。

    沒說讓她去。

    也沒說讓她不去。

    隻是告訴她,這樣做的最終結果,難成。

    難成嗎?

    溫婉看著回信,好半天之後,才不甘不願地將信收起來,放好。

    既然他爹都這般說了,那她……還是再想想吧。

    她收拾收拾,去上朝。

    今天,沒什麽大事。

    主要的話題,就是圍繞著怎麽攥銀子,怎麽讓國庫的錢多起來而展開的。

    每個大臣都被商戩逼著發了言,也順便的,掏了點腰包,出了點血,被商戩剮了一些錢財出去。

    用帝師的話說,就是,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啊。

    溫婉鬱悶。

    她何時有說過這句話?

    而且,皇上還讓她出了最大頭!

    帝師雖然官大,可,她是真正的兩袖清風啊!

    那麽多錢,她從哪裏弄!

    商戩搜刮了這些大臣們後,就喜笑著罷了朝,離開了。

    而金鑾殿上,所有的大臣都沒走。

    一個一個的,聚攏在大殿,臉色,實在是稱不上好。

    能好才怪了!

    自古以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讓這些大臣們一下子拿那麽多錢出來,誰不肉疼啊!

    姚大人,皇上讓你籌的錢,你都沒有進展嗎?”

    被割了肉,不能對著皇上喊疼,總得找人出氣吧,這不,林禦史最先發話,找上姚江。

    他也不敢找帝師。

    雖然,很可能,這騷主意是帝師出的。

    但其實,這一次,溫婉真沒出這害人害己的騷主意。

    她能把自己坑了嗎?

    不能啊!

    林禦史這句話一問罷,周圍,瞬間響起很大一片的附和聲。

    是啊,姚大人,這都好幾天了,你這錢還沒籌出來?”

    皇上讓一品以上的大臣每人捐十萬白銀,二品以上的大臣捐八萬,三品以上的捐五萬,這……”

    某大臣瞪眼,這也太多了吧?

    確實。

    太多了!

    溫婉一直靜靜地聽著,聽到這裏,不免也十分讚同地點了點頭。

    她得捐十五萬呢!

    文相就站在她身後,見她點頭,他就捋著胡子,喊了一聲,“帝師。”

    文相。”

    溫婉轉身。

    文相看著她,“皇上讓眾大臣們捐錢,這主意,不是帝師出的吧?”

    不是!”

    文相皺眉,“皇上這主意……”

    文相,我還得回去抓緊籌措十五萬兩的銀子呢,就不跟你聊了。”

    話沒說完,就被溫婉打斷。

    溫婉大概能猜出來他想說什麽。

    無非是想說,皇上這主意,真不是你出的?

    可能,他們都認為,這般騷主意,必是出自她之口。

    但她真的什麽都沒有說啊。

    皇上此舉,當然有他的用意。

    溫婉轉身,離開。

    她要捐十五萬白銀呢!十五萬!這是什麽概念啊!

    她很頭疼,她得回家去籌銀子。

    她走了,可,眾大臣卻沒有離開。

    也許,剛才是礙著她在,沒有人敢暢開欲言的說,等她一走,大殿上,就熱鬧了。

    文相,依你看,皇上與帝師……”

    有人壓低了噪音,“是不是串通好了?其實,帝師要捐的那十五萬兩白銀,隻是一個幌子?”

    文相眯眼,“為什麽會這麽想?”

    因為……”

    那人頓了頓,看看他,又看看周圍或圍在身邊,或散落落地站著的其他大臣們,小聲道,“十五萬兩白銀啊,那可不是小數目,皇上那般在意帝師,又怎麽會這般為難帝師?”

    這話一出口,大殿內瞬間一靜!

    大概,都聽到了。

    瞬間,眾人都想到了那一天,城門開啟的那一天,皇上舍身救帝師的場景。

    當時,可能都沒有往別的地方想,畢竟,那天晚上的情況很凶險,他們隻顧擔心帝師了,哪會想那些亂七八遭的,如今,細細一思索,好像,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呢?

    近期,皇上對帝師的態度不對。

    不是不對,是很不對勁!

    皇上跟帝師之間,不會是……”

    那人一想到某種可能性,臉色駭然一變,急急道,“文相!先祖皇帝有言,為帝師者,在卸任前,不可通婚!這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

    文想看著這一圈的大臣們,“帝師並沒有做下違背先祖皇聖諭的事,皇上與帝師如何,並不是我等可以在私下議論的,而且,帝師跟皇上和平相處,對西商國而言,這是萬吉!”

    但是……”

    剛開口,就被文相冷冷一瞪,“在沒有真憑實俱的情況下,不要非議帝師,更不能非議皇上!”

    ……是。”

    那人呐呐地應了聲,閉嘴不再說了。

    但,懷疑的種子依舊沒有從心裏拔除。

    而看的明白的大臣們,心裏頭的想法,跟這位大人是一樣的,隻不過是,暫時不說而已。

    林禦史看著文相,挑眉,“文相是開國老臣,維護帝師的心,我們都明白,但是,若有一天,帝師做下了違背先祖皇聖諭的事,那,文相若再偏袒,就……”

    林大人放心,本相向來公正明法!”

    那就好。”

    林禦史拂了一下官袖,淡笑著走了。

    他要的,就是文相的這句話。

    而怎麽讓帝師觸犯先祖皇的這項聖諭,端看他女兒那邊了。

    不過,這事不急。

    時機到了,自然就成。

    他高興地回了禦史府。

    而文相,在他走後,也離開了宮,但他沒直接回相府,而是拐路去了帝師府。

    他去找溫婉,向她隱諱地說明如今朝臣們擔心和懷疑的事。

    溫婉聽罷,眉頭一皺。

    她看著文相,“文相的意思是,現在大臣們都懷疑我與皇上……有曖昧?”

    這……”

    文相虛虛抬眼,看著她,“這當然都隻是大臣們的猜測跟懷疑,如果帝師沒有對皇上……”

    有件事,我想跟文相商量一下。”

    他沒說完,就被溫婉打斷。

    文相一愣,“什麽事?”

    關於我和親北烈國的事情。”

    啊!”

    文相斷然想不到,她說的,是這事!

    和親!

    帝師,你……”

    他猛地站起來,整個人都因為聽到這個消息而震驚的不行,“帝師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西商國的帝師,怎麽能……”和親他國!

    後麵的四個字還沒說完。

    溫婉抬了抬手,製止了他的話,“我知道文相可能一時半刻接受不了,但我是這樣想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於文相聽。

    其實,也不是什麽高深莫測的想法,隻是一種很通俗的拖延計,或是,美人計。

    說罷,文相愣了。

    很久之後,他才似乎聽明白了,忽地,老眼一瞪,很不讚同地嗬斥溫婉,“帝師的這種和親謀江山的做法,本相不同意!”

    為什麽不同意?這種方法多好啊,一來可以避免大規模的戰亂所引起的民不聊生,二來,我還能在北烈國暗查龍虎將軍失蹤的真相,三來,也能報西商國鎖國這麽多年的仇,這麽多的好處,文相為何不同意?”

    她越想越覺得這種方法可行。

    但文相堅決不同意。

    末了,他問溫婉,“你可有向皇上提過此事?皇上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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