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七步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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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當然還沒說。
她如果已經跟皇上說了,還用得著跟他商量嗎?
文相,你覺得和親的這種方法不好?”
不好!”
那你覺得,生靈塗炭好嗎?”
文相眉頭一皺,“當然不好!”
溫婉又問,“北烈國能與西商國和平相處嗎?”
這是不可能的。”
即便北烈國想和平相處,西商也不會答應。
所以,戰爭是不可避免的。
溫婉將身子窩進黃藤椅裏,“所以,文相以為,是犧牲一個帝師換來和平劃算,還是要犧牲廣大百姓的安定,換來和平?”
這……”
文相被問的啞口無言了。
繼而,糾結了。
他抬頭,看著溫婉。
看著她那麽風清雲淡地說著和親一事,這和親的對像,可是她本人,不是別人,她都不在意?
而且,北烈國可非同任何一個弱小的國家。那裏不單有血腥,還有殺戮!
尤其,如今的這位老皇帝,不是一個善茬,他的後宮,更是個非常可怕的地方。
想到這,他出聲,“帝師,你大概不知道北烈國有多麽的可怕。”
我知道。”
溫婉抬頭,那一瞬間,臉上的神色是冷寒的,“有一句古話說的很好,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越是虎穴狼窩,越是要親自去闖一闖,不單是為了西商國,更是為了,我的父親。”
她的父親,楚淮。
這個人,文相當然不陌生。
他抿了抿唇,“帝師想為楚老將軍報仇,我能理解,但是,你一個人去北烈,這很危險。”
危險麽。
溫婉想,她這一生,不,是兩世,從來都沒懼怕過危險,也沒懼怕過任何人,任何事,所以,不管北烈國藏著怎樣的狼豺虎豹,她都,不會懼!
關鍵是,她父親沒同意。
而皇上那邊,她還沒說,大概,也不會同意。
溫婉一歎。
文相一聽她的歎息聲,以為是她也意識到了北烈的危險性,就趁熱打鐵說,“和親這種想法,帝師還是趁早打消了吧。”
溫婉掀眉,看他一眼,沒應話。
她端起手邊的茶杯,慢慢地喝著,眯著眼,看著院台外的高空。
高空之上,是浮雲。
而浮雲之下,這一片蒼茫山河,又藏著怎樣的波濤詭譎!
她將茶杯擱下,對文相抬了一下手,“文相回吧,我要進屋休息會兒。”
哦。”
文相又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他一走,溫婉就從黃藤椅上起來,雙手交叉,負後,在院子裏走著。
走著走著,忽地想到什麽,她又突地一踅。
立身,喊,“春桃!”
小姐!”
春桃連忙從屋裏奔出來,手裏還拿著濕抹布,大概,正在擦桌子。
溫婉問,“我那金匣子裏存了多少銀票了?”
這……”
春桃眨眼,“奴婢沒數過呢。”
她就隻負責往裏存,還真不知道數目。
溫婉說,“去數一數。”
哦。”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小姐突然要數金匣子裏的錢了,但春桃還是乖乖地進門,她將抹布放下,擦擦手,去數。
金匣子是純金打造的,一拿出來,金光閃耀。
溫婉每次看到這個金匣子,都忍不住一陣驚歎!
這金匣子,要是放在現代,不知道得值多少錢!
不過,在古代,這也很值錢。
她又重新拉過黃藤椅,坐下。
春桃將金匣子抱到院子裏,放在溫婉對麵的桌子上。
春草湊過來。
錢五也湊過來。
金匣子的鑰匙在春桃那裏,她掏出鑰匙,將匣子打開。
小姐,我數了啊。”
嗯!”
春桃將手伸進去,一張一張地數。
數罷,她說,“小姐,五十兩銀票的三百張,二十兩的一千張,一百兩的六百七十七張,還有三張一萬兩,六十九張三千兩,另外,還有兩張二十萬兩的……”
二十萬兩?”溫婉驚,“兩張二十萬兩的?”
嗯!”
哪裏來的啊?”
她怎麽不知道她有這麽多錢!
小姐,二十萬兩的銀票,是你接任聖旨,任帝師的那一年,先皇賞的。”
哦。”
溫婉摸摸下巴。
先祖皇統治時期,西商國還是挺有錢的,所以,賜她四十萬兩銀票,還能理解。
而如今,這錢,還是得還回去。
這先祖皇帝,大概在那個時候起,就在未雨綢繆啊。
溫婉笑了笑,說,“把那兩張二十萬兩的銀票拿出來。”
小姐要這麽多錢做什麽?”
有用!”
春桃:“……”
春草:“……”
錢五:“……”
話說,小姐你到底要做什麽事,得用四十萬兩銀子?
四十萬兩呢!
春桃將銀票攥的緊緊的,“小姐,這四十萬兩銀票是留著給你未來出嫁用的,不能動!”
這到底是在護錢呢,還是在護主呢!
溫婉失笑,“你放心,等你家小姐出嫁的時候,絕對有人會備嫁妝的,不用你操心。”
啊?”
這話,春桃沒聽懂。
但,溫婉也不想多解釋,直接站起來,將她攥在手裏的那兩張二十萬兩的銀票奪過來,揣進袖兜,走了。
春桃連忙問,“小姐要去哪兒!”
皇宮!”
春草和錢五連忙跟上。
隻不過,還沒到達宮門,就被人堵住了。
堵住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消失了好久的炎雷和趙曾衝。
這兩個人……
溫婉眯了眯眼,“王爺,趙大人。”
帝師。”
趙曾衝笑著對溫婉拱了一下手,這禮節,算是比較到位了,也沒了剛來時的盛氣淩人。
而炎雷,一雙眼,依舊是冷冷地注視著她,但,少了幾分輕蔑,多了幾分深思。
大概是,好幾個月過去,他們也弄清了西商國的國情,也知道了帝師之能。
所以,從心底裏,也不敢輕視了。
溫婉問,“王爺和趙大人攔住我,是有事要說?”
就是想請帝師吃頓飯。”
還是趙曾衝在說,一臉笑意的。
而這笑,是不是誠心的,隻有鬼知道了。
溫婉挑眉,“吃飯?”
嗯!”
溫婉抬眼,往炎雷看去,“王爺要請我吃飯?”
炎雷冷冷睇她一眼,“之前對帝師多有冒犯,本王很過意不去,請帝師吃飯,以示賠罪!”
說是賠罪,其實,那態度,還稍顯強勢。
溫婉也沒在意,隻是覺得怪異。
這炎雷,看著可不像是一個願意向人賠罪的人啊。
溫婉摸摸下巴,
她轉頭,看了看春草,又看了看錢五。
最後,笑道,“好啊,難得王爺有如此心意,我也不好拂了你的麵子,要在哪裏吃?”
帝師想在哪裏?”
就盛品齋吧。”
嗯,帶路。”
溫婉轉身,往盛品齋的方向走。
春草跟在她身側,微微皺眉,小聲提醒,“小姐,這兩人的舉動,怕是用心不良。”
我知道。”
那你還……”答應。
答應二字還沒說出,溫婉就接話道,“反正,早晚都得有這麽一出,還不如趁早解決了,你密切注意他們的舉動,我猜測著,這會是場鴻門宴。”
是!”
春草小聲應,聲音,卻莫名的冷了。
她倒要看看,這兩個人老是來騷擾小姐,是想做什麽!
到了盛品齋,訂了一間包廂。
小二領他們上樓。
半道上,趙曾衝借故說去方便一下,就離開了。
春草眉頭一皺。
錢五抿了抿唇。
兩人視線一接觸,錢五微點了一下頭,意思是,我跟上去,你照顧好小姐。
春草沒應聲,隻不動聲色地也跟著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錢五離開。
春草陪著溫婉,跟在炎雷身後,上樓,進包廂。
進到包廂之後,炎雷就讓溫婉點菜。
溫婉也不客氣,拿起菜譜,專門選最貴最奢侈的點,點了很多,有二十多盤的樣子。
點罷,她又點酒。
但,不知道這個店什麽酒最貴最有名,她就喚小二,“你們店的招牌酒,最貴的是哪一種?”
七步癲。”
那小二笑著答。
七步癲?
溫婉嘴角一抽。
這個名字,還真是……怪。
但,莫名的,聽起來很熟悉,似乎之前在哪裏有聽過。
溫婉想了想,沒想起來,她挑挑眉,問,“很少有人把酒命名這樣的,這七步癲,可是有什麽故事?”
問著,繼續翻菜譜。
反正,這頓飯是炎雷請客,她不吃他個萬把兩銀子,她肯定是不甘心的。
最好是把他吃窮!
但,這是不可能的。
溫婉也隻是想著,看著,選著。
關於酒名,原本,她也隻是隨口一問。
沒想到,小二卻興衝衝地笑道,“哎!客官,一看你就是有文化有閱曆的人,這七步癲,確實有個典故!”
這小二的嘴,也真是甜的夠可以。
溫婉失笑。
她將菜譜合起來,抬頭,似笑非笑地挑眉,長長地應一聲,“哦?”
然後,收回視線,看向炎雷,“王爺可有興趣聽聽?”
炎雷眯眼,看她一眼,又看小二,冷哼,“聽聽就聽聽,你且說來。”
小二便哈腰笑,娓娓地將這典故道了出來。
這典故,講的是先祖皇早期入西商時的故事。
當時,先祖皇帶兵入城,半道上,兵困馬乏,他便命令士兵,下馬歇鞍,稍做休息。
在休息的途中,遇一書生。
這書生,窮困潦倒,又多次娣考不中,灰心失意之下,他便離了京,漫無目的地去尋死。
偏巧,遇到了先祖皇帝。
先祖皇帝打量他一眼,問:“如此打扮,你不去趕考,來這裏做甚?”
那書生嘴角一癟,“不考了。”
嗯?”
先祖皇疑惑,“寒窗十年,不就為了有一天金榜題名,你如何不考了!”
金榜題名!
這四個字,直接刺激的書生抱頭痛哭!
先祖皇被搞的一懵。
他有說什麽了嗎!
他冷眼看著,任憑書生在那裏哭。
哭罷,書生吸吸鼻子,看著他一身似戎似兵的裝扮,撇撇嘴,“你是武夫,跟你說了,你也不會理解的。”
那語氣,格外的嫌棄。
先祖皇一愣,又一笑,笑聲很大,直接震的周圍樹林裏的鳥都飛了起來。
他還沒開口呢,坐的近的一個士兵,聽到書生的話,笑道,“喂,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
那書生斜他一眼,“誰?”
我……”皇。
皇字還沒出,先祖皇抬了一下手,那士兵便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先祖皇對書生說,“雖然我沒有寒窗苦讀過,不明白那種滋味,但我深知,一個人,但凡心中存了理想,就是無盡的財富,你擁有世界最純粹的財富,為何要去尋死?而且,身為堂堂七尺男兒,遇到挫折就尋死尋活的,豈不丟人現眼?”
那書生一聽,臉膀子頓時一紅,“誰說我要去尋死了?”
哦,難道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書生,跑到這荒葬之地,不是為了尋死,而是為了遊玩?”
我……”
回去吧。”
先祖皇看他一眼,不再聽他解釋了。
於他,這個書生是陌生人。
他沒那麽大的興趣去勸慰他,他還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
先祖皇不再搭理他了,轉身坐下。
書生站在那裏,抬頭,看著茫茫的前路,竟有無處容身之感。
忽地,他轉身,彎腰,向先祖皇的方向作了個揖。
然後,走了。
說到這,小二一頓。
溫婉備感奇怪,“你說了半天,我也沒有聽出來這七步癲是如何來的啊?”
隻是講了先祖皇入京前的一個小故事而已!
她轉頭,問炎雷,“王爺可聽出來?”
炎雷搖頭,依樣是摸不著頭腦的。
那小二又笑,“這七步癲的第一癲,便在書生的那一個揖裏。”
啊!”
溫婉一愣,還沒回味過來,那小二將布條子一撣,“我先去將二位的菜點了,然後再上這酒,等二位喝過,便知其中味了。”
小二下樓。
沒一會兒,又上來,手裏拿著酒壇子。
至於菜,暫時沒上。
溫婉看著那酒壇,示意春草將酒倒上。
春草點頭,倒酒。
溫婉一杯,炎雷一杯。
當酒杯推置炎雷麵前的時候,炎雷忽地伸手,按住了杯沿一角。
頓時。
細微的錚鳴聲從那金屬的杯底傳來,兩人的指腹,也同時的,傳來觸電般的酥麻感。
那聲音很小,溫婉壓根聽不見。
那幾乎是觸電般的驚蟄,很微弱,微弱的似乎,根本沒有。
可。
事實上。
炎雷跟春草,在這短暫的分秒間,已進行了一場能力評估。
春草鬆手,退開。
炎雷接過酒杯,對著溫婉舉了一下,“此杯,我先敬。”
王爺豪爽。”
溫婉笑,看著炎雷將酒喝下。
飲盡,溫婉問,“酒味如何?”
一般。”
哦?”
溫婉不信,七步癲這麽有故事,肯定不可能隻是一般。
她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入口苦澀,極為苦澀!
溫婉眉頭一皺,忽地就明白了,小二說的七步癲的第一癲為何是書生的那一揖了,可能,當時,那書生在作下這一揖的時候,心中的感覺,如同這第一口的酒般,苦澀到難以入口。
溫婉將酒杯放下。
她又將小二喚進來,說,“第一癲,我大概知道是什麽了,後麵的六癲呢?”
那就要從後麵的故事說起了。”
你且說。”
小二搖頭,笑著婉拒,“客官,我還要去做事呢。”
隱含之意就是,我沒時間在這裏給你講故事啊!
溫婉頓了頓,揮手,“罷了,你去忙吧。”
反正,她以後有的是時間來這裏聽故事。
暫且不急。
好故事,當然得留著好好品味。
小二離開。
不一會兒,菜就上了桌。
熱氣騰騰的菜陸陸續續地上來,擺滿了桌子。
炎雷看著,嘴角一抿,他抬頭,看著溫婉,“帝師點這麽多,吃的完嗎?”
溫婉笑出森森白牙,“吃不完,我打包。”
浪費可恥,她才不會浪費!
……”炎雷頓時很無語。
他大概也知道,溫婉這是在坑他。
他不言了。
拿起筷子,開始一道一道地嚐。
忽地,溫婉問,“趙大人呢?不用等他嗎?”
不用!”
哦,王爺難道就不擔心?”
炎雷眉峰一掀,似乎胸有成竹,“他若處理好了,自會來的。”
嗬!
溫婉在心底冷笑。
趙曾衝去做什麽了,很可能是見不得人的事!至於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隻有等錢五回來了才知。
現下,她就好好填飽肚子。
溫婉動筷。
炎雷看她一眼,又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看了一眼春草,隨即,掩下眼瞼,也動起筷子。
趙曾衝其實什麽也沒做,他是真的尿急,去解決了。
解決完,他倒昌沒有立刻上樓,而是走出了盛品齋。
他先是雇了一輛馬車,去了一趟郊外,在東興的墳頭前晃蕩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回城。
回城後,他去了一趟花坊。
花坊雖然被查封了,但殘存的一些舊船隻還在。
桑子和紅綢原先呆的那個花坊也在。
趙曾衝進花坊,兜兜轉轉後,就去了原來桑子和紅綢呆的地方。
轉了一圈,時間不長。
也就隻有短短幾分鍾的時間。
然後,他又出來,接著,便回了盛品齋。
回到盛品齋後,他就上樓,敲門。
炎雷出聲,“進來。”
趙曾衝走進來。
兩個人的目光一接觸,很快就錯開。
趙曾衝對溫婉笑著彎了一下腰,“趙某身體有些不舒服,耽誤了些時間,帝師不怪吧?”
不怪。”
那就好,這頓飯本來就是王爺請客,向帝師賠罪的,若是趙某再惹帝師不舒服,實在是罪過。”
這般謙和的語氣,這般卑微的態度,可真的不像北烈人的作風。
溫婉眯眼。
她覺得,這兩個人,有陰謀,有大陰謀。但此刻,她還真摸不透這到底是什麽陰謀。
她不動聲色。
看著趙曾衝拉開她側右邊的黃藤椅,坐下,然後,倒酒,贈罪似的自罰一杯。
之後,三人各吃各的。
這麽多菜,三個人當然吃不完。
但這麽好的菜,浪費真的很可恥。
溫婉想了想,讓春草將這些菜全都打包,另外,又點了好幾百道菜,讓春草負責,送給城邊周圍,饑不裹腹的乞丐。
可想而知,當炎雷結賬的時候,那帳單該有多麽的,厚重!
炎雷聽著掌櫃的嘴巴一掀,“客官,總共兩萬錠銀子。”
兩萬錠!
炎雷一驚,眼眶陡地一睜,“多少!”
兩萬。”
掌櫃的舉了兩個手指頭,“白銀。”
是白銀,不是銅錢。
炎雷嘴角一繃,“你沒算錯?”
當然沒錯!”
被質疑,掌櫃的不樂意了,他猛地將算盤撥開,又將點菜的單子給他看。
在炎雷垂頭看的時候,掌櫃的一五一十地給他算清楚,“客官,這是你點的菜單子,上麵的帳目清清楚楚,先說酒,你點的這酒,是本店的鎮店之寶,七步癲,一杯十兩白銀,一壺百兩白銀,一壇就是五百兩,你一共點了五壇,總共二千五百兩,再加上你點的菜,鹵汁蜜雞,一盤三十八兩白銀,一百盤就是三千八百兩,還有白翠滾肉片,四十六白銀,五十盤,就是二千三百兩,紅燒厘頭,四十兩,蘇沫汁浸虎尾鳳,這是一百……”
不用算了!”
掌櫃的正算的起勁,炎雷忽地出聲,打斷了他。
掌櫃的一愣,手就停在了半空。
他抬頭,笑眯眯地看著炎雷,“那這帳,客官可是……”弄清楚?
後麵三個字還沒說出。
炎雷轉頭,看了一眼趙曾衝,“付錢。”
趙曾衝也覺得這頓飯,太******奢侈了,他跟在王爺身邊這麽久,可真沒吃過這麽奢侈的飯!
一時,不免嘴角也繃了起來。
但,抬頭,看著進進出出的人,以一種看怪物似的眼神看著他們,他又覺得丟人。
大概,王爺也這般覺得。
雖然很不情願,趙曾衝還是從袖兜裏,掏出銀票,遞給掌櫃的。
掌櫃的笑容滿麵地接過。
怎麽可能不笑!
這頓飯,可是大手筆啊!
很可能,掌櫃的回去之後,還會一個人偷笑好久!
他將銀票接過來,數了一數。
剛剛好,兩萬。
將銀票放進抽屜裏,鎖住,然後,抬頭,正想說點什麽恭維的話呢,那人一轉身,走了。
掌櫃的抿抿唇。
溫婉走上前,笑著說了句,“掌櫃的今天可賺大了。”
然後,也走了。
掌櫃的也沒來得及說點恭維的話呢!
他很鬱悶。
溫婉走出盛品齋,對著臉色很不好看的炎雷拱了一下手,“今天多謝王爺款待了,溫婉吃的很盡興。”
當然盡興!
兩萬兩白銀呢!
她可真能吃,也真敢吃!
溫婉在笑,炎雷卻是陰著一張臉。
他看著她。
看著,打量著。
忽地覺得,此女,簡直就是一個披著溫柔麵皮的狡猾狐狸!
也許,她會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如果能利用她,對付炎烈……
他這樣想著,就眯了一下眼,“帝師吃盡興了,本王也就放心了。”
說罷,轉身,就走。
趙曾衝斜斜地挑睨了一眼溫婉,也走了。
回到宅子。
炎雷就問趙曾衝,“藥效什麽時候會發作?”
大概三個時辰之後。”
炎雷抬頭,觀了一下天色,說,“現在是正午,三個時辰之後,也就是……”
未時末。”
趙曾衝接話。
炎雷嗯了一聲,負手,獨自踱了幾步,又忽地一定,“你覺得,讓這個帝師對上炎烈,如何?”
啊?”
趙曾衝一懵,眼中驚訝頓現,“王爺的意思是……讓這個西商國的帝師,對付炎王?!”
你覺得如何?”
王爺,這……”
趙曾衝哪敢說如何啊!
那個人可是炎王,炎王呢!
傳言裏,炎王的暴戾和血腥,令人,膽寒心驚啊!
他為官多年,卻從不敢在炎王麵前抬頭。
可見,那位爺,是多麽的令人驚懼。
想到炎烈,趙曾衝的心肝都在發抖,“王爺,怕是不妥吧。這西商國的帝師,看著是挺聰明,但是,讓她對付炎王,隻怕是,以卵擊石啊。”
是麽?”
炎雷冷笑,“本王倒覺得,這叫,以柔克剛。”
是不是以柔克剛,趙曾衝不知道,他隻知道,如果炎王那麽好對付,那他,就不是炎王了!
王爺,這事,再考慮考慮吧?”
不用!”
炎雷揮手,“就這般定了,三個時辰後,隨本王去帝師府。”
帝師府。
溫婉回來之後,站在院子裏的樹下,仰頭,看著那一樹灼灼的桃花。
春桃蹲著身子,在泡茶。
錢五站在不遠處,匯報這一路跟蹤趙曾衝的所見所聽。
當說罷,溫婉蹙眉,“你是說,趙曾衝離開盛品齋後,就去了一趟郊外,又去了一次花坊,別的什麽都沒做?”
是的,小姐。”
這就奇怪了。”
溫婉摸著下巴,轉身,“他什麽都不做,難不成,這頓飯,真的是在向我賠罪?”
不可能啊!
溫婉想,不可能!
這炎雷跟趙曾衝,才沒有那般好心。
肯定還有什麽地方是她沒有想到的,什麽地方呢?
溫婉敲敲頭,慢慢走到黃藤椅邊上,坐下,端起春桃泡的花茶,喝了一口。
喝罷,仰躺在黃藤椅裏,眯眼。
腦海裏,開始一幕一幕地回放,她遇上炎雷跟趙曾衝,以及後來發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從腦海裏,過了好幾遍。
之後,她歸結,這可能,大概,或許,真的,隻是一頓賠罪宴!
所謂的鴻門宴,大概,是她太小心眼了。
她起身,對春桃說,“春草去城外了,可能得好幾個時辰才會回來,你去燒點熱水,等她回來後,讓她好好泡個熱水澡,然後休息休息,我帶錢五進宮,讓她不必跟來了。”
是,小姐。”
春桃應聲。
溫婉帶著錢五,進宮。
她直接去禦書房。
壽南還是守在門口,看到她來,立馬笑著上前,“帝師。”
皇上可在裏麵?”
在的。”
為我通傳。”
壽南笑,“皇上說了,如果是帝師來了,不必再通傳,直接讓你進去。”他讓開身子,“帝師進去吧。”
溫婉一聽,眼眸一動。
想到商戩最近對她越來越順理成章的行為,她抿了一下唇,從袖兜裏掏出銀票,“我等會兒還有事,就不進去了,這銀票,煩請壽公公幫我交給皇上。”
壽南看著那銀票,沒動。
關於帝師的主,他可做不了,這得讓他的主子去做。
他輕咳一聲,“帝師先等等。”
然後,快速地側身,推門,在溫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對著裏麵一喊,“皇上,帝師來了!”
這一聲喊,成功地將龍案後的男人,眼神,拉了過來。
商戩眯眸,看向門口。
驀地,他起身,甩開龍袍,走過來。
壽南笑著退開。
溫婉則是在看著那個向她走來的男人時,心,莫名一緊。
為何緊,不知道!
但就是,有點不由控製地,緊張了。
她攥緊手中的銀票。
商戩走到她麵前,站定,看她一眼,又看她的手,挑唇,“帝師是來送銀票的?”
嗯。”
哦?”
商戩伸手,直接將她手中的銀票接過來。垂眸,看了兩眼,隨即,挑眉,“二十萬兩?”
是的。”
商戩又看她一眼,那一眼,深邃的讓人難以琢磨,“帝師倒是對籌錢一事很積極,不過,朕沒想到,帝師會有這麽多銀票。”
他當然沒忘,上次,姚江的錢是怎麽籌來的!
而她帝師的俸祿,一年也就二千!
商戩拿著那銀票,嘴角一抿,卻是什麽話都沒再多說,直接轉身,進了禦書房。
溫婉離開,她回帝師府。
她一走,商戩就把壽南喚進了禦書房,吩咐,“這是帝師捐來的錢,你且記下。”
他將銀票遞給壽南。
壽南接過,執筆,拿紙,記。
記罷,他說,“主子,這帳目沒必要記吧,反正都要充公的,又不是我們自己的帳目,也無需費那個心神。”
要記!”
商戩抬眼,眼中冷光一閃,“朕要從這些捐贈的錢裏,查一下西商的貪官。”
啊?!”
壽南驚,“這個時候?”
就是這個時候!”
這個時候,剛剛好。
國難之時,聖旨之下,這些人,不敢不捐錢。而,但凡捐贈出來的錢與他的俸祿不符的,十有**,都有問題!
而帝師……
商戩想到溫婉,眉頭深深地蹙了起來。
他倒不是擔心溫婉會貪,他擔心的是,他在處理那些貪官的時候,會不會影響到她。
他蹙眉,壽南就小心翼翼地退開。
他這個時候,還在呆在外麵比較好,比較安全。
他退出禦書房,守在門外。
溫婉回帝師府,卻在出宮的路上,遇上了林玉黎。
林玉黎今天是出來散步。
她最近,有點心焦。
眼看著,皇上幾乎把她忘的一幹二淨了,而讓帝師下台的計劃一直都沒能實施,主要是,時機一直沒來。
所以,她就急了。
一急,怎麽坐都坐不住。
她隻好出來,散步。
沒想到,遇到了帝師!
這麽巧,巧得讓林玉黎一愣,還是河糖拉了她一把,她才反應過來,立馬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帝師。”
林美人。”
溫婉象征性地衝她笑了一下。
林玉黎立馬熱情地問,“帝師是要出宮嗎?”
嗯。”
林玉黎看她一眼,話語微頓,帶著躊躇,“帝師如果不急的話,可否……可否陪我走一走?”
走一走?
溫婉挑眉,心底有些錯愕,但臉上依舊掛著笑,“林美人是有事要與我說?”
這……”
林玉黎左右看看,小聲,且,擰著帕子,“就是,就是……想問問帝師,皇上最近,很忙嗎?”
忙?
當然忙。
要籌錢,要富民,要打仗,要訓兵,要防備北烈使者,還要時刻關注冀城那邊的一動一靜,怎麽能不忙!
溫婉看著眼前的女人。
一張臉,嬌嫩,白皙,又透著長年養尊處優的柔弱氣質,眼眸低垂,手中絞擰著帕子,似,心中有糾結的事纏繞,無法排解。
溫婉眯了一下眼。
是有心事無法排解,還是,身體,想要得到排解?
溫婉來自於現代,對於男女之事,當然要看得開的多,也了解的多。
她不是不想感情的事,她隻是忙的沒時間去想。
她不想,不代表別人不想。
溫婉一聽林玉黎的話,大概,猜到她要邀請她走一走的用意了,她笑了笑,說,“皇上最近確實挺忙的,一個國家那麽大,裏裏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很多,皇上日理萬機,要處理的事也很多,林美人身為宮妃,理應體諒。”
體諒。
她當然體諒。
而真正不體諒的人,是誰?
林玉黎早就認定了是溫婉勾引皇上,以至於皇上從不踏入後宮,即便是皇上經常去東壽宮,也不見得是真的寵幸了姚玉琴,隻怕是,掩人耳目吧。
哼!
林玉黎心裏冷冷一哼,對溫婉,簡直惡心透了。
但,麵上不敢表露。
她壓下心中的怒氣,“帝師說的對,是玉黎考慮欠妥了。”
說著,語氣又一低,低聲中,略帶著哀怨,“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氣節的原因,玉黎總感覺心中煩悶的慌,自從肖姐姐去了之後,玉黎都沒有說話的體已人了。”
說罷,一歎。
那模樣,倒有幾分可憐。
溫婉淡淡看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卻是陡地眯緊了。
肖姐姐?
肖貴妃?
她倒是不知道,這個林玉黎,竟跟肖筱走的很近。
兩人關係很好?
那,她可知道肖筱的真正來曆?
溫婉眼眸一動,頃刻間,很多念頭從心底閃過,她當然想直接問林玉黎,你可知道肖筱的來曆?但是,這樣一問,她便被動了。
所以,她不動聲色,站定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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