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又起身。

    溫婉急急地喚住他:“皇上！”

    帝師想跪就跪著吧，眾大臣，退朝！”

    一句退朝。

    伴著殺氣，回蕩在大殿內。

    眾大臣心頭一凜，飛快地移步離開，就怕，耽擱一秒鍾，就會被帝王之氣所傷。

    所有大臣都往門口湧去。

    溫婉沒動，依舊跪著。

    文相在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眼光落了下來，最終，什麽話都沒說，隻輕歎一口氣，走了。

    王少聰也在她身邊駐足了小片刻，也沒說什麽，走了。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覺得，對於溫婉而言，沒有什麽事情是她不能解決的，也沒有什麽事情是她不能麵對的。

    陸陸續續的大臣從她身邊經過，有九成以上的人都在她身邊停頓了一會兒，但都沒有說什麽。

    錢五被淩霄帶下去。

    其實，也不是被帶下去的，他是走出去的。

    在經過溫婉身邊的時候，他沒停，走出宮門的時候，也沒回頭。

    有些路，你不能往回看，隻能勇往直前。

    所有人都走後，大殿內就空蕩了下來，也安靜了下來。

    過了很久。

    溫婉動了動腿，將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揉著跪的發疼的膝蓋骨，罵道:“你個昏庸的皇帝！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

    商戩其實沒走。

    溫婉固執地跪在那裏，他哪敢走啊。

    他壓根，不放心她。

    所以，走出禦殿後，他又折返而回，隱在龍柱後麵，守著她。

    沒成想，守來的，是她的一句責罵。

    商戩嘴角一抽。

    有時候真覺得，這個女人，神經大條的很，她這個時候，該擔心的，不是錢五嗎？還有心情罵他！

    看來，心中是極惱恨他了。

    他嘴角又一抿。

    溫婉繼續罵:“拎不清事實，搞不清真相，還聖明之主？聖明個王八！就是一個糊塗蛋！”

    商戩臉色有點黑了，隱隱地，眼睛繃了一下。

    他忍住，沒動。

    溫婉又罵。

    一股腦將在現代所聽所學的所有不雅髒亂的詞都加諸在商戩身上，罵罷，剛剛鬱結的那股子不憤，終於散了。

    散了之後，她又小坐片刻，等恢複體力，她就理理官袍，走了。

    她一走，商戩就走了出來。

    那一刻，他的臉上雖然有著黑色，但是，難掩他嘴角撩起的一抹哭笑不得的寵溺。

    還真是，不管什麽時候，她都不讓自己吃虧。

    不敢當他的麵罵，就背著他罵。

    罷了。

    不跟她計較。

    雖讓他惹她生氣了呢。

    商戩拂袖，離開。

    離開後，沒有去禦書房，而是去了淩霄的住處。

    淩霄的住處，錢五已經被鬆解了，兩個人，正等著他。

    他一來，淩霄立馬站起，“主子。”

    嗯。”

    商戩走進來。

    淩霄立馬把門關上。

    關上後，淩霄說:“代死的替身已經安排好了，是死牢裏的一個死囚犯。”

    很好。”

    商戩看一眼錢五，“你隨朕來。”

    錢五起身，什麽都不再問，跟著商戩，離開了皇宮。

    去了哪裏呢？

    望鬥峰，傳說裏的死亡之穀——

    商戩把他帶到望鬥峰，去見司燁。

    司燁這段時間，閉門在造戰車。

    他所造之術，是司家傳承上千年的製造之術，本不外傳的，但奈何，他曾欠商戩一個賭約，不得已，把一半的技術傳給了陳康。

    陳康學得了技術，後又被上官玉所用，這也為後來，西商國征討天下，打下了基礎。

    商戩把錢五帶到司燁麵前，“這個人，交給你。”

    交給我？”

    司燁微愣，“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

    商戩看了看周圍。

    司燁說，“陳康不在，他去伐木了。”

    商戩便道:“給他一個全新的身份，讓他跟隨你，去梁夏。”

    啊！”

    司燁驚。

    他把目光，陡地移向錢五，看了看，問:“你的人？”

    算是。”

    什麽叫算是。

    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

    司燁抿唇，“幹嘛要讓我帶他去梁夏？”

    未來有用。”

    未來？

    司燁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這也，想的太遠了吧？誰知道他說的未來是多久之後啊！

    司燁不想帶。

    商戩伸出兩個指頭。

    司燁不解，挑眉，“什麽意思啊？”

    你安排好他，我給你兩次，可以用我的機會。”

    這個買賣劃算！

    想用商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司燁立馬點頭，“成交！”

    說好之後，便是給錢五安排身份的問題了，安排什麽身份呢？侍衛，護衛，小廝？

    你想讓他去梁夏做什麽？我隻有知道了他的目的，才能給他安排一個好的身份啊。”

    不必麻煩。”

    商戩說，“就給他一個你貼身隨從的身份。”

    好吧。”

    既然商戩都想好了，司燁也不自己去費腦細胞了。

    他將錢五，留在了身邊。

    臨走之前，商戩從懷裏，取出一塊金帛的玉硯，遞給錢五，“到了梁夏，若有必要，你拿這塊玉硯，去麵見城主，至於壽南那邊的東西，朕晚點讓他送過來。”

    嗯。”

    錢五沉目接過。

    接過之後，商戩就沒搭理他了。

    他問司燁:“戰車造的如何？”

    已經接近尾聲，再有兩天，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陳康學的如何？”

    這個我就不知道啊，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啊，他的悟性到底如何，那得看他未來的成就，我隻負責教他，不負責讓他成才。”

    無妨。”

    商戩道，“你們司家的技術，留一半在西商，足夠了。”

    說罷，他轉身，“帶朕去看看。”

    好！”

    司燁帶他去看戰車。

    戰車的初步模型是按照溫婉所畫的那個挖土機的樣子來完成的，但後來，經過淩霄與舊圖的對比，又被司燁在實際動工中作了稍微的改動，就變成了眼前的這個樣子。

    一種新型的戰車。

    有輪，有身，有攻擊所用的槍口。

    商戩對這個戰車很滿意，至少，比，他讓淩霄派出去，去往鹿鳴鎮的那三十輛戰車，要好的多的多！

    驗完戰車，商戩就走了。

    他回皇宮。

    今天，沒有去禦書房了。

    他想回昭陽宮，休息一會兒。

    剛到殿門口，就看了壽南。

    壽南愁著眉，蹙著臉，很是自責地立在那裏，一看到他來，立馬說:“主子，屬下無用，沒能攔住帝師。”

    商戩看他一眼，“朕有點懷疑你的能力了。”

    主子！”

    帝師手無縛雞之力，你說說，你是怎麽又被她陰了的？”

    什麽叫又？

    他可從來沒有被帝師陰過好吧！

    壽南撇嘴，“她身邊，還有一個影衛。”

    影衛？”

    商戩一頓，“楚莊的人？”

    是的。”

    商戩薄唇抿了一下，“這個人，武功在你之上？”

    遠遠超過我。”

    商戩不吭聲了，他是知道，楚莊的人，各各身手不凡，尤其是跟在溫婉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能力都很強。

    他進昭陽宮。

    脫龍袍，休息。

    睡到晚上，其實，也沒到很晚，差不多下午六點多鍾的樣子，他睜開眼睛，有點餓了，就宣壽南傳膳。

    壽南在門外說:“主子，玉妃剛有來過，說是準備好了晚膳，等皇上醒了後，邀皇上過去一起用膳。”

    玉妃？

    商戩的腦子，有小片刻，是沒反應過來的。

    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這個玉妃，指的是誰。

    姚江的侄女，姚玉琴。

    這個女人，好久都沒來騷擾自己了。

    他差點，忘了，宮裏頭，還有這麽一號人物存在。

    可是，他現在，想去帝師府。

    他想去看看溫婉的情況。

    他對她，很不放心。

    隻是，剛讓壽南伺候他穿好衣服，出門，就看到階前站了一個人，不，是三個人。

    姚玉琴，還有，她的貼身宮女，隨侍太監。

    商戩腳步頓了一下，“玉妃回吧，朕今天沒心情去東壽宮用膳。”

    妾身知道。”

    姚玉琴微微俯了俯身，“妾身過來，隻是想跟皇上說，林妹妹她……”

    商戩眼眸猛地一眯。

    林妹妹？

    林玉黎！

    他忽地一轉身，“去東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