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命不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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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霜苦笑著,看著眼前的女孩,那一雙有如碧波般澄澈的雙眼之中流動著淡淡地憂傷,這是一種讓他有些嫉妒的眼神,可是這樣的眼神卻不屬於他。
雪兒,”他的目光之中閃爍著一縷悲哀,“你能夠相信我麽?”
白瀟瀟抬起頭,對上那一雙眼瞳,不禁愣住了,原來那一對黑眸竟然變成了一汪湛藍,清澈到一望見底。
你的眼睛……”她詫異掩唇,這種湛藍色的眼眸她也是第一次見到。
驚訝麽,你是不是也是覺得我就是一個怪物?”他無悲無喜地看著一臉驚訝的白瀟瀟,一般人看見他的藍眸幾乎都是這樣的表情,將自己看成一個怪物。
是。但是這雙眼睛好美。”她承認了,然而後麵那句話反而讓泠霜震驚。
他伸手握住白瀟瀟的雙手,“那你還能像當初洞庭湖那般,相信我麽?”
白瀟瀟垂眸,那時候的她似乎真的很相信他,那一雙藍眸之中的澄澈也是應證了他的心,他不該是這樣的。
相信我嗎?”
一年多前,洞庭湖畔
洞庭湖畔的密林之中被驚起一群飛鳥,林中的一群人緊緊地跟著一個藍衣的青年,藍衣青年捂著小腹上的傷口,竭力奔跑,避開從身後射來的飛矢。
他驟然停住了腳步,身前已然沒有路,是一處斷崖,斷崖下是深不見底的洞庭湖,小腹上的傷口還在不住地流血,將藍衣染成了深色。
他回頭,身後的人已經將斷崖團團圍住,他已是沒有任何退路。
聖子大人,還跑麽?”辰溪的嘴角勾起一縷淺笑,從湘江追到了洞庭,好不容易將他逼到了死路!
咳。”泠霜伸手不屑地拭去嘴角的血跡,一雙冷眸之中充斥著血色,若不是被辰溪這個叛徒出賣,他怎麽會落得這樣的處境!
辰溪,你這個叛徒。”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湧上喉嚨的血,冷聲道。
辰溪微笑著不語,揮手之間,身後的人拿著利刃一步步緊逼,隻要抓住泠霜,那樣下一任銅雀閣的閣主就是非他莫屬,潛伏明教那般膽戰心驚的日子就可以結束了!
聖子大人,我本來就是風陵閣的人,從來都不是明教的人,這也不算是背叛啊。”辰溪的語氣之中滿是嘲諷,曾經高高在上的聖子,再怎麽身份高貴也始終是個人,“看在我們曾經主仆一場的份上,聖子大人你就束手就擒,我給你一個全屍。”
他喘著粗氣,一路狂奔已是精疲力盡,更何況現在又失血過多,整個人搖搖欲墜,眼前一陣陣發黑,看人的影子也是模模糊糊,重疊不清。
我就算死也不會死在你的手裏。”他冷嘲一聲,朝後麵的山崖縱身一躍。
快放箭!”辰溪連忙奪過身旁人的弓弩,朝泠霜墜落的方向連射數箭。
可惡!”辰溪恨恨將弓弩丟在地上,這一切明明馬上就要成功了,卻功虧一簣。
你們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水。
四麵八方都是水,他落入水中,身上的傷口不斷淌血,落下山崖的瞬間他感覺到了箭頭擦身而過,還有幾箭嵌入身體。
他這是要死了?他緩緩伸手,意識越來越模糊,隱隱約約之間他看見了一個人,正奮力遊向他,拉住他直接吻上他的唇,那樣的唇很柔,氧氣被吹入他的氣管。
這是誰……他的眼前模糊不清。
別死啊!”
別死!”
好……他緩緩閉上了雙眼,失去了知覺。
泠霜驟然間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木製的屋頂,他一愣,他不是落水了麽?
想到落水,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時候有人好像救了他,他伸手輕觸嘴唇,還有那一個讓他難以忘記的吻。
他想要起身,然而隻是輕輕一動彈,渾身就是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小腹的劇痛,他忍著疼從床上坐起,檢查了傷口發現他的傷口都已經被人精心包紮好了。
他環顧四周,木屋的布置很簡樸,從擺放的家具上看應該住在這裏的隻有一個人,濃濃的草藥香充盈著整個房間。
屋子的主人應該略懂醫術吧。
身旁是一扇可以打開的折窗,他輕輕推開窗,外麵是明媚的陽光,一抹紅衣映入眼簾,她坐在板凳上麵,一邊用扇子煽火,一邊往裏麵加著草藥。
原來是她救了我。泠霜凝眸,那一瞬心中隱隱泛起一縷感激之意,那時是她的唇,為何他會在意這些。
似乎聽見開窗的聲音,坐著熬藥的女子下意識地回頭,那是一雙明眸,溫柔,明亮,關懷,溫暖,黑白分明之間像極了昆侖上的白雪皚皚的高山和黑水。
也隻是僅僅一刹那,她回頭也不再去看泠霜,她不喜歡和任何人注視的感覺,無論什麽人。
她低頭將砂蓋遮上熬藥的砂罐,捧起放在腳邊的一個木盤朝屋裏走來。
沒想到你那麽快就醒了。”她推門進來,將木盤放在桌上,甚至都沒有在泠霜的身上停留片刻的目光,自顧自在櫃子裏翻出了幾卷幹淨的紗布放在木盤中。
那也是姑娘出手相救,不然我早已沉屍湖底了。”泠霜注視著她,她一襲紅衣裹身,柳眉如月,雪白的皮膚如凝脂一般,她沒有濃妝豔抹,素顏之下反而讓泠霜移不開目光。
躺好了,我給你換藥。”她將木盤放在床邊的木桌上,吩咐道。
泠霜乖乖地由她扶著躺下,她掀開被子,這時候,泠霜的眼神僵了僵,此時他穿著的女裝,但也不好多說什麽,忍著心裏的鬱悶。
她熟練地解開腰帶,褪去他的上衣,一處一處拆下染血的紗布放在事先準備好的盆子裏。
他默默地看著她,似乎從來沒有人如她那般細心地照顧過他,她是第一個。
她不禁皺眉,他身上除了幾處箭創之外,傷的最重的無非就是這腰間的傷口,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傷的那麽重的人,當時將他拖上岸邊的時候他的呼吸就已經很微弱了,臉色發紫,意識全無,幾乎都已經是一條腿邁進了鬼門關。
沒想到他還能挺過來。
也是一個命不該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