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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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西門吹雪同意了陸小鳳的提議, 樂遠岑也不會拒絕, 她自認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一個很隨和的人。
可是,這一自認為並未得到旁人的肯定。
金九齡剛從少林寺回到京城,他去少林寺不可能是燒香拜佛, 而是為了一樁大案子。
“百曉生死了,這事情你們都聽說了嗎?”
“就是編了兵器譜的那個人,江湖上誰不知道他,剛死在了少林寺。一本兵器譜, 把江湖上的高手分出了高低排名。這大半年來,因為這本兵器譜,相互廝殺一爭高下的事情還少嗎?為了江湖太平,他該死。”
“據說是為了替他的師父諸葛神君報仇,百曉生就出此辦法了,最後還不是死在小李飛刀手下了。”
“我看此事最大的功勞還是要歸於金九齡。金捕頭可謂是名至實歸的六扇門第一人, 他一早就看出了百曉生的居心不良, 在少林寺揭破了百曉生的包藏禍心。有金捕頭在,江湖也能更太平一些。”
金九齡聽著酒樓裏眾人的閑談, 他難以克製地勾起一個笑容, 卻是手執酒杯擋住了笑容, 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
百曉生一案可謂是近半年來引得江湖關注的大案了,打從兵器譜出世的第一天, 金九齡就知道百曉生的意圖不善。更何況百曉生憑什麽排出兵器譜, 隻有與那些人都交過手的人才有資格, 而百曉生並非如此。
反正金九齡並不服氣,隨著他的深入調查,果然是扒下了百曉生的一層皮,揭破了其險惡用心。而經過此案,他在江湖上的名氣更是越發的顯赫了。
“江湖能夠太平,靠的又不是金九齡一人。你們都覺得他厲害,怎麽沒見到他當上了總捕頭,百曉生還不是死在了李尋歡手裏。
金鵬王朝的案子聽說了嗎?那是牽扯到了五十多年的王室遺財,陸小鳳管了這樁閑事,查到了青衣樓的樓主竟是霍休,但是殺了霍休的是總捕頭蝕骨。兩相比較,你們覺得誰的本事更高一些?”
“這麽說也對,總捕頭憑什麽多一個總字,因為管的事情不一樣。不但是江湖事,更是與國事有關的大事,從天宗神秘組織、太平王世子謀反、青衣樓樓主與金鵬王朝王室遺財相關,這些事情看著沒有梅花大盜與百曉生熱鬧,但要是真的亂起來,可不是一般的小動靜。”
“所以,金九齡就是名聲更盛一些,論起眼光與格局,他還是稍遜一籌。”
‘哢嚓——’一隻酒杯被捏碎的聲音,淹沒在了人聲鼎沸之中。
金九齡原本淺笑的臉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當即就起身就離開了酒樓。
在他加入六扇門時,總捕頭一職就空懸著,那幾年他也沒有非要一爭的想法,但後來誰想到這個頭銜落到了旁人頭上。如果蝕骨名不副實也就罷了,他反倒願意對方擔著總捕頭之名,那就更能表明在盛名之下是誰才有真本事。
偏偏,既生瑜何生亮!
金九齡怎麽也咽不下這一口氣,他本該是天下第一神捕,世上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然而,現在卻有一塊大石擋在他的麵前,這塊大石還是由皇上親自讓它矗立在半道上,堵住了他的前路,根本無法繞過去。
剛一踏入六扇門,金九齡就看到了樂遠岑。
他們並不常見麵,同在京城六扇門內的時間,一年也不會超過十幾天。如果一直能在六扇門內遇到反而是不正常,畢竟江湖的案子一樁接著一樁,從來沒有停歇過。
“總捕頭,你這是又打算出遠門?”金九齡已然換上了一張淺笑的臉,笑得倒也並不熱絡,就像是他一貫在人前的笑容。“我聽說了青衣樓一案,霍休可不好對付,你真的辛苦了。”
樂遠岑對金九齡笑了笑,他們隻是點頭之交而已,而她也知道金九齡總有一些意難平。“金捕頭客氣了,我們都是職責所在。我不比金捕頭,有本事能夠一直在風雨裏來去,這就打算去歇幾天。六扇門的諸事還請金捕頭多費心了。”
“能夠休息幾天也好。等到總捕頭回來,我也想要有個假期了,這些年都沒能好好休息。到時候,請總捕頭一定要批假。”
遠行休假?金九齡沒有這種想法,他若想要歇一歇,隨便哪一天都可以盡情享受。
然而,金九齡還是笑著目送樂遠岑離開了六扇門,在轉身的那一瞬,他的眼中隻有一片冰冷,真希望樂遠岑這一走是再也不能回到京城六扇門。
金九齡如此想著就望向了萬裏無雲的天空。
既然是他的希望,那麽為何不將它付諸行動,一腳踹飛擋在他前路的大石。哪怕這塊大石是皇上放在他麵前的,也不能就此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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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天漸漸有了涼意。
樂遠岑處理完了青衣樓霍休所聚之財的後續,就與朱旬辭行開始她的長假。
雖然最終要去南邊一觀白雲城的風景,還要幫朱旬解惑去瞧一瞧南王世子是否與其相似,但是在此之前,她養著內傷還是前往了杭州西湖畔,赴一場聽琴之約。
水榭樓台,燈火幢幢,夜風裏飄散著荷花的縷縷幽香。
陸小鳳手裏拿著一壺酒依靠在憑欄之上,一邊喝著酒,一邊聽著三道琴聲交融在了一起。他並不擅於琴,聽琴也就隻能聽得一個大概,此刻卻是深感‘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因為彈琴的這個三人能夠合奏是太過少有之事,來日如能再有琴音相聚,卻也不一定是今夜的琴心相會。
以前,花滿樓就說過聽琴即是聽情,琴音娓娓道出的是人的感情。
陸小鳳聽過花滿樓彈的琴,那卻也不與今夜相同,今夜的琴音裏比起從前更多了一份平和之氣,讓人感覺花滿樓仿佛離花神更近一步了。
不過,讓陸小鳳沒有想到的是西門吹雪的琴與他的劍並不相同。
西門吹雪的劍很冷,冷到了出鞘幾乎必取人命的地步,可是他的琴竟是還有一份溫情,就似是梅花的溫度。
梅花在冬雪裏綻放,雪很冷,以而讓梅亦是很冷。但正因有了寒冷的雪,反倒讓梅多了一份溫暖。這兩點看似前後矛盾,其實可以並存,這恰如西門吹雪此人。
最古怪的當屬樂遠岑的琴聲了。
陸小鳳聽著那種琴曲,乍聞是溫柔繾綣,但是聽久了,更像是已然歸到清冷空明,反差著實有些大,讓人想問是不是一個人彈的。
不管如何,三種琴音在月色下相遇,此情此景足以讓人銘記一生了。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了今夜。”陸小鳳等到最後一曲終了,他也難分是否微醺於酒或是半醉於琴,一順口膽子肥了說到,“江湖上誰敢說比我更加幸運,如此良辰美景夜,能有三美相伴。來,我敬你們一杯。”
樂遠岑看著臉頰微紅的陸小鳳,他最好是真的醉了,不然西門吹雪能毫不計較地接下這份調侃?
不過,西門吹雪居然心平氣和地接下了陸小鳳的敬酒,他竟是執起酒壺喝了起來。下弦月照西風涼,以琴聽心,隻需一刻便能感覺到今夕好風月。然而,今夜之情終是匆匆,待到明日又能與誰心有靈犀一點通?
“總捕頭,你之後有何安排?”西門吹雪知道樂遠岑受了內傷,他願意等上一兩個月,絕不會在此時比劍。
樂遠岑沒有隱瞞行程,“皇上給了我一段長假,我打算去白雲城會友,西門莊主難道也有興趣嗎?”
西門吹雪想到傳聞裏的葉孤城,樂遠岑所言的會友是指葉孤城嗎?從前,西門吹雪沒有想過出海,但他現在覺得出海走一遭也不錯。“那有何不可,你不介意我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