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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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頻裏麵的人叫溫羽, 發行過兩張專輯,新單曲最好的成績是AC熱歌榜的第三名。因為人長得不賴, 走的是甜美路線, 收獲了一大票年輕的粉絲。

    溫羽平時唱的歌大多是關於小女生戀愛的心動和煩惱,也因為偏好這類風格,占薇那首《時間線》被人錄下來放在網上後,瞬間把對方給戳中了。

    占薇點開了視頻下麵的評論。

    “是女神的新歌嗎, 必須點讚!”

    “好聽好聽好聽好聽!”

    “什麽時候發新專輯,作為一隻新晉羽毛,等很久了。”

    大部分都是捧場的評論, 偶爾有人提出疑問, “這首歌的視頻看過,原唱是一個酒吧樂隊吧。”

    溫羽還特地作了回複, “是的,原唱是一個叫Super Nova的樂隊, 那天聽到了很喜歡, 自己也試著錄了一遍。”

    占薇的注意力被那句“叫Super Nova的樂隊”吸引了過去,她回憶起當初豺哥提到樂隊名Joker是撲克裏鬼牌的代稱時沾沾自喜的模樣,如果知道被簡單粗暴地稱呼為Super Nova,大概會氣得吐血吧。

    此時, 坐在一旁的阿勤見占薇看完了視頻, 又到, “後來溫羽公司的人想辦法聯係上了豺哥。”

    “那邊的人問願不願意把這首歌賣掉, ”阿勤將貝斯放進琴套裏, “溫羽本人和她的團隊都很喜歡,如果給他們,可能會作為下一張專輯的主打。”

    占薇這一刻也不知道該不該感到受寵若驚,“豺哥怎麽回的?”

    “豺哥沒回。”阿勤道,“這是你寫的歌,賣不賣你說了算。”

    占薇有點猶豫。

    她低下頭,又把溫羽唱歌的視頻重放了一遍,女生的聲音纖細輕柔,演繹著奶油冰激淩般的質感。

    和自己唱的不太一樣。

    阿勤問她,“你怎麽想?”

    “我考慮一下。”

    晚些時候,聶熙和豺哥幾乎同時到了酒吧,後麵還跟著林俊宴。幾人把剛才阿勤說的事重複了一邊,末了,豺哥給了占薇兩個電話號碼。

    “這個是溫羽經紀人的號碼,你想好了怎麽回、直接打這個電話。”

    占薇點點頭,記下了。

    經過一兩個小時排練後,很快到了晚上。不同於上回的隆重,這次的占薇輕裝上陣。一件正中間印著“Super Nova”字樣的白色短袖T恤,一條深藍色的高腰牛仔裙。簡單清爽的裝束,將少女誘人的腰臀比凸顯了出來。日漸成熟的果實,散發著擾人的芬芳。

    占薇在台上唱著,僅僅半小時的光景,背已經被汗水浸漬了一大塊。

    她唱歌的時候真心實意,仿佛一個虔誠的信徒。每一個語音和表情,都透露著對此深深的喜歡。從小到大,在姐姐占菲的襯托之下,她的存在像是沒有太多意義的背景板。幸虧這世界上還有音樂,成了她內心最有底氣的保留、和最安全的歸屬。

    當那些情緒變成音符和聲音被發泄出來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生命裏每一筆喜怒哀樂都是有意義的。

    豺哥約了朋友有事,樂隊表演提前散場。晚上十點左右的光景,占薇換了套運動裝,隨手挎著書包,從酒吧的後門走了出來。

    寢室十一點關門,她瞄了眼時間,趕回去應該來得及。

    走了幾步,隱約聽到身後傳來“突突”的聲音。回過頭時,她又看到了那道熟悉的亮光。林俊宴騎著他的那輛白色小電動恰好經過。

    “坐我的車回去?”車上的人問。

    “謝謝。”占薇到,“今天還早,我跟阿真說了直接回寢室。”

    “我也可以送你。”

    聽了這話,占薇突然想起林希真提到的那句“暖男宴”,忍不住笑了笑。知道對方純粹出於好意,可總是蹭男生的車,還是有些奇怪。

    “不用了,走路回去也就半個小時。”

    林俊宴看了她一會兒,也沒有多言,一邊準備發動身下的小綿羊。

    “那我先走了。”

    占薇點點頭,“再見。”

    男生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動作頓了頓,“還有件事。”

    “嗯?”占薇望著他,黑色的眼眸裏閃著星光。

    “如果我是你,不會把《時間線》賣掉。”

    她感到意外。

    “你唱的比那個溫羽好聽。”

    “是、是嗎,謝謝。”

    “好聽一百倍。”

    林俊宴扔下措施不及的誇張比喻,便騎著車揚長而去,留下占薇在空曠的街道上一臉茫然。

    隔天,她給那邊溫羽的經紀人打去電話。

    “你好,我是《時間線》的作者。”

    回答的是個成熟的男音,“你好。”

    “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我不能賣掉這首歌,對不起。”

    “是覺得報酬不夠高?關於錢的事……”

    “跟錢沒有關係,”占薇打斷他,“我不能賣掉這首歌,是私人原因。”

    對方也沒有過多糾纏,冷淡地說了個“好”,便掛斷了電話。

    本以為事情到此便告一段落了,沒想到晚上吃完飯,溫羽竟然親自打了過來。

    占薇接起來電,便聽見那頭氣勢洶洶、劈頭蓋臉地問道,“你是《時間線》的作者嗎,是不是因為我唱得爛?”

    “啊?”

    “你是不是因為我唱得爛,所以不願意賣給我?”

    占薇這才回過神來。

    占薇有詳細地搜索過這位溫羽的資料。作為人氣偶像,前段時間獲得了一個頗具口碑的音樂大獎年度新人後,溫羽一度在網上被黑得很慘。有□□爆料她的獎是買來的,還有評論家說溫羽根本不會唱歌。溫羽年紀隻比占薇大了一兩歲,年少氣盛,平時一副溫柔可人的形象,唯獨當人黑她唱功時,會立馬不客氣地懟回去。

    “不是……”占薇感覺自己莫名觸到了對方的逆鱗,說道,“我昨天跟你的經濟人解釋過了,不賣是因為私人原因。”

    “真的?”

    “真的。”占薇誠懇地回到。

    對方的語氣這才緩和了一些,換了副聲氣,“還是想請你再考慮一下。我本人非常喜歡這首歌,如果賣給我們,會給出最好的宣傳。到那時候你和樂隊的受益,肯定不止錢方麵的事。”

    占薇認為溫羽說的對,可她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道,“抱歉,真的不行。”

    溫羽無語,大概是沒見過占薇這樣固執的人。

    “不過……”占薇想了想,“如果你喜歡,相似的曲風還有幾首。你們可以挑合適的拿去用。”

    溫羽說了個 “也可以”。

    占薇將以前寫的五首DEMO打包發送到了溫羽的私人郵箱裏。過了一個小時,對方回複過來:還不錯,但需要和團隊商量。

    關上電腦,占薇坐在那兒冥想了一會兒。待理清了亂七八糟的來龍去脈,心裏某種被人認同的快樂才漸漸浮了上來。

    晚上七點,南方G市。

    葉雪城從大樓裏走出來,迎麵遇到了夾著細雨的風。秋天似乎還沒來得及到達這座緯度更低的城市,即使是十月底,空氣裏仍夾著潮悶。他抬起頭,恰好可以看見某妖嬈的地標性建築,五顏六色的光在周圍的水氣裏暈開。

    旁邊的助理鍾澤撐開一把黑傘,迎著風的方向朝葉雪城的擋過來。

    “葉先生,小李說車出了點故障,暫時沒辦法過來。要麽我聯係工廠那邊,讓他們派車……”

    “不用了。”葉雪城道,“我們打的回去。”

    鍾澤來不及反應,便看見葉雪城兀自衝進了小雨裏,攔下了迎麵駛來的一輛空車。

    鍾澤坐在副駕上,回頭看了看葉雪城,將備好的手帕紙遞過去。

    “葉先生,你淋濕了。”

    葉雪城謝絕到,“沒關係。”

    已經是出差第五天,原本來G市計劃的任務進行地順風順水,可越是臨近末尾,鍾澤感覺自己這位頂頭上司越來越陰晴不定。人前表現地熱情大方、談笑風生,可一旦沒人的時候,表情便顯得深沉起來,似乎有心事。上次冒昧唐突地主動問過一次,對方回答道,失眠而已。

    關於葉雪城的失眠,鍾澤是知道的,且每次出差時失眠得尤為嚴重。之前也看過很多心理醫生,卻並無收獲。

    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葉雪城改簽機票的事,三天後的回程被改到了明天,對此隻存在唯一的解釋。鍾澤想了想,道,“我今天打電話去問過了,占小姐這幾天一直都在學校,沒什麽特別的動靜。”

    “嗯。”葉雪城漫不經心地應著。

    此時他的注意力,落在了的士司機播放的電台上。

    廣播裏傳來甜美的女聲,唱著輕柔的聲調。是一首很平常的歌,卻帶著某種不可思議的力量,攫住了葉雪城所有的思緒。

    “他眼角的痣,

    詩一般的名字,

    手背的胎記

    都是喜歡的樣子;

    高原上吹過的風,

    富士山約下的誓,

    願時間再來一次,

    或從此靜止。

    ……”

    一首歌漸漸收尾,他才回過神來,按了按脹痛的額角。

    女主播道,“剛剛的歌來自最近人氣歌手溫羽的微博翻唱,《時間線》,希望甜蜜的歌聲能帶給電台前的你整晚好心情……”

    葉雪城低頭,目光下移,恰好落在手背那個淺褐色的心形胎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