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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側臥、客房、就連他的房間都看過了。深夜裏, 木質地板上響起斷斷續續的腳步聲,隨著時間的延長,他的心情一點一點往下沉去。這一刻突然有些後悔, 卻不知道是後悔買了這麽空曠的屋子, 還是後悔之前情緒激動時說過的話。

    最後停在了書房的門口。

    門是虛掩著的, 裏麵一片安靜。葉雪城推開門, 借著白森森的月光,看見了那個躺在軟塌上的人。她背對著門, 小吊帶遮蓋著大半邊背, 讓人能辨出那輪廓分明的蝴蝶骨。下擺剛好遮住了大腿的上部, 纖長的肢體□□裸地露在外麵。大概是因為冷,睡夢裏的她微微蜷縮, 試圖將身體抱成一團。

    就像一隻無處可歸的小奶貓。

    葉雪城走近,碰了碰她的臉, 溫度冰涼。他雙手扶著她的腰, 試圖把她打橫抱起來。

    即便是抱在懷裏,好像也沒什麽分量。呼吸也是輕輕的,柔軟光滑的皮膚在他的身上摩挲著, 隨著他邁出的腳步,一下一下,生出了曖昧的熱度。那樣親昵而誘人,像是磨在他的心上。

    他想, 不知道看起來這麽可口的美味, 什麽時候才可以真正吃掉。

    走到臥室門口的時候, 懷裏的人動了動,似乎是醒了過來。聲音軟糯糯的,“幹嘛……”

    “回房間睡覺。”

    “我不要……放我下來。”

    半夢半醒間,還在和他置氣呢。

    葉雪城沒搭理她,徑直走進了她的房間,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他躺下來抱著她的時候,她朦朦朧朧地掙紮了幾下,沒什麽力氣,很快便又睡著了。

    葉雪城看了她一會兒,麵前的人平穩地呼吸著。女生清甜的香氣襲來,混著漸冷的夜色,有冰鎮的橘子水味。

    他閉上眼睛,將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裏,臉貼著她柔軟的卷發,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占薇睜開眼睛時,葉雪城已經醒了。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身後的人卻恬不知恥地抱了過來,冷冷清清的聲音道,“還在生氣?”

    占薇沒吱聲。

    “怎麽跟小孩子一樣,”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腰,“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夫妻沒有隔夜仇。”

    占薇微微皺著眉頭——誰跟他是夫妻了?

    他卻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一般,“至於你昨天問的要不要結婚之類的話,是不是問得有點蠢?”

    “……”

    “訂婚和結婚其實是一個意思,如果不是你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我們早把事情辦了。”

    突然間,占薇思緒有些遊離。

    仔細想想,還有五個月,自己就要滿二十歲了——

    見占薇沒說過,葉雪城笑了笑,準備給她順順毛。

    “對了,”他話題一轉,“你以前不是一直很喜歡Derrick,他最近來中國開演奏會,就在我們市。”

    占薇聽到這話,感到意外。

    Derrick是國際著名的鋼琴演奏者,也是占薇從開始學鋼琴起就非常喜歡的音樂家。聽到這個名字,原本沉鬱的心情被打破,她翻了個身,轉過臉來望著葉雪城,竟然連自己還在生他的氣這事都忘了。

    葉雪城見目的達到,繼續道,“演奏會就在明天,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

    麵前人眼神漸漸放鬆,讓他的心情極佳。

    “主辦方是一個認識的朋友,我已經跟他聯係好。表演完主辦方會和Derrick那邊吃飯,我預定了兩個席位。”

    占薇有些不敢置信,也就是說……她可以跟她少年時期的偶像共進晚餐?

    這一刻,她臉上流露出來的,是真真切切的高興,他不禁勾了勾嘴角。女人這種生物,說不好哄,其實也挺好哄的。

    比如說,現在——隻要滿足她們的小心願,好像前塵往事都可以不計較了。

    正當葉雪城沉浸在這小小博弈勝利帶來的愉悅時,卻聽見麵前的人猶豫一番後,道,“不過……我明天有事,不能去。”

    葉雪城看著她,腦海裏也不知道在琢磨什麽,空氣安靜了好一會兒。

    “怎麽,還在生昨晚的氣?”

    “沒有,是真的有事,很早以前就計劃好的。”

    他頓了頓,問,“什麽事?”

    “幾個朋友約好要去阿真家,給她過生日。”

    “她一輩子生日有那麽多,也不缺這一個,有什麽好去的。”

    占薇被他這話噎了一下,“可是,真的是很早以前就說好的。”

    “……”

    葉雪城微微低頭,看到麵前的人仰臉,認認真真地望著自己。她的眼睛很大,眼眸深黑,加上濃密的長睫毛,看上去水靈靈的,就像孩子的眼睛一樣。仔細一看,眼尾有微微的上挑,帶著點勾人的弧度。

    他有點不高興,可此時看到這雙眼睛,卻生氣不起來。

    “那晚上結束後,還過來嗎?”

    占薇聽著,知道葉雪城是問她回不回他家。

    “也不知道會玩到多晚,可能就直接在阿真家裏睡了吧。”

    葉雪城抿著嘴,沒說話。過了會兒,見占薇朝他靠近了一些,輕輕抓著的他的手臂,低低道,“不過,還是謝謝你。”

    他暗暗歎了口氣。

    唉,算了。

    送占薇回學校的路上,葉雪城開著車,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你說的那個阿真,電話是多少?”

    占薇端端正正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側頭看著窗外一顆顆一閃而過的香樟樹。聽到葉雪城這突如其來一問,她有些錯愕,“嗯?”

    “我還沒有你這些朋友的電話,如果以後有什麽事,我找不到你,可以聯係他們。”

    “那我等會兒發給你。”

    葉雪城抽空從身邊掏出手機,順手扔進了占薇懷裏,“幫我直接輸進去吧。”

    占薇捧著手機,盯著屏保看了一會兒,頓了頓,問他,“解鎖密碼?”

    “zwyxc0517。”

    葉雪城用的是全鍵盤密碼鎖,占薇一個一個敲了進去,思緒有些遊離。

    這密碼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如果自戀一點地理解——zw是占薇、yxc是葉雪城的話,那0517又是什麽,日期嗎?似乎既不是她生日,也不是他生日,更不是她知道的任何一個有意義的日子。

    “你平時用這麽複雜的密碼?”

    “一般會用指紋解鎖。”

    占薇低著頭,找到了通訊錄,準備輸入阿真的聯係方式。

    葉雪城又在一旁道,“她家裏的電話也留一個。”

    占薇不解地抬頭看他。

    “你不是經常去她家過夜,如果晚上有急事,聯係不上你們倆,至少還有其它辦法。”

    “哦。”

    等把手機退還給葉雪城,占薇稍稍猶豫,才將剛才一直浮現在腦海裏的疑問問了出來。

    “對了……你為什麽會有那張照片?”

    占薇想起剛才拿過手機時的場景,屏保上是她當初被放在A大論壇那個新生選美貼裏的照片。帖子被黑後,她再也沒見過。

    想來,她剛上大學的時候,葉雪城已經去波士頓兩年了吧。那時候他家裏還沒出事,偶爾可以看見他某個死黨微博裏分享一些關於他的新奇好玩的東西。她一直以為,他在大洋彼岸活得風生水起,早把她給忘了。

    見葉雪城抿著嘴,一貫淡然的眉頭微微蹙起,沉著臉沒說話,占薇也沒再多問。

    過了好一會兒,他點到為止地說了句,“畢業以後,我還有逛母校論壇的習慣。”

    合情合理的解釋。

    占薇點點頭,“這樣啊。”

    下午三點,占薇回到寢室收拾了東西,背著鼓鼓囊囊的書包準備出門。到了寢室樓下,看見頭頂太陽一片正好,金黃色的光線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她挪了挪,站在了一旁的樹蔭底下。

    沒過多久,一輛大眾帕薩特向她駛來,車身是黑色的,看上去有些舊。直到慢慢停在她身前,司機才緩緩探出頭來。

    聶熙揚著臉,笑得恣意,問她,“走不走。”

    程行知仍然保留著剛才發號施令的表情。女孩聽到葉雪城的話,朝程行知擠了擠眼睛,臉上豁然開朗,“葉老大叔叔說我彈琴不影響的。”

    “……”

    “那我繼續彈了哦。”

    見程行知不說話,女孩轉過身,手指在鋼琴上動了起來。大概是有了聽眾的緣故,即使技術差強人意,表演地卻比剛才更賣力了一些。

    顧遠坐在葉雪城身邊,朝他湊近,用鼻子聞了聞,“行知,你有沒有覺得……最近這人身上有股很奇怪的味道?”

    葉雪城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什麽味道。”

    “父愛的味道。”

    “……”

    插科打諢了幾句後,顧遠拿出了Healer的檢修報告,將上次測試中的主要問題跟麵前的兩人一一陳述。作為Titan公司的技術總監,及葉雪城的大學同學兼研究生校友,顧遠是Healer這個項目最早的策劃人之一。當年他和葉雪城兩人在麻省理工上學,一次醫院誌願者服務的經曆讓他們意識到,醫療成本中比例很大的一部分便是人力成本。在國外的很多大型醫院,已經開始讓一些低級的機器人承擔物品運輸、垃圾分類和場地清掃的工作。而如果將一些更高級別、可重複的或機械的工作用機器取代,也許會產生非常深遠的意義。

    當時的他們便預見到了,人工智能勞動力大量引入包括醫療在內的服務業中,是遲早的事。

    Healer在兩人美國求學期間便已經初具模型,原本是準備回國後在葉雪城家裏的資金支持下大幹一場,卻沒想到中途生出變故,這一份計劃擱淺了很久。

    顧遠說完基本情況後,程行知簡單提了兩個問題。兩人又把目光投在了葉雪城身上,卻發現他森冷的目光正聚焦在對麵的某處,臉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經心。

    程行知問他,“你在聽我們說話?”

    葉雪城轉過臉,回到,“在的。”

    “有什麽意見?”

    “沒有,就這樣。”

    顧遠嚴肅的語氣突然變了調,“老大,你這樣子,什麽意見都不提,我們心裏會沒底的。”

    “沒什麽可說的,”他頓了頓,突然很認真地看向程行知,“對了,你們家鋼琴是不是有點問題?”

    程行知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搞得有點懵。敢情他剛才那副模樣,是在一邊聽著自己的小侄女彈《小星星》?

    輕咳一聲後,程行知回到,“是有點,準備這兩天叫調律師過來看看。”

    對麵的小女孩仍然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裏,仔細一聽,本該輕盈活潑的琴聲,卻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悶啞。仿佛一個歌聲優美的名伶,被人扼住了喉嚨。

    沉默了幾秒,葉雪城起身,走到了小女孩的旁邊。

    琴聲漸漸停下,小女孩手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和指法,她抬起頭,愣愣地望著他。

    葉雪城問她,“鋼琴壞了,你聽出來了沒有?”

    小女孩懵懵懂懂地點頭。

    “讓我看看。”

    女孩從琴凳上起了身,稍微退開一些,沒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麵前的這位叔叔以前見過幾次,模糊的認知就是,自己的行知叔叔靠他發工資,偶爾顧遠叔叔會尊稱他老大,大概他就是傳說中比其他所有人都要厲害的人吧。

    不過他真的很酷,她都從來沒見他笑過,這樣溫和友好的態度是第一次。

    麵前的葉雪城躬下身,將琴身兩邊的卡扣旋開,把鋼琴的上門板提了起來。往裏麵望了望後,轉過頭朝著沙發上的人道,“過來搭把手。”

    身後的兩個大男人也是一臉茫然,一人扶著一邊,將上門板支著。葉雪城探向鋼琴裏麵,過了一兩分鍾,他的右手從裏麵取下了一根細長的鐵絲。

    “應該好了。”

    隨手按了幾個琴鍵,聲音果然比剛才清脆了不少。

    迎著程行知滿是疑問的表情,他簡單解釋了句,“是固定中間踏板的鐵絲沒有取下來。”

    小女孩一臉開心,可因為麵前的人那副生人勿進的氣場,隻是怯生生地說了句,“謝謝叔叔。”

    “不用。”

    程行知則是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我了個大槽!不是說你五音不全嗎?!不是說你唱生日歌都跑調嗎?!你他麽一個連哆來咪都搞不清的人,居然會修鋼琴!”

    旁邊的顧遠安撫似的拍了拍好友的肩,一副並不奇怪的語氣,“他不僅會修鋼琴,以前我們研究生晚會,係裏有人電吉他壞了,也是他修的。”

    程行知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顧遠道,“這大概就是……工科男的天賦吧。”

    葉雪城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一邊將上門板合上,“也沒什麽,以前身邊某人的東西總是壞,這些就自然都會了。”

    “……”

    晚上七點半,經過短暫的交談後,關於Healer在幾日之後比賽的一些細節方案初步確定了下來。葉雪城從程行知家裏出來時,抬頭看了看天際。夜空另一頭,還殘留著夕陽暗紅的餘溫。

    如果不是因為某人要給朋友過生日,這個時候的他,應該剛和那位鼎鼎大名的音樂家Derrick享用完晚餐。

    他勾了勾嘴角,想起占薇聽到自己說起這演奏會時驚喜的表情,也不知道這次錯過之後,她會不會後悔。

    他下了台階,朝來時坐的那輛車走去。顧遠已經在駕駛座坐定,葉雪城準備打開車門,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自己的助理鍾澤。

    “怎麽樣?”

    “葉先生,您之前交代我的那些,我已經去問過了。”

    葉雪城放下門把手,退開幾步,認真地聽起了電話。

    “那邊的人說占小姐那位叫林希真的朋友,已經在上個月過完了的生日。而且,她也沒聽說一群人有什麽聚會和活動。”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葉雪城的聲音分明冷了下來,“好,我知道了。有什麽事再聯係。”

    上車前,葉雪城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出早晨的畫麵。占薇窩在自己的懷裏,用那雙孩子一樣眼睛望著他、軟軟糯糯地對他說——

    “真的是很早以前就約好的。”

    “可能就直接在阿真家裏睡了吧。”

    “不過,還是謝謝你。”

    她的眼清澈明亮,是那種能讓人一眼就望到底的透明。可沒想到的是,就是那樣一雙美麗的眼睛,說謊的時候,竟然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另一邊,正在Super Nova地下室的後台描眼線的占薇,突然重重地打了個噴嚏。手一抖,黑色的筆頭差點偏移了原本的軌跡,被及時收住了。

    朝鏡子湊近看了看,還好,沒留下什麽破綻。

    她才十三歲的時候便被母親韓汐拉著報了形體和美容班,跟著專業的老師學過一套完整的課程。後來參加了市少兒芭蕾舞蹈團,有一兩年的時間,經常跟著老師在大大小小的劇院裏演出。舞蹈團裏配有一名專門的化妝師,有時候人手不夠,占薇也會幫忙給其他小夥伴們化妝。也多虧了韓汐不遺餘力的培養,那些可能與“大家閨秀”掛鉤的詞——芭蕾、鋼琴、提琴、書法,占薇一個都沒落下。

    大概是很久沒碰化妝盒的緣故,手感還是有些生。

    這是Super Nova擴充場地並翻新裝修後,重新開始營業的第一天。近一個月未上台表演的占薇,心情堪比準備與久別重逢的戀人約會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