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故地重回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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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快馬飛馳著穿過樂城縣清晨的街道,盡管路上的幾乎沒有行人,快馬還是險些撞上了一個樵夫,柴火散落了一地,樵夫趕忙去拾起散落在地上柴草。見這匹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騎馬的人甚至頭也不回,樵夫憤怒地想要咒罵騎馬的人,可當他發現這匹馬是奔河間王府邸方向兒去的,便把脖子一縮,隻低聲說了句發狠的話,“著急奔喪呢!”說完忽然想起,才聽人說河間王世子遇刺了,馬上這人一身素服弄不好還真的是去奔喪,看身形好像是個女子!
河間王府的角門前,一身孝服的陳秉抻著脖子向街道的盡頭望去,視線中出現的正是剛才的那匹快馬,眨眼間便來到了跟前,隻見那位身著素服的女子飛身下馬,身手十分利落。
陳秉走到女子麵前,躬身說到:“恭候小姐多時了。”
來的女子聽到陳秉這樣尊稱自己,先是一愣,緊接輕輕地點了點頭,打量著眼見這個仆人,她覺得眼前這個仆人有些麵善,但又非常確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
陳秉見她臉上有疑惑,便說到:“我叫陳秉,陳總管是我的伯父,是他安排我在這裏等您的。”說著便帶領女子進了角門,快步地朝府邸深處走去。
女子心想,原來是老陳的侄子,的確跟他的樣貌有些相似。她邊走邊望著四周,王府裏的一草一木都如腳下的這條甬路一般,鮮有變化,若不是身邊經過的一張張陌生的麵孔,她會以為離開王府隻是昨天的事,而非十多年前,真的是物是人非。
在陳秉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停放棺槨的院子。老陳迎了上來,盯著這個女孩的臉,上下打量一番,片刻後,老陳激動地顫聲說到:“小姐,真的是你啊。”說便要躬身施禮,眼中飽含的熱淚就要奪眶而出。
女子趕忙攙起陳管家,難過的說:“陳叔叔,謝謝你告訴我哥哥的事情,一收到信我就啟程了,不過還是晚了一步。”說著轉頭去看靈堂裏已經蓋棺的棺槨。
老陳抹著眼淚說到:“王爺不忍心讓世子受罪,前天就命人封了棺槨,今天便是發喪的日子,雖然沒能見上最後一麵,好歹也算是能送世子一程了。”
女子點點頭,她是來吊唁的,而且是來吊唁死去的哥哥,未能見到親人最後一麵的確讓人難過,可她心裏卻又有一絲的慶幸,因為橫死之人是不會有體麵的,她不願看到至親的人痛苦扭曲的麵孔。在她心中,死去的那個人,永遠是正直的、善良的化身,不該是這樣的結局。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什麽窮凶極惡的歹徒會對這樣的人下毒手。
仆人們來來往往地穿梭於靈堂前,都在為出殯做最後的準備,一個男子站在穿行的仆人之中麵對這靈堂,背著手,昂著頭,麵對著靈堂,臉上非但沒有一絲悲傷的神情,反而隱約帶著些得意的神情。
時隔多年,這張麵孔依然能讓自己產生如此強烈的厭惡感,女子不屑於再多看他一眼,而是將目光轉移到了另一個身著孝服,啜泣著的年輕女子身上,從她憔悴、淒楚的麵容上看得出來,哥哥的死令她萬分的難過,若不是身邊的丫鬟攙扶著,她恐怕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個女人又是誰呢?
陳管家趕忙對女子說到:“那位是你的嫂子,兩年前嫁到府裏的。”
自己的猜測得到了證實,女子輕輕搖了搖頭,一個人的離去帶走的遠不是一個人的幸福。她走到世子妃的身邊,輕輕地攙住了世子妃的一條胳膊,說到:“嫂子,你要節哀。”除了這句,她真得想不到什麽更合適的話能夠用來安慰身邊的這位寡婦。
世子妃聽到有人這樣稱呼她,轉過頭來觀看,府上的小姑子們,她都認得,但眼前這個身材高挑,颯爽一身的女孩,自己從未見過。她依稀記得丈夫生前曾不止一次地說過有一個妹妹早年便離開家,隨高人學藝去了,莫非就是眼前這個女子?自己隱約還及得她的名字叫纓兒,“你是——纓兒妹妹麽?”
“纓兒妹妹”這個稱呼是那麽的親切,但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自己了,許多年前總是有一個動聽的聲音在耳邊這樣響起,如今那個聲音再也不會有了,她惋惜地點點頭,“是我。”纓兒沒有告訴嫂子,自己已經改姓黃,現在的名字是黃纓。
丈夫橫死,本就因自己遲遲不生子而諸多不滿的王妃,便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自己的頭上,硬說是她帶進門的晦氣要了兒子的命,家中上下的小姐、姑姑、丫鬟、婆子們,本來有些親近的,都不敢替她說話,何況那些疏遠的,更有甚者還借著勁兒落井下石,背地裏說些難聽的話,膽子大的竟當麵頂撞給她難堪,所以自丈夫死了以後,除了跟隨自己一同嫁過來的丫鬟之外,竟不曾聽到一個人說句安慰自己的話。
“妹妹!”世子妃一頭撲進黃纓的懷裏,雖然兩人是地一次見麵,但這個懷抱中的溫暖卻並不陌生。她果然是丈夫生前最親近的妹妹,他們的懷抱中有著相同的溫暖,想到這,剛剛止住的悲傷更強烈地湧上心頭。
“我一定會把殺死哥哥的凶手找到,替他報仇。”黃纓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讓人能夠感受到她堅定的決心。“你先回房休息吧,晚一點我再過去看你。”
世子妃哭著點點頭,隨丫鬟而去了。
黃纓緩緩地走到靈堂前,看著嫋嫋的香煙,過往的一暮暮浮現在腦海之中。
“把它給我!”一個小男孩大喊道。“這是我的。”一個小女孩很委屈地說到,卻不肯放手,四隻小手一同抓住一支精致的木雕梅花鹿,來回拉扯著。小男孩猛地一使勁兒,女孩被甩到地上。小男孩氣急敗壞地將梅花鹿往地上一摔,狠狠地踩了一腳。女孩兒見心愛的小鹿斷了兩條腿,傷心地嗚嗚哭起來。小男孩不依不饒,指著地上女孩說到:“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跟我爭。”說話間,一個大男孩跑了過來,一把推倒了小男孩,又把地上的小女孩扶起,順手把踩壞的梅花鹿揣入懷中。小男孩從地上爬起來,用怨毒的眼神瞪著兩人。
“妹妹,你要跟師父好好的學武藝,學成了以後就再沒有人敢欺負你了。”大男孩抓住小女孩的手囑咐著,小女孩聽話地點點頭。女孩坐在道姑懷裏,道姑一策馬鞭,揚長而去。女孩流著淚回頭望向身後漸漸遠去的兩人,一個年輕美麗的婦人正在用手帕擦拭著眼淚,她身邊的大男孩同樣是淚流滿麵,卻在拚命地想要微笑著向女孩揮手告別。
“你——竟然還有臉連再進這個門啊。”黃纓被從回憶中拽了出來,盡管聲音並不熟悉,但這個無處不帶譏諷的語氣卻讓人一下就能記起那張令人厭惡的麵孔來。“也難怪,那麽無恥的女人生出來的女兒能好到哪裏去呢?”
“你怎麽說我,我都不在乎,但我絕不允許你侮辱我娘!”黃纓的聲音柔中透著堅強。
男子聽到這樣的回應,雖然感到有些意外,卻不以為然,他揚起臉,用下巴指著靈堂裏的牌位,輕描淡寫地說:“大哥真是太不謹慎了,貴為河間王世子,卻整天跟一群江湖痞子為伍,自己為天下無敵,到頭來連性命都丟在他們手上,看來,這振興家業的重任早晚要落到我司馬訟的肩上。”說著他把臉轉向身旁的黃纓,“到那時我會把你和關於你的一切從河間王府徹底抹去!”扮出一副陶醉的表情接著說:“啊——討厭的家夥一個接一個地從眼前消失,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說完,大笑地轉身離開了。
黃纓聽著男子的笑聲,暗暗地握緊了拳頭,從哥哥死了的那一刻起,這座府邸裏便再沒有親人了,也是從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經與河間王府斷絕了任何的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