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死有命 忠義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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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
黃纓目送天承遠去,欣慰和感傷一起湧上心來,一生能夠結識一兩位這樣正直、爽快的朋友是何等的榮幸,可惜才剛剛相識就已經說再會,若當真能再會倒也不會感到那麽遺憾了,更不敢奢求能夠成為知己。黃纓不禁心中一驚,是他的人格魅力太強還是自己太容易受到感染,才短短的一次接觸,自己便對他有些戀戀不舍了,要是真的相處久了,又不知會冒出什麽樣奇怪的想法,這麽看來,就此分別也未必是壞事,隻是自己對他隱瞞了真姓有些過意不去。黃纓連連甩頭,打斷了自己的思緒,此行的目的是為大哥報仇,現在到了追擊凶手的關鍵時刻,不可以被任何瑣事幹擾了心緒,當與仇人麵對而麵的時候必須要有全力以赴的決心和死的覺悟方能與之戰鬥,不然,非但報不了仇,還有可能搭上性命。至於這位李兄,事情發展到此為止或許是他們之間可能擁有的最好結局了。
黃纓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可親的背影便轉身離去了,這兩個背向著相互遠去的人並不知道,早在他們第一眼看到對方的那一刻起,便已經結下了一生都難剪除的羈絆。
離開客棧後,黃纓擔心會錯過方飛、洪飛二人,心想幹脆自己去找他們好了,於是直奔縣衙而去,果然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從縣衙裏出來的二飛。
黃纓待二人來到跟前問道:“怎麽樣,打探到凶手的行跡了麽?”
隻見二人皆是一臉為難,方飛說:“具體的去向還不清楚,但可以確定前不久在本地出現過,現在應該還未走遠,我們已經責令縣衙派出所有的衙役和捕快全城搜捕,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了。”
黃纓聽罷無奈的點了點頭,“那我們眼四處走走,說不定會找到些線索。”
方飛對黃纓說:“剛才在城門口貼著那張畫像的確不太像,我們找了張最像的,您看看。”說完把卷在手中的兩張畫像遞給了黃纓。
黃纓展開畫像來看,這第一張跟剛才在城門前見到的相差不大,而且此人鼻梁上的傷疤是極為明顯的特征,如果見到了,一眼就能認出他來。黃纓又展開第二張畫像,這一張的確與之前見到的不太一樣。但有些麵熟!黃纓再仔細一瞧,頓時感到五雷轟頂一般!這不是——李兄嗎?!不可能!一定隻是長得相似,況且凶手是兩個人才對,而他隻是孤身一人而已。黃纓的感情在欺騙她的理智,她希望自己相信這隻是老天爺跟自己開的一個不懷好意的玩笑,她要找出些證據來證明他們隻是相貌的兩個人而已。
“這個人叫什麽?”黃纓顫聲問道。
兩人又為難地麵麵相覷,洪飛說:“叫什麽我們也不清楚,不過我記得他姓李!”
“姓李”這兩個字狠狠地砸在了黃纓的心坎上,她實在不願意相信,李兄就是自己要找的仇人,從啟程那一天起,黃纓就無數次地設想過凶手的人格,在她看來,連哥哥這樣善良仁厚之人都能下的了殺手的,必是窮凶極惡之徒,可萬沒有想到,他不僅心狠手辣,還如此虛偽狡詐,假行俠仗義之名行殺人越貨之實,可這位李兄弟實在不像是這樣的人啊!
黃英回想起出門前嫂子曾經對自己說過的一番話:你哥哥一直癡迷於習武,自從拜了最後這一個師父以後,他的性情就發生了變化,對其他事情都漸漸沒了興趣,對身邊的人也越來越刻薄,伺候稍有不周就打罵下人,連我也不留一點情麵。記得我剛過門的時候,他是那麽體貼的一個人,我生了病,他怕下人照顧不周,每次都親自守在床前照料,可是這一年年過去,他變的好多,尤其是最近這三四年,跟我剛嫁過來的時候比無安全是兩個人了。
難道哥哥的死中還有什麽隱情?不!哥哥是善良寬厚的人自己最清楚不過了,就算年歲大了,有了些變化,也不會變成壞人了,嫂子的那些話隻是她的牢騷罷了,自己寧可相信這個姓李的是個陰險狡詐的騙子,也不會相信哥哥會壞了秉性!
黃纓抓住畫像的雙手不住的顫抖著,內心一遍遍的向自己灌輸:他是凶手!是偽裝在仁義之下的惡徒!當重複了無數遍之後,黃纓的感情終於戰勝了理智,此刻她已不再懷疑,姓李的就是畫像上的人,就是自己追擊的殺兄仇人!再次麵對他之時,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將劍鋒指向他!
黃纓做到了,此刻她的劍刃正如暴風驟雨般向李天承襲來,可不知為什麽,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卻還是感到有一個無形的枷鎖束縛了自己的手腳,讓自己無法全力以赴地與仇人交戰。
這時的李天承早已自顧不暇,卻還要時不時地顧及身邊的石崇,兩人的處境都十分的危險。石崇邊戰邊喊道:“大俠!這些刺客是衝著我來的,你我素不相識,肯為我仗義出手,石崇感激不盡,但今日我若不死,他們必不肯罷手,大俠不必陪我死在這裏,快些走吧。”
天承心想,他竟有這副肝膽,也不枉自己舍命相救了,這樣的人更不可舍他而去!“我既然已出手相救,就絕不吝惜這條命,若救不出你去,寧可死在這裏!”
這話雖然是說給石崇聽的,卻在黃纓的心中激起了層層的波瀾,黃纓忽然明白,就是他這股真假難辨的俠氣讓自己猶豫不決,倘若姓李的此刻選擇的是退而自保,她或許真的可以毫不遲疑地下手,可是明明他已經自身難保了,卻還在逞強,甚至說出一番大義凜然的話來動搖自己的決心,這些放在任何其他人身上都會讓黃纓佩服不已的品質,此刻表現在天承身上都讓她感到萬分的痛恨,如果姓李的不擺出這樣一副高尚的嘴臉,自己又有什麽可糾結的呢!
黃纓憤怒地飛起一劍向下劈來,天承抬寶劍去接,黃纓手腕一扭,劍刃翻為劍背,磕到天承的寶劍之後立刻發生了彎轉,劍鋒深深的點入天承的肩頭。天承右肩受傷,寶劍也脫手,整個人毫無防備地暴露在黃纓麵前,黃纓將寶劍拉開在胸前,她等待這一刻很久了,現在隻要將寶劍向前一遞,就可報了殺兄之仇,可是當她看到李天承那心有不甘的目光,當她意識到一個生命將終結在自己手上,哪怕是有深仇大恨的人,她還是遲疑了,她竭力的想要抑製住中右手的顫抖,內心在不斷的掙紮。
黃纓終於還是刺出了這一劍,可因為她的猶豫不決,本該刺中天承胸膛的一劍卻被他奮力避開了要害,寶劍穿過他的腋下,刺傷了肋部,這一下傷的不輕,天承左手捂著傷口,連退兩步跪在地上,鮮血汩汩地從傷口中湧出來。至此,天承已放棄了抵抗,其實也沒有力量再抵抗,他感到腦袋發昏,身子一沉向前撲倒在黃纓腳下。
天承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最後時刻的來臨,他還有些心願未了呢。下山前他曾在師父師母的墓前暗暗立誓,每年的清明都要回鏡山祭典他們,可第一個清明還沒到,自己就也要死了,哪怕兌現一次誓言也好,不過師父師娘是那麽豁達的人,一定不會怪罪自己的,況且自己這一路上也幫過不少的人,雖比不上韓姑娘幫助的人多,更比不上師傅救活的人多,但也足以讓他們為自己感到驕傲了吧。師父師娘、惜靈、大師兄,我們馬上就又能見麵了。不知道哥哥和師姐現在身在何處。自己死在這裏他們會知道麽?自己死後會有一個刻著名字的墓碑嗎?想到這些,天承感到一股炙熱在眼眶中滾動。
奇怪,怎麽這麽久,馬兄弟還沒有下手,這會兒又何必拖拖拉拉的?天承緩緩地撐開眼皮,周圍還在廝殺,石崇身邊怎麽又多了個道士,他是來幫忙的?看來黑衣刺客還沒得手呢,隻希望他能逃過此劫,這便是自己的遺願了,想罷,眼皮重重地碰到了一起,眼前再度一片漆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