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有個客棧，我想了想，踏步往客棧而去，整條街下來，就屬這個客棧最為熱鬧，我走進客棧站在櫃台前，掌櫃抬眼看了我一眼，見我衣著不凡，便和善地露出笑容，“客官，住店嗎？”

    “老板，現在是不是快月底了？”

    “是啊。”

    我笑著趴在台上問，“老板，我看你店裏生意不錯，現在快月底了，賬應該不少吧？”

    “姑娘的意思是？”掌櫃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簡單說吧，我是來問你討一活幹的。”我一說完掌櫃就奇怪地打量我，我繼續說，“現在正值月底，賬單那麽多，老板你自己算著也挺累的，不若我幫你算，你給我工錢便可。”

    掌櫃懷疑地看著我，“你會嗎？”

    我指了指他手裏的算盤，道，“我幫我算一單，你看我會不會。”

    掌櫃慢慢地將手裏的算盤和賬單移到我身前，我接過，將算盤的珠子全部歸位，按著賬上第一條開始，兩手並用，手指彈著算盤上的珠子，不過幾下便將第一條單子算出來，“老板，你這第一條單子共三十五兩銀子。”

    掌櫃看著眼前的人熟悉的手法，便點了點頭，“好，既然這樣，那你幫我把這本賬單算完，我給你三十兩。”

    “好。”我爽快答道。

    我卷起袖子，拿了筆，算盤和賬單坐到一旁的角落去算錢，算錢這種事我最在行，我爹便是商人，算盤是我從小摸過最多的東西，因為我手指靈活，我爹從小最喜歡叫我做的也是幫他算他永遠隻增不減的賬單。

    我打算盤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個時辰便解決了半本賬單，我坐的位置離櫃台很近，掌櫃與他夫人討論的話我聽得很是真切，“夫人，最近有私貨要進來，我們這邊不好明目張膽把貨運到店裏，你帶幾個人把那貨運過來，藏在院子裏。”

    “藏了有什麽用，又不能拿出來賣。”

    “先藏著，待我想出好的法子。”

    “想想想，你都爛了多少貨了，浪費錢！”

    “這可是商機，萬一哪天找到好的準頭，我們就可以發財了。”

    “發財發財，因為這些貨你都浪費多少錢了，還發財，你看看布匹還可以放些時間，但是那些藥材啊，那麽貴，誰會買，放不好還會壞，你……”

    “得得得，你懂什麽啊……”

    掌櫃和他夫人的悄悄話盡收耳底，我靈機一動，心中了然，掌櫃打的主意不過是商人之道，以財滾財罷。

    我抓緊手頭的工作，很快將薄薄的賬單算完，當我把算好的賬單放在掌櫃麵前的時候，掌櫃和其夫人都不敢置信，“你這麽快就算完了？”

    我點點頭。

    掌櫃在賬單上挑了幾條再算了一遍，沒發現什麽問題，“不錯呀小姑娘，算得挺快的。”

    掌櫃夫人看向掌櫃，掌櫃點點頭，“拿三十兩給她。”

    掌櫃夫人去取錢，我趴在桌上，對掌櫃小聲道，“老板，我剛才聽到你們好像在說什麽運私貨？”

    掌櫃笑容一收，防備地看著我，我擺擺手，道，“運私貨放在哪裏都是大罪啊。”

    “姑娘……”掌櫃微微眯眼。

    “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去告發你的，相反的，我可以幫你出出主意，讓你的貨能賣出去。”

    掌櫃懷疑地上下打量我，“你？”

    “是啊。”為了消除掌櫃的疑心，我小聲道，“我知道，你們這個地方能把貨運進來，這裏的官府多少都是收了你們的錢的，但是要堂堂正正地把貨拿出來賣還是不行的，我有一計，幫你解決這個煩惱。”

    “你？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對他笑笑，“一句話，我不會白白幫你出主意。”

    掌櫃猶豫道，“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辦法？”

    我勾勾手，示意掌櫃靠近，而後我湊到掌櫃耳邊將自己的大致想法說了一下，掌櫃漸漸瞪大眼睛，我說完便等掌櫃做出決定，“怎麽樣？”

    “你，你這法子可是犯法的啊……”掌櫃壓低聲音道。

    “運私貨這種事你都敢做，這個還不敢嗎？”

    “可是官府那邊……”

    “官府算個屁，你看看外麵那些百姓，官府要是有作為，會讓百姓淪落成這樣？再者，你既有法子把貨運進來，我就不信你搞不定官府的人。”

    “可是……照你剛才的話，有些地方還是……不好做啊。”

    “這簡單，我可以幫你把這個想法成文寫出來，從貨從哪裏來，再到如何賣出去，中間包括可能遇到的問題，如何解決，我都一一給你羅列出來，如何？”

    “這……”掌櫃遲疑地看著我。

    “老板，你可想好了，我現在可是給你提供一個通道，這條路打通了，收益就不用我說了吧？”我笑著看他。

    這些年的書可不是白讀的，成院裏麵可是什麽都學，老師也是什麽都教，除了必須學習的知識，其他課都是可以自由選擇，我平時在成院無事，一天到晚都會去上課學習，打發時間。加之我爹便是商人，在成院打好做生意的基礎，我爹傳授做生意技巧，對做生意自是再熟悉不過，何況我在成院學習，本就沒有抱有進入皇家做官的期望，而是計劃著離開成院之後自己開店做生意罷。

    掌櫃想了想，點頭道，“好。”

    掌櫃夫人拿了三十兩給我，我接過來，掂了掂手裏的銀子。掌櫃嗬嗬笑著說道，“姑娘，那就麻煩你幫我寫一下這份東西了……”掌櫃對我擺了一下手勢。

    “既然如此，你準備用多少錢換這份東西？”

    掌櫃擺出五根手指，“五十兩，我先給你二十兩的定金。”

    我嗬嗬一笑，轉身欲走，“那便罷了。”

    “等等等等……”掌櫃過來攔我。

    我挑眉看他。

    “姑娘莫急，有事好商量。”掌櫃看了看正在店裏的人，將我拉到一旁，小聲道，“姑娘，那你想怎麽樣？”

    “此路要是打通了，每年你的收益至少要翻幾番，你別看我小，我既能給你出這個主意，就不會不知道其中的利益。”

    掌櫃笑了笑，將我拉到櫃台前，從自己的衣袖裏掏出一張銀錢，“這是一百兩定金，等你做出來，我再給你三百兩。”

    我拿過銀錢，雖然有點少，不過還是可以接受的，“這個得給我時間構思，這樣吧，明天我給你大概的流程，三天後我給你一份完整的結果，為了怕你擔心我拿錢走人，我這些天便暫住在你這裏罷。”

    “如此甚好，甚好。”掌櫃笑得眼睛成縫。

    “那住店的錢……”我試探性地說。

    “不用錢不用錢，你要是能做出來，吃住都不算你的。”

    “嗯……嗯……”我點頭，甚好，甚好。

    “小二，給姑娘安排一間上好客房。”

    “好嘞。”小二卷著袖子跑過來，“姑娘，請跟我來。”

    我跟小二上樓去，樓下的掌櫃夫人狠狠掐了掌櫃一把，“你傻啊，給她這麽多錢，你就不怕她是騙子啊？”

    掌櫃抖了抖衣服，小聲道，“不管她是不是騙子，能不能做出我想要的東西，拿了我這麽多錢，怎麽可能會讓她跑掉，至少也得給我脫層皮下來。”

    “你的意思是？”掌櫃夫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剛剛拐彎進去房間的人，“殺人滅口？”

    “當然不是。”掌櫃將自己的夫人拉到後麵小房間裏去，道，“你這兩天去找幾個人，等她的東西一做出來，我們就把她送到酒樓裏去。”

    掌櫃夫人捂嘴，“你的意思是，把她給賣了？”

    掌櫃陰笑著點點頭。

    ——

    “小二，幫我弄點飯菜上來。”我將房間上下看了一遍。

    “好的，姑娘。”小二轉身出去，順帶關上了門。

    小二出去後，我便開始磨墨，邊磨邊將房間的構造都掃了一遍，心中很快將接下來的打算在心裏順了一邊。事實上，給掌櫃提的關於做生意的這個建議是我以前就構思好的，因為早早之前就有做生意的打算，奈何國有政策在先，我爹又極好麵子，自然不會任由我觸法幹些不被人認可的小動作，因此心裏的小九九便棄了，沒想到如今竟能派上用場。至於我給掌櫃提了什麽建議，說來也簡單，不過變著法子將貨賣出去罷，至於用什麽法子讓貨賣著賣著就成了順理成章的商品，那自是有我的一套法子。

    我到這裏的時候已是接近黃昏，小二將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吃了飯，點了油燈，便提筆寫字。看著晃動的火光，昏暗的房間不免心生親近，哎，在濠芩山待得那段時間，每天被夜明珠照得不知白天黑夜，現在總歸回到現實，這才是正常的生活軌跡。

    隻是，寫字還是亮點好啊……

    我悠悠歎了口氣，換作以前的這個時候，我也是一個人照著油燈讀書，背書，一天到晚都在念書，以前沒什麽太大的感受，現在想想倒是無趣得很，捫心自問，濠芩山這一變故，我心裏其實沒有什麽反感，雖然我不喜歡被那麽多人不喜歡，但是心裏還是覺得鬧一鬧的生活其實蠻有趣的。

    油盡燈枯，我睡下之時已是子時，月光最是皎潔。

    似乎是太久沒像正常時候安心入睡過了，現在我沾枕頭直接沉沉入睡，一夜無夢，睡得很是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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