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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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讓她最後一句信息含量巨大的話語震得說不出話來。我靠!女學霸?然後女扮男裝中狀元?然後被公主看上了,變成女駙馬?以前好像聽說過!他結結巴巴地問:“你那啥……確定沒開玩笑?”
鍾無豔冷笑:“誰跟你開玩笑?姐姐從來不開玩笑!”頓一頓,語氣陡轉淒涼,“大哥含恨而死,好不容易感天動地成了鬼王,他回來之後說起經過,我就發誓要幫他討回公道.。五年前我們移籍杭州府,我女扮男裝入書院,與你姐夫成了同學,後來……你姐夫至今以為我是鍾逵鍾二哥的孿生妹妹。這世上除了大哥和你二人,再沒有第三個知道鍾二就是我。”
風輕驚訝:“怎麽可能?姐姐你這麽美,再怎麽打扮也不像男人!哼哼,我知道了,杜姐夫喜歡你,當然不會拆裝,當然會裝蒜……不對啊,老師看不出你女扮男裝?同學看不出?難道……姐姐你會傳說中的易容術?人皮麵具那種?”聽聞這世上隻有他和鍾馗知道鍾逵的真身,連杜平也不知道,他一下子高興起來,十分感激鍾無豔對他的信任。這真的是把他當自家兄弟看待啊!
鍾無豔搖搖頭:“不是。江湖上流傳的易容術姐姐聽說過,但沒見過,當然也不會。我能夠瞞過人們的眼睛,說穿了也沒什麽。大哥在我身上施展一門鬼幻迷眼之術,隻要我願意,就能夠在任何時候以鍾逵的身份現身人前,如此而已。”
風輕恍然大悟。其實昨天如果他沒有及時來救的話,到最後,鍾無豔就會施展鬼幻術,把自己幻成男身鍾逵,讓彭喬大倒胃口。不過如果彭喬不為所動,那她還是難逃辱身之厄。想想不對:“姐姐你說……那個馬文財雇請江湖人物追殺你?為什麽呢?他不應該是搶親才對?”
鍾無豔輕輕地歎了口氣:“這個,說來話長。在書院中,姐姐看清了馬文財不學無術的本性……”說到這裏,外麵船頭撐竿、船後搖櫓的兩個船夫同時驚呼:“這……什麽鬼?神仙?”
鍾無豔臉色一變,食指豎於唇前,向風輕做個噤聲的手式。風輕還未及點頭表示明白,就覺得眼前發花,鍾無豔在刹那間變成一個英俊瀟灑的儒衫士子。臉型還是鍾無豔的鵝蛋臉型,五官也所肖似,但是眉毛從柳葉眉變成臥蠶眉,鼻準變得豐隆有肉,嘴巴也變大一些,嘴唇變厚一些。最最主要的還是臉上皮膚從年輕女子特有的一臉膠原蛋白的膩潤光滑變得粗糙黯淡,頗見風霜之色,卻更加地彰顯出青年男子該有的英氣。
這是一張絕無破綻的男子臉龐!“他”起身伸左手按住張著嘴變著臉色的風輕,發出低沉微帶磁性的男子聲音:“小弟咱出去透透氣。”風輕神差鬼使地應了一聲,斜眼看鍾無豔按在他肩頭的手,雖然還是那樣的白嫩俏巧,直覺中卻就是一隻年輕男子的手,隻不過比一般的男人秀氣一些而已。
他驚佩交加地吐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話,嗖地一聲輕響,船頭微微一沉,有人掀開艙門厚重的幕布,一個目光陰鷙的黑衣中年漢子探頭進來。
鍾無豔放開按住風輕的手,站得筆直,怒聲喝斥:“杭州府新科解元鍾逵在此!誰敢無禮?”
中年漢子怔了怔,額頭接近印堂位置一顆顯目的大痦子抖了抖,目光快速掃視一下艙***手道歉:“得罪了解元爺。在下隻是來找個朋友,無心冒犯貴人。”縮回探入的上半身,幕布自然而然地落下來,遮擋視線。鍾無豔問:“且慢,足下的朋友什麽模樣?或許鍾某見到過。”嗖然輕響,漢子飛身離船,並沒有回答。船夫大聲驚呼,說奇道怪,又來探問客人安危。鍾無豔示意風輕出去打發他們。
風輕出來,三言兩語打發了,回到艙中,鍾無豔恢複成俏麗女身模樣,柳葉眉緊緊蹙起,輕聲說:“這些人,十之**賊心不死,害我不成,還一路搜尋。若非彭老三擄掠於我,咱們本來不應該來到這裏。說起來彭老三無心插柳,還幫姐姐一個忙呢。然而他們還是搜尋到了這裏,可見興師動眾,誌在必得。”
風輕點頭同意。又問:“他們到底為什麽要追殺姐姐?”雖然因愛成仇的事多了,但也不至於如此興師動眾趕盡殺絕吧?鍾無豔陡然失去說話的興趣:“先別問這些,以後再告訴你。”轉頭他望,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風輕估計她又在擔心杜平的安危,他還不懂得安慰寬解於人,便不吭聲。良久,枯坐無聊之下,還是忍不住問:“姐姐認識剛才那個家夥?”鍾無豔搖頭:“不認識。”
“那你怎麽知道他就是來搜尋你的?說不定也有一撥人再找什麽人呢。”
鍾無豔微微一笑:“哪有這麽巧?”頓一頓,轉口說:“嗯,或許你說得對。說不定是我杯弓蛇影,擔心過了頭。好吧告訴你吧,先前……浙西昱嶺有一夥山寇,為首的是六個結拜兄弟,號稱六賊。為首渾號大鼻頭。大鼻頭有個兒子,拿了馬文財的百兩紋銀,就帶兩個人來擄劫姐姐。他們來到我們村子,看到我們村子有位姑娘長得好看,臨時見色起意,就遭塌了人家。我剛巧從外麵回來,見他們犯下這等惡行,又是來抓我的,一時胡塗,就動手殺了大鼻頭兒子。其實那隻是刀劍無眼,力氣拿捏不準,並不想殺人。真想的話,自然應該三個人全都殺了。結果……就變成了昱嶺的仇家。”
風輕方才恍然。又問:“奇了怪了,你大哥不是很厲害的鬼王?怎麽還有人敢打你的主意?”鍾無豔歎了口氣:“鬼王是很厲害,但是,鬼王終究隻是鬼王。”風輕不明白,眼巴巴地看著她,等她解釋。
鍾無豔搖搖頭,沒有心思解釋下去:“姐姐有點累了,想躺著歇歇。你……噓!”再次豎指禁聲,即刻變幻成男身鍾逵。
水聲嘩啦,船頭中年船夫大聲歡呼:“魚!”撲通一聲,縱身入水。船身晃動中,前頭幕布掀起又落下,一個**的白衣少女敏捷地閃身入艙。一張圓圓的小臉,五官精致,雙眼靈動。隻是膚色黝黑,掩去了不少該有的麗色。嬌小的身體因為濕衣貼體,玲瓏浮凸的身段充分地顯露,十分引人注目。她一進來便豎指於唇,低聲解釋:“我不是壞人,別嚷嚷。喏,給你們買糖吃。”左手一拋,一塊碎銀子落在發呆的風輕手上。風輕早上如果不是跟隨鍾無豔以珠璫易銀支付雇船費用,明白金子銀子和銅錢就是這個世界的貨幣,這回就要大驚小怪了。他不由自主地接過銀子,不知如何應對,轉頭去看鍾無豔。
鍾無豔微微含笑,拱手行禮,一派斯文,同樣壓低聲音:“姑娘因何落水?”少女似乎被她的英氣逼人所動,低下頭雙手扭絞衣角,滿臉忸怩不安,聲如蚊吶:“可不可以,有幹淨衣服沒有?我拿錢跟你們買。”左手一拋,又有一綻銀子落在風輕手中。這一回可是五兩重的紋銀,足夠買十身衣服而有餘。
鍾無豔搖頭說沒有,遞給她一塊船家剛才提供的布巾。少女皺眉:“那你們出去,等我擦幹了再進來。”鍾無豔搖頭:“在下腿上有疾,行走不便。他是我弟弟,必須時刻服侍於我,也不能出艙。左右姑娘隻能擦擦身子,無衣可換,我們兄弟轉頭不看便了。姑娘放心,我們兄弟知書識禮,非禮勿視的聖人言訓時刻不忘。”雖然這位少女看起來不可能是追殺的仇家更像是讓人追殺的獵物,她也不想大意。隻說腿上帶疾病,不說受傷。心想難道真的讓風輕說中,剛才那個黑衣人的目標是這位白衣女子?
這時候船梢青年船夫已經趕到船頭,大聲歡叫:“啊,這麽大的一條青魚!二十斤肯定有。二叔,你真厲害!”船頭拍拍有聲,大約大魚正在掙紮摔尾,青年船夫忙著抓按,渾沒注意船頭有灘白女少女上船帶來的水跡。
中年船夫扳著船舷爬上船,一身濕漉漉地淌著水,白女少女上船帶來的水跡便被掩沒了。他得意地嘿嘿笑著:“也沒那麽厲害。它受傷了你沒看到?我剛才就是看到它在水裏翻滾才下去抓它的,可能是水狗子啥的抓傷了它,卻便宜了咱們!”
鍾無豔心知必是這少女玩的花招,否則怎能這麽湊巧?抓住風輕站起身子,兩人並肩走向近後梢處,背對少女,卻不出艙。鍾無豔先前雇船可是女身,這時如果出艙,船夫當然驚怪。少女見她果然行走不便,也就算了,轉身擦頭擦臉,隔著濕衣服擦身子,稍事收拾一下,不再渾身滴水便罷了,推開側麵窗子,讓河風吹著身上濕衣,請鍾無豔“兄弟”倆轉身說話。正是盛夏,濕衣著體也還涼爽。
一番收拾過,自然好看許多。她低聲自稱皓華,也不解釋是姓皓名華還是名字就叫皓華,來自南方兩廣之地,此來乃是尋人。
鍾無豔和風輕互相看看,心照不宣:又是一個尋人的!鍾無豔即把新科解元鍾逵鍾二爺的身份說了,然後介紹風輕:“這是我家三弟,單名一個輕字。輕而易舉的輕。”她可沒說這個“三弟”也姓鍾。再說異姓兄弟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皓華靈動的一雙眼睛驟然發亮:“乖乖我的天!你沒騙我?你是解元老爺?看來很年輕啊?不對不對,你肯定騙人,哼,當我傻瓜?”眼睛先是瞄一眼鍾無豔,然後死盯著風輕,彌眼看騙子的鄙視,風輕被她看得如坐針氈,情不自禁地扭動屁股。
鍾無豔笑一笑:“信不信由你。你我道左相逢,轉眼陌路,在下騙你幹嘛?”
皓華眼珠子一轉,想想也是,問:“那……請問你今年多大年紀?”鍾無豔說了,這不需要瞞人。不想讓她追問個沒完,反問:“姑娘此來尋人,因何落水?”皓華驚歎:“才比我大一歲啊?十八的解元爺!嘖嘖嘖。”笑一笑,驚佩神色轉眼變頑皮,說,“忒熱,我走著走著,就下河洗澡。我水性極好的,在家裏,夏天天天下河洗澡,習慣了。來到這裏也是忍不住。後來看到一條大青魚,追著來想抓它,但是大魚渾身滑溜溜,不是老手根本抓不住。忒掃人興!這時候看到你們的船,就上來歇歇。”
她解釋得全無破綻,神色極其自然。風輕半信半疑,扭頭看鍾無豔,她臉色平靜,看不出相信與否,隻是淡淡開口:“是很熱啊這天。嗯,不知姑娘想找什麽人?在下世居本地,雖非交遊廣闊,也有幾個同學朋友,或許能夠幫姑娘……”
她話沒說完,拍!皓華雙手互擊,迫不及待地說:“對啊!可不是?我怎麽沒想到?”正正臉色,說,“正要拜托兩位,我來這裏,尋找的人也是一個讀書人,就是這兒的錢塘人氏。這裏屬於錢塘了對不對?姓杜,單名一個平字。嗯,平安的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