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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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愕然:“好嘛,懶上我們了?不歡迎!”忽然想到鍾家並不是他的家,自己也是寄人籬下,同樣擔心著鍾老大不好相處,油生同病相憐之感。再者有了她,不就不需要獨自一人陷入群鬼包圍中?天送救星……不,替死鬼啊有沒有?自己還傻得向外推?忙不迭換出滿臉笑容:“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皓華狐疑地盯著他:“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到底歡迎不歡迎?”
風輕堆出滿臉殷勤:“歡迎!怎麽可能不歡迎?我……在下剛才,隻是跟你開個小小玩笑而已。姑娘這麽好看,脾氣也好,真是溫柔又可愛,美麗又大方,善良又仁慈,正直又端莊……”一口氣背出許多形容詞。
皓華哈哈大笑:“真會編詞兒!不愧是解元爺的兄弟。還有沒有?繼續,繼續,本……姑娘愛聽。”
風輕還沒意識到自己熱情過頭並不好,又說了許多歡迎言語。皓華自己起了疑心:“你大哥三十多的人了怎麽還沒娶親?你們哥仨都是大男人,我一個女孩子,住進你家……不得勁啊!”
風輕倒擔心她改變主意了,吞吞吐吐地說:“唉,這個,那啥……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我說了,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啊!”皓華讓他弄得滿懷好奇,連連點頭:“嗯,我一定保守秘密。哦我知道了,你大哥……不能人道?”
風輕驚愣:“人道?啥叫人道?人道主義?”臉色忽變。難道她知道鍾馗不是人?她會未卜先知?
皓華微黑的臉變成深褐色,又羞又怒:“笨蛋!你真不明白還是假裝胡塗?”
風輕看她樣子,明白自己猜錯了,對方並沒有這麽厲害。鬱悶:“有什麽好裝的?你倒底在說啥?”
皓華吸了一口氣,咬住下唇側頭瞟了他一眼,說:“真不懂?老天爺!你怎麽這麽笨啊?人道就是……就是那種隻能做不能說的事嘛。”風輕明白過來,不由得哈地一聲笑出來。皓華脹紅了臉,惱羞成怒,喝斥:“不許笑!再笑看我揍不揍你?”
風輕忍住笑容。他哪裏知道鍾馗為什麽不娶親?鍾無豔從未提及。剛才本來想隨便編個鍾馗眼比天高的理由,因為覺得理由不足,所以才要故弄玄虛。這麽一打岔,他心思一轉,找到了另外一個理由:“不是的,你猜錯了。唉,我大哥聰明絕頂文武雙全,很厲害的!那啥……這樣的人物,當然想娶個好看媳……娘子對不對?然後呢,可惜我大哥什麽都好,就是……長得有點醜……”
皓華皺眉:“醜得沒有人樂意嫁給他?邪乎……這怎麽可能?二公子這麽帥!你也不賴嘛。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難道你們哥仨同父異母?也難怪,你跟你二哥一點也不像。”
風輕得她讚一句不賴,一直以來對她的惡感一下子消失個幹幹淨淨。趁著聊得熱乎,嘻嘻笑著:“喂,我連我家的秘密都說給你聽了,你也應該告訴我你跟杜平的事情了吧?然後,我還有一個更大的秘密要告訴你。你聽了,保管竄天猴一樣蹦起來!”
皓華臉一板:“你說什麽了?我沒聽見!”
風輕這個氣啊,幾乎氣炸了肺。皓華見他氣急敗壞,臉麵有些猙獰,吃驚之下退一步,喝斥:“鍾小三!你想幹嘛?我警告你別亂來啊,你打不過我的!”
風輕其實並沒有動手之意,好男不跟女鬥的道理他還是懂的。聞言揚眉:“我還真不信!”握拳作勢要打。皓華一驚,正要先下手為強,風輕陡然轉身撒腿就跑。
皓華愕然,笑罵:“小混蛋!就會耍嘴皮子。”快步追趕。忽然身後一陣風卷至,眼角餘光中黑影晃動。她驚噫一聲,整個人消失不見。
風輕心裏頭帶著氣,頭也不回,徑自跑到大樸樹下停下來休息,等候皓華。鍾無豔可是交代他帶路的。當然,還有心照不宣的監視。
擦拭著頭上的汗水,眺望百十步外一片粉牆烏瓦的人家,心想那就是烏石村了。那個小帥哥杜平平平安安回家了?他那天把緋袍扔在他身上,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既然與鍾無豔是書院同學兩情相悅談婚論嫁,又怎麽招惹上了皓華?人家千裏迢迢追過來,可不是為了喝杯喜酒……
等候片刻不見皓華追上來。風輕心下不耐,肚子裏麵暗罵:我靠,小娘皮怎麽這麽磨蹭?別跟我說你是個有眼無珠的大路癡,這麽點兒路都摸不著啊。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等不來人,心下越來越是焦躁不安,忍不住抬腿往回趕。趕出十幾步,終於看到皓華飛奔過來。風輕擦了擦額頭汗水,氣得牙癢癢的:“怎麽這麽久?害我又要回頭找你。大熱天的!迷路了還是半路拉野屎去了?”皓華皺了皺眉,不喜他出口成髒,卻承他回頭尋找的情,低眉順眼:“迷路了。抱歉。”
風輕詫異地看看她,想不到她會如此溫順。人家都道歉了他自然得表示大度一點,擺手繼續趕路。
到了烏石村,打聽杜家,得到的消息讓他們十分意外。就在前天晚上,杜家父母兄弟一家四口人讓兩輛馬車拉著走了。書箱衣籠裝了一馬車,雖然連夜出發,卻算從容而去。
兩人不信,來到杜家,親眼看到一字排開的五間青瓦房門戶緊鎖,門上窗戶上甚至院子裏兩棵棗樹上貼著的大紅喜字還是那麽的嶄新明亮。
皓華變了臉色:“這……這不是成親拜堂的布置嗎?誰成親?杜平?”
帶他們來的熱心村夫回答:“是杜平。前天才剛剛成親的。娶的是黃橋鍾解元的孿生妹子,可不是一般人家。”言下不無自豪。
皓華目光如刀,刺向風輕:“你……”風輕慌忙向她使眼色,不管不顧,拉著她便走。兩人剛才隻說慕杜平文名而來,並沒有向村人表露身份。這是來之前鍾無豔教他們的,未見杜平本人,能不說身份就不說身份。皓華雖有些疑惑,也沒表示反對。
村夫見兩人拉扯著走人,顯然有什麽不可告人之處,不禁皺眉,暗悔多言。這兩個小家夥別是不懷好意的探子,自己沒有說什麽不該說吧?杜家娶親途中遭遇仇家的事情早就由逃回來的迎親人手傳播開去。雖然杜平回來竭力掩飾,但新娘不來,酒席自然辦不下去了。杜家闔家連夜離開,不是惹不起仇家需要出逃避禍還能是什麽?
皓華讓風輕拉出幾步便即憤然摔開。風輕不理她,越走越快,幾乎是小跑的節奏。皓華不得不氣恨恨地跟著。
兩人來到大樸樹下,風輕停下來喘氣擦汗,迎風納涼:“你生氣?你憑啥生氣?為什麽我們就得告訴你杜平成親了,娶的還是鍾家人?你誰啊?王母娘娘?你告訴我們跟杜平的關係了嗎?公平交易,你告訴我跟杜平的事,我告訴你杜平娶親的事。要不然,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說的。想知道的話,自己去問解元公子!”
皓華一怔。靈動的兩個眼睛四下轉了轉,忽然雙掌一擊,哈哈大笑,笑聲極其歡暢。風輕呆呆地看著她,以為她傷心過度犯了失心瘋,伸手來摸她額頭:“你沒事吧?沒發瘋?沒中暑?”
皓華打開他手,笑罵:“你才發瘋加中暑!我沒事,我高興,太高興了!哈哈,很久很久沒有這麽高興過了。”笑了幾聲,問:“喂,你還有個姐姐?鍾三妹?你是老四?”
風輕心想:你叫鍾二妹也行。悻悻作答:“想知道?公平交易。幹不幹?”
皓華說:“你先說。”風輕嗬嗬冷笑:“這把戲我五歲之後就不會再上當了。我說完了,你確定你也會說你和杜平的交往?確定?”不讓她含糊過去。
皓華皺眉:“你愛說不說。”風輕扭頭便走。
他一路忍耐著說話的衝動,一聲不吭。皓華跟在後麵,眼睛亂轉,臉上忽喜忽憂,忽怨忽氣,不知在想些什麽,同樣一聲不吭。
到得泊船處,風輕叫一聲苦,不知高低。船不見了!當然,鍾無豔和兩個船夫也不見了。皓華驚叫:“咋回事?船呢?船呢?二公子呢?”
風輕張著嘴想要叫喊,想想還是忍住,心裏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冷靜,冷靜!鍾無豔肯定是有事離開了,不會撇下他不理的。雖然隻是短短兩三天接觸,兩人已經有了一定的姐弟情誼,鍾無豔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怎麽可能就此摔下他不管?心裏雖然這麽想,一股無家可歸的濃重辛酸卻不由自主湧上心頭,風輕紅了眼圈,勾頭縮腦地蹲下身子,眼睛呆呆地對著滔滔不絕的錢塘江。
身後皓華一個勁地問:“咋回事?出事了?你們到底惹了什麽仇家?杜家連夜搬走,你大哥不在家,二哥受傷了,家也不敢回,現在又不見了!快告訴我你們到底惹了什麽樣的仇家?”
風輕木頭人似的沒有反應。皓華怒了,抓住他肩膀向後扳。別看她手軟胳膊細,這一扳力氣可不小。風輕讓她一扳即回,慌忙把眼淚逼回去,怒氣衝衝:“你幹嘛?放手!”
皓華看到他濕漉漉的一雙眼睛,微吃一驚,立即放手,滿臉著急:“快點,告訴我怎麽回事?你們惹了什麽仇家?官府嗎?還是江湖仇殺?”
風輕張口欲語,忽然想到鍾無豔交代的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逢人隻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與這女子混了一天多,她守口如瓶點滴不漏,除了不知真假的名字和不知真假的來意,對她,他什麽都不知道。想想便咽下到口的言語,啞聲說:“沒什麽,嗯,可能我二哥等咱們太久了,先去辦別的事了,等著吧。”再次蹲身向江流。
皓華生氣了:“騙鬼!沒什麽,那你幹嘛要哭?”
風輕誇張響亮地哈哈一笑:“誰哭了?我?哈哈,怎麽可能?是你眼花了!”
皓華抬腿一腳,蹬在他背上。風輕猝不及防,頓時向前撲出,摔入江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