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見他點頭，微微一笑，緩步上前，伸出白生生的一隻手，輕輕地按在一直保持低頭欲衝卻又不衝的青牛頭上。青牛一聲低沉的嗚咽，四肢一軟跪倒在地。

    大姐退開去，雙手輕輕一擊：“姐妹們，走了。”眾女衝霄而起，身化各色流光，七彩在高空中會聚成一顆大星，星飛丸擲，倏忽不見。

    風輕驚叫：“等等！喂！等等……”任憑他如何跳腳大叫，星空高遠，渺無音訊。他捶胸頓足一陣，漸漸的冷靜下來，默默思考紅衣老大的話，把希翼的目光投向青牛：“嗯，哥們，你是誰？天蓬元帥？卷簾大將？這回不是投錯豬胎，換成牛胎了？這麽著牛八戒，我看你每天獻一回牛奶，也是心不甘情不願對不對？不如咱哥倆一齊逃出這鬼地方得了。回到人間有酒有肉多快活！你……就算你現在是牛身喝不了酒吃不了肉，人間也有各種各樣美味可口新鮮**的青草啊，總比天天啃這裏的草強。快點，牛老大，牛老師，牛大哥牛大爺牛姑奶奶，長出翅膀啊！“青牛低頭趴著不動彈。

    風輕氣得舉腿要踢，想想不對，摸著下巴想：能夠逃走的話它早就走了，還等到現在？它是走不了的，更別說帶上我。可仙女不會騙我的……難道，它是唐三藏化身金禪子轉世，殺了它喝血吃肉，我就能夠七十二變變成小鳥飛走？

    似乎感受到他殺氣騰騰的目光，青牛打一哆嗦，奮力爬起來轉頭鑽進地窩子。風輕摸著下巴繼續沉吟。手無寸鐵，他可殺不了青牛，青牛殺他還差不多……不殺它還能夠喝……喝牛奶？對了！喝牛奶！

    風輕興衝衝鑽進地窩子，忽然又頓住：把牛奶喝光了，明天怎麽過？皓華擠不來牛奶，兩人都得完蛋……仙女老大，您不是在逗我玩吧？嗯，要不就來一口？總差不了這一口。第一次把深情款款的眼光投向青牛，哄慰著說：“牛大哥，剛才仙女姐姐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可得大慈大悲舍己為人，幫我逃出這個鬼地方。放心，我隻是想喝你一口牛奶。就一口！好吧？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如今我落難了，你當然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伸手輕輕地撫摸青牛肚子。

    黑暗中的青牛估計看不到他的深情眼光，那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但是他溫柔如水的言語它當然聽個清楚明白，人家挾恩求報，青牛隻有屈服。嗚咽一聲，乖乖不動。

    牛奶產量稀少，風輕可是知道的。他也不去拿碗來承，免得一會兒還要舔碗。直接趴在牛身上，一手撫摸一向的馴服大青牛，一手抓起它肚子下麵癟癟的兩小塊肉叼住上麵的紅棗便吸。一股甘醇的溫流馬上進入他喉嚨，這輩子他從來沒有喝過這麽好喝的東西。風輕一瞬間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一齊舒張，忍不住又吸了一口，這才放開它，坐等良久，希望身體有什麽變化，最好是變龍化鳳，最不濟也得金雕大鵬之類的猛禽……一顆心砰砰亂跳，空自激動半天，卻什麽事也沒有，想要再吸一口，終究害怕惹出亂子，掃興地睡下了。

    第二天皓華擠牛奶時，他提心吊膽地看著，直到她擠滿一杯，方才鬆了一口氣。皓華昨天拒絕他，今天有點歉意，見他一反常態默默無言，倒覺得很正常。皓華去後，風輕帶著食物把牛遠遠趕開，哄著推著把它放倒在灌木叢下，撲上去叼住紅棗狠狠地吮吸起來。

    青牛喉嚨發出不甘的低嗚聲，意圖起身反抗他的非份掠奪。風輕慌忙加以愛撫，同時口中嘮叨嘮叨，再提救命之恩……青牛嗚咽著投降，任由他啜幹所餘無幾的牛奶。再一天風輕依舊提心吊膽，然而皓華依舊能夠擠滿一杯牛奶。

    從此，風輕每天等皓華走後，就把青牛趕得遠遠的，然後吸淨它腹中餘奶。青牛每次都想反抗，卻每次在他的手口並施中絕望地敗下陣來。

    三四天之後，風輕驚喜地發覺自己力氣變大了，身體變輕了，手足敏捷程度從所未有，跳躍能力日新月異，昨天一躍半尺，今天一跳尺許，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身輕如燕不在話下，如鶴高飛也應可期。風輕顧不上自己會不會長出一對翅膀像雷震子，隻是欣喜若狂，日日榨取可憐的青牛。

    奇怪的是每天青牛除了供應皓華，總有餘量讓他吸取，雖然不多，風輕自己估計大約也有半杯。這同時他食量變小，睡眠時間變少，卻是每天神采奕奕，精力彌漫。閑著無事，他開始有意識地鍛煉自己。紮馬步、拿大頂、俯臥撐，翻滾，跳躍，打拳，投擲……為了離開這個寂寞得讓人發瘋的鬼地方，從來懶散的少年一天比一天奮發圖強……

    半個月之後，後知後覺的皓華驚訝：“你怎麽……變了個模樣？”風輕皺眉：“你在說什麽？”皓華上下打量著他：“感覺你精神很多……好像也變壯了點，也好看了一點點。”風輕微微一哂：“我長大了嘛，有啥奇怪的？大驚小怪！”

    自從那天之後，他在她麵前話變少了，語氣越來越不耐煩，她心有歉意，並不與他計較。聞言皺眉不語，尋思他哪裏不對。風輕分好食物，站開一旁。她目光無意之中落在食物上，又發現了一處不對。他越吃越少了！現在都是給她大份，這些天撐壞了她。他越吃起少，卻越來越胖，那意味著他有新的食源！

    她驚喜交加，壓低聲音問：“這地方還有別的人家？”風輕愕然搖頭：“你在說什麽？”回避她探究的目光，終究是做賊心虛。

    皓華一瞪眼，指指他留給她的食物：“你這幾天吃得越來越少，卻越吃越胖！別跟我說你是啃草根樹皮變胖的！”

    風輕猶豫著，想告訴她秘密，又怕距離近了讓莊院裏頭的人聽到，嘴裏卻是死不承認：“胡說，我是看你越來越瘦，擔心你才多留點吃的給你。愛吃不吃！”

    皓華問：“半個月前你看到了什麽？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風輕撇嘴：“奇了怪了，你是我媽還是我老婆？我放個屁都得告訴你？”看她瞪眼橫眉的模樣越看越不爽。

    皓華惱羞成怒：“潑皮！”轉頭不再理會。風輕也不理她。皓華擠好牛奶，站起來，麵沉如水，端著食物入院，院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風輕看著她的背影，微微冷笑。老子就要脫離苦海，遠走高飛，不侍候你們了！潑皮？哼哼，老子就是潑皮！我是潑皮我怕誰？

    這之後皓華一連幾天拿他當空氣，升級強化中的風輕沉浸在變身金雕大鵬翱翔萬裏的暢想之中，更加沒心思理她。隻可惜牛奶的靈效好像一天比一天差了，又半個月後風輕失望地發現，雖然身靈體健日甚一日，但好像有個限度，自己並沒有擁有七十二變的本事。

    不能飛，難道要……爬？從懸崖峭壁蜘蛛一般爬下去？想到要在萬仞高峰中攀爬，一向恐高的風輕手足一陣陣酸麻，手心滲出汗水……

    他足足考慮了半天時間，才下定決心，一步一步地走向懸崖邊。距離懸崖還有十米八米，他就不敢再前進了。眼望懸崖外麵蒼茫雲海，感覺自己不僅僅身輕如燕，而是身輕如鴻毛，仿佛一陣風過來，就會把他吹起，冉冉而飛，然後……摔個粉身碎骨，死於非命。

    我靠，我靠，我一直靠……強忍著恐怖，顫顫巍巍地向前一步，腳下黝黑嶙峋的地麵向身後消失半米，雲海近前一步，腦中轟轟作響，腳下虛浮欲起……風輕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大聲喘氣。良久良久，他還是下了絕大的決心，除下鞋襪，四肢著地，就在懸崖邊練習四肢抓地，攀爬上下。懸崖邊沿想是因為山風勁厲的原因，浮土不存，寸草不生，地麵上全是嶙峋不平的堅石，料想峭壁上肯定也是，倒是理想的練習場所。又因為長年濃霧，一片溜滑，抓握十分不易。如果處身峭壁上，加上重力的關係，那就更加的艱難了。風輕練一陣子想一陣子猶豫一陣子咒罵一陣子，終究還是堅持了下來。除了這個辦法，他看不到離開此地的希望，不想一輩子放牛，又變不成小小飛鳥，那就努力把自己變成蜘蛛！小鳥恐高麽？不恐高。蜘蛛恐高嗎？不恐高……

    百米開外的青牛抬頭看他趴著在爬行，先是驚愕，隨後眼睛裏麵閃爍著驚訝和佩服，卻是搖搖頭，低聲繼續拚命地啃食碧草。風輕一天比一天貪婪，把它兩小塊肉都要捏爛了，不吃不行啊天！

    每天攀爬訓練中，風輕前後左右進退抓蹬，有意識地向懸崖邊沿慢慢靠近，畢竟必須克服恐高症敢下懸崖才行。幸好青牛神奇的牛奶提供給他近乎無限的體力，讓他一天十幾個小時折騰……

    這一天皓華終於忍不住了，邊擠牛奶邊低聲問：“鍾……鍾風輕，我們也算是共患難的朋友吧？”

    本書主角升級之中。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沒有人能夠隨隨便成功。其實因為看更多的隻是為了消遣的關係，良心已經把風輕本來應該吃的苦大打折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