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5-審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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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再走水路,雇請馬車走陸路,打算到寧國府再西行安慶。
車廂狹窄,不比船艙寬敞,兩人肩並著肩坐下未久,風輕嗅得姮娥身上淡淡的體香,瞥得她如花似玉的粉臉,一時色膽包天,張臂摟住她腰。姮娥大概讓他抱持已慣,並不撐拒,卻是臉無笑容,也不看他,問:“你是風輕還是羿?”
風輕十分掃興,雙臂收回,說:“風輕。你的羿死了。”姮娥半天不說話。風輕也沒有說話的興趣。良久,姮娥問:“你跟蘇夫人好上了?”風輕嚇一大跳,一時臉紅耳赤,強笑著:“你說什麽?別亂說啊,會出人命的。”
姮娥淡淡地回答:“那天晚上你與蘇夫人的話我聽到了。如果羿與我好,他就能夠回來。要不然你睡著了他也能夠回來。如今是你搶先一步,與蘇夫人好上,我的羿就回不來了。這兩三個晚上你睡覺的時候,我一直沒有睡,一直小聲呼喚我的羿回來,可是他聽不到了,沒有回來。”
她平平靜靜,風輕卻是聽得心驚肉跳,心中一連串詛咒聲。想到這兩三個夜晚一直有個女人瞪大眼睛在他耳朵旁邊呼喚她丈夫,他不寒而栗。這女人,絕對不能夠留在身邊了!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會把事情告訴馬知府嗎?”姮娥斜睨他一眼,麵無表情地搖搖頭:“不會。男歡女愛,本就天經地義。就是不應該,又與旁人何幹?拿這種事要挾,那不是人幹的事。”
風輕鬆了一口氣,深以為然,點頭說:“說得好,這話我愛聽。”
姮娥說:“我想求你一件事。”美女相求,非同小可。風輕拍胸脯:“除了讓你的羿回來,什麽我都可以答應你!”姮娥說:“我想回家了。”風輕痛快應承:“好!我送你回家。”不敢再對她有什麽邪心思,又不忍就這樣不管她,正感棘手,索性送她回去,愛誰誰吧。
他答應得太痛快了,姮娥微微一呆,有些不敢相信,回頭看他:“真的?”
風輕索性痛快到底:“你很厲害的,我也不怕你知道,你這麽美麗好看,誰看了都會起歪心思。我也一樣。可是我也知道,真的跟你好上,分分鍾變成有窮羿。沒有誰能夠這麽高風亮節舍己為人,我也一樣!你一心想著你的大英雄,除非我不要老命了成全你們,要不然我怎麽做你都不會感激我。而你對著我,又會時時刻刻想著我身上的羿。咱倆呆在一塊,不是你痛苦,就是我難過。你想回家,我會不高興嗎?”抬頭出廂,招呼車夫:“師傅,下一個大路口,向西走。”
車夫問:“向西?去徽州府?”風輕嚇一跳:“向西是去徽州?不去徽州!那個……算了,還是去寧國吧。”縮回頭來,向姮娥解釋:“咱們到安慶之後,沿江向西就是武昌、荊州、然後重慶。我記得應該是。咱們之前就是沿江東來,走的是大江南岸。這回咱們走北岸。”
姮娥眼睛一亮:“你還記得咱們逃出來的路程?”風輕點頭,渾沒有意識到剛才說的話有什麽不對,卻想到了別的事:“可是你回去……你不能回去啊!”她可是拐跑了部族的大英雄的,這麽孤身回去,還不讓部族中人捶死?
姮娥雙眼含淚:“七位大祭司說得對,我就是個刑克六親的不詳之人……“風輕嗤之以鼻:“封建迷信!別相信這些瞎話。”
姮娥不理他,接著說:”……一出生母親就咽氣,第二年爺爺、哥哥上山采藥落下山崖。三歲的時候父親打架喪命,七歲的時候沒了二哥,十歲的時候奶奶也去了。”
風輕啞口無言。這這這……傳說中的天煞孤星啊?不詳陰刃,難道是真的?
姮娥淚流滿麵,哽咽著說:“奶奶過世後,大伯三餐送飯給我,但是不敢接我去他家住。半個月後,小堂弟一天送飯過來,和同伴拉扯,讓同伴推倒,腦袋撞上路邊一塊大石頭,去了。從此以後除了羿,沒有人理我。如今他……”伏倒在車廂裏放聲大哭。
風輕大氣不敢喘,一時也被嚇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加上有窮羿八條人命!還有誰?下一個是誰?外麵車夫聽到姮娥哭聲淒慘,吃驚詢問,風輕一驚回神,大聲回答沒事,車夫便不言語。風輕讓車夫一打擾,頓時又膽大起來。作為深受現代科學熏陶的新一代,從來不會相信怪力亂神天數命定等等無稽之談,就算親眼目睹滿世界妖魔鬼怪,他也覺得他們隻是另外一種能力強大的生物,就像外星人,沒什麽可怕的。姮娥哭聲越是淒慘,他越是鬥誌昂揚不信邪,幹脆把她扶起來,輕輕抱住,柔聲安慰:“別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們自己命短,關你屁事?比如說你是不詳陰刃化身,有窮……呸,說我好了。不騙你,我想跟你好。是不是你願意的話,我也會短命完蛋?如果你走得遠遠的,我就不會短命?”姮娥鼻音濃濃地嗯了一聲。
風輕哈哈一笑:“那我到底注定了命長還是命短?如果我的老命沒有注定長短,也就沒有天意了,誰又看破天機說你是不詳陰刃下凡?他帶著照妖鏡照出你的元神是一把刀子?我還說你天仙妹妹下凡呢。一張嘴兩片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如果我的老命是注定好了的,那又關你屁事?”
姮娥收住眼淚,愣愣地看著他。這份見識可不是有窮羿有的。風輕追問:“那七個祭司拿出了照妖鏡讓你看了?反正我沒……不是我,反正我記得有窮羿沒有看到什麽照妖鏡。他喜歡你的時候,大夥兒一齊上陣,輪番勸說,都是廢話,沒有誰拿出你是陰刃的證據。所以,別相信這個!”
“我說這車廂裏頭必定有個大美妞!一身香味兒我五裏之外就聞到了。有沒有要跟我打賭的?”
一個熟悉的男人聲音隔著帷幕傳入。風輕大吃一驚,聽出是那個好色的彭老三彭喬。放開姮娥去拋車帷,帷幕先一步讓人掀開扯下,彭氏三兄弟赫然在前。車夫怒罵,彭喬頭也不回,反手一掌把他擊昏。他看清風輕,驚愕之下退一大步開去:“是你?”
風輕應聲:“是我。三位久違了。”胖胖的彭大彭居和瘦瘦的彭二彭質相顧大笑。彭居手拿竹簽子剔著牙,揶揄老三:“這個真君弟子你嗅出來沒有?”
彭質笑著喝斥風輕:“小子!下來磕頭求饒吧。什麽真君弟子……我呸!害爺爺上了你的當。”
風輕變色跳下車,落地抓一把泥土在手,起身時拱手陪笑:“你們問過真君了是嗎?他老人家確確實實親口對我說要收我為徒的啊。我以為這樣就是了。怎麽了?難道真君反悔?”
彭質冷笑:“沒錯,真君後悔了。他說他從來沒有什麽徒弟!小子你說吧,拿什麽東西換你一條小命?”
彭喬插口:“這美妞又是誰?比前一個更有味道。我喜歡。嘖嘖嘖,你小子倒是眼光獨到,會挑女人。不如拜我為師好了,做個探花使。”
風輕暗罵:探花使?真會玩包裝!還是真空無氧包裝……采花賊你就直接說好了。我有那麽遜嗎需要拜你個色胚為師?我靠,怎麽今天一絲風都沒有?風大你閃了腰趴窩不出門嗎?眼望笑嘻嘻的彭居:“彭老大,一看你就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你大發慈悲,放過我吧?回頭我一定到處宣揚你們的美名。”
彭居笑一笑:“你個小子騙了大爺我們哥仨知道麽?大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說吧,拿什麽拯救你的小命,拿什麽拯救你家的小寡婦?”一陣微風吹過,風輕急揮手,手中塵土飛揚。他大喊大叫:“風老大你聽到沒有?兄弟姐妹快來幫忙啊!”
彭喬愣了一下:“他在搬救兵。這倒黴小子一副舅舅不疼姥姥不要的模樣,還有地方搬救兵?”風輕大怒:“胡說!我長得這麽萌這麽可愛,你別誣蔑我。”貌似不忿,實則不敢出言不遜。當時鍾無豔在彭喬手中全無反抗之能,讓他印象深刻,心下大為忌憚。能夠用言語拖延時間等待救兵何樂而不為?幹嘛要激怒對方?
彭居微笑剔牙:“稍等,看看他能夠招來什麽東西。咱們三個是寡婦開小門——坐等良家好漢!咦咦咦,還真的有人,還真的是好漢……嘖嘖嘖。”
大路上走來一個又高又壯的青年男人,劍眉星目,高鼻隆準,大嘴闊頤,帥氣十足。一身白色武土服尤其襯托得英俊瀟灑,卓爾不群。在風輕所認識的男人中,有窮羿是第一個讓他自慚形穢的,這男人是第二個。簡單帥到天怒人怨沒朋友,帥到每晚睡不著。帥氣到連挪身坐出來的姮娥都雙眼一亮,怦然心動。他龍行虎步過來,劍眉微皺:“怎麽著?大白天攔路搶劫?還有天理王法嗎?”
風輕立刻接口:“英雄救命!沒錯,他們攔路搶劫。”稱對方英雄,還是學皓華的。雖然這帥哥帥得讓他滿心嫉妒,那也沒辦法,長得帥不帥美不美,這種事看人品,誰叫人家人品好,爹娘賞個好皮囊?
男子客氣拱手:“在下萬裏風。江湖人稱錦毛虎。二位怎麽稱呼?”
啪!彭喬迅捷飛至,一巴掌擊中萬裏風左頰。萬裏風掩臉怒吼:“混蛋你搞偷襲,無恥!”彭喬冷笑。懶得與他分辨正麵攻擊不屬於偷襲。萬裏風戟指怒斥:“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你攔路搶劫在先,無恥偷襲在後,真是天下第一混帳!我警告你,再來我就不客氣了!”
風輕瞠目。草草草,繡花枕頭啊?你再怎麽強烈譴責,保留追究的權力有個屁用?有本事上啊!虛張聲勢我也會!
彭質一躍而起,同樣右手一巴掌擊向萬裏風。萬裏風大喝一聲,側身閃避,一拳搗出。彭質右手下落成拳格開萬裏風的拳頭,左手如同毒蛇出洞,啪啪啪,正手反手,給了萬裏風三記耳光。萬裏風閃避不及,擋格不住,隻得掩臉急退:“住手!住手!以多欺少啊?等我叫來我兄弟咱們再打!”
彭質哈哈大笑,退了回去。萬裏風定一定神,摸摸紅腫的臉,慚愧無地:“好吧我認栽,打不過你們。其實……其實我隻是路過,你們不用理我的。”急急去了。
鬱悶的風輕氣得大叫:“喂喂喂,這位英雄,別走得那麽快,你的錢包掉了!”
走出十步八步的萬裏風一驚,摸摸己身,回頭說:“那是你的錢包。我身上沒帶錢。”友好地揮揮手,沒帶走一片雲彩,隻帶走幾個鄙視的眼神。
風輕暗罵:死風大真的閃腰了麽?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流年不利,看來老子隻能豁出去了。龜啊鱉啊鱷魚有沒有?總有刁民想害本王,快來護駕啊!可憐巴巴地看向逼近來恣意欣賞姮娥美女的彭喬:“三爺,可不可以打個商量,放過這一遭?”
彭喬微笑:“到口的肥肉放掉不咬,那還是彭三爺嗎?從來我都是搶了就走的,今天這麽有閑心,是想認真收個徒弟。哼,看看你的誠意!你太讓我失望了。”
風輕口一張,一支水箭疾射彭喬右肩。彭喬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敢主動攻擊,大驚之下雙足一點,消失當場。風輕張口出箭,也不管戰果如何,反手抱起坐在車廂口的姮娥放步便逃。剛剛逃出兩步,身後風聲倏然。他扭頭張口,又是一支水箭激射出來。眼角餘光瞥見彭大彭二站著不動,袖手旁觀,追在身後的當然就是好色的彭三。
彭喬探手急抓水箭,抓個正著,冷笑說:“米粒之珠,也敢放光華?”風輕轉頭張口,三箭連珠,其疾如風,疾射彭喬上中下三路,激起嗚嗚風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