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99-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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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祖微笑從容:“放心吧,不收錢。常年開班,隨到隨學。徒兒們出門在外,能帶多少錢在身?師父不貪你這點銀子。”

    風輕搖搖頭:“這怎麽行?師父好歹總得讓徒弟表示一下心意。”走到暗河邊,雙手伸入水中。心念發動,片刻,沒有一隻螃蟹遊魚什麽的送來哪怕一枚銅錢。風輕不死心,把手在水中亂攪作搓洗狀,心念再催,命令水中生靈尋銀撈金,片刻,還是沒有動靜。他不得不起身尷尬地看著玄祖:“抱歉玄祖師父,我忽然想到這趟出門,忘記了帶錢包。”

    玄祖擺手示意無妨,帶他向左走出幾十步,一個洞中洞出現在前。從低仄的洞口鑽進去,裏麵豁然開朗。兩人處身一個偌大的圓形洞室之中。洞穴上方陽光隔著玻璃似的一方天幕照射下來,照耀得滿洞亮堂堂。兩男一女盤膝坐在一方小小的墊褥上,閉眼垂簾,低聲念誦著什麽。三人前方五尺處,放著一塊尺許厚的布墊,應該是玄祖的位置。

    風輕驚訝湊近離春,隻聽她念誦:“……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專心致誌,心無旁騖,根本不知道他進來。風輕不懂她在念什麽東西。佛教經文?咒語?

    再聽旁邊唐寅:“……於彼天人善惡,國土粗妙,思惟究竟,便一其心,選擇所欲,結得大願……”風輕更加不懂,心下肅然起敬。戰國策?什麽國土粗妙的,想打仗嗎?他在背誦孫子兵法?

    索性又去聽丁貴:“……當自端心,當自端身,耳目口鼻,皆當自端……”風輕摸著鼻子退開去。這端那端的,五講四美三熱愛,兩個文明一起抓是吧?老兄年齡一大把,還在背小學生守則?從小缺鈣?

    忽然看向玄祖,暗自心驚。這家夥,不會是鬼穀子吧?傳說這個超級大牛無所不通,蘇秦、張儀都是他弟子。還有誰誰學算命占卜,誰誰學機關營造,誰誰學經商……反正春秋戰國那會兒的名人十之**是他徒弟,算得上流毒天下。

    玄祖微笑著擺擺手,自己在離春等三人身後盤膝坐在地上,又示意風輕學樣。風輕無奈,隨著坐下來。這老和尚雖然和藹,無形中自具威嚴,加上離春三人肅然誦文,洞室中自然而然散發著一種莊嚴肅穆的味道,讓他不敢造次。再說自從得皓華傳授太玄功之後,他盤膝靜坐已慣,雖然是跳脫的心性,要靜坐一個小時並不為難。玄祖即便合眼,不言不動。

    風輕雖然盤膝而坐,探究的目光卻在室內四人身上打轉。玄祖到底是人是鬼神仙妖怪他不知道,離春三人怎麽來到這裏?難道玄祖是攝人的黑山老妖?對了,剛才他嫌流波慧不是人身不要,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詭計需要有人幫他去做?炮灰的幹活?人肉誘餌?拿人肉去釣饞嘴的其妖某怪?可是念經誦咒的幹嘛?難道妖怪有特殊嗜好,覺得大學生的肉比小學生的肉好吃?還好我不大不小中學生,冒充哪一頭都湊合,正是進可攻退可守……咦,愛因斯坦上講台了,真的開培訓班嗎?

    正在胡思亂想,玄祖起身走向那布墊,微笑落坐。他剛剛坐下來,丁貴便睜開眼睛,舉手示意。玄祖點點頭。丁貴輕手輕腳地站起來,轉身要走。看到風輕,微微一呆。昨天晚上雖然月白風清,光線終究不足,風輕包著腦袋像印度阿三,他並沒有看清他麵貌身材,根本認不出他是誰。微微點頭為禮,舉步出室。風輕正猶豫,離春停止誦念,同樣舉手,得玄祖點頭允可之後猛然起身要走。看到身後的風輕,又驚又喜:“你!”雙手齊出,抓住他一條胳膊扯了更走。風輕見她行走如常,左肩傷好像也好了,大為驚訝,同時也很高興,抓住她右手一齊出去。玄祖看他們兩個手拉著手肩並著肩,微微皺眉,笑容消失。

    兩人出了洞室,風輕迫不及待地問:“你的傷?全好了?”離春放開他手,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低聲說:“嗯,差不多了。來,這邊說話,別打擾了唐公子。”當先走開。風輕驚訝:“怎麽可能?那個……這個玄祖給你治好的?”

    離春點點頭:“嗯。玄祖老人家有莫大的神通,你千萬要對他恭恭敬敬。一會兒你的傷勢也可以請他看看。”

    說話間丁貴走了出來。他從離春的表現馬上明白風輕就是昨天晚上的“印度阿三”,微笑作揖打招呼。風輕與之客套兩句,問他們因何來此?

    丁貴回答:“這個……大夥兒落水,在下與唐兄都是不會水的,全仗船家和離姑娘水性好,帶攜著我們。剛要上岸,忽然河中間就像破了個大洞,河水下瀉太急,旋成一個大渦流,我等幾個措手不及,被水流挾裹著,即刻昏迷不醒。再醒過來就到了這裏。玄祖說船家不堪大用,已經送回去了。”

    風輕問:“這麽說這裏是河流底下?玄祖是什麽人?你們在念些啥?”

    丁貴說:“是的,應該是。先前在下和唐兄也甚驚慌,然而離姑娘巾幗不讓須眉,不,勝過我等須眉。她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洞穴在水底下何可驚怪?我和唐兄想想也是。我等書生不出門,譬如蜀犬吠日,孤陋寡聞得很!慚愧慚愧。”

    離春不喜他囉哩囉嗦,搶過話頭說:“玄祖到底是誰,我們隻不過比你早來兩三個時辰,怎麽可能知道?他二話不說幫我治好了傷,隨後請我在這裏背誦經文半個月,我答應了。因此……剛才我在背《大學》呢。”

    風輕詫異:“你在背誦大學語文課本?”

    離春點頭,詫異地看著他:“怎麽了你這樣的神色?難道我在你心目中是個目不識丁的女子?《大學》這樣的經典我背不來?”

    風輕愕然。等等,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我不是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而是仿佛,好像聽不懂。支支吾吾地說:“不是,那個。我還在讀中學,你已經上大學了。太讓我吃驚了,因此,所以……”

    離春驚訝:“《中學》哪位先賢的著作?”眼望丁貴。丁貴一臉慚愧:“小生沒看到過。慚愧慚愧。”

    風輕心知哪裏不對了,擺擺手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問丁貴:“那丁兄你們念誦什麽?”

    丁貴回答:“《無量壽經》。”

    咯咯咯,咯咯咯,一陣悶悶的敲擊聲傳來。三人麵麵相覷,轉頭尋找聲音來處。

    “很好,法旋你經文背得很好。法水,進來,輪到你背誦給我聽了。”室中玄祖的聲音傳出來。丁貴急忙轉身進去。唐寅微笑著走出來。看到風輕,他吃驚不小。在離春的注視下強笑著過來見禮。風輕看他不自然的神色便明白他正想什麽。對方不說破,他也不好主動解釋,隻能心照不宣地打著哈哈。離春關心問:“唐公子你已經會背《無量壽經》了?全部?”

    唐寅猶猶豫豫地點點頭:“嗯,在下素有過目不忘之能。再說……其實在下以前就讀過。“離春驚歎不已:“唐公子真厲害!不愧是解元爺。”

    唐寅微笑著客氣兩句:”不敢不敢,這不算什麽。再說離姑娘你不也短短一兩個時辰就會背誦《大學》了?蘭心慧質,巾幗不讓須眉。”

    風輕見他們互相吹捧,把他冷落一旁,不由得心生醋意。想要說話,咯咯咯敲擊聲再起,似乎是從四麵八方傳來,讓人無從捉摸。三人正在東張西望,室中一聲驚呼,玄祖滿臉惶恐地跑出來,從容淡定、和熙自如的微笑再不見半絲一毫,焦急地問:“外麵是一個極其會纏人的無賴小子,你們誰能夠去幫和尚打發了他?”

    跟著玄祖出來的丁貴自告奮勇:“徒弟願往。隻是師父打算怎生打發?”他根本不知道來者何人,玄祖與對方有何糾纏,不好置喙。

    玄祖匆匆忙忙地道:“隨便你想怎麽打發都行。來,跟我來。”揪住丁貴胳膊,兩人忽然快速向上升起,剛剛升到風輕三人的頭頂三尺處,倏忽不見。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風輕三人麵麵相覷,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玄祖不但氣度不凡,隨便展露出來的本事也是極其高明,看魚頭怪壽兀對他畢恭畢敬,不用說也知道他非同小可。能夠讓如此人物惶恐不安的,又是怎麽樣的人物?

    風輕向離春招手示意,走出來看流波慧。流波慧躺在原處,雙手放在腹上,雙腿微開,酣睡如舊。這女子肌白勝雪,五官精致,身材也是玲瓏浮凸,睡態嬌美,睡姿撩人,實在令人垂涎。風輕忍不住暗讚一聲:好一個睡美人!麻麻的,先前就不應該心慈手軟,收她做什麽兄妹。堅持一下下,這麽漂亮的女奴不就是嘴邊的菜?快要煮熟的鴨子又讓她飛了,真是失敗!

    跟著過來的唐寅咽口口水,看她羅衣單薄,想解下外衣去給她蓋上,看了風輕一眼又不敢。

    離春湊近風輕身邊,低聲問:“她是什麽人?”

    風輕背著唐寅向她打一眼色,示意這裏不方便說,道:“嗯,算是我的結義妹子。”

    離春卻不理會,狐疑地看著他,繼續追究:“算是?也就是說可以算不是?”風輕理所當然:“她如果不認我是大哥,我也不能強著她認對吧?”

    離春酒窩兒閃了閃,似笑非笑:“哈,又是認識沒兩天就撮土為香結拜兄妹?風公子你行啊你!”

    風輕雖然聽出她語氣不對,還是忍不住得意起來:“有錢長的帥是我的錯嗎?”

    唐寅怔了怔,大概是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想笑又覺得失禮,轉頭走開一旁。

    離春瞪起明媚的一雙眼睛,張口亮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作猙獰咬啃狀,唇紅齒白,不見半點獰惡,隻見滿臉嫵媚,低聲威脅:“記住你說的話,否則……哼哼,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風輕皺眉:“我說什麽話需要記住?給點提示好不好?”自知這輩子最大的特點就是信口開河,想到什麽說什麽,哪裏記得住這麽多廢話?

    離春氣鼓鼓地走開一旁不理他。

    “喂喂,你們……法旋,你來!”玄祖和丁貴忽然現身。玄祖氣急敗壞,直接點將,揪住唐寅升空消失。離春驚訝問丁貴:“丁公子,怎麽回事?”丁貴滿臉沮喪,雖然也讓沉睡中的流波慧麗色所動,卻比唐寅的表現好太多。說:“唉,慚愧啊慚愧。外麵來了個青年公子,智比諸葛,舌勝蘇秦。詞鋒甚厲,雄辯滔滔。在下枉讀多年詩書,言語間卻是辯他不過,與他稍作辯論,竟是智竭詞窮,隻能甘拜下風。”

    離春驚訝:“你是說外麵來了個說話好手,把你詰難倒了?不是功夫高強的高人?”

    丁貴點頭:“功夫高強?在下未曾見他施展過,實在不知。玄祖師父隻是讓我用言語打發他,沒想到……”

    離春笑嘻嘻地指著風輕:“唉,玄祖師父找錯人了。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家夥別的本事沒有,一張嘴倒真的是活人說死,死人說活!唐公子萬一不敵,下一回由他出場,小妹估摸著必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丁貴訝然看風輕。風輕咳嗽一聲,挺胸凸肚。離春如此推崇,他倒不便示弱了。

    “法轉你來,跟我上去打發那廝!”片刻間玄祖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帶著唐寅倏然現身。他放開滿臉愧色的唐寅,伸手去抓離春。離春急叫:“師父且慢,找他,找他。他口才很好的!”

    玄祖張目看看風輕,二話不說,一把攫住,飛身而起。

    風輕眼前一亮,便見身處一座小廟之前,四周層層疊疊都是山,廟前平地上落葉滿地,無人打掃,隨風來去。近丈外站著一個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藍衣青年公子。陽光帥氣,不同凡響,風輕一瞬間雖不自慚形穢,也不能不承認這家夥說得上翩翩濁世佳公子。他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玄祖大師,也就十幾二十件僧衣,三五兩銀子的事情,大師何必如此固執?”

    玄祖把風輕往前麵一推:“成功,這是我徒弟法河。以後我寺的衣服鞋子諸般用度由他負責,你找他就行。”退開三四步。

    風輕驚訝地看看青年公子成功,又扭頭看看如避蛇蠍的玄祖:“這個……誰?成功是吧?你是買保險……來推銷產品的?”

    成功一臉凜然:“金山寺名聞遐邇,玄祖大師的大神之名響徹海內外,鄙商行李老板敬佩無比,哪一次看到大師不是五體投地?大師修持多年,佛法精深,身份尊貴,尋常衣履怎麽能夠上身?自然應該穿用鄙商行專門為大師精心製作的僧衣芒鞋,大紅袈裟,毗盧金冠,紫檀念珠,如意禪杖,通明寶罄,九耳芒鞋,方能襯托出大師的仙風寶氣,佛國威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