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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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希聲說:“苒苒,我們重新開始吧,好不好?”
距離隔得這樣近,胸膛緊貼著胸膛。上一次如此親密,早已不知是在哪一年的哪一日。哪怕彼此的身體已是這樣陌生,夏苒還是能在第一時間敏銳地感知出他真實的心跳。
她將一隻手緊緊貼在他胸膛的位置,也順勢分開彼此,兩人麵對麵坐著,都是冰冷的軀幹。夏苒這才放下胳膊,說:“你心跳得很快,不過我知道你剛剛的話是真的。”
杜希聲忽然一把握住她的這隻手,又拉回到他心髒的位置,說:“苒苒,我對你從來都是真的,我們重新開始,忘掉不開心的過去。哪怕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養你倒還是綽綽有餘,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隋興,我們就回禾水,或者去你喜歡的任何地方,都行。”
夏苒握緊十指,從他扼得緊緊的手裏掙出來,說:“希聲,咱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嗎?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你媽媽已經知道,我爸爸現在也知道了,咱們現在又要在一起,他們會怎麽想?
“還有呢,就算是你的那些桃花債可以斬壞,我和哈哈之間又應該怎麽了斷?你之前猜得沒錯,我去馬代的時候就在一起了,他在隋興這麽多天,也都和我住在一起。你真能接受和最好的朋友分享同一個女人,在她陪過了其他人之後又洗洗幹淨跟你睡?”
每多說一個字,杜希聲的臉就白一分,連同身上的肌肉都繃得緊緊。可他仍隻是雲淡風輕地搖了搖頭,說:“苒苒,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我們不用被過去絆住腿腳。”
杜希聲一雙眼睛又清又亮,眉頭微微皺著,帶著一種痛苦然而堅決的態度,隻要他願意,他永遠都能讓你覺得他在這世上愛著的隻是一個你而已。
夏苒倏忽笑出來,說:“杜希聲,你可真好啊,胸懷又寬廣,我都和別人那樣了,你還能放下一切要跟我在一起。如果我當年有你這樣的胸襟,大概我們也就走不到這一天了。
“可是,對不起,杜希聲,我沒辦法讓過去的事情過去,也沒辦法讓跟你一樣那麽輕易地就跟一個人說再見。哈哈對我很好,我不能在他轉身剛走就這樣負他,那對他不公平,也是對我自己的不尊重。”
杜希聲張了張嘴,焦急地說:“苒苒——”
夏苒卻堵著他嘴,說:“你就聽我說吧,這幾天我其實挺感謝你的,要不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幫著忙裏忙外,我肯定早就手忙腳亂了。可是人總該長大,要學著獨自麵對問題,處理問題,我總不能老是這麽在你的庇佑下活著。”
杜希聲怔怔看她:“你什麽意思?”
夏苒說:“你先一個人回去隋興吧,爸爸已經脫離危險,平時又有護工照料,我一個人完全可以應付。咱們畢竟已經離過婚了,老是這麽在一塊會惹人閑話。”
“閑話?”杜希聲咬牙看著她:“惹誰閑話?”
夏苒倏忽笑了笑,說:“真要我把話說這麽直白嗎,我就是不想總這麽見到你,不想待在總有你的地方……我這樣說,你聽懂了嗎,杜總?”
兜裏的手機又響起來,夏苒看到上頭一長串的號碼,立馬就知道是哪個話多的打過來的。
她憋著笑,瞧也沒瞧杜希聲,立刻起身往一邊窗戶走,剛一接通,就是林晗咋咋呼呼的聲音:“幹什麽呢,這麽久才接。”
惡人先告狀,夏苒不滿,說:“你那兒都午夜了吧,幾個小時前就聽你說要走,還是混到這麽晚才回家,剛剛不是還吃了什麽小點心,現在疲了乏了,在拿我當睡前消食用了。”
林晗立馬一陣冷笑:“要放以前指不定還真是,可這些天在你那兒不是山珍海味吃慣了嘛,口味高了胃口也大了,一點小點心可喂不飽我。”
夏苒擰著眉:“喲,我是不是還該為此感到驕傲啊?一點小點心不夠,你就多來點,大不了再找寫山珍海味頂了唄。”
女人心海底針,說著說著怎麽語氣大變了,林晗急咻咻道:“不找不找,就認定你了行不行,其他的吃不慣也不想吃。你也別老把八百年前的事拿出來亂吃醋,總盯著過去這不是曆史的倒退嗎,我還沒怪你隻吃木瓜不看我呢!”
什麽木瓜?夏苒一抿嘴:“哼!”
林晗倒很是受用,說:“真好真好,你再哼一個我聽聽。”
夏苒:“哼!哼哼!”
林晗說:“漸入佳境了,現在這麽招,你連著哼,聲音稍微放柔和一點。”
“……”夏苒頭皮發麻:“你在幹嘛呢!”
林晗那邊已是喘息連連,啞著聲音道:“苒苒,我太想你了,沒你我睡不著,你趕緊叫兩聲,就快出來了!”
夏苒後槽牙都咬碎了:“林哈哈,你這個變`態!”
夏苒臉上熱騰騰地燒著一把火,趕忙把電話掐了,扒著窗台呼哧呼哧喘著氣,心想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麽無恥的男人。
可她剛剛那麽一吼會不會嚇到他,小報紙上說男人做那種事的時候留了陰影,就會影響到之後的幸福生活了。
一陣風過,吹得夏苒陡然清醒,腹誹想這許多幹嘛,還有個杜希聲沒對付完呢,轉身去找的時候,看到剛剛他們坐過的那張桌子已是空空如也。
***
杜希聲走得悄無聲息,夏苒甚至沒來得及跟他打個照臉。
閑下來的時候也會想,是不是真對他苛刻了一點,隨即就大罵自己聖母,他自然會找到自己紓解的方法,真以為這世上就隻有你一個女人?
跟林晗一樣,杜希聲也絕不會是那種委屈自己的人,工作或女人,他總能找到一個最好的平衡,來讓自己覺得舒服。
這世上,誰又能真正被誰所束縛呢?
夏父後來就此問過夏苒一次,夏苒毫不在意地說:“是我讓他先走的,反正這邊也沒什麽能用得到他的地方。而且都已經離婚了,走得太近也不像樣。”
夏父說:“話是這樣不錯,可我聽他上回那樣說,覺得他是真心想改好了,他心裏還是有你的。”
夏苒本在削蘋果,此刻手上一停,連成串的果皮立時斷了。她實在不解:“爸,你那天可不是這麽說的,怎麽這麽快就為他說起話來了。”
夏父解釋:“那天那樣就是為了激他改好,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在一起這麽多年,分開了實在是可惜啊。我怎麽可能為了他說話,我還不都是為了你著想。”
夏苒將蘋果塞進他手裏,說:“為我著想就別提他,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你跟他都是男人,他想什麽你應該比我清楚,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你們男人嚐到了甜頭,會輕易放棄嗎?不過,就真是他要痛改前非,如今我心裏這道坎也很難過得去了。”
“那你跟其他人在一起就能保證他一直守著你?”夏父歎氣:“你說的對啊,男人天生就有這樣的劣根性,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偏偏這又是個笑貧不笑娼的社會,他不招惹別人也會有人來招惹他。”
夏苒說:“那也不能因噎廢食啊,這世上總有好男人存在。”
夏父問:“在哪?”
她一雙清亮的眼睛直直落在他身上,笑起來:“您不就是嗎?非逼得我誇你才開心是不是。”
夏父直搖頭:“我就是一沒用的男人,不然你媽也不會跟別人走了。”
隔了這麽多年,他還是頭一次這麽平心靜氣地提起這件事,一雙渾濁的眼睛眨了眨,視線散亂,他還是沒能徹底放下。
夏苒立刻去握他的手:“您可別這麽說,是她不珍惜,我現在可是一直拿著您的標準,想找個和您一樣的好男人的。我知道這事兒挺難的,但我不放棄,實在不行那就一個人一輩子,也沒見這世界上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的。”
夏父說:“你別胡說八道的,好了壞了,總要找個人陪你走下去的,無聊時陪著聊聊天也好啊。你既然不滿意杜希聲,那現在有找著別的人了嗎?”
夏苒裝傻:“您說什麽呢,哪有那麽快啊。”
夏父一抽手,正色:“明明上次還聽你打電話說想他的!”
夏苒終於掌不住笑出聲來,一張臉紅一陣白一陣,說:“現在年輕人說話都這樣,一會兒想你一會兒想他的,都過嘴不過心,你要認真就輸了。”
夏父哼聲:“我自己女兒自己最清楚,你這麽言顧左右而其他的,肯定是找著了。他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的,脾氣好不好,我認不認識,你什麽時候帶他回來給我見見。”
這要夏苒怎麽答?那人姓林名晗,住咱家對門,院子裏有名的一霸,從小到大都把您女兒當皮球踢、當沙包揍、當板凳坐、當小傻子騙的林哈哈!
夏苒偷偷捏了把汗,考慮到父親的身體狀況,覺得還是先別讓他知道這個悲痛萬分的消息,連忙打了個岔,說:“八字都沒一撇呢,怎麽往家帶啊。您放心吧,這次我要能二婚,一定喊你喝酒。”
夏父不知該笑還是該氣:“你這是什麽話!”
夏苒笑盈盈的:“快吃蘋果吧,都上鏽了,我出去問問醫生,看能讓您什麽時候出院。
夏苒幾乎是逃一般的走出病房。
以前父女有間隙,想要說上一句話簡直難比登天,好不容易坐一塊,往往大眼瞪小眼。
現在心結解開了,又實在是怕了他的這份關心,和a在一起擔心他會重蹈覆轍,和b在一起又擔心他會故態複萌。
天底下最忙的是父母,最操不完心的是為孩子。
夏苒一邊埋怨一邊享受,推門出來的時候沒注意,聽到有人說“讓一讓”時已經晚了,一輛輪椅撞上她腳踝,她疼得一跳一跳地去牆上靠著。
輪椅上的姑娘說:“對不起,哥,你撞著人了!”
這冒冒失失的哥卻不以為意,說:“我先送你看醫生!”
姑娘很是忠厚,說:“別,你先看看她!”
夏苒自那輪椅瞧到那姑娘,再很自然地看到她哥臉上,突然一怔——看向她的男人也是一陣吃驚。
這不是那晚跟蹤她,被林晗一頓胖揍的路人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