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5年級時，班裏突然開始萌發早戀的苗頭，男生女生私下都在討論誰喜歡誰。到處都充滿著曖昧的氣息。

    我小學的成績算是很好的，總是在班裏前幾名，那時候學生間看人也不看外貌，都是看成績，會學習的都是漂亮的，帥氣的。

    所以我在班裏的人氣也很高。或許是我人氣最高的一個階段，說出來也挺不好意思的，班裏有三分之一的男生都明著暗著喜歡我。我也是比較敏感的人，多多少少我都能察覺得到。

    小學裏，我最在乎的人，也是最喜歡我的一個人，就叫他夏吧。他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很幽默，內心很豐富，後來的很多年裏，時常都會想起他，他很了解我。

    那時候我還是班長，中午的時候坐在講台前麵監督大家有沒有講話，有沒有戴紅領巾。我要求很嚴，每個人一來，沒有馬上戴起紅領巾，我就會提醒他。而夏每次來都不馬上戴起來，我就盯著他看，他就嘟喃著說，“等會就戴，急什麽。”他說話總給我一總曖昧的感覺

    那時候我是知道他喜歡我的，我對他的感覺，現在才逐漸清晰，那時候還不明白，為什麽又喜歡他，又受不了他的親近。其實我隻是欣賞他，很欣賞的那種。

    有一次領導過來聽課，老師挑了幾個同學去演小品，夏也被叫過去演，然後又挑了幾個成績好的學生去提問題。也許是因為我不愛講話，我沒有被挑過去，心裏有些不開心，感覺錯過了一些東西。那節課我過得很不是滋味，下課的時候，聽著他們有去的人討論著他演的東西，跟班裏另一個女生演的是夫妻，我就莫名地開始生氣。

    那天有個男生A還帶了個相機說要給我們拍照，那時候很少拍照，所以我們幾個女生都有點動心。夏跑過來說“蒲蒲，等會給你拍照好不好？”

    我還在生氣，“不要！”

    夏也是個倔強的人，他轉身走了。放學的時候，A叫我們三個女生過來說要拍照，夏就走過來說，“蒲蒲說不拍，不要給她拍。”

    我沒說話。夏回家的路跟我們不同路，分開之後，A跟著我們三個女生，看到一個戶人家裏麵有種花，很漂亮，就叫我們過去站在花前麵，給他拍。我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站在那裏，家裏的人看到了，大叫一聲，“你們幹什麽？”我們嚇得趕緊跑了。

    後來照片還是沒拍成。

    夏似乎因為這件事一直不搭理我，我知道隻要我找他他就會理我，但我也很固執。那時候就是拉不下麵子，總是這樣因為一點小事就別扭。

    晚上的時候，我心血來潮，用字典查了好多個生僻字，組成一封信，意思大概是說雖然總是看你討厭，但是還是覺得你挺好的之類的。

    第二天把它帶到教室去，放學之前，故意把它撕成粉碎，然後放在抽屜裏麵，我知道他一定會去拿的。我就是這樣作，這麽小就開始作。我想表達又不敢表達出來，就總是想各種辦法繞圈子，如果他在乎，他就會看到，如果不在乎，那就算了。

    第二天，他果然把這些碎片全拚好了，都是生僻字，其實真挺難拚的，還查了那些字的意思，在班裏大聲地念出來。首先，我是感動的，但是沒想到他居然念出來了，我又生氣了！然後開始趴在桌上不起來。。。

    小學時早讀都讀得很大聲，越整齊越大聲越好，因為我小學比較黑，夏還把蘇軾那首《飲湖上初晴後雨》改編了，帶頭大聲朗讀起來“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蒲蒲，淡妝濃抹總黑黑！”

    全班整齊大聲地念著，我更抬不起頭來，嗔怒地瞪著他。其實心裏，很甜，隻是總是用怒意來偽裝我的開心。

    中午的時候，夏傳來一個本子，上麵每一頁都畫了畫，寫著各種笑話，真的很好笑，看得我直笑。在那個沒有手機的年代，小學傳紙條算是很浪漫了，而他還畫了一本畫，我真的很感動。翻到最後一頁，寫著“別老是多愁善感的，要多笑笑。”

    我把這個本子保存起來，貼在了房間的牆上。

    我雖然有著一顆躁動的心，卻還是一個乖乖女，要好好學習不能談戀愛的想法在我心中不知不覺中根深蒂固，所以可能也間接導致我一直沒有戀愛。

    跟夏在學校裏也基本沒怎麽說話，基本都是眼神交流，偶爾傳個紙條。

    我家跟夏的家裏是同村但不同組的，家裏要走路走半個小時才能到。有段時間，他們那組的男生開始成群結隊的晚上往女生家裏去，那些女生多是裏麵某個男生喜歡的女孩。但是就一直沒有來我家。

    第二天，我跟我另外兩個好朋友葉和靜說到這事，我說他們怎麽不來我們這呢。葉就跑過去跟夏說了，賣隊友。。

    當天晚上，他們一群男生果真跑來我們家了。我家很早睡，我奶奶早早地把門關上了。他們一群人在鐵門外麵喊著我的名字，叫我下去，我不敢去。

    我媽媽說，“怎麽這麽晚跑過來，奶奶會被吵死的。不要管他們，看他們會不會走。”

    我說，“他們肯定不會馬上走的。”

    他們真的沒走，就一直在那叫著，沒人應，就開始講笑話，我靜靜地聽著，偷偷地笑著。

    他們等會肯定會打電話過來。”我跟媽媽說。果然，過了一會兒電話就響了，固定電話裝在奶奶的房間裏，她接起來聽是亂七八糟的聲音就掛了。還是接著打，她幹脆就把電話線拔了。

    過了好長一斷時間，他們才散去。

    第二天早上是周六，我媽說要帶我去交水電費，我媽騎車載我，剛走出不久，就遇見了夏和A。夏問道，“你們該不會真要去交錢吧？”

    我媽問，“交什麽錢？”

    夏說，“昨天我打電話給你奶奶說蒲蒲被綁架了，叫她去交錢。”

    我媽笑著說，“昨天啊，你們怎麽那麽晚來，要過來玩的話早點來，不要那麽晚。”

    夏開心地說好啊。

    傍晚的時候，夏和A還有另外兩個男生一起來我家了。他們過來的時候，我正寫作文寫了一半，我帶他們上樓，然後讓他們在陽台玩，又跑去房間寫作文。我以為他們會來房間找我的，然後我可以帶他們參觀下我的房間，布置得很漂亮。但他們不敢過來。其實也不能來，小時候的我沒考慮太多。

    直到寫完出去，夏跟我說，“你怎把我們扔在這裏，很尷尬的。”然後我就帶他們下樓，到樓下院子裏玩。

    小時候鄉村的院子裏種了很多菜，還有花花草草，星空也漂亮，一切都很美。

    夏講起了他過世的爺爺，他說，“我看著那個棺材一層又一層地蓋上。。。”聽到這，我心裏有些傷感，不知道如何是好。

    蓋中蓋啊！”夏突然笑著說道。

    他又在開玩笑了，我是個極不喜歡開玩笑的人，也可以說我沒幽默感，我聽到他拿這麽嚴肅的事情開玩笑，我馬上就拉下了臉。

    我是怕氣氛太傷感了，調節一下嘛。”夏說道。

    我還是不樂意理他。

    院子的菜地有很多螢火蟲，他們幾個男生過去開始捉螢火蟲，我坐在椅子上看。

    夏站在菜地裏，看著我說，“你這麽笨，應該多捉捉螢火蟲。”

    就這麽一句普通的話，卻是我認為他說過最好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