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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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爺是瘋跑出學堂的,一路玩命的狂奔,撞翻了多少人多少車已經完全沒印象了,隻記得自己狂奔一路上,胸膛裏好像始終有一團烈焰,灼燒煎烤著五髒六腑,快要炸開了!!!

    惱羞成怒……

    那家夥用不屑譏諷的表情,輕飄飄念出這幾個字。

    沒上過學的寶爺對這四個字真實包含的意思是一知半解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姚玥那樣的表情和這四個字放在一塊,讓他再難在那個學堂裏多呆一秒鍾!!!!!!

    寶爺瘋跑出學堂,與其說是瘋跑,還不如說,是逃。

    平生頭一次,他感到了恥辱,感到了無地自容!!!!!!!

    寶爺在大街小巷瘋馬一樣狂奔亂撞,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族長的耳朵裏。

    老爺子拄著拐棍罵罵咧咧的從街口走到巷尾,一路上隻聽見無數百姓跟他抱怨,寶爺又撞壞我家獨輪車啦,寶爺撞碎我家一籃子雞蛋,寶爺驚了我家懷孕的羊,寶爺撞傷了我家那口子和三歲的娃娃……

    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他人現在在哪兒!!!!!!!!!!”

    老族長一敲拐棍,所有人齊刷刷伸手指向姚氏祠堂。

    ……”

    老族長三步一跑的急慌慌趕到祠堂,一步踏進大門,就看到滿屋子上百個祖宗牌位前,蒲團上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哈——哈——”

    老族長大喘著粗氣,心裏的石頭稍稍落地,他拄著拐,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寶爺。

    離得近一些,可以看到那個身影在微微發抖,整個頭埋在胸前,隻露出一截脖子和兩個通紅通紅的耳朵。

    不容易啊,還有人能給你小子氣受……”

    滾!!!!!!!”

    寶爺一聲怒吼,身子卻蜷縮的更厲害了。

    老族長走到跟前,撐著拐棍慢慢蹲下,這才看到寶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他雙臂緊緊抱住蜷起的雙腿,頭埋在膝間,肩膀一抖一抖。

    在哭?

    老族長瞪大了雙眼,接著,無奈又欣慰的搖著頭笑了。

    寶爺哭的沒有聲音,若不是身體一抖一抖,別人都會以為他在蒲團上睡著了。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寶爺慢慢平息下來,身體也不再蜷縮的那麽緊了,隻是頭還是深深埋在臂彎和膝蓋裏。

    行了行了,快點起來!”

    族長早席地而坐了,拿拐棍捅了捅寶爺的屁股。

    沒反應。

    ……哈哈哈。”

    族長翹了翹胡子,忍不住樂了。

    笑屁啊——”

    埋在膝蓋裏的腦袋甕聲甕氣的發出一聲不滿,鼻音很重,聲音啞啞的。

    說說吧,是不是因為那個林三姑娘……”老族長今天一早就聽著街頭巷尾傳得沸沸揚揚,風頭轉了幾道彎,最後把個八九歲的女娃娃說的那樣不堪。他一早料到,寶爺會為了這件事鬧吵一番,隻是沒想到,事情鬧得這樣大。

    也算給你一個教訓,讓你做事不瞻前不顧後的,這下子吃虧了吧。”

    你要是來看笑話的,就趕緊走!”寶爺低低啞啞的聲音哼哼了兩聲,在膝間偷偷揩了揩鼻子。

    老族長一棍子不輕不重的抽在他屁股蛋上,他連動都沒動。

    我知道,要不是因為你娘……你也不會……”老族長突然長歎一聲,一句話,寶爺還在抽噎的身體突然一僵!

    族長看見了,心裏又是一陣歎息。

    寶爺的身世,鎮上無人知曉。可是寶爺的娘親,鎮上有許多人見過。

    這些人有的嘴善,有的嘴惡,編派出許多沒有根據的下流故事,混傳渾說。

    寶爺原先小,聽不懂那些渾話裏頭的惡意。直到大一些,明白是非善惡,也看得出誰人真心實意,誰人是在拿他作樂取笑。

    在他三歲那年,一個酒醉的車夫笑罵寶爺是窯子暗娼的野種,當時連走路都不穩的寶爺一個酒壺就給那車夫開了瓢。大約就是打那時候起,寶爺無法無天的性格,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

    可無論寶爺怎樣胡作非為,他仍對自己未曾謀麵的生母心存一絲顧念,這讓他自小就聽不得那些打妻罵妾的事,更瞧不上那幫尋花問柳始亂終棄的狗男人。年幼的寶爺比任何人都知道,一句話一件事會毀掉一個人的一生,更何況是一個女子的一生。

    林三姑娘……”寶爺踟躕了半晌,還是問了。

    族長正拍著褲腿上的土,聞言大咧咧道,“放一百個心吧,就你們小孩牙子那點能耐,還不至於掀起什麽大浪……不過那個三姑娘,小小年紀就有這些心思,也是該管教管教了。她娘打算把她送到都城,讓她外祖母管教幾年就聘出去了……那邊離這十萬八千裏呢,再說這點子破事,三天以後就沒人記得了……”

    ……”寶爺的頭微微探出來,隻是後脖頸還是一層汗,不知是跑出來的還是哭出來的。

    我幫你解了心裏頭的疙瘩,你是不是也回答我一個問題?”族長突然一臉八卦相的湊過來,眼睛裏賊溜溜的,“說說,誰把你氣成這樣?”

    ……”

    寶爺猛一回頭,惡狠狠瞪了族長一眼。可是他雙眼腫的像金魚眼,眼窩底下還掛著兩顆淚珠,鼻子下懸著一串清鼻涕,那模樣隻有好笑,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族長噗嗤一樂,寶爺立刻回頭擦眼睛擦鼻子。

    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族長捋捋胡子,把學堂裏的人篩選一遍,突然下巴一疼,一低頭,隻見手裏又薅下一把白須。

    仿佛是應了族長痛失胡子的預兆,祠堂門口突然一聲高過一聲,“族長!族長!!!”

    門外風風火火跑進來一個小子,族長定睛一瞧,是學堂裏他自己表親的外孫子。

    不上課,這時候跑來做什麽?!”

    族長還坐在地上,覺得有失身份,拄著拐作勢要站起來。

    結果那孩子扯著嗓子眼大喊一聲,“寶爺打了姚公子,還說碎了一塊什麽保命的玉,現在人快死了,姚府的人到學堂裏拿人呢!!!!!!!”

    族長手一抖,“噗通——”一聲,連人帶拐棍一齊摔在地上。

    ……

    ……

    ……

    此時,學堂裏擠了一屋子的人,可是屋內院外,卻是寂靜一片、鴉雀無聲。

    ……”

    行根兒、竹風、青禾並隨行的家丁護衛們跪了一地,行根兒三人還好,那幾個護衛家丁卻個個麵如土色、抖如篩糠。

    上課的學生們早都被轟走了,隻留下先生賞了把椅子坐在左首,撫胸透氣。

    先生的桌案此時正襟危坐著一臉怒容的姚夫人,她身旁立著嚴眉肅穆的紫英,屋內院外餘下的,是擠得烏泱烏泱的幾十號姚府家丁。

    如你所說,是那個外姓子動手打了玥兒?”

    夫人垂眼,冷冷的看著行根兒,語氣隱隱透著寒意與不善。

    是……”

    行根兒一頭磕在地上,半天不敢抬頭。

    ……”

    上頭一陣沉默,學堂裏間卻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娘、娘——”

    姚玥此時正躺在學堂裏間供先生休息的內室,由竹棋伺候,另有一位大夫診脈行針。

    他聽到外間的動靜,撐著床沿作勢就要起來,被大夫和竹棋兩人壓製住,隻得一聲咳嗽一聲高喊著。

    姚夫人聞聲,臉色大變,急忙扶了紫英的手轉到裏間查看。

    裏間。

    大夫剛行過針,見女眷到場,忙退在一旁。

    姚夫人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床前,心疼的看著姚玥,一疊聲的應道,“我的兒,娘在呢,在呢。”

    ……”

    姚玥麵如金紙,氣喘連連,可是口中還是斷斷續續道,“不、不幹任何人……的事……是我、是我鬧吵起來的……不幹他們……”

    我已經查問出來了,那個野孩子,我這就讓人去抓來!”姚夫人看著兒子痛苦不堪的樣子,心裏又痛又恨,她擦擦泛濕的眼角,立刻揚聲吩咐外頭,“把那個臭小子給我抓回來!!!!”

    不行!!!!!!”姚玥突然一聲大吼,冰涼的手指死死拉住姚夫人的胳膊。

    !!!!!!”

    姚夫人吃了一驚!

    從手臂傳來的痛感讓她不可思議,兒子自小病灶纏身,手上哪裏有這樣大的力氣?

    再看姚玥的臉色,方才還蠟黃的臉如今煞白一片,隻有兩頰暈起一層讓人不安的紅暈。看得出,他這是耗盡全身氣力要攔住自己!

    ……”

    姚夫人心底升起一團怒氣,可是看到兒子這樣,又不忍怪責。

    玥兒,你先躺下。”姚夫人柔聲細語的安撫姚玥,她想要掰開兒子的手,試了兩次,卻發現自己沒能挪動絲毫。

    她這才意識到,兒子不是任性為之,是真的不願意她苛責旁人。

    心裏一陣痛惜一陣酸楚。

    她冷靜下來,無比擔憂的看著兒子,半晌才說,“好,你先躺下,娘聽你說。”

    姚玥仿佛等的就是這句話,長鬆口氣,一頭就仰在床上,“砰——”的一聲。

    他方才力氣用盡了,急著倒了兩口氣,目光滲出痛苦,但十分堅毅。

    這件事,不關任何人……,是我、我自己……的錯……”

    ……”

    姚夫人咬緊牙關,看著兒子苦不堪言的模樣,隻恨不能殺了那個無法無天的臭小子。

    可是,兒子再三阻攔……

    姚夫人又氣又恨,強壓怒火。轉眼時,忽地看到了床頭手帕裏包著的碎玉,那團怒火蹭的一下又冒出來!

    不能饒他!!!”

    姚夫人捧起手帕裏的碎玉,一看到那些玉屑,她就再也忍不住,顆顆眼淚滾珠似的往下落,好似那玉是至關性命的寶貝。

    你看看,圓能法師的玉玨都碎成這樣了……這可是給你保命的東西啊……”

    姚夫人泣不成聲,手捧著姚玥不曾離身的那枚玉玨,肝腸寸斷,好似那玉就是兒子的性命,眼看玉玨碎了,自己也要和兒子生死離別一般……

    法師曾經說過,這枚玉佩是你的護身符,倘若碎了……”

    姚夫人聲音一哽,再也說不出話來……

    ……”

    姚玥覺得胸腔裏一熱,一股甜腥幾欲衝破喉嚨,他深吸口氣,強強忍住。

    父母愛子女,實乃人之常情。

    可也不乏被愛護遮蒙了雙眼的。

    姚玥的命格一直是姚夫人心頭的死結,正因如此,她才對神魔仙怪有著過分的追崇與信任。

    然而,信仰一旦偏執,就是迷信。

    此時節,姚夫人寧肯相信一枚碎玉能夠左右兒子的性命,也不會去問問身旁的大夫,兒子究竟有無大礙。

    這大約是所有深閨婦人的通病。

    愛護疼惜,但也偏執、迂腐。

    姚玥不知該怎麽說,隻得撐著一口氣,淡淡道,“是我不小心摔倒……是我打碎的……”

    ……”

    姚夫人怎麽會信?

    可是兒子撐著一口氣也要為旁人開脫,她心痛無奈,隻得作罷。

    好好好,你快好好休息,我不懲罰他們便是。”

    姚夫人一直看著兒子閉上雙眼,昏昏睡去,又看著碎掉的玉佩掉了幾滴眼淚,這才收拾心情,整理好衣容走出裏間。

    到了外間,行根兒等人還跪在堂下。

    ……”

    姚夫人見到,心中不喜,心裏已有將他們一並打發出去的打算。

    隻是她方才答應了兒子,不開罪眾人,雖有不滿也難以發作,隻得訓斥幾句,讓他們退了出去。

    另一頭,出去尋人的家丁已經回來,小聲回話說,寶爺已經找到,正被族長揪了來向夫人請罪。

    姚夫人臉色一沉,但是想到姚玥的堅持,隻得忍下怒氣,冷聲道,“出去看看。”

    紫英在一旁心領神會,將屋內姚府家丁遣出去,自己則扶著夫人出了學堂,來到大門前。

    姚府家丁兩隊排開,姚夫人高高站在門前台階上,一眼就看到族長顫巍巍的拽著一個倔勁的半大小子往這裏走來。

    夫人萬安。”

    離老遠兒,老族長就翹起一把白胡子,笑的十分親切和善。

    ……”

    姚夫人心裏有氣,可是來人畢竟是姚氏一族的族長,自己身為婦道人家,理應卑躬屈膝禮敬三分,隻好迎下台階,屈膝萬福,“見過族長。”

    ……”

    果然,族長的身份就是好用。被族長擰著耳朵的寶爺心裏偷偷嘀咕著。

    好好好……”族長笑嗬嗬的,根本沒把姚夫人身後的一眾家丁放在眼裏。封建禮製擺在那兒,就是姚家當家的老爺給他下跪,他也是受得起的。

    但是今天,是寶爺有錯在前,族長隻好賣把老臉和身價,替這孩子去討個饒了。

    您老這是……”姚夫人瞥一眼族長手裏提溜的小孩兒,心下已經了然。她壓下去的怒火蹭蹭蹭往上冒,心道真是欺人太甚,這臭小子打了我兒,如今族長為了不讓我開罪於他,竟然舍下自己一把年紀,要來倚老賣老……

    嘿嘿嘿……”族長眯縫起雙眼,把姚夫人滿心的不快看在眼裏,心裏也偷偷說道,就是倚老賣老了,不然這麽個沒身份沒家底的孩子落在你手裏,還有命活?

    ……”

    寶爺一隻耳朵被拎著,隻能歪著腦袋,眼睛滴溜溜在姚夫人和族長臉上來回轉。

    切——他心裏啐了一口族長,老狐狸。

    心下剛腹誹了一句,耳朵就一陣撕裂的疼!!!

    誒呦誒呦,疼啊!!!!!”

    寶爺扯嗓子一嚎,抬頭正對上老族長對自己偷偷擠眉弄眼,他心下領會,於是叫的更大聲。

    不就是賣慘裝可憐嘛,這個對他寶爺而言簡直就是小兒科。

    ……”

    姚夫人覺得自己肺葉子都快要燒成灰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這一老一小真當自己是瞎的嗎,這一唱一和一哭一鬧的做戲,根本就是對自己使苦肉計!!!!

    奈何……就算看得明白,她也發作不得。

    敢和姚氏一族的族長動氣,那她姚家當家主母的位置,就算是坐夠了。

    然而,畢竟是姚家的正室夫人,見過世麵也有自己的驕傲和心氣兒。兒子被人打了,她可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算了。

    是這個孩子?”

    姚夫人刀子一樣的眼神盯著寶爺,語氣冷的像結了冰。

    是是是……這孩子自小沒爹沒娘,孤苦伶仃,也沒個人照管……今兒頂撞了哥兒,老兒就是帶他來給夫人降罪的,要打要罰……”

    老東西。

    姚夫人忍不住在心裏罵道,明知道我不敢當他的麵發作,卻偏偏撿了這些話來說。

    ……”

    寶爺也忍不住在心裏讚歎一聲,族長真是活成老人精了,這沒臉沒皮的本事真是爐火純青……耳朵又是一緊!!!!!

    夫人生著氣,隻管帶了去出氣。就是可憐這孩子無爹無娘,他娘在天之靈看著孩子遭罪,不知是何感想……”

    老族長還在念山音,姚夫人實在聽不下去了,壓著怒氣笑道,“您老言重了,不過是孩子間打鬧……”

    說著打鬧兩字,她垂眼看了一眼寶爺。隻一眼,寶爺覺得跟萬千寒刀子紮心似的,渾身一個機靈。

    乖乖,這個女的不是善茬啊。

    姚夫人見自己震懾住了寶爺,心裏的怒氣也緩解了三分,隻是話裏還是警告著,“玥兒自小身子就弱,我和他父親難免緊張掛心。今兒的事幸虧老爺還不知道,不然不知道會鬧到什麽地步……”

    她搬出姚老爺來,尤覺得不足。

    姚夫人深吸口氣,又淡淡道,“前些日子玥兒身子就不大好,虧得他二叔三叔送來貢品禦藥,還有皇上賞賜的湯藥補品,將將養好些……我今兒一聽說玥兒出事,還當是病症反複了,如今知道是吵架拌嘴的小事,倒鬆了口氣……”

    好家在,這一回,更是把姚玥當朝做官的二叔三叔並著皇帝爺都搬出來了,看來姚夫人原本是真的打算要好好懲治寶爺的。

    族長後背一陣冷汗,寶爺卻安靜了下來。

    他也聽懂了姚夫人話裏話外的恐嚇,隻是不解,姚夫人這般盛怒之下,怎麽可能隻因為族長賣賣麵子,就輕易放過自己?

    心裏正忖度著,姚夫人語氣冷冷的飄過來,“方才玥兒也同我說了,不幹旁人的事,一切對錯他一概應承下來,隻讓我不要問責旁人……孩子既然有這份心,我自然寬慰,隻是可惜了圓能法師給玥兒的護身玉佩……”

    呦!可是那枚龍首玉玨?!”

    族長驚訝的插嘴道,他可知道,那枚玉玨是宮裏禦用的材料,圓能法師請了頂級工匠雕刻,又親自加持,送給姚玥做護身保命的護身符的。

    正是……”一想到玉玨,姚夫人心裏又是一陣酸楚,好像兒子的性命已然失了一半。

    老族長見狀,反手一巴掌揮在寶爺背上,這一下是真打,寶爺後背登時火燒火燎的疼起來。

    你個蠢貨,毛手毛腳也沒個分寸!”

    老族長又一巴掌招呼過來,心道打死你個臭小子,那塊玉就是把老子我全家賣了也賠不起啊!

    ……”

    寶爺簡直無語了,什麽道理?我打了人也沒揍我,現在碎了一塊玉,你就往死裏招呼!怎麽一塊破玉比那月公子的命還值錢呢?!

    好了好了……”姚夫人看這一老一小唱戲念音鬧哄的頭疼,心裏也擔心兒子在學堂休息不好,擺擺手,“我還要帶玥兒回府,這廂就不相陪了……”

    對對對!”族長停了手,忙扯著寶爺往邊上退了退,“還是哥兒的身子要緊,夫人自便就是,不用在意我們……”

    誰稀罕搭理你們?

    夫人冷冷瞥了一眼二人,轉頭示意紫英。

    紫英會意,忙揚聲安排,“你們幾個,把車趕過來!”

    夫人又對著族長點點頭,扶著紫英自顧上了學堂門前一頂花簾小轎。姚府家丁各自忙開,趕車的,牽馬的,另有幾位擔著一個竹子架子進學堂。

    不消一會兒,竹架子抬了一個人出來。

    狐裘軟枕裹著麵色蒼白昏睡不省人事的姚玥,小心翼翼的出來。

    眾人手腳並用,謹慎妥帖的將姚玥挪進馬車。

    啪——”

    一記響鞭,馬兒“噠噠——”邁蹄,車輪轆轆駛離學堂。

    ……”

    學堂門前,隻剩下族長寶爺一老一小並肩而立,看著姚府眾人漸漸走遠,直到消失在街口。

    你小子啊……”

    族長長長舒了口氣,隻是眉頭漸漸緊鎖。

    姚玥的狀態看起來是真的不好……同樣是個孩子,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為了旁人向自己母親求情……這份氣度和心胸,著實讓人感歎又疼惜……

    我欠他一個人情……”

    寶爺突然喃喃自語道。

    !!!”

    族長一愣,低頭看著寶爺,一向嬉皮笑臉的人兒,此時小臉兒異常嚴肅鄭重。

    寶爺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姚府人消失的路口,目光從未有過的認真與堅毅。

    他握緊拳頭,一字一字道,“我楊丵,欠姚玥一個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