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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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在門口罵了一整日,或者說不是一整日,她坐在門口,見到人經過,就喊那麽一兩嗓子。要是真的嚎一天,恐怕一個時辰就能一頭栽倒。
秦萱從來不管她,陳氏這種把戲,她從小看到大。就算陳氏和叔父秦永吵架,陳氏能一邊大叫殺人了然後在門口一滾,引來無數人圍觀。然後關起門來,陳氏能把秦永罵的狗血噴頭,至於動手,陳氏動起手來不比秦永差上多少。
當年難民向著南邊和北邊遷徙,缺衣少糧,一路上沒少發生過血腥事,真正能到安居的地方停下來,沒有一些本領怎麽能夠活到現在?也就蓋樓氏那個要命的脾氣能夠壓得住她。
“大娘,都聽你家嬸母喊上一天了,沒啥事吧?”秦家一個年紀較大的婦人拉住她問,還沒等秦萱開口說話,那個婦人又開口了,“她到底是你嬸母,有些你得學著忍!將來你的昏事怎麽樣,就看她和你的阿叔,你現在不討好她,還得甚麽時候!”
“……我知道了。多謝。”秦萱聽後,默然不語,過了好一會才點點頭。
那個婦人勸說也是一片好心,其實就算她真的打算在這地方呆下去,她也不會聽那個婦人的話。人大多數都是欺軟怕硬的,當年她父親還在的時候,那些遷徙過來的族人仰仗她父親有口飯吃,巴結的不得了,等到她父親一走,就和一群蝗蟲一樣,想要過來從她們身上啃下一塊肉。若不是看蓋樓氏不好惹,他們那些人說不定做主把蓋樓氏再嫁一回,從裏頭謀劃所謂的聘禮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可沒有被這群族人敲骨吸髓的準備。
進了門,陳氏見著她回來,立刻就高聲叫罵,那罵聲不堪入耳,基本上不是罵她在外頭和那些渾身腥膻的鮮卑人勾三搭四,就是秦蕊在家白吃飯,還不如早早嫁出去能給家裏多掙一袋口糧。
秦萱麵不改色,她走進屋內,將換來的半袋粟米放在桌上。
陳氏一見,口裏的罵聲才小了下去,過來掂量一下米袋,掂量完了,麵色緩和了些,但是口裏還是沒好話,“才換了這麽點,該不是你自己吃了吧!”
“如今正是天冷的時候,最近外麵的收成不好,米價貴,而且皮草在遼東也不是甚麽稀罕物什。”
遼東這些鮮卑盛產皮草,堪稱天下裘。她那一手的本領還是和附近的鮮卑人學的,皮草這地方不稀罕,米價又貴,能換來這些已經是不錯了。
雖然她的確是拿了另外一些去換錢,但那是她應當得的。
“今日嬸母不知織了幾匹布?”秦萱看到那邊的織機,麵上似笑非笑。
漢人男耕女織,女人紡織出來的布就是錢,也算是家裏的一個來源了。若不是秦蕊年紀小,織布不了,估計也要被拿來幹活。
“用你這個小輩管?”陳氏故意將小輩兩個字說的特別重,要借著輩分來壓她。
秦萱從小就不是甚麽善茬,陳氏記得,自從那個大的被整治死以後,秦萱那簡直就是讓人頭痛,她要打她和那個小的,一嗓子吼的附近幾家都知道,而且她還會去和那些鮮卑人混在一起。陳氏還記得蓋樓氏的那一頓差點要了她命的鞭子,後來也不敢把事做絕了,心裏想著再怎麽樣,也不過兩個丫頭片子,到時候還可以嫁出去或者發賣掉,給她一家子掙來兩頓肉吃。
誰知道越大就越管不住,尤其那一身的力氣比當年的蓋樓氏還要大,甚至騎射樣樣在行的時候,陳氏也隻敢在嘴上罵了,打也隻敢打小的。那個小的比起她姊姊來簡直就是麵團,任人揉搓。
“那麽就不打擾了。”秦萱才不想去看陳氏的鼻孔,她帶著妹妹秦蕊回到自己的房裏。
那會她們住的房裏好歹別讓她們姊妹兩個凍死了,後來她能騎射賺錢之後,那個阿叔和陳氏才不情不願的給她們換了間好的。
秦蕊在外麵被秦萱喂著吃了一頓好的,甚至還喝了點奶酒。這會渾身暖洋洋,就算晚上陳氏不給吃飯,也不算什麽了。
“姊姊,我們真的要走麽?”秦蕊眼裏全都是希望,她不喜歡那這個家,一直想著甚麽時候能夠離開,“不是嫁人麽?”
秦萱從爐子上提下一壺熱水,倒在盆子裏,她現在手裏有錢,也能用木炭之類的了,哪怕陳氏為此指桑罵槐。
她在熱水裏絞了帕子,給秦蕊擦臉,“誰給你說嫁人才能走的?”
“嗯,外頭的那些阿嬸……”秦蕊被她擦幹淨,怯怯的問。
秦萱挑眉,“她們說的,雖然都是出自好心,但是真的聽她們的話,就是骨頭都會被啃的半點都不剩下了。”
秦蕊被嚇了一跳,“姊姊?!”
秦萱將手裏的東西放下,蹲下身子在妹妹麵前,她滿臉都是溫柔的笑意,“阿蕊,女子不一定非得要嫁人才能離家,何況她會給我們挑選甚麽男人?”就陳氏那個恨不得她們姊妹立刻沒命好節省出來口糧的作風,怎麽會給她們找婆家?別隨便拉出個男人就謝天謝地了。
“……”秦蕊年紀小,但並不代表她笨。
“姊姊到時候一定可以帶著阿蕊離開的。”秦萱捏了捏秦蕊的鼻子。秦蕊笑了起來。
突然外頭響起了秦丫的聲音,“阿兄!”
那是陳氏的兒子秦椿回來了,秦椿年紀比她稍微大那麽一點,也是家裏的一個勞動力了。秦蕊似乎很怕他,聽到他的聲音就往後瑟縮,秦萱看到,伸手在她發頂摸了一下,當做是安慰。
她聞聲出來,秦椿打量了一下秦萱。或許是母係的一份血統,她長得就高,身量修長,秦椿長得不高,秦萱看起來比他都還要高半個腦袋。
秦萱自從有力氣拉弓打獵以來,沒少給自己和妹妹加餐。營養跟上來,她就長得更快了。
秦椿的視線在她的臉上轉了一圈,而後就轉到她胸口上去。秦萱麵上沒有半點波動,這臭小子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瞧她了,要是真的私下裏做出甚麽事來,她一定把他下麵那個玩意兒給割了。
陳氏哪裏不知道兒子在看甚麽?她睜著眼睛就當做看不到,秦永這會也拎著農具回來了,秦永是個悶頭悶腦的,基本上一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一聲來。秦萱從頭到尾就沒怎麽指望過這個叔父,要真的說來,也就是比陌生人好那麽一星半點。
就算這個家有什麽養她和妹妹的恩情,也早在那些瓜分的財產和那個被陳氏活活拖重病情而夭折的兄長麵前消失的一幹二淨。
秦永身量不是很高,麵目猥瑣,比起秦萱的父親簡直是不像一對兄弟。
陳氏看著丈夫和兒子都回來了,滿臉笑容,“都回來了就好,來,飯菜都做好了。”
幾樣粗糙的野菜和一隻粗麵蒸餅就是秦萱和秦蕊的一頓,陳氏倒是給秦永和秦椿夾了幾塊肉,那是秦萱打獵來的。臨到頭沒有她們的份兒。
秦萱才不在乎那樣,秦蕊抓住那一個蒸餅低頭咬,頭都不敢抬。
草草將夕食用了,秦萱關起門來,給妹妹擦身。這裏的水希貴,再加上天氣一冷怕洗澡回受涼甚至喪命,所以一個冬季不洗澡都是常事,但是秦萱卻受不了這個。她盡可能保持自己的清潔,對於妹妹她不要求秦蕊一定要洗澡,但是她會給秦蕊擦洗。
“姊姊,我自己來。”秦蕊聲音弱弱的,抓住她的手腕。
秦蕊點點頭,將手裏的布巾遞給她。
“……”秦萱想著可能是秦蕊這會長大了,可能也需要些許*,她幹脆也就不看她,雖然秦蕊也沒甚麽好看的。
“姊姊,你以後出門能帶上我麽?”秦蕊突然道。
“嗯……好啊。”秦萱答應了,她這段時間忙這趕在大雪封山之前把過冬的食物儲備好,遼東這地方,早早的就開始冷了,初秋就開始寒風呼嘯,若是再遲一點說不定什麽都沒有。她已經決定離開這個地方,今天她遇上陳氏打自己的妹妹,下一回不知道依照陳氏那種狠毒的性格會不會幹出別的事來,‘人性本善’這句話在陳氏一家都像是個笑話。
“不過,我去的地方可能會有老虎之類的。”
“兒不怕!”秦蕊突然站起來。
“怎麽了?”秦萱有些奇怪,秦蕊和她不一樣,自小對那些東西怕的不行。所以她才沒有想過帶上秦蕊,免得到時候血淋淋一大堆的嚇到她。
“無事。”秦蕊低下聲去。
“是不是秦丫欺負你了?”秦萱轉過頭問道。
秦蕊將衣裳和好,她套上厚重的外衣,搖搖頭。一聲不吭。
好吧,看來真的是秦丫欺負她了。她這個阿叔一家子還真的沒有出現歹竹出好筍的事。
“行,那麽姊姊把你放在安達木家好不好?”安達木一家是當地的鮮卑,鮮卑人重視女子,而且她和安達木交好,放一個小孩子在那會坐一會,應當不會麻煩人吧?
秦萱心裏想著要不要給安達木家送去些東西。想著,她將姊妹兩個的貼身衣物和一些用的上的藥物收拾到一個包袱裏。
清早,秦萱帶著秦蕊出門,秦丫趴在門口看著這對姊妹,也學著陳氏的模樣啐了一口,“鮮卑野種!”
秦丫年紀小,這話隻可能是從陳氏那裏學來的,秦萱不可能真的帶上個小丫頭一起去打獵,她先將秦蕊帶到安達木那裏,請安達木的母親代為照看一會,說是照看,其實就是給秦蕊找一群玩伴。
這會避孕技術幾乎是個零蛋,女人懷孕了就生,安達木的兄弟加起來都快比兩隻手要多了。
他最小的一個弟弟,現在還在繈褓裏鬧著要奶吃呢。秦萱忙起來是真忙,遼東冷的快,所以打獵剝皮什麽的完全就是在搶時間。
安達木看到她笑得牙都露出來了。安達木的母親是一個健壯的鮮卑婦人,她讓年紀較大的女兒過來帶著秦蕊一塊,秦萱道謝之後和安達木還有幾個鮮卑少年離開。
秦萱有力氣,準頭又好,幾場下來收獲是不少的。她和人將獵物帶回來,剝了皮拿去硝製,肉拿出一部分洗淨血水架在火上烤。
烤肉很粗糙,烤熟撒上些許鹽巴,就可以吃了。秦萱留下幾塊給秦蕊,去接她的時候,安達木的母親走過來,滿臉怒容,“我有些事要和你說。”
秦萱看著麵前這個高大壯實的婦人,還以為是自己的妹妹闖了禍,她才要開口,安達木母親已經開口了,“你阿妹說,你家裏那個兄長摸她,你知道麽?”
鮮卑人說話做事直來直去,半點不懂忌諱,安達木聽了母親這話,目瞪口呆,誰都知道秦蕊才一點點大,鮮卑人童婚盛行,但是也不能部落內通婚。秦家的那些個男人對秦蕊來說都是近親。
竟然對著族內那麽小的一個女孩下手?!就是畜生野獸,也不會對著幼獸發*情!
這話對秦萱來說無異於一道驚雷,她站在那裏久久都不能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