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誰才是下棋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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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低頭看著小太監的腰牌,上麵刻著“浮華宮”三個字。
小太監見此,更是嚇得不輕,尖著嗓子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是在浮華宮裏當差,隻是偷懶,被總管撞見,找不到小四兒的影子,便讓奴才送藥過來的。”
青衫靜靜地打量著小太監,沒有說話,良久,才將小太監的腰牌遞還給他。
在宮裏做事,不謹慎就是自尋死路,你下去吧。”青衫清冷地說道,浮華宮的人,是太後宮裏的,怨不得外頭守著的人讓他進來了。
小太監一聽,如獲大赦,連連應道:“是,謹遵青衫姑娘教導。”
說完,小太監一溜煙地跑開了,躺在床榻上的東辰裕,轉過頭看著青衫。就見青衫走到藥碗前,開始打量著碗裏的藥,柳眉不由得蹙緊。
有什麽問題嗎?”東辰裕冷聲問道。
青衫搖搖頭,從頭上取出發簪,放進藥碗裏頭,翠綠的簪子沒入藥碗的時候,再拿出來,半截簪子黑得通透。青衫不可置信地看著這簪子,沒想到居然有人敢這麽堂而皇之地給皇上下毒。
看著青衫的反應,再看著這簪子,不用青衫說話,東辰裕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把藥碗端過來!”東辰裕冷聲對著青衫命令道,青衫看了一眼東辰裕,端著藥碗走了過去,看著墨黑色的藥,東辰裕從床頭摸出一把匕首,對著自己的手掌輕輕一劃。
血立刻浸透出來,青衫大驚,便見東辰裕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才咬住牙沒有喊出聲。
隻見東辰裕將血抹在唇角,乍一看,像是血從嘴角流出,青衫這才明白,皇上就是皇上,心永遠較比幹多一竅,讓人捉摸不透。
沒有看青衫的反應,東辰裕取出一塊錦帕將手包好,再將匕首收好,重新藏於枕頭下,伸手拿過青衫手裏的藥碗,猛地砸在地上,一聲脆響,青衫終究是沒能忍住,驚呼一聲:“皇上!”
青衫一喊,沒一會兒的工夫,外頭立刻傳來一陣躁動,便聽見太監高聲攔阻:“三皇子,您不能進去,皇上有旨,青衫姑娘看病的時間,任何人不得擅入。”
混賬!沒聽見裏頭有喊聲嗎?定是父皇有事。”東辰月對著太監罵道。守在外頭的太監哆哆嗦嗦地再次說道:“三皇子,您別為難奴才,皇上說了,沒有他的命令,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擅入,聖命難為啊,三皇子!”
在龍麟宮當差的人都知道,皇上心情不定,若是出了差錯,可是株連九族的事情,更何況,皇上刻意交代過,不許任何人入內。
滾開,你個蠢貨,父皇出事,我饒不了你們。”東辰月一腳將守衛太監踹飛,帶著一行侍衛闖了進去。
一進去,便見碎在地上的藥碗,躺在床上嘴角掛著血跡的皇帝,還有驚慌失措的青衫。
父皇!”東辰月幾步上前,喊了幾聲,可是東辰裕未有任何反應。東辰月轉過頭看著青衫,沉聲問道:“我父皇信你,你為何要害他?”
你胡說八道什麽,藥不是我送進來的,怎麽是我害的?皇上喝了藥後便是這樣的了。”
青衫慘白著臉,對著東辰月喊道,昨日還非要送簫表心意的男人,今日卻這般無情無義地指著她說是殺害皇上的凶手。
怨不得東辰逸那般看輕這個皇子,確實是個蠢貨。
東辰月冷笑一聲:“你還在狡辯,一定是你的藥有問題,分明是你夥同小皇叔,想謀害我父皇,是不是?”
若不是舅舅逼迫,他不想這樣,真的不想,好不容易看上的女人,隻是舅舅說了,定會保住青衫。若是不出此下策,除掉小皇叔,他們都得死。為了自保,他不得不這樣了。
是我在狡辯,還是三皇子趁機誣陷我和王爺?”青衫已從驚慌中恢複淡然,嘴角掛著淡笑,看著東辰月的眼睛。
被青衫看得有些心虛,東辰月對著一行侍衛命令道﹔“將青衫抓起來,順便通知太後和皇後過來!”
是!”一行侍衛立刻上前,就要將青衫圍起來,一道冷悠悠的聲音響起:“朕的好皇兒,真是心疼你父皇呢。”
東辰月轉過頭,就見躺在床上的皇帝猛地睜開眼,一行侍衛也是驚慌不已,頓在原地。
父皇,你,你沒事兒?”東辰月有些不可置信地喊道。
東辰裕冷笑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微眯著眼,聲音涼入骨髓:“青衫不過是打翻了藥碗,朕為什麽會有事?還是你根本就希望朕有事?”
這個逆子,枉費自己這麽多年來疼愛他,苦心栽培著,雖知其滿腹稻草,是無用之才,他亦是慣著,才有今日這小子目中無人,甚至想害死他的一天。
兒臣不敢,兒臣隻是憂心父皇的安危。”東辰月慌忙起身,跪在地上,舅舅分明就是想害死他,出了這麽個餿主意。
東辰裕抬手對著東辰月就是重重一巴掌,聲音脆響在整個宮殿,幾近咬牙切齒地喊道:“不敢?這些年,你個逆子還有什麽不敢的?”
夥同丞相逼迫他立皇儲,用朝中大臣給他壓力,這逆子還有什麽不敢的?
不是這樣的,父皇!”東辰月捂著臉,急聲解釋著。
不是這樣的?朕分明下了旨意,不許擅闖,你還是闖進來了,將朕放在眼裏了嗎?”他現在恨不得掐死這逆子,皇後一生賢良淑德,母儀天下,卻有這麽個兒子,真是不爭氣。
父皇,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聽見青衫的喊聲才衝進來的。”東辰月急聲解釋著,父皇的心性,他比誰都了解,這一次,怕是真的惹怒父皇了。
東辰裕別開眼,對著侍衛命令道:“來人!”
臣在!”一名侍衛統領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心裏也是嚇破膽。東辰裕咬牙切齒:“東辰月不服管教,擅闖朕的寢宮,賞三十大板,給朕就在這兒打!”
臣遵旨!”
說話的工夫,侍衛已經將三皇子按在地上,拿來棍子,就開始打了起來,即使是三皇子,這會兒,他們也不敢偏了。
青衫總算是明白,皇上就是皇上,這謀略,難怪會有今日的地位,看著被打的三皇子,青衫心底也是一陣兒痛快。別的不說,單是想謀害自己的父皇,這就是不可饒恕的,隻打板子,說明皇上還是念著舊情的。
沒吃飯?還是要朕親自動手?”東辰裕暴喝一聲,中氣十足,一旁的侍衛立刻加大力氣,今日,不是三皇子殘了,便是他們掉腦袋。
父皇,饒命啊,父皇,兒臣真的不是有意的。”縱然是七尺男兒,這幾下板子下去卻也顧不得許多,都得求饒了,東辰月對著東辰裕喊著。
可這會兒氣頭上的人,哪聽得進這些,更何況,這不是別人,本就無情的帝王。今日打東辰月也不過是給他點兒教訓,這板子不打,壓在心底的這些日子的怒氣,都是無處發泄的。
整個大殿東辰月的喊聲淒慘無比,青衫別開眼,欲替東辰月求饒,可是看著東辰裕冷著的臉還是生生打住了,平日裏的皇帝,是沒有威嚴的。此刻的他卻是盛怒中的老虎,勸不得,攔不得。
父皇……”最後一句話未說完,東辰月趴在地上不動了。侍衛立刻停手,對著東辰裕恭敬道:“皇上,三皇子他昏過去了。”
東辰裕看著地上的東辰月冷哼一聲,未開口,外頭的太後在皇後的攙扶下疾步走了進來,旁邊亦跟著東辰逸和四皇子東辰錦。
出什麽事兒了?發這麽大的脾氣,還打人?”
說話的是太後,龍麟宮裏的太監看見三皇子被打,哪有不去報信的。皇後知道這事兒差點沒昏過去,立刻搬了太後過來,若是她來勸,定是沒用的,隻有太後才攔得住皇上。
皇兒!”看見躺在地上的東辰月,皇後已經顧不得身份,幾步上前撲在地上。看著東辰月慘白的臉,衣服上帶著血跡,知道這板子定是不輕的,已經皮開肉綻了。
太後也是心疼得不得了,氣著罵道:“你這病著,也要發這麽大脾氣,將孩子打成這樣,這是你兒子啊,你難道就不心疼嗎?”
先皇是這麽個德行,自個兒的兒子怎麽也是這麽個德行。
這逆子不將朕放在眼裏,擅闖內殿,不該打嗎?成日裏頭,慣得不成體統。”東辰裕冷聲回道,隻是這會兒不能直言這逆子要下毒害自己罷了。
太後搖搖頭,依舊氣得不輕:“不成體統,罵幾句便罷了,就算打,也不該打成這樣啊?”這孩子當真是可憐。
母後,臣媳一生為我南幽盡心盡力,替皇上打理後宮,如今,我兒成這樣,我也不活了。”皇後哭著喊道,她就月兒一個兒子,是嬌慣一些,可也不該下這麽狠的手啊?
最是無情帝王家!
你還好意思在這裏哭喊,將孩子教成這副德行!他有今日,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要死就趁早的,皇後之位,多得是人等著坐呢。”東辰裕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伸手點著皇後,咬牙切齒。
若不是她慣著,東辰月不敢這麽無法無天。
太後還想替皇後說什麽,卻被東辰逸不動聲色地拉住,微微搖搖頭。有些話該多言,有些話不該,皇兄教育孩子沒錯,都偏袒著,事態更會惡劣。
許是皇兄病久的緣故,所有人都忘了,這不是一隻病貓,而是一條盤著的龍,他的身份和地位,不允許別人作對。
皇上,臣妾有錯,可是臣妾也有苦勞啊!”皇後哭著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心永遠都是這麽狠的,以為自個兒當了皇後,在他心底是不同的。
東辰裕冷笑著看著皇後:“若不是看著你所謂的苦勞,今兒朕就打死這個畜生,罷了,下去吧,都下去,朕不想再看到你們!”
東辰逸看了東辰裕一眼,率先扶著太後離開,其他人也隨即跟上,侍衛抬著東辰月出去,皇後也哭著在青衫的攙扶下離開了龍麟宮。
出了宮,太後懶得再多言,便回了寢宮。
看著所有人離開,東辰逸立刻上前,一把拉著青衫也跟著離開,徑自出了宮,上了回府的馬車。
回了府,東辰逸伸手猛地將青衫摟進懷裏,整個心跳都在加快。
以後,本王再也不讓你去涉險了。”聽了太監說了經過,看了地上碎著的藥碗,東辰逸便能猜得出事情的始末。東辰月想借青衫的手殺了皇兄,再嫁禍給他與青衫。這小子實在是該死,今日被打,也是他咎由自取。
青衫伸手回抱住東辰逸,輕輕搖頭:“你小看皇上了,他真的很可怕。”
到現在,她還覺得自個兒這些日子,不知死活地跟著這麽可怕的男人耍無賴,說些放肆無禮的話,卻能安然活到現在,確實是運氣好罷了。
是,他保住你了,也保住本王了,皇兄一直都是有謀略的人。”即使曾經想殺他,這些年,自己依舊是敬重皇兄的。
青衫放開東辰逸,猛地伸手捧著東辰逸的臉,懇求道:“東辰逸,幫了皇上之後,你不要做王爺了,好不好?咱們躲出去,離皇家遠遠的,我有很多銀子,我可以養活你和錦寶,咱們去山林過依山傍水的日子,不要過這種日子。”
她開了很多醫館,有很多的銀子,夠他們生活了,此刻,她是真的怕了,怕有朝一日,東辰逸也會被牽連,錦寶也會有事兒,皇家真的是可怕的地方。
東辰逸靜靜地看著青衫,微微閉上眼,歎了口氣,似是自言自語:“躲,躲到哪去?這天下之大,去哪兒都是天子腳下,你知道嗎,衫兒?”
抬眼看著青衫,東辰逸再次開口,淨是無奈:“我又何曾不這麽想過,可是那些都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可以操控這朝廷的大局,卻獨獨不能決定自己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