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明湖垂釣,愛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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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搓揉著雙手,外頭著實寒涼,她縮著脖子起身回房。還未踏進裏屋,一股氣味自身後襲來,又來了。唐曉迅速轉身,蘊著內力揮手,手中的藥粉落在一個人形身上,瞬間人形化作青煙消失無影。
唐曉四下張望,難道隻有一個毒人闖入院子嗎?她不敢掉以輕心,毒人狡詐,這些年她種出了無數毒人的致命物——烏落青苔。可總有幾個不怕死的毒人,誤闖進這裏。
她走到窗下,找到地上用土虛掩的繩索,輕輕一拉,在裏屋四圍豎起了高高的圍欄,圍欄上塗滿了青綠色苔蘚。這樣,小昌晨便能不受毒人侵害。
唐曉朝竹林外走去,她每走一步,毒人的氣息便加重,看來今日月圓之夜,毒人又出來了。果然,當她趕到竹林外五百米處,一群毒人正將一人團團圍住。
那人手裏拿著火把,不斷嚇唬毒人,唐曉覺著這畫麵甚是滑稽,這毒人什麽時候害怕上火焰了?借著火光,她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仔細辨認,駱雲帆!他怎麽會在這?
唐曉差點忘了這裏是東陽國境內,這荒山就在東陽國都東陵城邊上,遇到駱雲帆不足為奇。毒人遲遲不向駱雲帆進攻,而駱雲帆此人深不可測,她雖不知駱雲帆真正實力,但總不需要她多管閑事。
唐曉毫不猶豫地往回走,將院落四周的籬笆都澆上毒人忌憚的烏落青苔汁。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唐曉哈著氣,伸伸懶腰回房歇息。
次日清晨,還在賴床的唐曉聽到廚房裏乒乒乓乓的動靜。她翻了個身,拿厚被子捂住了耳朵,將聲音隔絕在她的身體之外。沒清靜多久,又傳來一陣悾悾框框的聲音,炸毛的唐曉從床上跳了起來。
“唐……昌……晨!!!!”
這一聲巨喝,小昌晨手裏拿著鍋鏟興衝衝跑了進來,“娘親,你找我?”這軟孺的聲音,這無辜的大眼睛,唐曉騰地燃起的無名火嗖的一下,全被熄滅。她露著勉強的笑,道:“晨兒,我們是文明人,做飯能不這麽大動靜,好嗎?”
唐曉說完,還不忘對小昌晨賣個萌,眨巴眨巴她那小眼睛。
“嗯……”小昌晨顯然是將唐曉的話聽進去了,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啊,我的菜!”小昌晨一溜小跑,火速援救還在鍋裏的菜。
“你!”唐曉揪著自己的手,她真得拿小昌晨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乖乖起床。
在後院洗漱的唐曉一邊洗臉,一邊忍受著自前院飄來的香味。她真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不把桌子安在後院呢,這樣還能邊洗臉邊吃上幾口。
迅速結束洗漱的唐曉火速跑到前院,她坐在凳子上,麵對石桌上幾道家常小菜,委實饞蟲被勾起。她將放置在桌角的菜移到中央,迫不及待地拾箸夾菜,一飽口福。
小昌晨端著最後一道菜出來,唐曉趕緊接過來放在石桌上。小昌晨自然地張開雙臂,唐曉將他抱到凳子上坐好。
“大早上,我們至於吃這麽豐富嗎?”唐曉提出了自己的異議,自從這個小昌晨五歲學會了下廚,就天天做這些好吃的。
“娘親,你看你這麽瘦,一定得多吃。”小昌晨說著就夾了一塊肉往唐曉碗裏送,唐曉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年多來始終下不去的小腹。
小昌晨的手太短,根本夠不著唐曉的飯碗,唐曉在半空中接過這個孩子的愛心。
“好了,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還能說什麽?”唐曉將肉塞進嘴裏,大口大口咀嚼。還不忘哀怨道:“哎,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是我讓你受苦了。”
“娘親,你知道就好,所以趕緊給我找個爹爹,這樣我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別看小昌晨年紀小,操的心還真不少。
唐曉翻了個白眼,道:“誰是你娘親,都說了不要叫我娘親,你這樣我會嫁不出去的。”
“就算我不叫你娘親,娘親也嫁不出去啊。”小昌晨一口一個娘親噎得唐曉無話可說,她悶聲往嘴裏塞飯。
她飯還沒吞進去,一個人壓壞她們家的籬笆跌了進來。唐曉和小昌晨立刻起身,“娘親!”小昌晨害怕地躲在唐曉身後,“別怕,你在這待著,我去看看。”
唐曉一步一頓朝那走,那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是被毒人抓傷的痕跡。她輕輕翻過這人的身,駱雲帆,怎麽又是他?唐曉顧不上驚訝,駱雲帆一副傷勢不輕的樣子,看來昨晚他還是被毒人傷了。
唐曉以一人之力將駱雲帆扶到一間廢棄的屋子,這裏原來是無名氏夫婦的住處,現在也隻能冒昧一用了。
她撕開駱雲帆身上的衣服,褪去上衣遮掩的傷口,更加清晰可怖。
“娘親,需要晨兒幫忙嗎?”
唐曉轉身將那人的傷口擋住,蹲下對小昌晨道:“晨兒,這裏有娘親一人就夠了。你答應了娘親今天要將功法倒背如流的,忘了嗎?”
“可是,娘親,我看這位大叔好像傷得不輕,你一個人能行嗎?”這已經是小昌晨今天第n次質疑她了,唐曉拍著胸脯道:“你放心,娘親可以的,要是不行,娘親再叫你,好嗎?”
小昌晨懂事道:“那好吧,那晨兒就去讀書了。”小昌晨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頭叮囑道:“娘親,晨兒就在外麵,有事一定要叫晨兒。”
“嗯,好,去吧。”唐曉望著乖巧聽話的小昌晨,雖然有的時候他愛和自己拌嘴,但隻要唐曉說什麽,小昌晨總會言聽計從。
唐曉將從駱雲帆身上撕下的帶血衣物扔到火盆,把了把他的脈,幸好,中毒不深。她從腰間掏出一個藥瓶,從裏麵滾出一顆藍色的藥丸,喂入駱雲帆嘴中。
她手拿一塊幹淨的布輕輕擦拭傷口上的血漬,直到換上第三塊布,駱雲帆身上的血漬才被清除幹淨。唐曉從衣櫃裏抱出一床被子,蓋在駱雲帆身上。
望著駱雲帆昏迷的樣子,她自言自語道:“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唐曉走出屋子,將門輕輕關上。
“娘親,裏麵的大叔怎麽樣了?”擔心駱雲帆傷勢的小昌晨急忙忙跑過來,唐曉勾了勾他的鼻子道:“你怎麽對裏麵的人這麽關心?”
“我看他的年齡和我昨天在山下認識的一個叔叔差不多大,要是那個叔叔落了難,我希望有人能像我們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唐曉聽著小昌晨所謂的理由,覺得很是欣慰,雖然她不能送他去私塾,但是該懂的道理,他都懂。
“娘親,這應該就是書中說的‘推心置腹’吧!”
唐曉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搖頭無奈道:“這叫‘推己及人’,‘推心置腹’可不是這麽用的。”她一個新聞係出身的大學生教出的學生,什麽都好,就是總愛用錯成語,唐曉對此也很無奈。
駱雲帆昏迷了三天三夜,每天唐曉都讓小昌晨進去看看他的傷勢。而唐曉除了替駱雲帆包紮好傷口後,就再未踏入這個房間。
駱雲帆昏迷的第四天,唐曉蒙著麵紗,手裏拿著釣竿準備去明湖邊垂釣。
“娘親,你去哪?”
正在前院看書的小昌晨看見唐曉破天荒用麵紗蒙麵,委實奇怪。
“你沒看見嗎?我去釣魚啊。”
唐曉走出竹林,來到明湖邊。她將線掛在釣竿上,暗自使內力輕輕一揮,釣竿輕輕巧巧地懸在湖上,開始優哉遊哉地垂釣起來。
清晨,山間清爽的風,沒有了臘月的嚴寒,倒是愜意得很。果然冬日裏,午間的太陽最是適合出門擁抱的,唐曉伴著著清風和煦,左手軸倚在大石頭上,左手掌拖著側臉慵懶地閉上了眼。這垂釣最是需要等,要想釣上好貨,唐曉隻能耐心等候了。
這陽光,實在太舒服了。一閉上眼的唐曉阻止不了困意的襲來,進入莊周夢鄉中。
耳邊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她渾然未覺。一人在她身旁蹲下,五年了,這張他整整找了五年的臉,終於重新出現在他的世界中。他顫抖著手,輕撫她的額,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柔旭透過指間,無孔不入,她就這樣真真切切地在他麵前,而他卻沒有能力擁抱她。
“再見到你,真好!”第一次,他的眼角泛著淚光,他從來不知道哭是什麽。自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皇位早被人奪去的那一刻開始,他隻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那麽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會被人奪走。
唯有走到權力的巔峰,才有能力保護自己珍惜的一切。她的出現,讓他第一次有了想立刻就擁有的衝動,他不想等。
他的臉湊近唐曉,他的唇觸碰唐曉光滑的額間,唐曉眉頭微皺。他有不舍,他強迫自己去割舍,就像來時般,悄無聲息地離去。
四周複歸寧靜,唐曉緩緩睜開眼,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眉目皺得更深。望著他離去的方向,苦澀訕笑,微不可聞的歎息飄蕩在這寂靜的深林,伴著遠山的鳥叫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