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屋頂念舊,生死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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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曉喝了口手中的酒,她不再像當初那樣容易醉了。酒入愁腸,在酒液流過身子的刹那,她真得以為所有的一切就那樣溜走了。可烈酒過後,一切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麽晚,一個人喝悶酒?”
從琉璃房裏出來的孤落,拿了地上的一瓶酒坐在井沿的另一邊也喝了起來,唐曉斜眼看了下,道:“琉璃怎麽樣了?”
“首領看過了,沒什麽大礙。喝了解毒藥,應該休養一陣就會好的。”
“首領有說,琉璃中的是什麽毒嗎?”
孤落長呼了口氣道:“沒有細說,不過毒解了不就好了嗎?管那麽多幹嘛。”
孤落倒真是隻求目的,不問經過。
“來,幹杯。”孤落將酒對著唐曉,唐曉將手中的酒和孤落手中的酒相碰,又是一口烈酒下肚。
“對了,當日帶我們出去的那個男子到底是什麽人?我看,首領對他畢恭畢敬的。”
“你在首領手下這麽久了,難道沒有見過那個人嗎?”
孤落被問得有些無措,低頭道:“我雖然很早就跟在他身邊,但我隻負責替他殺人,其他的,他不說,我也不會問。”
她能感覺到,當孤落談及首領時,行為舉止間流露出的那份在意。
“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問首領吧。”唐曉放下手中的酒,雲淡風輕地回屋。
庭院內,是孤落被唐曉打趣後的笑。
南堂皇宮儲秀宮內。
“今天的水果,尚膳局送來了嗎?”踏入後院小廚房的硯秋特意來取水果,小廚房差使宮女將水果送到硯秋手上。
硯秋看見這少的可憐的水果,不免動怒道:“怎麽回事?今日送來的水果怎麽就這麽點?”
麵對硯秋的質問,宮女害怕蹲下,解釋道:“姑姑明察,尚膳局的人送來時就是這麽些。”
“這些六局的人,是不是覺得我們家娘娘好欺負?”
硯秋自動聯想這一定和娘娘今日不得寵有關,她拿起這些水果,朝外頭走去:“不行,我一定要告訴娘娘,絕對不能輕饒了尚膳局那幫,狗眼看人低的家夥。”
“娘娘,娘娘,娘娘。”正在殿內扶額休息的唐倩,被硯秋這一驚一乍的舉動驚擾,“什麽事這麽火急火燎?”
“娘娘,尚膳局的那幫人實在太過分了,今日送來的水果竟然隻有這麽點。”
硯秋特意將果籃裏的水果對準唐倩,她見是這等瑣碎的事,不耐煩地擺擺手道:“少了也就少了,反正靈兒也不在,本宮對這些東西也沒什麽興趣。”
“可是娘娘……”
“退下吧。”
硯秋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唐倩吩咐下去。討理不成的硯秋,抱著那籃水果,略有些失落道:“奴婢告退。”
少了硯秋的咋咋呼呼,唐倩總算可以清靜了。寂靜的儲秀宮大殿,風吹動卷簾呼呼作響,她聽到有腳步的聲音,“出來吧。”
隻見一人從屏風後走出,他看著唐倩,提議道:“要不要我去教訓那些人?”唐倩對他隻會用蠻力解決的行徑感到無語,皺眉道:“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罷了,你不用事事為我出頭。”
那人一言不發,在殿內靜靜地陪著唐倩,他們之間保持著該有的距離。也隻有這個時候,他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守在她的身邊。
“古修羅,這麽多年謝謝你一直守護在我的身邊。可我畢竟是他的妃子,你還是走吧。”唐倩將心中一直想說的話終於說出口,出現在儲秀宮的這個男人,便是當年在北殷救過唐曉的古修羅。
“如果你嫌我煩,我可以做回啞巴。”
唐倩對古修羅的不死心有些無奈,“你這樣子又是何苦?你明知道,我的心裏容不下其他人。”
向來嚴肅的古修羅竟然流露出滿足的笑容,道:“我不在乎,我隻希望能陪在你的身邊,守護你一生。”
和古修羅的一番對談,唐倩原本就不舒服的頭更加地難受,“算了,隨你吧。”
她拖著曳地長裙走下殿,朝外殿而去。
乾堂宮。
一身明黃龍袍的禦天翊坐在乾堂殿屋頂之上,擔心他的李公公顫顫悠悠地從樓梯出往上爬,他扶住屋瓦,穩住險些摔倒的身軀。
“陛下,您怎麽又上來了?”
禦天翊回頭看了眼李公公,複又轉過頭來望著南堂夜景,“朕悶得慌,便想著上來透透氣。”
李公公慢慢走到禦天翊身邊,將一件鶴氅披在禦天翊身上,“這裏天涼,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李公公這才注意到禦天翊手中握著一顆球,這是當年禦天翊還是太子時的玩物。
“李公公,她走了有兩年了吧。”禦天翊留戀地看著手裏的球,精明的李公公知道禦天翊說的“她”是誰。
“回陛下,正好兩年。”
禦天翊笑著撫摸手裏的球,“朕還記得當年,她撿到了這球。”禦天翊漸漸陷入回憶中,“朕見她的第一眼,覺得仿佛看見了另一個倩兒。後來才發現,她身上有倩兒沒有的堅韌。她和倩兒不一樣。”
那個人的音容笑貌隨著記憶被喚起,在腦海浮現、閃回。
“朕看著她即使被打得遍體鱗傷,也從不喊痛。朕當時就在想,這個世界上真得有這麽能忍的女子嗎?”
李公公默默低下頭,談及那個人,心中的惋惜盈湧而過。
“朕看著她從一個洗衣宮女,到父皇身邊的二等女官。看著她越來越受到他們的注視,有那麽一瞬,朕竟然奢望她的眼裏隻有朕。”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眼裏隻剩下老五,隻有老五。”禦天翊發出自嘲的笑聲,李公公麵上沒有任何的異樣,心中卻覺得眼前之人竟是如此可悲。
禦天翊索性躺在屋頂上,李公公擔心道:“陛下,涼。”
“不礙事的。”禦天翊望著目之所及處的星空,“朕終於明白,為什麽父皇總是喜歡和她一起坐這屋頂上。”
禦天翊偏頭望向他身邊的位置,幻想著她笑著和他一起躺在這,一覽天地萬物。
殊不知,千裏之外,那個她滿懷著恨,被仇恨漸漸蒙蔽雙眼。
死靈穀。
天將明,夜未央。
時值日夜交替之時,死靈穀訓練營內僅剩的五個訓練殺手被召到訓練場。一襲黑衣的首領出現在她們麵前,“你們的好日子結束了,從今天開始,直到三天後,你們中間隻會一個人活著從這裏出去。”
眾人一聽紛紛震驚,不是說她們已經通過了考驗嗎?首領明白她們的異議是什麽,“你們不會真得以為,死靈穀的規矩會因為你們而就此被打破?上次隻不過是考驗你們的一個附加關卡而已。”
眾人還是對首領的出爾反爾不服,他當初可不是這樣說的。但身在死靈穀,上級的命令不容她們質疑。任何不服從都可以讓她們,瞬間成為訓練場獵殺者的獵物。
唐曉注意到四周,原本消失的暗殺高手重新出現在四周陰暗的角落,她知道首領不隻是說說而已。
“來,給她們抽簽。”
首領的手下將一個竹筒依次給到她們麵前,“抽到相同數字的為一組。”
輪到唐曉時隻剩下最後一個,她抽出那竹簽,上麵的數字是“三”。
“誰抽到了三?”
唐曉輕輕舉手,首領露出笑容道:“你的運氣很好,第一輪你不用參加了。”身邊的人都投來羨慕的目光,唐曉將那竹簽收好,沒有任何慶幸的想法。
琉璃和伽羅抽到了數字1,孤落和青桔抽到了數字2。但她們都不知道這些數字意味著什麽?
“好了,先各自回去休息吧,午時三刻訓練場集合。”
首領沒有告訴她們,接下來她們將會麵臨什麽。每個人都是人心惶惶的樣子,每間屋子都敞亮著。
天還未亮,唐曉並未回房。她一個人走出訓練營,在穀間遊走。尋了一處瀑布清涼之地,她坐在冰滑的泉石上。感受著山澗清爽的風,手向下卷起水漣。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後半夜所有人都無法入眠,午時三刻,等待著她們的是生死的較量。
至於會是怎樣的形式,唐曉不得而知,她也不想去深究。她們之中隻能活一個,那個人必須是她。
孤落、琉璃,她的心,不忍轉瞬即逝。她的手落在岩壁上,輕輕移開,一道掌印落在那上麵。
同樣沒有回房的還有琉璃。琉璃在空中伸手,那隻白鴿落在她手上。她將從袖間抽出的紙條係在白鴿腿上,“等我。”眼裏含著淚光,“一定要等我。”
至於孤落,集合結束後,她匆忙回了趟房間取了個物件。她來到首領的居所前,鼓足勇氣敲響那門。
“誰?”
“是我,孤落。”
首領穿上衣服打開門,“找我有事嗎?”
孤落不斷用笑掩飾著內心的緊張,身著東西的手已然冒汗。“我,我……”孤落小心翼翼地拿出她手裏的東西,“這個是我親手做的衣服,我看,首領你的衣服,好像有些破了。”
孤落不敢直視首領,低著頭咬牙道:“這個送給你。”
她將衣服送到首領麵前,將頭埋得更低。
“這……”首領猶豫著要不要收下,孤落害怕地抬頭,見首領沒有立刻接受,閃過失落。
“您是嫌我做的不好嗎?”
麵對孤落的一番心意,首領卻有自己的想法,道:“這衣服我先不收。”
“您不收。”這是孤落花了很多時間和心思才做好的,他竟然不收。
“不過,三日之後,若你能夠活著將這衣服送到我麵前,我收。”孤落重燃起希望,篤定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活著把這個送到您手上。”
月明星稀的後半夜,每個人都在為未來、為即將來臨的生死難關擔心著、謀劃著,真正的殘忍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