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們曾相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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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知璿以為穆崢肯定又要跟她有一番吵鬧,但很意外,並沒有。他隻是沒收了那盒藥,回到他父親的家裏之後,把她單獨鎖在一個房間裏,就出去打電話了。

    他一路上都有公事上的電話進來,這點很奇怪,因為他公務安排妥當了才出門,平時也很少在她麵前談起公司的事,講電話也盡力避開她。她之前還想,也許因為她父親曾經做過賊他才有這些忌諱,如今才明白是她想多了,不過是事情不夠緊急,沒到無論何時何地都必須由他過問的地步罷了。

    又是一個陌生的房間。既來之則安之,穆崢鎖著她是不讓她出去又到藥店買藥,其實她也愛惜自己的健康,是他不當回事拿來糟踐罷了。

    這房間看起來就是穆崢以前的房間,桌上擺了他上學和畢業時的照片,櫃子裏有他看過的一些書,得過的各類獎章、獎杯,甚至有他與籃球明星的合影,旁邊放的是球星簽名的籃球。

    拉開衣櫃,幾乎沒有他現在能穿的衣服,壓箱底的都是他少年時穿過的校服和襯衫,一水的白與黑。

    他現在是成熟男人的強健體格,再也穿不進那樣修身纖細的白襯衫了。

    他沒帶走的東西,留在這裏就相當於被遺棄,太整齊太有條理反而顯得十分刻意,就像床上新換的床單一樣刻意。

    如果是他自己,那些獎章、獎杯他是絕不會拿出來做這樣的擺設和展示的,不穿了的衣服也不會留著,都是眼不見為淨。

    留存和布置這房間的人花了許多心思,可惜他不肯領情。

    那麽久沒有人住,再幹淨再整潔的房間裏也沒有什麽人氣兒了。梁知璿想洗澡,行李還在他大哥大嫂家裏,出不了房間,她想找一件換洗的衣服也找不到,無奈隻得打開他的衣櫃,找了一件他的舊襯衫出來。

    時光久遠,白色的純棉襯衫已經有點微微發黃,卻很幹淨,穿在她身上還是下擺剛過腿根,袖子必須卷起來。

    那時穆崢就已經有這麽高了。

    或許因為家庭構成特殊,三個孩子有男有女,為了方便,每個房間都硬是配了一個衛生間。穆崢房裏這個,這麽久沒用了,居然東西都還是好的,毛巾是新配的,熱水也能用。

    馮亞茹真是用心良苦,也早就預料到他會回來住。

    梁知璿衝了涼出來,把頭發擦到半幹,想找找有沒有吹風機,就打開了書桌的抽屜。他的抽屜都沒有上鎖,他就算有秘密也不會放在這個家裏,連防都懶得防。

    吹風機沒找到,倒是發現一個方方正正的黑色盒子,打開來,裏麵雜七雜八放了各種東西。她不由想起她也有這麽一個箱子,放的東西都不值錢,但都有它們自己的故事。

    書信捆紮在一起,畢竟是**,她沒拆開,光是看那些充滿少女心的各色信封以及封口處的桃心和四葉草貼紙,就知道這是來自女孩子們的情書。她有點好笑,穆崢那樣冷淡的個性,青春叛逆期還不知酷成什麽樣呢,居然會有女孩子喜歡他,甚至還敢給他寫情書?

    信封一個都沒拆過,原封不動地扔在盒子裏,不過他雖然沒看,也沒隨手扔進垃圾桶,可見那時候他還沒有現在這樣狠得下心腸。

    或許他對別人都還好,隻是對她這樣狠,這樣缺乏耐心。

    盒子裏還有一些舊照片,不多,大多是他比較小的時候跟穆嶸一起照的,無一例外都有另一個婦人抱著他們,應該就是他的媽媽。

    最早的那張照片他還隻有如今疙瘩這個年紀,臉圓圓的,眉清目秀很精神,坐在媽媽懷裏笑得很開心。

    真的很奇怪,現在即使看著這樣最難分辨的幼時照片,她也不會再將兩人認錯了。

    其實這些照片才是理應放在相框裏最好處處可見的,卻偏偏被收進角落最深處,似乎巴不得它們被人遺忘。

    其他還有用過的筆記本、鑰匙扣,都是用過就會隨手扔在抽屜的東西,全都放在這個盒子裏。看得出穆崢年少時的光陰過得緩慢而壓抑,他沒有太多想要珍藏的記憶,也不輕易向人敞開心扉。

    她把東西原模原樣地收拾好放回去。

    頭發還沒幹透,她沒有事情可做,從書架上隨便找了一本書來看。

    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穆崢竟然會看這樣的書,也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但故事是真的好,她也的的確確看進去了。

    穆崢處理完公事,剛要上樓就被穆嶸攔下來,“你幹嗎把小璿鎖在房間裏,難不成你還怕她跑了?”

    穆崢這會兒感覺很累,手指捏了捏眉心,“不關你的事,讓開。”

    “怎麽不關我的事啊?三姐都看到了,你讓她吃的什麽藥?咱們雖然是男人,好歹也該有點常識吧,那種藥能讓女孩子吃嗎?”

    穆崢譏嘲地一笑:“你跟女人上過床了嗎?跟我談常識!”

    “我……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穆嶸臉上發燒,硬撐著辯解,“咱大哥當年犯渾的時候怎麽對大嫂的,後來悔成什麽樣了你難道不知道?你想像他那樣嗎?”

    穆崢的臉色陰沉沉的,“你有什麽立場來討伐我?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人是我帶回來的,你想拉到老太太跟前去蒙混過關?虧你想得出來!要不是大哥提前跟老太太說了,她現在是不是都成你女朋友了?”

    “我覺得沒什麽不可以呀,至少我會對她好,碰了她就對她負責,而不是讓她吃那些亂七八糟的藥把身體都搞壞了!”

    穆崢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我警告你,你別打她主意!我要把她當人還是當玩意兒都隨我高興,輪不到你來說話。”

    到底是一起長大的親兄弟,穆嶸也不怕他,掰開他的手推了他一把,“那可不一定,畢竟她當初要找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穆崢陰沉的臉色有些煞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穆嶸已經氣呼呼地走了。

    他本來隻是累,現在忽然鬱積了一肚子無名的火氣和焦灼,急著想要看到梁知璿,卻又不得不盡量隱忍著,否則他真的怕會把她剝皮拆骨,吞吃入腹。

    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因為她,還有她的家人。

    他在窗口狠狠抽完兩支煙才往房間走,用鑰匙開門的時候腦海裏還在想要怎麽質問她、警告她,假如她不怕死地跟他吵,他又該怎麽應付。

    然而事實是他多慮了,房間裏出奇地安靜,梁知璿沒有撲過來跟他吵和鬧,也沒有刻意而虛偽地討好。她坐在書桌前,胸前抱了一個靠墊,手裏翻開的書反鋪在桌麵上,人已經枕著手臂睡著了。

    她的側臉很美,輪廓精巧,皮膚細致白皙,眼睛閉起來彎彎的,睫毛沒有任何化妝品裝飾也又長又密。

    穆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想到她今天握著他的手說的“喜歡”那兩個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緊繃的神經隨著心頭的某一塊一同柔軟下來。他漸漸俯下身,想把她看得更仔細些,還不夠,又再低一些,直到兩個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他聞到她領子裏透出的香皂的香氣。

    他也是這時才發覺,她居然穿了他過去上學時穿的白襯衫。

    他喉嚨微微發緊,原先那些莫名的火氣在看到她酣睡的模樣後本來已經有些煙消雲散的意思,現在卻又突然燒了起來,仿佛有股熱氣在血液裏奔走,越發不受控製。

    他深吸了口氣,終於還是握住她一側的肩頭,另一隻手放進她腿彎處,打橫抱她上床。

    她靠在他的肩窩,沒有睜眼,眼皮卻輕輕顫動。

    他把她放在床上,明知她醒了,卻沒有戳穿她,隻是湊上去親她,綿密而霸道的親吻,像看不見的網勒住她。

    他想看看她能裝到什麽時候。

    她果然很快不裝睡了,沒有給他回應,隻是一味地推他,“我想睡……”

    “那你睡你的,我來就好。”

    他從她身上剝掉自己的襯衫,血液真正地沸騰起來。懷裏的細致嬌媚並不陌生,可是這種感覺很微妙,仿佛滿足了某種年少時的幻想,充滿刺激和隱喻。

    她沒有掙紮,但也談不上熱情,所有一切皆出自身體的本能。

    他比前一晚溫柔一些,話鋒卻仍如刀子刮過她心頭,“別再讓我看見你吃那種藥,除非你能每次跟我做完後都吃一回,吃到真的生不出孩子為止。”

    他每次都能氣得她發抖,她甚至都有點絕望了,“穆崢,你到底想幹什麽,難道真的想讓我懷孕生孩子嗎?我們不會在一起的,你是希望孩子沒有媽媽還是沒有爸爸呢?”

    他將她的手壓過頭頂,像癮君子嚐到罌粟花,喘息著問:“將來的事沒人說得準,你怎麽知道我們不會在一起?”

    這句話讓梁知璿猛地一震,原本那點惺忪都被趕跑了。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又急切地問:“這是什麽意思?”

    他揉著她的臉:“你不需要知道太多,總之過了這段時間,有些事情會不一樣。”

    他從來不肯在她跟前把話說得太明朗太完整,仿佛藏了大秘密,她卻總是猜不透。

    那種不安的感覺又來了,她直覺是跟馮亞茹有關的,因為今晚她出現後穆崢才開始有一個接一個的公事電話,情緒也有了波動。

    他在外總是無波無瀾,偽裝得太好,其他人未必能感知得那麽明顯,但他心緒上的一點點變化往往都通過身體傳達給了她。

    這一晚出乎意料的,兩個人沒有起爭執,穆崢衝過涼之後就回到床上,抱著她睡過去。

    藥是吃不成了,但他也沒再那樣放肆,僅有的那一次,不想僥幸也隻能僥幸了,好在怎麽算她都應該是在安全期。

    早晨梁知璿是被樓下的動靜給驚醒的,穆崢早就醒了,半靠在床頭看手機。屏幕上一片慘淡的綠,她雖然不炒股,但多少也了解一點,順口問了一句:“股市還在跌?”

    上周大盤就有大幅震蕩,人人談股色變,連出租車司機談起股票都直搖頭。大家都在翹首等待這新的一個星期,如果繼續下跌,那大概就成股災了。

    從開盤第一天的情況來看,實在不太樂觀。

    穆崢也蹙緊了眉頭,他跟一般的股民還不一樣,他的公司在市交易,這些不斷下跌的數字意味著公司的市值在數以億元計地蒸發。

    “沒事,會有救市,還會漲回去的。”他不以為意,看了看她,“不再睡會兒?外麵下大雨,今兒也不用那麽早過去。”

    她搖搖頭,撐起身子就露出圓潤的肩頭和深凹的鎖骨。穆崢眼裏一漾,又吻上她的脖子來鬧她。

    她推開他,“別鬧了,好像有人來了,我聽到穆嶸在樓下說話。”

    馮亞茹昨晚剛到,特意過去陪老太太,估計就住在大宅那邊沒有回來。她跟穆崢始終是有點心結,盡可能地不湊到一個屋簷下。

    會不會是今早回來了,跟穆嶸起了什麽爭執?

    穆崢像是看出她在想什麽,戲謔道:“不用擔心穆嶸,他在這家裏是人緣最好的。”

    梁知璿跟他一起下樓,站在樓梯上就看到一個陌生的短發女孩兒跟穆嶸推推搡搡扭在一塊兒。女孩子背了個雙肩包,像是剛從外麵進來,淋雨走了很遠的路,渾身上下都濕透了,站的位置都是水漬。

    她搞不清楚狀況,看了穆崢一眼,他也隻是揚聲問了一句:“大清早的,你們在幹嗎?”

    穆嶸扭頭發現他們,顯然受到了驚嚇,趕緊撥開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的女孩子,手在身上擦了又擦,磕磕巴巴道:“沒沒沒……沒什麽!她就是路過,非要進來……躲雨,我不讓,她就……哎呀,反正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不認識她!”他把那姑娘往外推,“走吧走吧,你沒看我家裏還有人嗎?你打擾他們休息了……”

    事不關己,穆崢沒再吭聲,拉起梁知璿就走。

    她忍不住回頭往樓下看,穆嶸把人往外趕,短發女孩兒手扒在門邊就是不肯出去。兩人僵持著,她正好看到女孩臉上無助又充滿期許的表情。

    那一瞬間,她有點像看到了好多年前的自己。

    “那女孩是誰……以前就認識的嗎?”

    穆崢答道:“穆嶸帶回來的人我怎麽會認識?”

    “她……”

    “你別管他的事兒。”他停下來,想起昨晚跟穆嶸的那番對話,語氣不善地轉過來說,“你別真把自己不當外人,穆家其他人不管跟你說什麽,要你幹什麽,你都當沒聽見就行。”

    他這話簡直說得沒道理,但因為涉及穆嶸,她知道他的症結在哪裏,也已經習慣了。

    沒想到這天再到老太太那兒去,穆嶸就把那個短發女孩帶上了,煞有介事地介紹說是他那位“害羞的女朋友”,終於克服了羞澀肯陪他來見家長了。

    別說梁知璿不相信,穆家其他人也一臉懷疑。隻有兩位老人家高興,畢竟家裏最鬧騰最不安分的因子也有了安定下來好好過日子的意思,而且這姑娘話不多卻非常懂禮貌,她的禮數讓梁知璿一度在想她是不是日本人。

    她服務的航班也飛亞洲其他國家,日本是去得比較多的地方,她對那裏相對熟悉,這個叫何美的女孩子儀態風度都比較像日本女孩,甚至連名字的發音也很像,似乎應該叫和美才對。

    可她卻說一口流利的中文。

    因為又多了這樣一件高興的事兒,昨天最後那點陰霾似乎也不算什麽了。老爺子有老戰友夫婦到訪,他們去招呼,就讓小輩們自己玩。

    俞樂言、高月拉上梁知璿跟和美一起打麻將。和美是個好奇寶寶,見到麻將張大了嘴巴,規則卻不懂,高月於是手把手現教。俞樂言趁機悄聲問梁知璿:“昨天那藥沒吃吧?”

    她搖搖頭,俞樂言也算鬆了口氣,“雖然我不知道你跟老四之間到底怎麽回事,但我看得出他心裏是在乎你的。他從沒在馮亞茹麵前露過怯,昨天難得緊張一回,全都是為了你。”

    對麵的高月哼了一聲道:“不用說悄悄話了,那藥盒昨天還是我撿到還給她的,老四這臭小子淨給人添堵。小璿你別怕,有了孩子生下來,他不養我給你養,咱們老穆家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家,有他這麽作踐人的嗎?”

    何美從碼好的牌堆裏抬起頭來問:“你要生寶寶了嗎?恭喜你。”

    梁知璿有點哭笑不得,也不知該怎麽解釋,隻得說:“我弟弟跟馮曉曉的事的確做得不對,穆崢一直耿耿於懷。我看家裏的長輩們,也未必不介意。”

    拋開對馮曉曉的個人觀感不談,這的確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她是梁文東的姐姐,身份更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