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們曾相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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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月笑道:“馮曉曉那種任性妄為的丫頭,娶進門當菩薩供起來嗎?早晚三炷香也是要花錢買的!”

    俞樂言被她的毒舌逗笑了,對梁知璿道:“其實你不用太介意馮曉曉,穆崢對她也許是有些特別,一半是因為兄妹情分,一半是因為他太渴望有人對他好了,馮曉曉恰好鑽了這個空子。後來說結婚什麽的,老太太一直就不同意,畢竟是一家人,從倫常上來說老人家還是不太接受這個……”

    說到穆家的事,她還是頓了頓,跟高月對了對眼色才繼續說下去:“其實老四主要是為了公司那10%的股份,他始終覺得公司有一半是他媽媽的財產,落入馮亞茹的手裏,他處處掣肘,不甘心。”

    她說的這些因果,梁知璿並非一點都沒想到。尤其從她生病至今跟穆崢的相處,多少感覺得到他對馮曉曉的感情跟她原先的想象有出入。

    可她最難受的在於即使想明白了這些因果,仍然不是事實的全部,他還隱瞞了其他的事,不願意告訴她,卻拉著她陪他一起掙紮。

    四個人打了一會兒牌,俞樂言聞到飯菜香,於是到廚房去燒拿手菜。何美也跟著去,一直好奇地問東問西,甚至掏出個精致的小本子來記錄菜的做法。

    晚飯跟前天一樣差不多是那些人,馮亞茹不在,她娘家就在北京,有地兒去不見人並不奇怪。晚上因為多了和美這個新客人,兩個小朋友又有了新玩伴,而且她簡直是神奇的氧氣美少女,那個雙肩包裏不斷有各種新玩意兒翻出來跟他們玩,好像哆啦a夢的四維度口袋。

    這種熱鬧的時候總是見不到穆崢人的,他通常都在其他人不太留意的角落或者院子裏坐著抽煙。

    今晚穆嶸也是一個頭八個大,避風頭避到窗台邊,見高月蹺著二郎腿坐那兒喝茶,搶了穆崢放到嘴邊的煙,卻又不見她點,隻是拿在手裏擺弄。

    他從茶幾上順手拿了個火機,狗腿地湊上去,“月姐我還說你去哪兒了,原來躲在這兒……”

    他還沒來得及狗腿完,火機就被搶走了。穆崢打著火往她跟前遞,沒頭沒尾地說了句:“姐,謝謝你,不過暫時還沒有這個需要。”

    高月眯眼看他,眼裏卻全是了然:“我知道男人的自尊心是怎麽回事,但我跟你姐夫,包括咱大哥有能力幫你就幫一把,自家人沒什麽丟人。你別為了爭口氣把自己喜歡的女人弄丟了。”

    她撥開穆崢的手,從窗台上溜下來,“行了,該幹嘛幹嘛去吧,我的煙生孩子之前就戒了。”

    穆嶸不知道兩人打的什麽啞謎,有點傻眼地站在一邊幹看著。穆崢斂眸低頭也不說話,他剛想問個究竟,就聽到穆皖南在樓上喊:“快點叫救護車,老太太暈過去了!”

    老太太被直接送入醫院搶救,醫生診斷是中風,因她之前身體狀況就不太好了,還囑咐家屬要有心理準備。

    穆家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愁雲籠罩,穆皖南對穆崢道:“老太太眼看要不行了,我爸媽已經在往回趕的路上,姑姑也要過來,你要不要通知你爸爸也回來一趟?”

    照馮亞茹的說法,三叔穆坤是血壓高最近不宜長途奔波坐飛機,但現在畢竟是親生母親生命垂危,怎麽也該趕來見最後一麵。

    穆嶸也著急,“是啊,要不我跑一趟,去把咱爸接回來?奶奶就這三個兒女,臨終了還見不齊該有多遺憾啊!”

    見穆崢不表態,他急道:“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穆崢終於抬起頭,“咱爸現在不是該不該來的問題,而是還能不能來。”

    “什麽意思?”

    穆崢道:“你不會真的馮亞茹說什麽就信什麽吧?我開春那會兒還見過爸爸,他的身體遠沒有糟糕到連飛機都不能坐的程度。”

    穆皖南比較冷靜,反應過來道:“你是說馮亞茹控製了你爸,不讓他露麵了?”

    “嗯。”穆崢看他一眼道,“我的公司最近是什麽情況你也知道,馮亞茹那麽大的動作,肯定不希望有人幹涉她。”

    穆皖南蹙緊了眉,穆嶸不懂商場上的明爭暗鬥,但這時也明白事態嚴重,“馮亞茹為什麽要那麽做?咱爸從來都沒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她跟馮曉曉還有信托,不管公司將來交給誰都衣食無憂,為什麽……”

    “貪心不足蛇吞象,她自認有能力操控整個公司,怎麽可能滿足於那10%的股份,何況信托受益人還是她的女兒不是她。這回股災,她找到資金一下子又低價購入公司兩成股份,實際控股的比例已經超過我,就要成為公司第一大股東了。”

    穆嶸這回聽懂了,也變了臉色,“那怎麽辦,就任她為所欲為嗎?”

    穆崢沉聲道:“公司的事我會處理,現在最要緊的事是把咱爸找回來。”

    然而老太太的病根本拖不住,趁著短暫的清醒,把穆崢叫了進去。病房裏隻有老爺子陪著她,原本精神矍鑠的人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穆崢在病床邊坐下,握住老太太的手道:“奶奶,我爸他現在回不來,你再等等。”

    她搖搖頭,開口咿咿呀呀說話,但因為中風,口齒不清,穆崢聽不懂她說的什麽,隻得更緊地握住她的手。

    老爺子俯身過去,這時候也隻有他一個人能明白老伴兒說的話,憑的是相守一生的默契。

    “你奶奶問你,姓梁的那丫頭是不是邱月琴的女兒?”

    穆崢這一刻有一種奇異的冷靜,“是,沒錯。”

    老太太已經表達不出情緒,隻是繼續含混不清地說話,老爺子代她道:“那你奶奶當年留給你媽媽的那串翡翠珠鏈,你是給她了嗎?銀行的保險櫃開過了,東西是你取走的吧?”

    穆崢點頭。

    老太太沒再說話,病房裏一時隻聽到儀器的嘀嘀聲和氧氣管的呼呼聲。

    這回似乎不需要她再說什麽,老爺子自己歎了口氣,對穆崢道:“你爸爸糊塗,當年是咱們對不起人家,你不要也跟他一樣糊塗。”

    又是長久的沉默,穆崢才道:“我爸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是我媽。到了這個時候趕不回來,他也對不起您。”

    老爺子搖頭:“人要走的時候或者走了以後見得到誰、見不到誰、有什麽排場,其實都不要緊,要緊的是活著的時候有沒有盡到心,日子過得好不好。人活一世,誰都免不了有遺憾的,我跟你奶奶這輩子養大你們這些兒孫,看你們過得好,也盡了孝道,就沒什麽可遺憾的了。你也不要太鑽牛角尖,要知道你們這一輩裏,你奶奶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穆崢從病房裏出來,掏出煙來想點,想到是在醫院裏,又把煙塞了回去。

    黎明過後會有日出,太陽躍出地平線就是新的一天,但老太太是半夜走的,永遠也看不到新的一天了。

    俞樂言哭得很傷心,穆皖南也紅了眼眶,把她抱在懷裏,夫妻兩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安慰。

    梁知璿不是穆家人,但心裏也很難受,她知道失去至親的痛苦,而且雖然不是真正的家人,但穆老太太一直對她很友善。

    她找到穆崢,他倚窗站著,不說話,也沒有掉眼淚。

    大概他媽媽離世的時候,他也是這個樣子。

    她走過去,不知該怎麽安慰,隻得說:“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熬了兩晚,身體會受不了的。”

    他轉過來看著她:“你怎麽還在這兒?”

    “那我應該去哪兒?”她看著他眼裏布滿紅色血絲,“這趟你帶我來北京不就是為了讓老太太高興?她現在人都不在了,你覺得我應該去哪兒?”

    穆崢又看了她一會兒才挪開視線,“你的任務完成了,走吧,別在這兒杵著了。剩下的都不是你能摻和的事兒。”

    她知道他指的是老太太的身後事,“這種事我也有經驗,我可以幫忙。”

    “不用了,你什麽都幫不了。”

    “我可以先問問樂言姐……”

    “我說不用了,不要你幫忙,你聽不懂我說話嗎?”他突然暴怒,兩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恨不得把她的骨頭捏碎,“你充什麽濫好人,在這兒惺惺作態給誰看?你以為我會感激你?你以為你可憐我我就會感激你?梁知璿,你休想,你這輩子都欠我的,做什麽都彌補不了!我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你,你繼續留在北京也好,回南城也好,總之別在我麵前出現,我真的……一眼都不想看見你。”

    這樣似曾相識的情形,一點都不陌生——五年前他也是這樣叫她滾,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麵前。而事實是快刀未必斬得斷亂麻,她跟他時隔一千多個日夜反而有了更深的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