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故人
字數:9916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陽光,如期將至最新章節!
有些人,你總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偏偏在某個時候,他以一種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出現在你的眼前。
他得意得太早。每個年近三十歲的人總有一段可以拿出來跟人聊的感情故事。夏茹溪不跟別人說,她的內心卻深埋著一段感情。很多年了,每當想起那個人,她的心就會有一絲莫名的疼痛。
回想起初中時的那段暗戀,如同做了一場夢。在她不怎麽清晰的記憶裏,就讀的那所學校變得很唯美,那兒的花朵仿佛四季不曾凋零,湖水像天空一樣湛藍,還有頭頂的那片天空也澄澈得沒有一絲陰霾。那個男生有著一張俊美得無可挑剔的麵孔,如同黑水晶般的眼睛,挺拔的背影和冷漠疏離的氣質。讓人怦然心動的還有他那股滿不在乎的勁兒,記憶中他似乎從不讓自己的目光為某件事物停留一分鍾以上。
夏茹溪比他小一屆,是學校有名的美女。可她也不例外,非但沒有受到他的關注,反而是她常常透過教室的窗戶遠遠地看著他孤傲的背影。
其實說不清楚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當他的身影第一次出現在她的視線裏,那種心靈被撞擊的感覺便使她幾年裏目光始終追逐著傲然於群的他。
夏茹溪也是孤僻的。她的學習成績優秀,課餘總是麵帶憂鬱地望著窗外。同班同學沒有人嫉妒她,因為她沒有朋友,而那種常年掛在臉上的憂鬱,使人忍不住地心生憐惜。同學覺得她身上有股清新淡然的氣息,便暗自將她同那個男生配成一對。可惜她和他同校兩年卻互不相識,至少,他是不知道她的。
如果不是他畢業前的兩個月與她有了一次交集,或許夏茹溪也跟許多暗戀別人、卻不敢告白的女孩兒一樣,一段感情最終隻是自己的心路曆程,在往後的歲月中,那種濃烈的暗戀色彩被瑣碎的生活衝淡成一個蒼白的回憶。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麵,在此之前,他們相互沒有說過話。公園的河畔有一小片靜謐的竹林,月光從狹長的竹葉間穿過,灑在彎著腰、把書包抱得緊緊的夏茹溪的身上。她的神色焦急,書包裏裝著很重要的東西,而她得盡快找個地方把東西藏起來。令她沮喪的是,繞了小竹林整整一圈,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妥當的地方。她回到原來站著的地方,大石頭旁卻多出一個人來。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那正是她看過多少次的寂寞身影。也就是在那時候,她感到整個世界裏隻有這個角落是寧靜祥和的。
意外的邂逅令她忘了來這裏的目的。微風吹得竹葉沙沙響,她緩緩地走近,與他並肩靠在同一塊大石頭上……
客廳裏隻有電視機屏幕閃著柔和的藍光,夏茹溪突然睜開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窗戶沒關,夜風吹起了白紗窗幔,她起身去關窗戶,望著深藍色的夜空,她的胸口又有了那種熟悉的疼痛感。大約有一年沒想起過他了,今晚為什麽會夢見他?
不上班的日子,夏茹溪也是七點鍾就起床了。她到門外取了早報,從冰箱裏拿了牛奶和麵包,剛坐下,客廳裏的電話便響了。起身時,她不小心碰翻了牛奶瓶,乳白色的汁液流到桌沿,滴落到木地板上。她抽了幾張紙巾手忙腳亂地擦拭,然而那電話鈴聲響得很急促,她突然心慌起來,扔掉紙巾就跑去客廳。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喂,茹溪。”
林叔叔,是我。”
我剛接到消息,你爺爺生了重病,現在人還在果園裏,沒有送去醫院。”
夏茹溪的心猛地一沉。
那邊的人又說:“你不要著急,我會幫你處理,可能得準備一些錢。茹溪,茹溪,你有沒有在聽?”
哦,我在。”夏茹溪連忙回過神來,“多少錢?我會想辦法。”
我問清楚了再通知你。聽我說,不管怎麽樣,你都先忍耐著,暫時不要回去。”
我明白。”
放下電話,夏茹溪盤腿坐在地上。短短幾分鍾的電話,她的神情從閑適轉為倉皇。良久,她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目光已恢複了慣有的警惕,她清楚那是危機來臨前的預兆。
她觀察了一陣子鏡子裏自己的眼睛,直到自己的神色又恢複平靜了,才調轉視線,用一種留戀的目光打量著這套親手布置的房子——淺藍色的落地窗,偶爾有閑情逸致時,她靠在窗邊觀賞夕陽。席地的矮沙發,周末的時候她便可以躺在那兒,看一天的書。沙發後麵是一個大魚缸,裏麵有幾十條長不大的彩色小魚。魚缸中是很幽雅的森林造景,像一片水底森林。水草的價格很貴,隻有一種水草不用錢,是她去河邊采回來的,名為“苦草”,淺綠得透明的葉子漂在水中,很不惹眼。
她從地上爬起來換好衣服,去了社區裏的房屋中介公司。
下午,俞文勤來接她去王子飯店用晚餐。滿桌昂貴的菜,夏茹溪沒有食欲,吃了兩口便放下筷子,猶豫地開口:“我想搬到你那裏住。”
俞文勤又驚又喜地抬頭,“真的?”
我打算把房子賣了。”夏茹溪麵色戚然,“我暫時找不到工作,也許往後也找不到能供得起那套房子的工作,不如賣了,有點兒錢還可以做些事情。”
俞文勤也放下筷子,思索了一會兒,“房子不用賣了,可以租出去,用租金來還貸。你要做事情,我投資給你。”
那怎麽行!”
夏茹溪立刻拒絕,俞文勤握住她的手,“怎麽不行?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我哪能讓你賣房子!何況我投資的話就算是合股,相信你不會讓我賠本的。”
那要是賠了呢?”
賠了也是兩人一起賠,不過結婚後你就得勤儉持家了。”俞文勤溫柔地笑笑,把筷子遞到她手上,“你今天不高興就為了這事兒啊,快吃飯吧,以後記住——凡事兒還有我。”他說完又衝她笑了一下,拿起自己的筷子夾菜。
夏茹溪把筷子放到一旁,看著埋頭吃菜的俞文勤,心裏湧起一陣感動。她跟自己說,也就是這樣了,不跟他結婚跟誰結婚?既然決定了要結婚的,又何必分那麽清楚。她說服自己的時候,腦子裏突然閃過那張清晰的麵孔。她揮去心頭的疼痛,佯裝無事地吃菜。
晚上她接到地產公司打來的電話,說有人要買她的房子。夏茹溪想不到自己房子的行情那麽好,早上才委托,協議還沒擬好,晚上就有人要買了。她抱歉地說不賣了,地產公司的人怎能甘心這筆中介費要泡湯了,死活要說服她。夏茹溪連聲道歉,地產公司的員工憤然掛斷電話。幾分鍾過後,她已經走到樓下,地產公司又打來電話,說和買主正在看房,買主無論如何要見上她一麵,與她細談。
夏茹溪想見就見吧,反正她堅持不賣就行了。
地產公司的員工在玄關處等她。夏茹溪換了鞋子走到客廳,一個穿休閑西服的高大男人背對著她,正看著電視櫃上的相片,那是她搬進新居時特意拍的,為了留作紀念。
你好,不好意思……”男人緩緩地轉過身來,夏茹溪頓時忘了說後麵的話。
有些人,你總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偏偏在某個時候,他卻以一種你想象不到的方式出現在你的眼前。
你好,我是蔚子凡。”他仔細觀察她的反應,那神情似乎在拿她跟記憶中的某個人比較。
他的樣子在夏茹溪的腦海中或許已經模糊,尤其麵前是個成熟俊雅的男人,已絲毫尋不出當年那個背著單肩包男生的半點蹤跡。可他的名字不會錯,當時在公園裏,夏茹溪主動叫了他的名字——蔚子凡。
雖然互不相識,同校兩年,他的名字卻是銘刻在她的心裏。以至於她叫出他的名字,仿佛是在叫自己的名字一樣,雖然熟悉得很,卻也有些別扭。
蔚子凡那時側目看著她,眼裏流露出詫異的神情,似在詢問她怎麽知道他的名字,但驚詫的目光隻是一閃而逝。
夏茹溪已經決定請求他的幫助,也許他並不可靠,可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除了他也沒有更可靠的人了。
她思索著如何開口,無論以什麽樣的方式,始終是突兀的,並且事情的原委一言難盡。她想,不如哭吧,哭了他會問自己的。她有那麽辛酸的過去,危險籠罩在她每日的生活中,才十五歲的她流著酸澀的淚,泣不成聲。蔚子凡第一次見一個女孩兒哭得那麽傷心,他似乎再也無法置身事外了,便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到她的麵前,“你哭什麽?”
夏茹溪淚眼迷蒙地望著他,發泄過後,她覺得暢快多了,竟然忘了要跟他說什麽。蔚子凡把手插在褲袋裏,兩個年少且不能自己做主的人隻能僵立著。
隔了一會兒,蔚子凡又問:“需要我幫忙麽?”
夏茹溪想起要做的事,慌忙用手背抹掉眼淚,從書包裏拿出東西。突然,她的手一頓,轉頭透過竹子縫隙看到幾個熟悉的人往這邊走來……
陽光照進客廳裏,蔚子凡不解地望著她,如十幾年前一樣。她一副脆弱的樣子,眸中含著淚,他幾乎就要確定她是當年的人。
你是宋……”
你好,我是夏茹溪。”
蔚子凡怔了一下,突然把手插在西褲口袋裏,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失望,“哦。”他吐出一個懊惱的低音,神情因自己的唐突而帶著幾分歉意,“你很眼熟,不過,你不是她。”
她是誰?”夏茹溪禁不住問。
蔚子凡沉默許久,在夏茹溪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卻從齒縫中迸出一句話——“一個虛偽狡詐的女人。”
一個虛偽狡詐的女人!夏茹溪沒想到因為當年來不及解釋,她便得了一個如此深刻的評價。她並不感到傷心,反而因為他的語氣中透出了她在他心中所占的分量而沾沾自喜。當然,若是不回憶起那段凶險的往事,她會十分驚喜他們的重逢。
夏小姐,聽說你又不賣這套房子了。”
您為什麽一定要這套房子?”
蔚子凡回答不出來。他初來這裏,父母給他安排的房子離上班地點太遠,便想就近隨意買套房子。早上讓秘書給他準備,下午就帶他來看房,雖然小了點兒,倒也不失溫馨。他也無法否認,倉促地決定買下這套房子是因為看到了這張與記憶中的她如此相像的照片。
初見照片,他嚇得心差點兒蹦出胸口。那神似的眉宇,那雙清澈美麗的眼睛,還有光潔滑嫩的額頭……他再三確認自己的記憶程序沒有出錯,考慮過可能是相似的人之後,他決定想辦法要見這個人一麵。
這麽多年了,他想過許多次找到她了該怎麽做,是加倍奉還,或是恩怨兩清?他的手緩緩地握成拳,現在還拿捏不定,因為還沒有找到她。
他那麽固執地要再見到她,不管她是死是活,都要再見她一麵。
現在要不要都無所謂了,如果你不願意賣,我也不強人所難。”
早上要賣這套房子是因為我缺錢用,但下午已經解決了。如果你喜歡這套房子,我可以租給你,合約期限隨你決定。”夏茹溪並不抱希望地說,他的目的是買房,或許不會租下來。不過她在心裏把重逢當成一種天意,相隔這麽多年,她不再抱有能找到他的奢念,然而,他卻出現了。
中介公司的人聞言立刻湊了過來,眼見一大筆中介費就要落空了,能賺上一筆租房傭金也好。他走到蔚子凡麵前,“蔚先生,附近就這套房裝修得最漂亮,價格也是最低的了,您不如考慮先租下來,我們有了好的房源再通知您。”
蔚子凡原本就無所謂,有套房子住就好,當即點頭,“那就簽三年吧,房租多少?”
三千五,帶全套家具。”夏茹溪想了想,還是報了個市場價。
就這樣吧。”蔚子凡說道。
中介公司的人臉上掛著討好的笑,“那就請二位移步去公司簽約?”
夏茹溪和蔚子凡到地產公司簽了協議,中介費都是付的現金。蔚子凡要求在一星期內入住,夏茹溪並無異議。
入秋後的夜風微涼,空氣中彌漫著金桂的馥鬱芳香,花園裏的青藤已經開出淡黃色的花朵,青藤架下坐著聊天的居民。蔚子凡和夏茹溪踩著鵝卵石小徑往前走,離那幢燈火通明的大樓近了,說分手的時間也到了。
夏茹溪停下步子,想想還是開了口:“蔚先生,你要再上去看看房子嗎?”
蔚子凡搖搖頭,“不用了,之前已經看過了,我很滿意。”
夏茹溪眼裏的失望之情淹沒在夜色中,她繼續往前走,“那麽我會盡快收拾好東西搬出去。”
本是一場平等的交易,他付錢租她的房子,可聽著她說要收拾東西搬出去,蔚子凡卻覺得是自己趕走了她,竟有些莫名的內疚。他不知道該如何接她的話,遲疑半晌,才說出一句:“那房子很漂亮,裝修應該費了不少心思,你怎麽舍得租給別人?”
夏茹溪無奈地笑笑,“早先說過了,我缺錢。”說到這裏,她知道不用再說下去了,可是她恍惚地想,無論是十幾年前還是十幾年後,她總是願意與他多說些話,“原本我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但前段時間我被辭退了。”夠了,她在心裏打斷自己,回頭向蔚子凡牽強地笑了笑,“不過,我相信人不會活活地被餓死,是麽?”
蔚子凡訥訥地回答:“沒錯。”
啊,我到了。”夏茹溪已經走到路口,蔚子凡應該直行去停車場或大門口,而她應該左轉回自己的家。“那您慢走,我收拾完東西打電話給你。”
再見。”蔚子凡說完看了她一眼,徑直走了。
夏茹溪走到一棵芒果樹下,回頭遠遠地望著他走入夜色裏,隻留下一個淡淡的黑影。那真的是蔚子凡!她把額頭抵在樹幹上輕輕地磕了一下,仿佛為了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這個夜裏,夏茹溪沒有睡踏實,她反反複複地做夢。晚上發生的事情也成了她的夢,下半夜她幾乎以為與蔚子凡的重逢真的隻是場夢,於是她驚醒了,然後想到了俞文勤。
總是這樣的,命運從不給她和蔚子凡一個恰當的時間相遇。
夏茹溪把“花冠”抵押給了銀行,決定貸款給爺爺做住院的費用。她早上去銀行辦了手續,中午吃完飯便開始整理自己的物品。俞文勤也來幫忙,隻收拾了衣服和書籍,其餘的東西都鎖進了小儲藏室裏。
俞文勤住的是父親單位的福利房,位於市中心區,三室兩廳的平常戶型。在濱海市房價還趨於平穩的時候,他的父母頗有先見之明地按揭了四套小戶型的房子用於出租。因兩位老人都是大單位的老職工,先後分了兩套福利房,自己住一套,給兒子一套,並撥了兩套小戶型的房子給兒子出租。
近年來,濱海市的房價翻跟鬥似的猛漲,兩位老人拿著高薪,到了月底就悠閑地開著家用轎車去收房租。恰巧俞文勤這兩年公司的效益又好,便把當初買房的錢還給了父母,出租用的房子自己留下一套沒有租出去,一旦有送上門的女人就帶去那裏過夜。
他自己住的地方沒有任何女人去過,也不讓那些女人知道。唯獨夏茹溪,他巴不得她去。邀請了數次,借口也找了不少,她愣沒賞過一次臉。
搬著箱子到門口,夏茹溪就站在他身後,拿出鑰匙開門的時候他心裏樂得慌——這或許就叫一步到位。
房子的裝修是歐洲奢華風格,厚重的米色窗簾,法式彩繪描金的家具,透明的玻璃壁櫥陳列著世界各地的名酒,最糟糕的是牆上還掛了幾幅價格不菲的外國畫。夏茹溪心想,家裏布置成這樣,不擔心被偷嗎?
俞文勤大約看出她在想什麽,站到她身後說:“這房子是爸媽裝修的,家具也是他們買的。其實他們自己住的房子裝修得很簡單,應該是心疼我,才肯為我花這麽多錢。老實說,這裝修也過時了,等結婚時再重新裝修。”
夏茹溪聽到他說結婚,心裏沒來由地恐慌起來,好在她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走,當即又踏實下來,笑著對俞文勤點頭。
她一笑,俞文勤的膽子便大了,立馬攬著她的肩。為了顯示自己有風度,他大方地問:“你想住哪個房間?”
夏茹溪的心又懸了起來。她低下頭,猶猶豫豫地說:“文勤,我想……”
俞文勤的臉上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我明白,你暫時就住我旁邊的房間。”他攬著她走到一扇門前,雙手按住她的肩頭,“茹溪,我會耐心等你。”說完他打開了門。
這是一間客房,有書櫃和雙人床,地上鋪著進口羊毛地毯。夏茹溪將房間一眼覽盡,感激地說道:“謝謝你,文勤,這房間很好。”
俞文勤隻能笑著回應她。若是夏茹溪去隔壁臥室裏看一看,就明白他心裏其實有多失望——床上的用品是新換的,金灰色繡花錦緞被套,一個長枕,兩個小靠墊;櫃子上的法國鎦金銅燭台是早上剛買回來的,三支蠟燭也是接她之前才插上的。等會兒他就該把這些東西撤去了,直到真正洞房的那天再拿出來用。
俞文勤想,我又不是禽獸,對夏茹溪這樣的女人就要像對待寶貝一樣。他全然忘了夏茹溪沒接受他時,他做出的那些傷害其他女人的行徑比禽獸還不如。
下午你就在家休息,我先去公司,晚上約了爸媽一起吃飯。”
夏茹溪惶然,語氣有些退縮,“可我沒什麽準備。”
放心,禮物我都準備好了。你這麽美,不用打扮也能讓公婆滿意的。”
俞文勤表現得很大度,句句話像是夏茹溪嫁給他已成事實那般,令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兒,覺得自己一旦依賴了他,便是他的所有物了。尤其是見父母這麽重要的事情,他沒跟她商量便擅自做了決定。望著那雙總是溫柔地看著自己的眼睛,夏茹溪突然有些害怕,那溫柔的背後是不是潛伏著什麽?或許是占有,不惜一切手段地占有。而她這個獵物已經鑽進了籠子裏,失去了主動的優勢,往後便隻能聽之任之了。
俞文勤還是溫柔地笑著,她卻感到背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身體被他用力地一拽,她跌進他的懷裏,被他擁得緊緊的,仿佛要把她揉碎。“夏茹溪,我愛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想把一切好的東西都給你,隻要你願意讓我這樣抱著。”
一滴冰涼的眼淚滑落到夏茹溪的脖子裏,順著她的脊背蜿蜒而下,癢癢的,像一條蚯蚓在她背上蠕動。
俞文勤俯首要去吻她,她迅速地低頭避開,“我下午還要把鑰匙給人家,然後去買套衣服見你爸媽,好嗎?”
俞文勤一臉的頹廢,無奈地說:“好,我先送你過去,你送完鑰匙就打我電話,我去接你,順便陪你買衣服。”說完,他還是不甘心地吻了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