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宿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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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造學曆,缺錢便利用愛她的男人,這種女人與當年那個狡詐的她並無兩樣。

    下午,夏茹溪沒有等來蔚子凡,來的是他的秘書。其實蔚子凡沒親自去拿鑰匙並不是擺架子,隻是怕再見到夏茹溪,怕重蹈覆轍。她雖然不是多年前的那個女人,但她跟那個女人過於相似。她身上仿佛有種牽引他的力量,一見到她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過去那個女人。

    多年前的校園裏,他早聽說她的家世、容貌一流,學習成績也好。他不否認她的外貌令人驚豔,家世也很顯赫,但真正吸引他注意的是她冰雪寒梅般傲然的氣質。學校裏大多是一些不知憂愁的學生,相習成風,他和她卻是那種永遠不會被感染的人。有時候經過她的教室,總是看到她一個人站在窗邊,而她的身後是笑鬧成一片的學生。似乎他們就是一類人——在外人眼裏孤標傲世,內心卻淒清寂寞的人。

    他拉高襯衫的袖子,手臂上有一個墨綠色的印跡,那是被她用鋼筆尖戳的……

    又想起那些往事了。蔚子凡支著額頭,信手拿起一份文件翻看。不一會兒,夏茹溪的臉就浮現在他眼前——也許那就是她長大後的樣子。

    他坐不住了,盡管不是她,他也想再見一麵。甚至,他有個荒唐可笑的念頭,希望她能替那個女人給他一個交代——當初為什麽要對他做出那麽殘忍的事?

    租的房子離他上班的地方不遠,隻用了二十多分鍾,他就站在了她的家門口,叩了兩聲門便有人應了。

    夏茹溪板著臉來開的門,見到蔚子凡臉又黑了幾分,與昨天的客氣相比,今天她則是把門重重地摔到牆邊,招呼也不打便留給他一個背影。

    蔚子凡一頭霧水,正猶豫著該不該進去,他的秘書卻走了出來,為難地跟他說:“夏小姐原來是我們公司的行政經理。”

    夠明白的了。蔚子凡心想,還真不是一般的巧合,昨晚她跟他說急需用錢,又丟了工作,偏偏始作俑者就是他,她還能給他好臉色嗎?

    這時夏茹溪拿著協議到他跟前,把幾張A4紙稀裏嘩啦地揉成一團,塞到他的手上,冷冰冰地說:“這房子我不租了。”

    秘書以前也是跟著老總經理的,與夏茹溪算是相熟。董事長借由夏茹溪逼得老總經理辭職,他也難過。雖然他隻是個拿薪水的,隻需要為坐在總經理這個位置上的人服務,道理上說得通,情義上卻說不過去。他哪想得到,這麽多房子,新總經理中意的偏偏是夏經理的房子。這一碰麵,他本就有些無地自容,夏經理再給總經理臉色看,他頭痛欲裂,仿佛腦袋被削去了一半。

    夏經理……”他想跟夏茹溪說說好話。

    擔當不起,你們請便吧!”夏茹溪冷言冷語地下了逐客令,順手把門一推。

    秘書看了看一臉平靜的蔚子凡,低聲下氣地說:“總經理,不如我再找找其他的。”

    蔚子凡仿佛沒聽見他的話,隻跟夏茹溪說:“夏小姐,昨天我們簽了協議的,你不能不講信用。”

    夏茹溪正在氣頭上,如果辭退她的是別人,或許她還不至於計較,誰讓這個人是蔚子凡!學曆造假這種丟人的事讓他知道了本就很羞愧,而且又是因為他自己才走投無路的。惱羞成怒的她可管不了這麽多,“房子是我的,我想租就租,至於講信用,貴公司不也一樣?公司是你的,想辭退誰就辭退誰,又哪來的什麽信用?”

    蔚子凡不善於與人拌嘴較真兒,可他生來就固執,夏茹溪的態度蠻橫,他也不相讓,“夏小姐,請你講講道理!你與公司已經解除了雇傭協議,租房協議卻是自昨天起就具有法律效力的。”

    說法律是吧!”夏茹溪冷哼一聲,“你大可以去告我,但我在工作上沒有任何失誤,你們又憑什麽辭退我?要告就去告好了,你難道想連我租房給誰的權利也剝奪?”

    沒人剝奪你的權利,昨天是你自願簽下協議的,我也隻是維護我的合法權益。”

    那你維護吧,我絕對不攔你。”

    夏茹溪要摔上門,蔚子凡用手抵住,兩人對峙著。夏茹溪恨恨地瞪了一眼蔚子凡,蔚子凡屹然不動。秘書則是哭喪著一張臉,他弄不懂夏茹溪都這種態度了,總經理幹嗎不換套房子呢。

    蔚子凡也覺得夠了,可一看到她那張怒氣衝衝的臉,他便固執地認為,隻要他堅持,她就一定會妥協。為什麽會這樣篤定?他也不知道,隻是憑著直覺,他認為她心裏已經動搖了。

    夏茹溪確實動搖了,她也明白自己是一時衝動,現在的狀況不容她意氣用事,他若真要告她,或是提出賠償,她會立刻繳出鑰匙投降。

    她底氣不足,眉宇間自然也流露了出來。她委屈地撇了撇嘴,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可她不會在他們麵前哭,於是做出一副凶悍的樣子,從蔚子凡手中奪回協議,又很孩子氣地扔到地上踩了一腳。

    她把鑰匙扔給一臉怔愣的蔚子凡,便往門外跑,正好撞到來接她的俞文勤身上。

    俞文勤感覺到一定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才令夏茹溪沒頭沒腦地跑得那麽快。他抬起頭用一種敵視的目光望著站在門口的兩個男人,也不忘了安撫懷裏被欺負的人兒,“茹溪,怎麽了?出了什麽事兒跟我說。”他終於逮到了一個可以充當保護者的機會,而夏茹溪則是他拚了性命要去保護的人。或許他心裏的英雄氣概在膨脹,但在秘書和身材高大的蔚子凡看來,夏茹溪一米七二的身高簡直是屈就在俞文勤懷裏。

    俞文勤隻比夏茹溪高六公分,一旦她穿了高跟鞋,他便沒有任何優勢可言。可是他想要夏茹溪依賴他,也可以說是男人天生的征服欲望。

    沒事啊。”夏茹溪從他懷裏退出來,神色有些狼狽。她見俞文勤不怎麽相信,又說:“我怕時間趕不及,想早點兒去買衣服。”

    俞文勤開心地笑了,親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還以為什麽事兒呢,慌慌張張的,就算時間來不及也沒關係,爸媽可以等的。”

    這般親昵的動作使夏茹溪想到了身後的蔚子凡,她渾身不自在,拖著俞文勤趕緊離開,“那怎麽行,我們還是趕緊去買吧。”

    蔚子凡若有所思地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兩人說著話越走越遠。他不禁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鑰匙,鑰匙圈上係著一個胡桃木雕的小盒子,像是年代久遠,漆已經磨掉了,灰黃的顏色。裏麵嵌著一張小照片,是一對年輕的男女,還有一張稚嫩圓潤的小臉,應該是她和她的家人。

    他把鑰匙攥在手心,收回目光要往屋裏走去,身旁的秘書卻自言自語了一句:“不容易啊,終於追上了。”

    說者無心,聽者卻留了心。蔚子凡問:“什麽追上了?你認識他?”

    秘書聳聳肩,“公司裏隻要認識夏經理的人都認識他啊!他追夏經理好些年了,癡情得讓公司的小姑娘們都想去倒追他了。”

    堅硬的鑰匙硌著蔚子凡的手心,微微的刺痛使他清醒地意識到他做錯了,不該固執地租下這套房子,不該與這個女人有糾葛——假造學曆,缺錢便利用愛她的男人,這種女人與當年那個狡詐的她並無兩樣。

    即使是這樣,那相似的麵容也令他欲罷不能。這麽多年來,他始終打不開那個心結。或許他如此盼望著能再見到她,隻是想放下那段令他耿耿於懷的往事。

    夏茹溪滿腦子想著剛才發生的事,這種巧合無疑讓她產生一種被惡作劇戲弄了的憤怒。有那麽一會兒,她的確懷疑過從頭至尾是不是蔚子凡的計謀。誰想得到當年那個孤僻的男生居然會有一個顯赫的家庭背景?像拍電視劇一樣,他通過各種辦法找到她,發現她是他的員工後借機炒她魷魚,還上門來羞辱她一頓,而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報複當年她對他犯下的錯。

    她想得腦子都痛了,方才覺得不合邏輯。看房那天蔚子凡分明不確定她是誰,況且羞辱就罷了,何需費事地租下她的房子。

    她全然忘了自己周圍的人,俞文勤父母的目光正像刀子一般,要剖開她木然的外表,看到她的內心。

    俞京懷沉著臉,不悅地想:真不懂規矩,也不知道問候長輩。

    王碧華把戴了兩枚碩大金戒指的左手往桌上一撂,端起茶杯鄙夷地看著夏茹溪,暗自不滿地在心裏嘀咕:長得那麽標致,又孤身在外,誰知道有沒有被包養過?

    俞文勤的心都係在夏茹溪身上,沒察覺父母的不悅。他把買來的禮物遞給父母後便翻開菜單,殷勤地問夏茹溪想吃什麽,想喝什麽。夏茹溪說隨便就好,俞文勤就邊報菜名邊問她:“這個好不好?你喜歡吃芥藍,要一份好不好?”

    二老耐著性子等兒子哄著外人點完菜,才開始點自己要吃的。俞京懷剛點了個椒鹽蝦,俞文勤就表示反對,“夏茹溪吃蝦過敏。”

    俞京懷忍了忍,對老伴兒說:“那就換一個吧,黑椒牛柳。”

    俞文勤對這個菜無異議,二老繼續往下點。王碧華看到榴蓮燉雞,想到是兒子喜歡吃的,便要了這道菜。正在喝茶的俞文勤當即放下茶杯,“榴蓮上火,還是不要吃了。”

    王碧華很不高興地斜睨了一眼夏茹溪,沒好氣地說:“那就要盤鮮蝦蒸山竹,山竹降火!”

    俞文勤更不同意了,“剛才不是說了夏茹溪吃蝦過敏嗎?”

    夏茹溪覺得很尷尬,在桌子底下扯著俞文勤的袖子讓他不要說了。俞京懷卻以為夏茹溪又在跟兒子提什麽意見,於是忍無可忍,猛地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地斥道:“這不吃那不吃,她不吃,別人還不能吃了?”

    俞文勤被父親一吼,才驀然察覺跟夏茹溪吃飯時習慣了依照她的口味點菜,全然忘了正在陪父母吃飯。他趕忙向俞京懷賠著笑臉,“爸,我就是說說,讓你們了解一下茹溪,也沒有不讓你們點啊。”

    王碧華見兒子道歉了,也想息事寧人,“是啊,好好地吃頓飯,我們點我們喜歡吃的,你不理他就行了,發火幹什麽?”

    俞京懷瞪了兒子一眼才接著點菜。

    俞文勤過於愛護夏茹溪,激起了二老極大的不滿。他們將怒火發泄在夏茹溪身上,對她的印象差到了極點,自然不把她當成兒媳婦來看。他們對於夏茹溪的家世、背景、工作情況一概不問,甚至不與她說句話。一餐飯吃得冷冷清清,偶爾俞文勤給夏茹溪夾菜,就聽到桌上摔筷子、敲碗的聲響。

    夏茹溪受了冷遇倒沒放在心上,晚飯後同俞文勤直接回了家。

    頭一天的同居生活,她有些不知所措。與俞文勤在沙發上看電視,眼見夜越來越深了,她睜著一雙疲倦的眼睛,也不主動說去洗澡,還是俞文勤熬不住先睡覺去了,她才換了件保守的棉製睡衣去浴室。

    夜裏,月亮從一片淡淡的雲層裏透出冰涼的白光。半空中起了霧,不知不覺地蔓延到窗戶邊。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的夏茹溪去拉攏了窗簾,擋住了月亮的白光,陌生的房間變得黑暗詭異。樓下有貓叫聲,一聲急過一聲。她用被子蒙住臉,想起了自己的房子。想到蔚子凡也許晚上正睡在自己的臥室裏,她的情緒越發躁動不安。

    連日來,失去工作、爺爺病重、沒錢的恐懼,還有時刻籠罩在她生活裏的陰影,終於迫使她在別人的房子裏痛快地哭了一場,直到心頭的鬱結全部化開。

    俞文勤把夏茹溪追到手可是很有麵子的事情。夏茹溪搬到他那兒住以後,有朋友打電話約他,不管熟不熟,他都在電話裏爽快地答應下來,然後帶著夏茹溪四處走動。知道他追夏茹溪追得辛苦的朋友,在飯局上跟他交頭接耳。

    行啊,文勤,你總算把她拿下了。”

    俞文勤頗為得意地握住夏茹溪的手。

    朋友又說:“還別說,能追到這麽漂亮的女人,多少年也值得。”

    不知情的人見俞文勤帶著夏茹溪,也會對他另眼相看。他們瞅著夏茹溪,心裏也不由得佩服俞文勤。有這種表現的不隻是男人,女人也一樣。男人身旁的漂亮女人是象征他成功的另一張名片。在公眾場合,如果一個貌不出眾的男人挽著一個美麗的女人,人們嘴上說這女人瞎了眼的同時,心裏也會想:那男人一定有錢有勢,否則那麽漂亮的女人為什麽願意跟他。

    俞文勤當然不承認自己如此膚淺。或許他是無意的,但夏茹溪漸漸地不耐煩了,每當俞文勤說約了人吃飯時,她便隻能按捺住煩躁的情緒,在飯桌上也是板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時間長了,俞文勤的朋友也很少約他,因為隻要夏茹溪在飯桌上,朋友帶的家屬回到家就跟他們鬧意見。夏茹溪不跟女人們親近,女人們也覺得她太傲慢了,回到家便把外衣摔到沙發上,對老公說:“我越來越看不慣那個女人了,下次有她我就不去了!”

    而夏茹溪也是向來不慣著誰的,她跟俞文勤朋友的矛盾徹底激化,是在一個周末。

    那個罵俞文勤沒有自尊的朋友,兩年前已經結婚了。周末或有空閑的時候,夫妻倆也會叫上一兩個人到俞文勤家打牌。原想俞文勤找了個女朋友,四個人正好湊一桌。周六吃完飯後,兩人就直接去了俞文勤家,把外套一脫,便嚷著要俞文勤擺好牌桌。

    俞文勤說:“她不會打牌。”

    那男人和女人愣了一下。男人開玩笑說:“那就再叫個人來,你教夏茹溪,不會打牌怎麽行?”

    俞文勤不想夏茹溪跟那些俗不可耐的女人一樣,沾染上打牌的壞習性,便說:“她不會學的,平時她就隻愛看看書什麽的,打牌這種事兒她也不願意。是吧,茹溪?”

    夏茹溪一直沒有插嘴的份兒,俞文勤這麽一說,本不想打牌的她也順著他的話說:“嗯,我很笨,學也不會,還是你們打吧。”

    那女人早知道俞文勤瘋狂追夏茹溪的事,也為他打抱不平。現在見夏茹溪事不關己地坐在那兒,一副高傲的樣子,心裏很不痛快。可她也不想牌局泡湯,隻好叫了個人來。

    牌局開始,女人把手機放在夏茹溪身旁,讓她留意一下有沒有電話打進來。她知道夏茹溪沒了工作,便刻意強調自己有個很重要的客戶要來電話。夏茹溪答應了,就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俞文勤的心不在牌上,覺得自己冷落了夏茹溪,屢屢看向她,於是打一圈牌,總要讓人催上兩三次。朋友大概也看出來了,漸漸地沒了打牌的興致。

    正是夏茹溪去洗手間的那會兒,女人的手機響了,牌桌離客廳遠,洗牌的聲音淹沒了手機鈴聲,夏茹溪在洗手間裏自然聽不見。直到牌局散了,女人拿起手機看到了那通未接電話,當即大驚失色地質問夏茹溪:“呀,有電話你怎麽不告訴我呀?”

    夏茹溪說:“我沒聽見有手機響啊。”

    女人把未接來電給她看,怒吼道:“明明就打過來了,你怎麽說沒響過?知道我這個電話有多重要嗎,這筆生意要是……”

    夏茹溪也怒了,啪地把雜誌扔到桌上,“知道重要還讓別人給你看著,你給我多少錢替你守這個電話?”

    說完她白了一眼俞文勤回自己房間了,氣得那女人頭頂直冒煙。俞文勤礙於朋友的麵子,還是低聲下氣地跟那女人道歉了,解釋說可能正好是夏茹溪離開那會兒手機才響了。

    其實那電話並沒有多重要,女人隻是認定了夏茹溪是故意的,就非把那個電話說成是天大的事兒。俞文勤一道歉,她挽著老公趾高氣揚地說:“文勤,我看在你的麵子上算了。你說你這麽好的男人,找女人的眼光怎麽那麽差?”

    她尖刻的話語透過門縫傳入夏茹溪的耳朵,已經冷靜下來的她感到委屈極了。她不要別人多喜歡她,但至少也不要對她有敵意。然後她又下意識地為自己的莽撞後悔,怎麽說也是在別人的屋簷下,哪能讓俞文勤難做人。

    俞文勤也不明白,為什麽夏茹溪那麽好的女孩子,他的父母、朋友全都不喜歡她?

    這天又有了飯局,俞文勤原本沒打算帶夏茹溪去的,她也表示不去。臨出門前,俞文勤見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總覺得留她一個人在家孤單又冷清,當下於心不忍。他在門口徘徊了幾圈,便拉起夏茹溪,對她說:“還是去吧,留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夏茹溪笑著搖搖頭,“不去了,在家也挺好的,我可以看電視。”

    俞文勤更堅決地認定自己冷落了她,說道:“不行,你要去,你不去的話我在外麵也會惦記你。”

    他這樣說了,夏茹溪也隻好進房間換了衣服,跟他去了飯店。

    這次人不多,也就四個,除了夏茹溪跟俞文勤,另外兩個人都是他的朋友。夏茹溪聽著他們談論股票、房產,沒有她插嘴的餘地,便一雙眼睛四處流轉。

    晚飯時間,餐廳的位子大都滿了。她用手托著腮,目光越過一張張桌子望向窗邊,正好掃到兩張熟悉的麵孔。俞文勤跟朋友聊得正開心,夏茹溪扯扯他的袖子說:“我遇到以前的同事了,過去打個招呼。”

    俞文勤順著她的目光看到窗邊的兩個女人,點頭笑道:“去吧,打個招呼就過來。”

    徐莉莉說著新老總的八卦,於惠正聽得入神,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心虛地回過頭,見是夏茹溪,舒了口氣笑道:“是你啊!跟朋友來吃飯?”

    夏茹溪拉開於惠旁邊的椅子坐下,衝徐莉莉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是啊,沒想到你們也在這兒。”

    哦。”徐莉莉的目光掃蕩完整個大廳,很快便鎖定了俞文勤,她笑道,“原來是跟他一起啊。”

    於惠也朝那邊看去,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問夏茹溪:“你們怎麽樣了?”

    夏茹溪笑而不語,兩個女人也明白了怎麽回事。徐莉莉說:“你總算肯接受他了。就是說嘛,這麽好的男人哪兒去找?”話說得綿裏藏針,聽著善意,卻不偏不倚地擊中夏茹溪失去工作依傍男人的事實,令她頓感顏麵無存。

    於惠兀自望著夏茹溪的側臉出神了好一會兒,才對她說:“你看,你來得晚,我跟徐莉莉都吃完了,正準備走呢。”

    徐莉莉見於惠不待見夏茹溪,也機靈地附和道:“是啊,你過來時正準備買單呢,下次再找個時間聚聚,你一走就不理我們這些人了,應該罰你請客。”

    夏茹溪笑著起身說:“那好吧,你們先忙,有空聯絡。”

    她剛轉過身,徐莉莉就翻了個白眼,於惠卻叫住她,“你別急著走啊,等我買完單,一起過去打個招呼吧,好歹他追你時,我們也是出了力的。”

    她們買完單,於惠便挽著夏茹溪一起往俞文勤那邊走去。

    於惠也算得上漂亮。隻不過她的美說得好聽點兒是樸實,說得難聽點兒就是土氣。她長了一副山窪窪裏紫杜鵑花般的臉,若是被星探挖掘到,也一定是個飾演丫鬟的角色。她這樣的女人最忌諱的便是夏茹溪這種氣質美女。

    俞文勤客氣地邀請兩位女士加入飯局。兩位朋友見多了兩個女人,也精神地吆喝服務員添加餐具。於惠說了幾句俞文勤的玩笑話,便指責他們:“你們沒誠心,見我們在那邊吃過了才獻殷勤。”

    俞文勤笑著說:“哪敢哪敢,對誰沒誠心,也不能對你們沒誠心,我家茹溪可就你們幾個朋友。”

    那你是巴不得我們都不理她,你好一個人霸占她吧?”徐莉莉快嘴地接道。

    是啊,這下追到了,一口一個‘我家茹溪’,心裏大概就想著怎麽過河拆橋了吧。算了莉莉,咱們還是走吧,別在這兒惹人厭的。”

    於惠開玩笑地說著尖酸的話,俞文勤臉上的笑容就快掛不住了。於惠一把拉著徐莉莉起身,對夏茹溪說:“我們真得走了,晚上還要加班。”

    夏茹溪總覺得於惠今天跟平常不一樣,好像太活躍了一些。她敏感地心裏微顫了一下,答案幾乎要呼之欲出,這時於惠又跟她客套了幾句,然後挽著徐莉莉走了。

    模糊的念頭一旦被打消便再難尋到頭緒,夏茹溪沒有深想下去。俞文勤卻偏著頭望著走向大門的兩個背影,正巧於惠也回過頭,目光一對上,他輕輕垂下眼簾,轉過頭若無其事地跟夏茹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