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災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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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城不似陽城一樣矗立河畔,但是距離軒河也並不遠。
僅僅兩個時辰不到,馬車便已經馳入城中。
江遠從車外望去,業城城池不大,所謂“三裏之城,七裏之郭”說的便是這樣的小城。其繁華也遠遠比不了陽城。
陽城和業城具備的天然地理條件,相差並不多,但是二者的富饒差異不小,可見陽城的管理者當初耗費了不少心思。
今日是業城縣衙與東崇君交接的日子,街道之上維持秩序的士兵不少,但是製服鎧甲卻極為明顯地分成了兩類。
其中一類士兵大多身著綴著泡釘的戰袍並無鎧甲,式樣也與陽城無異,正是官府所管的軍隊。
而另一類士兵身著獸紋皮甲,胸前有鐵片鑲嵌的圓護,腰係長劍,頭盔之上斑斕翎羽隨著腳步跳動。這些裝備精良的軍士,顯然便是東崇君養的邑兵。
看著二者的差異,江遠不由得感歎東崇君的財力和權勢。
除了士兵之外,江遠還在業城之中感受到了不少傳承之力的氣息,他循著望去,隻見到不少貴族男女,想必這些便是藍家的子弟。
馬車來到縣衙前停住,斐清泉並沒有下車,而是對江遠說道:
“我要去拜見東崇君,這裏接業縣官員的事情,就有勞江捕頭了。”
江遠點點頭,帶了兩名從陽城而來的吏員,便下了馬車。
斐清泉乘著馬車繼續前行,消失在了街道盡頭。而江遠則帶著吏員走進了縣衙之中。
與縣衙門口的衙役說明來意之後,衙役便快速進入縣衙通報。
沒一會,縣衙內便隱隱傳出了一個不滿的聲音:
“搞錯沒有?竟然不是陽城縣令蔡行親到,卻派了個捕頭來接我們?算了算了,把他請進來吧。我現在正在交接業縣戶籍忙得要死,沒空管他,將他帶到偏房茶水招待吧。”
衙役很快返回,江遠笑笑,也不介意,隨著衙役便向著偏房走去。
縣衙之中,除了官吏之外,還有不少具有傳承氣息的人,他們或在與吏員交接文書,或在清點財物,看上去倒確實是忙得不可開交。
江遠心中暗暗戒備,從前具有傳承之力的人他僅僅見過三個,沒想到來到了業城卻一下子見到這麽多。
這些人的氣息有弱有強,他們都隻是看了江遠兩眼,並沒有過多關注。
進入到偏房之後,衙役呈上茶水便離去,隨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過來招待。
一名隨行的吏員忍不住抱怨道:
“這業城縣衙真是無禮,竟敢怠慢江捕頭,他們還懂不懂待客之道?”
另一名吏員也附和道:
“就是!江捕頭親自來接他們,已經是給足了麵子。他們竟敢這般冷落!”
在陽城之中,江遠的赫赫威名已經傳遍大街小巷,更是烙進了縣衙官吏心中。
所以在這兩名吏員看來,陽城第一高手、暫領縣尉、剿滅大河幫,這些名頭加起來江遠可遠比蔡行縣令要崇高,如今江遠卻遭受這般對待,難免讓他們心中不平。
江遠倒是不急,靜靜喝著茶耐心等候。
此行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斐清泉向東崇君求援。自己這邊,隻不過是走個過場。
過了一陣子,終於有人上門。
來者一個是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他身形魁梧目透精光,從官袍看便是業縣縣尉盧宇。
而另一人,卻是一個年輕女子。
那名少女不過桃李年華,卻生的極為美貌。皮膚細潤如溫玉,小巧的嘴唇不點而赤。身著一襲粉色緞子長裙,腰間係著一條紅色絲絛,將本就婀娜的身姿更加突出。竟是一名難得一見的佳人。
讓江遠驚異的是,這個女子身上也有著傳承之力的氣息。
兩人踏入偏房之後,卻是盧宇先開口:
“陽縣的江捕頭嗎?本官乃是業縣縣尉,有禮了。”
這話語氣中散漫輕視,更是將“捕頭”與“縣尉”兩個詞咬得極重,看來打算一來便將身份高低下定論,以職位壓人。
江遠笑了笑,衝著盧宇抱了抱拳。
那漂亮女子卻笑盈盈地說道:
“小女子藍萱,久仰江捕頭大名。此番小女子有事需要前往陽城,到時候與江捕頭等人同行。還望去到陽城之後,江捕頭能夠多多照顧。”
江遠心中一動,這女子果然是藍家的人。他回禮說道:
“不敢,不敢。”
盧宇聽到藍萱對江遠的熱情,心中越惱。
當初要將自己從縣尉降級,並入陽縣當捕頭,他就已經十分不滿。
昨天聽到周存劍的死訊之後,他便認為自己可以在陽縣頂替周存劍的位置,所以急忙遣人來到陽城找縣令蔡行打探口風。
結果派遣的人回報,那縣令蔡行含糊其辭,不給任何答複。
後來還是派遣的人機靈,去到陽城守軍之中找到熟人打探,方才知曉陽縣縣尉一職已經被一個叫做江遠的小子給代領。
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盧宇哪裏還不明白。所以一見麵,他就難免對江遠冷嘲熱諷。
盧宇思索了一陣,忽然開口說道:
“聽聞江捕頭武藝非凡,本官也學得幾手把式,不知道江捕頭可願賜教?”
語氣之中挑釁之味不言而喻,藍萱一雙大眼睛充滿興趣地盯著兩人。
江遠卻問道:
“不知道盧縣尉,是什麽境界的高手?”
盧宇自傲地回答:
“本官不才,四極境五重!”
江遠放下手中茶盞,站起身來:
“這樣的話,我倒是有資格給予盧縣尉賜教。”
盧宇雙目一惱:
“江捕頭好大的口氣!”
江遠笑了笑,問道:
“不知道盧縣尉自比大河幫幫主,四極境八重的狄旭東如何?”
盧宇咬了咬牙,說道:
“狄旭東陽城第一高手的名頭在業縣本官亦有耳聞,雖暫時功力比不了他,但是本官不日將神功大成,要不了多久也可以達到四極境八重!到時候本官在陽城為官,定然不會給狄旭東囂張的機會!”
江遠哈哈笑了笑,上前拍了拍盧宇的肩膀說道:
“盧縣尉,那狄旭東沒有你想的那麽厲害。他有個最大的弱點,就是不耐打。我二十拳都不到,就將他打死了。”
盧宇渾身一顫,不可思議地望著江遠:
“你將......狄旭東打死了?你在胡言亂語!”
江遠笑眯眯地說道:
“盧縣尉,看來你的消息不太靈通啊。想要向我討教,怎麽說也得先了解一下我嘛。”
與江遠同來的兩名吏員此時也開口說道:
“江捕頭沒有亂說,那狄旭東不遵法紀,已經被江捕頭親手正法!”
“此事陽城之中人盡皆知,大河幫也被江捕頭一並鏟除!如今陽城第一高手,正是咱們江捕頭!”
盧宇聽完這話,臉色不斷變換,一陣青一陣白。
他當初以為陽城的高手不過狄旭東、夏銘煊和周存劍三人。還真沒有將一個憑空冒出來的捕頭放在眼中,更沒有花心思去打探。
誰又能想到,這是這麽一個新人,竟然有著如此強悍的實力。
能夠將狄旭東打死,起碼也是開元境界的實力。
而這樣的實力,自己根本無法與之抗衡。而自己竟然還說要和他切磋......
想到這裏,盧宇一時之間竟然無從開口,尷尬地站在原地。
江遠也懶得理他,而是轉身對藍萱說道:
“不知道藍姑娘與東崇君......”
藍萱笑嘻嘻地說道:
“江捕頭正是會說笑,小女子不過是藍家旁係,可不敢和君上攀上多少關係。倒是江捕頭,竟然是景氏子弟,那我們以後可要多多親近。”
江遠略微詫異,沒想到這個藍萱竟然知曉自己情況。他笑道:
“看來藍姑娘的消息,遠比我想象的還要靈通。其實我至今也不敢相信,我竟然和景氏有關係。”
一旁的盧宇聽到這裏,驚駭地望向江遠:
“你......你竟然還是......公族子弟?!”
如果說江遠還隻是開元境的武者的話,盧宇雖然不敢與之較量,但是起碼心中還頗有怨恨。
而如今從藍萱口中知曉江遠竟然還身具傳承之力,那麽盧宇連怨恨都煙消雲散。
具有傳承之力的人,已經不是武者可以與之爭鋒。
即便自己的位置被江遠強了,盧宇也不會再埋怨,隻會覺得理所當然。
驚駭過後,盧宇歎了口氣,整理衣冠,然後對江遠恭恭敬敬地行禮:
“江捕頭,鄙人之前多有得罪......還望江捕頭見諒。”
江遠笑道:
“哪裏話,以後大家都是同僚,一同做事。還望盧縣尉多多指教。”
盧宇腰彎德更深:
“不敢,不敢!”
兩名吏員站在江遠身後也不禁昂首挺胸,覺得盧宇此時的態度才是正確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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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載著斐清泉一直出了城,朝著郊外而去。
業縣地勢比陽縣要低,每當軒河暴漲之時,陽縣幾乎不會受到影響,而業縣卻往往洪災泛濫。
所以業縣對於河神的祭祀,遠遠要比陽縣隆重得多。
在業城郊外,便耗費重金修建了一座龐大的河伯神殿,用於祭祀河伯。
而如今,河伯神殿便成為了東崇君的臨時行宮,斐清泉的目標,便也是這裏。
馬車停下之後,斐清泉才掀開帷幕,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便撲麵而來。
隻見神殿外黃土空地上,豎起了十餘根尖銳的長杆,而長杆之上掛著一些男女。烏鴉聚攏,撲在那些男女的身上啄食,不時從高空濺下一些粘稠的血液。
斐清泉見得這一幕皺起眉頭,他知道,這些都是受到東崇君懲罰的奴隸。
封君領主在其采邑封地之內,有著絕對的權利。
東崇君的行徑世人早有耳聞,他殘暴專橫,虐殺活人不僅僅為了祭祀,更多的時候僅僅是用來滿足他變態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