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月煙羅口中的兩句話語，蘇笑有些愣神。如同夢境之中一般寂寥、不甘、憤怒、孤獨、無助，一種種情緒隨著兩句話的脫口而出湧上心頭。

    蘇笑有些神色複雜的揉了揉腦袋，盡管一切都已經隨著朝陽在地平線之上吞吐著夜色而逐漸消散，但清醒之後的蘇笑回顧著那一幕幕無比真實的景象，反而陷入了迷茫之中。

    “是啊，我究竟為了什麽而來，逃避之後的世界竟然是那樣的麽？”蘇笑搖了搖頭，將這些有些可笑的思緒拋諸腦後。

    “不必煩惱”月煙羅淡淡道，“頓悟之中的人生不過是須臾景象，它往往源於你的思慮，止於你的自省。”

    “頓悟麽？”蘇笑喃喃道，他還是第一次如同經曆了一次又一次真實的人生一般，悲歡離合，喜怒哀樂，甚至每一個瞬間都真真切切，“隻是頓悟之中兩生兩世，醒來不過是數個時辰，這真的可能麽？”

    蘇笑有些疑惑地看著月煙羅，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頓悟一說，看月煙羅的神色似乎頓悟是一種特殊的際遇。

    “不錯，頓悟乃是明心見性。須臾之間歲月無痕，一刹那間萬念俱滅。”月煙羅淡淡道，似乎一講起修煉，她臉上那抹若有若無的微笑便消散而去，轉而是極為認真的神色。

    “這世間王侯將相也好，織席販履也罷，抑或是心念猛虎的修煉之徒、著眼亙古的太虛仙王，誰知道究竟是夢裏夢外。”

    “頓悟即是無念，見一切不染初心，越千秋不滅執著。許多人無法真正看到自己的本心究竟為何，也不明白自己追逐人間飛花的意義。修煉之路上多少坎坷苦楚，多少迷心誘惑，多少人誤入歧途，又有多少人魂歸無處。一切的一切皆是因為不識初心，忘記執著。”月煙羅的神色驟然嚴肅起來。

    “我平生見過許許多多造化天地的人，最終還是倒在了本心之下。但如果說有什麽方法可以堅守住本心，那莫過於經曆。”

    “經曆...”蘇笑若有所思，有些明悟。

    “嗯。”月煙羅點了點頭，“年歲可以使人成長，錯過可以使人珍惜，隻有踏過千萬抉擇才能真正明白，人世之路，不可踏錯一步。”

    蘇笑眼神一凜，他知道這一句話澹台明玉也對他講過，隻是那時候他並不明白其中蘊含的寓意，隻是單純的作為一句人生的哲語。

    “人世如江，大勢如海，江由山勢，海由天地大勢，一旦走錯分毫，也許未來就截然不同了。這也就提現了頓悟的可貴。”一道霞光越過地平線灑在月煙羅嬌嫩的身軀之上，將她染成了璀璨的金色。

    蘇笑靜靜地聽著，他知道身為月庭宗宗主的月煙羅如今給自己講的這一番話的價值一定非比尋常，他也逐漸意識到過去師尊時不時的感慨也是亦然。

    “頓悟分為好幾種，有的人頓悟法訣，一招衍化千萬，最終悟得驚天動地的仙術。也有人頓悟境界，不過調息片刻念通天地瞬間突破桎梏。而另外一種，也是最具價值的一種頓悟，那便是頓悟本心。”

    “你就屬於頓悟本心。”月煙羅微微一笑，看著蘇笑道。

    “頓悟本心者，往往能夠經曆一段段不同的人生，做出不同的選擇，體會不一樣的人生百態。往往能夠彌補缺憾也能拷問自身。許許多多尚未經曆足夠年歲的人往往更需要這種頓悟，因為頓悟本心等於經曆過百年閱曆，就如同你一般，能夠收獲許許多多不同於這一世的感悟。”

    “蘇笑，你能夠在這般年紀有所頓悟確實讓我有些驚訝，你的第一段人生是什麽？”月煙羅也有些好奇地問道。

    蘇笑也沒有隱瞞，將自己的第一個夢大致的梗概逐漸說了出來。

    隻是一開口，月煙羅便有些皺著眉頭，隨著夢中的蘇笑逐漸長大，月煙羅眼中也露出了一絲驚訝，當蘇笑將整個有些壟長的故事盡數精簡講完時，天色已然是大量。

    蘇笑這才發現月煙羅一臉極為古怪的神色。

    “這仙王就是你的第一個人生？”月煙羅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調都有些無聲無息的提高了。

    蘇笑有些窘迫地點了點頭，他也覺得這樣的頓悟如同幻想一般，倘若說出去怕是有無數人會嘲笑自己癡人說夢。

    卻見月煙羅神色猛然一變，隨即也是有些難以置信道：“蘇笑，倘若你在講的時候神情波動起伏極為合乎律動，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在編造。”

    蘇笑也是一愣，一時間沒有明白月煙羅的意思。

    月煙羅隨即解釋道：“頓悟一生往往並非真的是一生，而是經曆某種重要抉擇的片段，往往跨度會到一天、一周、一月甚至一年。這其中所頓悟的年月越是長，也就越發有價值。畢竟多少人對自己過去的選擇心有疑慮，希望能夠再有一次機會解開心結。然而你一次頓悟，便是一生！”

    蘇笑也有些啞然，他也隻是當時心中有愁腸百結，沒想到神情恍惚之後就是那樣真實的景象。從牙牙學語，到最後在孤寂中長存。

    “所以你還有一世頓悟？”月煙羅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著蘇笑。

    “是的...”蘇笑艱難地點了點頭，按照月煙羅的說法，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他自己了。

    卻見月煙羅聽罷，饒是做了心理準備卻也不禁白了蘇笑一眼。

    蘇笑有些尷尬的報以一個微笑，這才才月煙羅的意識下緩緩將自己的另一個夢境說了出來。

    “最後，桃源勝境不勝春，滿園春色不勝人，隻是這般兩相依，卻隻空餘碑上文”蘇笑一點點把整個故事收尾，才發現一旁的月煙羅不像先前一個故事那般時而點頭時而搖頭，聽著蘇笑一點點的訴說有些愣神。

    “月...宗主？”蘇笑等待了一會才喊出聲。

    月煙羅的眼眸這才恢複了一些神采，眨了眨眼睛將一滴淚珠掩飾而去才道：“你還是叫我月師姐吧，宗主聽著老成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