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賣沙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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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洞墟在天露山下,這是一個三縣交界的地方。
這個山區裏的墟鎮雖然不大,但每逢墟日那天,三縣交界的村民都會不約而同地前來趕集。人們將山貨與家禽牲畜挑到市場來擺賣,又買一些日用品回家去。墟鎮裏人流如鯽,摩肩接踵,雞鴨鵝的叫聲、人們的叫賣聲與討價還價聲交織著,此起彼落,熱鬧非常。
梁仕容在雙石山隱居,偶爾也跟梁二他們前往趁墟。
梁仕容與梁二將近日采摘到的木耳、蘑菇、茶葉等山貨挑到裏洞墟去賣。這些貨十分搶手,不到一個時辰就將這些山貨賣光了。石成順便在小店買了一些油鹽。
梁二在煙葉檔口買了兩斤煙葉,拔出腰間的竹杆煙鬥,塞上一點煙絲,點燃了,蹲在地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吐出了煙霧來。
梁仕容:“你呀,煙癮就是那麽大。”
梁二無奈地搖了搖頭:“我這個煙鬼也知道吸煙太多對身體沒有好處,也曾經戒過幾次,但總戒不掉。”
梁仕容:“隻要你有決心,一定能夠戒得掉的。”
“那麽,我抽完這兩斤煙葉再試一試,看能不能將煙癮戒掉。”梁二過足煙癮後,抬頭望望天空,說,“喲,快到中午時份了,我再到墟尾那邊買點醬醋,就回家去。”
梁仕容:“好。”
他倆挑著空籮筐,往墟尾那邊走去。
梁二忽然有所發現,指著前麵擺賣沙梨的那位漢子:“啊,耀福老弟。”
梁仕容到雙石山隱居後,空餘之時,經常跟梁二到梁耀福家裏去喝茶聊天,大家的話題很多,也頗談得攏。
梁耀福在後山種了十多畝沙梨,平日他勤於管理,除草、除蟲、施肥,樣樣工作都做到家。今年又是個好時年,樹上沙梨果實累累,每個有拳頭那麽大,壓彎了枝頭,梁耀福看在眼裏,樂在心裏。
在這大豐收的季節,梁耀福今天起個特早,踏著晨露到後山去,很快就采摘到兩籮沙梨,挑來裏洞墟賣。
他這個酒鬼,先在墟口的酒坊喝了半斤白酒,再挑著兩籮沙梨,左顧右盼,在墟集尋找擺檔的地方。
今天趁墟的人實在太多了,梁耀福好不容易在賣龍眼和賣豬苗的檔口中間找到一個空位,將沙梨擔子在那裏放下,一邊抹著汗,一邊高聲叫賣:“又爽又甜的大沙梨,既便宜又抵吃,有買趁手。”不消片刻,兩籮沙梨已經賣去了一大半。
梁耀福見到梁二與石成也來趁墟,連忙從籮筐裏拿起兩個大沙梨,遞了過來:“亞二老兄,亞容兄弟,這沙梨是今天我大清早摘的,夠新鮮,你們來嚐一嚐!”
梁二與梁仕容還想推卻,但沙梨已經塞到了他們手中。
梁耀福道:“兩兄弟,一家人,別客氣。”
梁仕容拿起沙梨咬了一口,爽脆鬆化,一股糖水從嘴裏流下,直滲心田,不禁脫口而出:“真甜!”
梁耀福笑靨大開:“今年,這沙梨的價錢雖然貴一些,但生意還是很好。”
在他們閑聊的時候,有一位中年人踱著步,來到梁耀福的沙梨檔口前。
這人叫祝得仁,長得身長腰瘦,背有點彎,身形似一隻蝦公。他皮膚白皙,尖嘴猴腮,身著一件黑色絲綢,腳下拖著黑色便鞋,手裏搖著一把繪有花鳥蟲魚的紙摺扇,帶著一班隨從在墟鎮上遊蕩著。
祝得仁父親是梧洞村的富裕大戶,去世後有五百多畝田地留給他與其弟祝得義。
祝得仁小時候爬樹從高處跌落,左腿斷過,所以現在走路的姿勢是一高一低地扭擺著。
本來他的日子過得不錯,但還盡想些歪門邪道,從中斂財,人們暗中稱他為“扭計師爺”。
附近跟祝得仁打過交道而吃過大虧的人實在不少,所以熟人對他是避之則吉。
今天,祝得仁來到裏洞墟並不是買東西,而是懷著一肚子壞水,要來發橫財的。他耷拉稀疏短眉下的三角眼,有點泛黃的眼白中,黑色的瞳仁在骨碌骨碌地悠轉著,就像一頭獵狗在搜索著獵物。
他走著,走著,看見到在擺賣沙梨的梁耀福。
祝得仁知道梁耀福雖然勤勞,但平日的壞習慣就是愛賭愛飲,如今見他正在擺攤賣沙梨,又看到他相鄰擺賣的兩個檔口,眉頭一皺,即計上心頭。
祝得仁走上前來,指著那兩籮沙梨,向梁耀福說道:“耀福老弟,今年你的沙梨這麽早就上市了。”他不等梁耀福同意,順手抄起了一隻沙梨,放到嘴裏啃了起來,點著頭:“喲,好甜呀!”
有其主子必有其爪牙。祝得仁的隨從也效法從梁耀福的籮筐裏抄起沙梨,大口大口地咬了起來。
梁耀福是個大方的人,對人家拿他幾個沙梨並不計較,心想橫豎這是家裏自產自銷的東西,過兩天又可以摘沙梨來墟上賣,所以不以為然,指著籮裏的沙梨,說道:“多得天公作美,今年我種下的沙梨收成不錯,個頭特別大,又特別甜。”
祝得仁雙手拱拳,堆著笑臉作禮:“那就恭喜、恭喜了。”他笑起來比哭還要難看。
梁耀福越講越興奮,嘴巴噴出的是酒氣:“估計今年我家的沙梨應該比去年增產三四成。”
祝得仁順著他的話頭而上:“如此說來,今年你要發財了。”
梁耀福臉上綻開了笑容:“是呀,看來今年要發個小財了。當然,我比不上你們有錢人家發大財。”
祝得仁曆來都是采取引魚上鉤的方法,他熟知梁耀福平日有賭博的癮頭,便趁著他興在當頭,說:“耀福呀耀福,我說你胸襟要大一些,小財要發,但是大財更要發。”
梁耀福琢磨著他這話的意思:“大財更要發?你的意思是?”
祝得仁滿有理地:“常言道,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發。你想不想發一發橫財呢?”
梁耀福雙手往外一攤:“發財誰不想呢?但這橫財怎樣發呢?”
祝得仁以挑戰的口吻說:“耀福老弟,我來跟你打一個賭,怎麽樣?”
梁耀福搔著腦袋:“打賭?打什麽賭?”
祝得仁指著梁耀福麵前擺著的那兩籮沙梨:“我跟你來打賭一下,究竟是沙梨大,還是龍眼大?”
梁耀福沒好氣地:“這個還用打賭,當然是沙梨大。”
祝得仁:“我卻認為是龍眼大。”
梁耀福決斷地:“沙梨大!”
祝得仁:“龍眼大!”
梁耀福把腳往地麵一頓:“沙梨大!”
“龍眼大!”祝得仁把折扇收起,往手掌一拍,“梁耀福,今天我就是跟你打這個賭,怎麽樣?”
“這……”祝得仁的這個賭令梁耀福怔住了,他摸著下頦的胡須,在思索著:“祝得仁為什麽會拿這個來跟自己打賭呢?”
祝得仁是當地的“名人”,來趁墟的人聽到他要打賭,馬上圍了上來,看個究竟。
祝得仁見梁耀福在沉吟,便用手肘碰了碰他,來個激將法:“怎麽啦?是男人大丈夫,還是縮頭龜,敢不敢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