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偷梁換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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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得仁右手一把從梁耀福的手中奪過那個沙梨,提著折扇的左手往左邊的龍眼檔一指,說:“我跟你打賭,所指的不是用這些龍眼。”
梁耀福向祝得仁詢問道:“你指的不是這些龍眼,那麽,你想用哪一個檔口的龍眼來跟我的沙梨比大小呢?”
祝得仁指著他右邊裝著豬苗的竹籠,說:“我指的是這豬籠的籠眼。”言畢,他將那個沙梨放在豬籠的那個眼裏比度著。
無須多言,這豬籠的眼比拳頭還要大,當然要比梁耀福挑出來的沙梨大得多了。
祝得仁把手一鬆,大沙梨便從那個“籠眼”掉進豬籠裏麵去了。
祝得仁把頭一昂,對梁耀福說:“你看,這豬籠的籠眼是不是比你的沙梨大呢?”
梁耀福做夢也想不到祝得仁會出這麽一招,耳朵嗡嗡作響,指著豬籠的眼,嘴唇相碰,囁嚅著:“你……你……這也算是龍眼嗎?”
梁二對祝得仁這無賴般的招數實在看不過眼,指著旁邊龍眼檔口的龍眼,責備道:“祝得仁呀祝得仁,原來你所講的龍眼,並不是指這些龍眼嗎?”
祝得仁指著那些龍眼:“我們梧洞村的人將那叫做元眼哩!”
梁耀福被這突然殺來的一招打懵了,嘴裏隻是不停地說著:“龍……籠……龍……”
祝得仁不愧為是扭計師爺,這時用混淆概念的方法進行耍賴:“我跟你打賭時並沒有講明是龍眼樹的龍,還是豬籠的籠,總之,是籠的口音就沒有錯!”
梁耀福畢竟隻是個農民大老粗,被對方這麽一訛,竟然全然亂了方寸:“這……這……”
這個匪夷所思的賭法令莫文安大感愕異,喃喃地說:“這也算龍眼嗎?”
祝得仁強調地說:“我這個籠是奇特的籠。”
梁仕容一針見血地指出:“祝得仁,你隻不過是利用龍眼的龍與豬籠的籠,兩者的音相同來作誘餌,設一個圈套讓人鑽。”
祝得仁曆來臉皮厚,如今為了利益,他的三角眼來回骨碌,散發出狠狠的光:“你們說什麽我都不在乎,隻要我贏了這個賭局便行。”
梁耀福責問道:“祝得仁,你這樣就算贏了嗎?”
“當然啦,”祝得仁以守為攻,指著梁耀福左邊的那個豬籠的眼,向著梁耀福,“我問你,這些是不是籠眼?”
被這突然而來的“籠眼”弄得昏頭昏腦的梁耀福,一臉的茫然,隻是結巴地支吾著:“是……是……”
“喏,你也承認這是籠眼了。我跟你打賭原先要指的就是這個籠眼嘛。”祝得仁早有預謀,剛才兩人的打賭隻是口頭所言,沒有字據為憑,所以他講話更顯底氣十足。
這下子,梁耀福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這……”
在旁的梁二咽不下這一口悶氣,叱責道:“祝得仁,你這是偷梁換柱的做法。”
梁仕容也向著祝得仁,責備道:“你這是在捉字虱!”
“你們現在講什麽都是徒勞的了。籠眼與沙梨,誰大誰小,明擺著,一目了然,現在不是決出來了嗎?!”祝得仁指著豬籠和裏麵的沙梨,他又轉向了莫文安,道,“莫鄉長,剛才你已經答應當中間的公證人,現在賭局已經定出了輸贏,你說該怎麽辦呢?”
被當眾點了將,莫文安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指著梁耀福,說道:“耀福呀耀福,這一回是你輸掉了。說實話,我很想幫你,但在事實的麵前,我是無法幫你的了。”
梁耀福懊悔地捶了捶腦袋,歎了一聲:“唉!”
那些旁觀的老百姓在七嘴八舌地說道:
“這樣的打賭太奸詐了。”
“是呀,實在是太無天良了。”
“十賭九奸,賭場哪裏有天理的?!”
“這個祝得仁,誰遇到他誰就倒黴。”
“打賭不講天良,隻是講贏輸。”
“誰叫你不想得周到呢?”
“打賭,打賭,賭輸了就是輸了的,沒有什麽好講的。”
一時間,正反的意見各有各的道理,爭吵的聲音越來越高,這墟場宛若是一鍋煮沸了的粥。
這下子,四周圍攏來更多湊熱鬧的人了。
賭輸了的梁耀福急得臉色變得鐵青,額角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聲嘶力竭地罵道:“祝得仁,你太奸詐了!”
這場打賭實在是太詭異了。梁仕容輕搔著腦袋,在思索著,他的眼睛左右掃描著,忽然落在一件東西上,腦海裏閃掠過一道亮光,即時有了頓悟,走到梁耀福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耀福伯,剛才我們勸你別賭,你不聽,現在賭輸了,就不能不認賬呀!”
見梁仕容的態度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梁耀福瞪著驚訝的眼睛,莫名其妙地望著梁仕容:“你今天怎麽啦,竟然出來幫這個祝得仁?”
梁仕容一臉認真:“男人大丈夫,牙齒當金使。”
祝得仁見梁仕容也在開腔幫自己,呲開那副稀落且參差不齊的黃牙,朝梁仕容伸出了大拇指,稱讚道:“你呀,明白事理,主持公道。我最喜歡你這種人的了。”
梁仕容擺著手:“你別表揚得我太早。”
祝得仁這才轉向了梁耀福,說,“耀福呀,你的朋友講得對。”
梁耀福將一肚子的悶氣泄向惠能:“你不作聲我不會說你是啞的,怎麽也跳出來幫著這個祝得仁呢?”
梁仕容的態度顯得認真:“做人嘛,最主要的是要主持公道。”
梁耀福發怒的眼睛瞪得圓圓的,似一頭吃人的猛獸,衝著梁仕容:“你呀,連一點兒朋友的義氣也沒有!”
對於梁耀福的勃然大怒,梁仕容依然是不溫不火地申辯:“山豬拱芋頭——一行歸一行。朋友歸朋友。今天在這裏,我這是幫理不幫親。”
梁耀福用腳狠狠地跺著地:“哼,你們這樣步步緊迫,叫我怎來還這筆大賭債呢?”
梁仕容倒是一臉的淡然:“賭債是要還的,要賣的東西還是要賣的了。”
梁二責備惠能:“亞容兄弟,你曆來都是善心大發的,怎麽今天突然來個落井下石,連一點同情心也沒有呢?”
梁仕容提高了聲音:“同情心?光有同情心有什麽用的呢?我是想通過今天這件事讓耀福伯有一個深刻的教訓,徹底警醒。”
梁二苦著臉:“教訓與警醒大可以向他用嘴巴來講,但也不至於要他賣田賣地賣屋來還這不合情理的賭債呀!”
祝得仁不滿地向著梁二:“喂、喂。過頭飯可以亂吃,但這過頭話你不能亂講。有莫鄉長作證,他打賭確實是輸了給我。”
莫文安一臉的無奈:“我隻不過是作過證人而已。”
梁仕容說道:“今天有這位莫鄉長當中間人作證,既然打賭已經輸了,想要耍賴是不行的。”
“這位老弟說得真對。”祝得仁的臉皮曆來是厚厚的,此時並不理會周圍群眾是如何說,稱讚過梁仕容說得對後,再轉向梁耀福,正色地說:“俗說道,願賭服輸,梁耀福呀梁耀福,這一回你打賭是輸了。我不管你是賣田賣地,還是賣屋,總之,你今天回去就要籌備。明天下午我帶人到你家去收這四百鬥穀的賭數。”言罷,他咭咭地朝天大笑,揚長而去。
四周圍攏看熱鬧的人見祝得仁已經離開,也陸續散去了。
梁耀福無奈地搖頭歎息:“唉,今天我真是倒黴極了。”
梁仕容向梁耀福說道:“男人大丈夫,做人處事,出口作了許諾,就像射出的箭,不可能回頭的了。”
梁二對著梁耀福,說道:“耀福老弟,我不早就跟你說過,這個祝得仁比狐狸還要狡猾,他打的這個賭肯定內中有詐。你卻自以為是。看,現在你搞出大頭佛來了。”
被這場突然而來的風暴一卷,梁耀福的雙腳在發軟,幾乎站不穩,無力地蹲了下來,懊悔地用力捶打著腦袋,說:“都怪自己是財迷心竅,鬼迷心竅。現在我可怎麽辦呢?我可怎麽辦呢?”
目睹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梁二說:“耀福老弟,現在自怨自艾已沒用了,當務之急是想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
梁耀福臉色鐵青,攤開的雙手有點顫抖:“唉,我還能有什麽好辦法呢?”
梁仕容臨行時丟下了一句話:“天無絕人之路,辦法總是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