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梁小英長到五歲了。梁小英除了在家幫娘親織布，有時也跟著她哥哥梁兆中與村裏的梁樹榕、王小芹他們幾個最要好的夥伴一起上山牧牛、捉迷藏，幫梁樹榕打柴；有時還下河玩水捉魚，過著天真快樂的童年時光。

    提到村裏的王小芹，她自小與娘親、哥哥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她出世剛滿月那年，亞爹與村裏幾個青壯年外出行船，從此不見往返，不知死活。她與梁小英同年出生，自小喜歡與梁小英在一起玩，視梁小英的哥哥梁兆中為師長，遇到不懂的事老纏著他問、討教。梁兆中從一開始覺得她很煩到慢慢喜歡教她，和她一起去玩。

    王小芹冰雪聰慧，才貌出眾，久而久之，王小芹跟梁兆中學到了他所有的知識，他們幾個人在一起時，邊玩邊即興賦詩作對，倒也樂在其中。

    一個赤日炎炎的夏天，他們四個趕著兩頭大水牛，放牧於村背後山之中。

    “芹妹子，你看牛，我們去摘山果。”

    三人像箭一般的，朝著山腰跑去。梁兆中、梁樹榕一邊跑，一邊隨手將穿在身上的外衣脫下，扔在草坪上。王小芹走去把他們的衣服撿來放在身邊，獨自蹲在草叢中。這時她看見地上的山花開得正盛，一邊隨手采下許多淺紫色的花朵紮成一束，再紮在辮梢上，一邊哼唱著《小放牛》的曲調來。

    三月裏來

    桃花紅杏花白水仙花兒開

    又隻見那芍藥牡丹花兒開呀

    放啊依得依喲嗨

    來至在

    山坡前見一個牧童騎牛背

    手拿著笛子

    吹的全是情哥哥呀想俏妹

    落啊依得依喲嗨……

    然後，王小芹從衣兜裏摸出小圓鏡來照照自己，那鵝蛋型的臉上，現出恬靜的笑容。整個人長得就像一株從大地、從幽穀深處脫胎而出的蘭花草一樣，顯得清純與俊秀。

    梁兆中、梁樹榕、梁小英他們摘了許多黃芽子和萬壽果、楊梅等山果子回來，見到眼前如花般俊俏的小芹，不禁征了一下，緊接著，梁樹榕機靈一動，拉了一下梁小英的手，詩意般道：

    青天朗朗是文情，

    畫眉叫叫要上林。

    鮮花開放要明媚，

    那個少年不多情。

    梁樹榕話音剛落，梁小英一把拉著他跑到她家山頭墓地祖墳那邊去捉迷藏了。

    這邊隻剩下梁兆中和王小芹了。隻見梁兆中把王小芹最喜歡吃的青梅遞給她，乘著雅興，也來了一首：

    鮮花開滿青山崗，

    一朵賽來一朵強。

    問你愛的那一朵，

    那朵愛在我心上。

    王小芹見自己今天隨手紮的一束紫花紮在辮梢上，惹得自己喜歡的人詩意大發，竟以詩傳情，暗自竊喜之餘，又有點擔心起來。

    此時，隻見王小芹似喜似憂，神態嬌媚，眼波如秋水，嬌豔欲滴。她見梁兆中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她，如花嬌靨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紅暈，害羞地低下頭來，嘴裏一邊咀嚼青梅，一邊嗔道:“你們欺負人……”

    王小芹說完後，，一邊走一邊哈哈大笑，角留下一串跟銀鈴聲。

    梁兆中看著她的背影，像清風一般掠去，似有陣陣暗香撲鼻而來，使得他心如鹿跳......

    他快步追趕她，問她，要她說句真情話。

    她說含苞的花蕊未到花期怎盛放？

    好一對懵懂少年啊！在石頭村這塊充滿靈氣的山崗上，自小留下了他們矯健的小腳印，留下了懵懂童年的天真燦爛漫和珍貴的快樂時光。

    ......

    悶熱的長夏天，他們有時放牧於村背後山之中，有時牧牛在十裏河灘草坪之上。

    當牛在河灘上大口大口地啃著青草之時，就是他們玩得最開心的時刻。

    他們有時用牛繩掛在河邊草坪裏的龍眼樹杈上蕩秋千。王小芹和梁小英坐在秋千上，梁兆中、梁樹榕將她們推向空中，每當此時，王小芹便把紮著的兩根辮子鬆開，長發與梁小英穿著的長裙立刻飄飛起來，四人感覺像風一樣，從他們的臉上拂過去。

    有時王小芹和梁小英留在河邊看守著牛，梁兆中、梁樹榕就下河撿魚或是摸魚去。那時，當河裏的團魚、娃娃魚和石蚌等這類動物在這條河裏特別多。天熱，團魚在午後喜歡浮到水麵上來曬太陽，它們有時是兩三隻，有時是五六隻，有時甚至是七八隻聚在一起。偶爾又有一雄一雌彼此重疊著，露出水麵一會，隨即就沉入水去。當時這些團魚，有的像碗口大小，有的如碟子大小，看上去真可愛。

    蕩過秋千後，梁兆中、梁樹榕和梁小英下河去遊泳捉魚，王小芹爬到河對麵的山坡上去摘桐子葉，想拿回去給奶奶包裹麥粑。那時候，村裏的多數人家就喜歡用石磨把麥子、蕎子或是苞穀等五穀雜糧磨成粑漿，再用桐子葉包裹住粑團，放進鍋裏去蒸熟了，拿出來的粑糕裏帶有綠色桐子葉的香味：這種東西在當時就算是可口的飯食了。王小芹摘到幾把桐子葉後，用竹篙撐著小船晃晃悠悠地過了河。

    王小芹剛把小船係在岸上的一株籠眼樹上，隻見狗仔走來來神秘兮兮地問：

    “芹妹子，想吃團魚蛋不？”

    “哪裏有嗎？”

    “這裏有呢？”

    王小芹欣喜地向狗仔手指的地方跑去，隻見在一攏稻草旁的沙堆上，正露出幾個圓圓的白點來。她蹲在軟綿綿的沙地上，把幾個蛋撿起來，放在鋪好的桐子葉上。她把露在外麵的蛋撿完，再輕輕向沙堆裏刨開，隻見沙土裏麵埋得更多。撿完正想繼續刨下去，猛地發覺有點不對勁。

    納悶片刻，王小芹明白過來，頓時紅著臉罵著：

    “王八蛋！我把你這個狗東西給閹了。”

    丁文飛扒開頭上那攏稻草，嬉皮笑臉一陣風似的朝著河裏跑去。

    “王八蛋！死不要臉的死飛仔。”

    王小芹繼續罵著。

    “王八蛋不在你後麵？”

    王小芹撿起石頭做出要朝丁文飛砸去的手勢，他潛入水底從河中間冒出頭來。丁文飛見王小芹不敢砸他，在河裏繼續嬉皮笑臉地說：“來呀，來呀！盡管砸來呀！”

    原來梁兆中、梁樹榕和梁小英三人下河後，狗仔和丁文飛已在河裏尋找團魚蛋了。狗仔幹別的事情不行，但像抓黃鱔、捕魚、捉團魚和找團魚蛋卻能數第一。那些鑽入泥田深處的黃鱔，他能手到擒來。捉團魚和找團魚蛋，狗仔說他能識別團魚的腳印，嗅出它們的氣味，有十拿九穩的把握。當場，狗仔和亞旺找到幾窩團魚蛋，掏出蛋來拿放在沙灘上。過後狗仔看見王小芹過河來，就想出一個歪主意，兩人就在沙灘上用手先挖好一個坑，狗仔叫亞飛躺在坑裏用細沙把他的身子埋藏好，然後狗仔去田坎上拖來一攏稻草，將亞飛的腦袋瓜全部遮好。做完這些事情，狗仔見王小芹的船靠岸，就去叫她。

    正當狗仔和丁文飛為能戲弄到村中一枝花王小芹而在那裏得意洋洋之時，梁兆中他們正在河裏遊泳捉魚，聽到王小芹的叫罵聲，一個箭步衝過來，把狗仔按在沙堆裏，厲聲喝道：“看你還敢不敢欺負女孩子！”

    狗仔像狗啃死一樣，左臉貼在沙堆上，求饒：“中哥，饒過我這一次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王小芹三、四歲時，盛夏時節，就喜歡跟隨娘親到河邊來洗濯衣物、漂洗麻布之類的。到稍微長大一些，王小芹又愛跟著梁小英、梁兆中、梁樹榕、大石等幾個童年夥伴到河邊來洗澡，玩遊戲。有時幾個男孩子去河對麵的桐子樹林裏摘到野果，或是從田壩外沙坪上的果園裏偷來園中的龍眼、黃皮與荔枝，另外還有花生、毛豆和嫰包穀之類的，又將花生、毛豆和嫰包穀用火烤熟了，幾個人每次得到什麽好東西，反正都要拿來跟王小芹一起分享。

    王小芹隨著年歲的增長，並進入了懂得害羞的年齡，她白天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跟著幾個男孩子下河，夜裏卻愛跟上村裏的大姑娘與小媳婦們，穿著裙衫，走到十裏河灘上來洗澡。

    本來村裏的大姑娘與小媳婦，在以前都不好意思穿上裙衫下河，而過後隻因受村裏那位隨夫從京城回來省親的梁夫人的影響，她們看見穿上這種新花樣的衣服下河真好看，於是，就慢慢地就喜歡穿起來了。她們不敢在白天穿，隻敢在夜幕降臨後，帶上裙衫來到河邊換上穿著露出豐滿的身段在河裏遊來遊去。那時，這些在河邊長大的女子，長期養成了下河洗澡的習慣，天熱到傍晚要是不下河把身子搓洗幹淨，夜裏睡覺自然會感到不利索，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