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宅院興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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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連塘村王小芹家不遠處的村邊路口處,有一座宅院。院落四四用青磚圍牆圍著來遮風、擋雨和防賊入屋偷竊,圍牆比院裏的房屋要高出兩三米,看上去顯得十分氣派。
但是,房屋裏沒有人住,大門上的一把鐵鎖早已鏽跡斑斑,不知鎖了多少個年頭,給人感覺像一座墳園似的冷清。春夜秋晨,王小芹在自家屋裏隱隱聽見從那所宅院空屋裏傳來貓兒在不停叫喚。當時,公貓生怕尋求不到如意配偶播種,母貓也擔心自己不能受精懷孕,枉自浪費它們的大好時光,雙方的叫聲有時顯得親昵,有時又是聲嘶力竭、鬼哭狼嚎一般,動靜搞得特別大,聽著令人感到淒惶。王小芹夜裏感到害怕,弄不明白貓為什麽老愛在這個時季喊叫得凶,將寂靜的夜晚叫喚得那麽恐怖,出於好奇心,她很想弄過明白。
王小芹問亞娘。
娘親瞪了她一眼,說:“小孩子問這個做什?”
王小芹見娘親越不想說,她就越想知道,起勁著拉著娘親的手,不停地問。
娘親沒口氣地說:“那是貓夜裏餓了,捉不到老鼠吃才叫。”
娘親說完後,好似有點一反常態,又說:“以後不許問夜貓叫,也不許向村裏的大人們問!記住了嗎?”
誰料有一次,王小芹和梁兆中、梁樹榕、梁小英他們幾個去村背後山捉迷藏,她和梁小英扮兵,梁兆中和梁樹榕扮賊,她和梁小英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他們,於是,她大聲叫喊。隻聽到梁兆中躲在附近一個山洞口,扮貓叫聲。
王小芹走過去捉到他後,一時忘了娘親的話,便問梁兆中。梁兆中說那是貓“鬧春”了,才叫得這麽厲害的。當然,梁兆中那時也不知道什麽叫鬧春,隻是聽大人們說的,才隨口給王小芹說了。
王小芹從小喜歡和梁兆中、梁樹榕、梁小英幾個一起玩耍,捉迷藏。以前他們捉迷藏從來不敢鑽進空屋裏去,娘親也是經常告誡小女說:不許進到那個鬼屋去,怕運氣不好撞上穢氣。
越是大人不準孩子去做的事情,或是不許去玩的地方,孩子們越是容易感到好奇,總想親自去體驗一下才心甘。梁樹榕膽子大,捉迷藏時牽著小英從屋後的牆洞鑽進去。這洞口多是貓狗們挖通的,它們喜歡鑽進屋去配種和生兒養崽。過後兩人進去又抱著幾隻貓崽爬出來,說屋裏不僅沒什麽妖魔鬼怪,而且好玩。
接著梁兆中和王小芹也跟著兩人進去,他們見屋內的地麵、家具和床上積滿塵土,掛滿蛛網;器具扔得滿地狼藉,櫃裏的衣物被老鼠咬碎了,也扔得亂七八糟的;老鼠還在地上打了許多洞,將地麵整得坑坑窪窪的;有的老鼠長得跟貓差不多大。房屋的梁上又築有野蜂窩,孩子們摘下蜂窩可以吃蜂蛹;還可以去牆洞裏捉麻雀,或者是掏麻雀蛋。空屋內以前是動物們的家園,現在又變成了幾個孩子的樂園。
梁兆中和王小芹覺得這所屋裏安靜,尤其沒旁人來打擾,隨後兩人得到什麽好吃或好玩的東西,就愛躲進屋裏來分享。有次他倆抱著一堆磚瓦泥爬進屋來,想搓揉成嫁新娘的泥娃玩耍,或是將泥團揉捏成碗狀,使勁砸在石板上當炮放,看誰砸得最響。有次兩人進屋來時,沒注意門檻上蹲有一隻母貓,當場它受到驚擾,就像被踩著尾巴似的猛叫一聲逃跑,驚動了梁上的黃蜂。野蜂嗡嗡叫著亂飛,嚇得王小芹退回來直往梁兆中懷裏鑽。
梁兆中隻顧用身子護住王小芹,自己就被蟄得鼻青臉腫。過後兩人從牆洞裏爬出來,被狗仔看見了。狗仔把這事告訴給王小芹她娘親,王小芹她娘親當晚將兩人狠狠教訓了一番。
王小芹不知道大人為何不許小孩進到空屋去玩,長大一些以後,才知道原來這屋裏所發生的事,令人歎息。
這座屋裏的主人梁得標,原來也是窮人出生,自小喪父,母子相依為命。長大成人後,與村裏的大戶人家李光亮的女兒李五妹結了婚。一年後,李五妹為他梁家產下一子,取名福生。這一年,梁得標和村裏二個後生仔外出行船,飄洋過海到了南洋金山那裏謀生。過了幾年,寄錢回來蓋了這座宅院。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之間,福生已經3歲了,可是他的父親梁得標自從去了南洋金山淘金再也沒有回來過。可憐福生的母親,年紀輕輕獨守空房,孤枕難眠。每當夜半三更,站立窗前,仰望夜空。
暗淡的天空懸掛著許多的繁星,月光淡淡,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淡淡地思念遠方的丈夫,樓頭少婦傷春逝……
多少個春來春去,風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雨落在如水般憂愁的歲月,丈夫一去不複返的日子叫她這個正值思春的少婦怎樣過下去?
李五妹常為丈夫的一去不返而無法慰解那寂寞難奈,以至怨恨丈夫的無情。“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這句古詩應是李五妹當時處境的寫照。
多少個寂寞難奈的漫漫長夜,多少個春花秋月逝去的日子,李五妹就這樣在煎熬中度日如年,獨守空房,默默地撫養著小福生,默默地維係著這個家。
幾年後的一個春暖花開、陽光燦爛的中午,一個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的禮帽,身穿一套白色的西裝,腳上穿著一雙白皮鞋,手上提著二個行李箱,大約二十三、四歲的後生仔出現在村邊路口處問路,然後徑自朝著李五妹家中走來。
此時,李五妹正在家中菜園摘些菜準備回家做午飯,猛地看見一個穿扮時髦的男子正朝著自己家門口這邊走過來。
她以為是自己的丈夫回來了,不禁大喜過望,菜也顧不得摘了,三步並作二步,快步趕上前去,一看,不由得“啊!”了一聲,緊跟著又問:“你……你不是偉成嗎?”
偉成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一眼就認出了問他的人是李五妹。於是,停住了腳步答道:“標嫂好眼力,我是梁偉成,剛從南洋金山回來,標哥還托我帶些東西回來呢。”
李五妹急問:“你標哥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
“標哥很想和我一起回來,但請不到假,專程買了一皮箱東西托我帶回來給你呢。”梁偉成說到這裏,用右手提了提那個淺黑色的皮箱,向著李五妹,又說:“這箱東西就是標哥托我帶回來給你們的。”
“看你一路風塵,挺累的,到家裏喝杯茶,歇歇腳再說。”李五妹邊說邊提著兩箱行李,領著梁偉成往家裏去。
梁偉成在梁得標家裏喝過茶後,與梁得標的娘親簡單地說了一下到了南洋金山那邊的情況後,便起身告辭:“我離開家裏己經好幾年了,想先回家看看我亞爹和娘親。”
梁得標的娘親和李五妹本來想留梁偉成在家裏吃了午飯才讓他回去的,見他急著回去與家人團聚,覺得也是人之常情,不便占用他太多時間。於是,起身送梁偉成出到屋門口,臨別,梁得標的娘親拉著梁偉成的手叮囑:“亞成,你過幾天有時間再來,和我詳細說說亞標在南洋的情況,好嗎?”
“大娘,請您放心,過二天我一定來。”梁得標誠懇地對大娘說完後,臨別,摸了摸站在李五妹身旁福生的頭,微笑著說:“想不到標哥的兒子都長這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