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金台寺聽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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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小樹林,一座寺院赫然人目:青灰色的牆壁被風雨剝蝕得斑斑駁駁,牆腳下泛起了一層深綠色的青苔。
這寺院叫“金台寺”,近年來兵荒馬亂,香火不盛,寺院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成了頹壁殘垣。
循著時高時低的朗讀之聲,能兒來到金台寺。
能兒從破壁外看到裏麵有一位中年和尚站在講壇上,拿著一本經書在誦讀。他是金台寺的住持,名喚寂空禪師。身材不高,但也墩實,下巴留著的胡子約莫三寸長,身穿灰瓦色的僧袍。
寂空禪師麵前有二十多個和尚正坐在破舊的蒲團上。
能兒覺得奇怪.便站在破壁外,認真細聽。
寂空禪師領著徒弟誦讀了一段佛經後,轉向眾和尚講解著佛法:“佛教分為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小乘是自己度自己,對人世間,眾生的苦惱並不關心,求的是獨善其身。而大乘卻是普度眾生的,求的是兼濟天下。大乘佛法是唐三藏當年西行到天竺取回來的……”
寂空禪師在講解了一段之後,又拿起了經書,要徒弟們跟著他背誦經文。
寂空禪師對著經書念:“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人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
寂空禪師讀一段,徒弟們跟著念一段。
……
能兒沒有上過學堂,但這些經文的意思對他來說似乎是若明若暗,這更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趣。
太陽快要下山了,他一邊往回家的路上走,一邊回憶寂空禪師教徒弟們背誦的經文。
晚上,能兒洗過澡後,躺在床上,回想起白天聽到的經文,便獨自地念了起來,並且,越念聲音越大。
我幹完了家中的雜務,坐在隔壁的房中做著針線活。
山鄉的夜晚,除了偶爾傳來蛙鼓外,顯得特別的謐靜。
突然,我聽到到喃喃的聲音,斷斷續續。
“這是什麽聲音?”我側耳細聽辨認。
“……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
我終於辨聽出來,這是念經誦佛的聲音,並且是從隔壁能兒房中傳出來的。
我的心中立刻起了疙瘩:家中隻有自己與兒子兩人,在這夜晚,怎會冒出個和尚跑到我家裏來念經呢?
初時,我懷疑自己年老耳朵不好,聽錯了,用手摳了摳耳孔,屏著氣息.再側耳諦聽。不錯,這的的確確是念經之聲,並且,的的確確是從能兒房中傳出來的。
我感到十分奇怪,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披上衣裳,走到能兒的房門前,將耳朵貼在門縫上。
誦念經文的聲音在房裏回蕩著,從門縫裏傳出。
我用手敲門:“能兒,你把門開開。”
能兒聽到叫聲,停止了念經,問:“娘親,這麽晚了,你不睡,有什麽要事嗎?”
我催促著:“你開門再說吧。”
能兒隻好下床去,將門打開。
我並沒有邁步進門去,而是站在門檻上,伸長脖子往裏麵東瞧瞧,西望望。
能兒的房間雖然沒有點燈,但是皎潔的月光從窗欞上照射進來,裏麵的一切仍可以見得清晰。
我的這一下反常的舉止.倒叫能兒大感不解:“娘親,你找什麽?”
我喃喃地:“你房裏的和尚呢?”
能兒一頭霧水:“我房裏的和尚?娘親何出此言,你是不是睡著了,做什麽夢呀?”
我擺著手:“我並沒有睡著,更沒有做什麽夢啦。”
能兒在表白道:“孩兒我一人在房裏睡覺,怎會有什麽和尚跑裏房來呢?”
我巴眨著老眼:“沒有和尚,夜晚你房裏何來念經之聲呢?”
能兒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責怪道:“你年紀不小了,還沒正沒經的。你笑什麽?”
能兒用手指了指自己:“那個和尚就是我呀!”
“就是你?”我更不解了,“你什麽時候出家當了和尚?”
能兒一本正經:“我沒有出家當和尚,但那些經文確實是我念的。。
我並不相信:“字,你也識不了幾個,你會念什麽經?”
能兒解釋說:“我雖然識不了幾個字,但我可以跟人家的口水尾念嘛。”
我追問道:“你跟誰學念的經呢?”
能兒:“我偷偷地跟著金台寺的和尚學念的經。”
我驚詫地:“怎麽,你到金台寺去了?”
“是呀,娘親,你聽我將事情的始末講來。”於是,能兒就將金台寺的偶遇向我講了一遍。
我聽後,鬆了一口氣:“嗬,原來如此。”
能兒頗有回味地:“那些經文聽來真令人感興趣。”
我催促道:“你再念給我聽聽。”
“娘親,你聽著,”能兒又將聽到的經文背誦了一次。
我從小就聽當鄉村郎中的爹爹講過經,自己平時又喜歡看經書,故此,對世間的各種經典略知一些。當我聽到能兒念過經文以後,問:“你知道,那大師父教徒弟念的是什麽經文嗎?”
能兒搖頭:“不知道。”
我便說道:“那叫《金剛經》,全稱是《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能兒巴眨著眼睛:“《金剛經》?那天那位長者也說他念的是《金剛經》。
能兒詢問:“娘親,您懂這些經文的意思嗎?”
“不大懂,那麽深奧的佛理,我這個鄉下婦女怎會懂?”我坦言地說,“不過,我從小就從大人那裏聽過一些佛家的傳說與故事。”
能兒搬了一張木凳給我:“娘親,您坐下來,慢慢地將您知道的那些佛家故事講給我聽聽。”
於是,我便將我所知道的有關佛家與佛經的故事向能兒講了。
能兒越聽越來興趣。
一連幾天,能兒賣完柴後,連汗也顧不上抹,帶著疲勞,爬上山去,來到金台寺外,站在破壁旁,認認真真地聽著和尚念誦經文。
對於這個俗家子弟的奇特舉止,金台寺的住持寂空禪師看在眼裏。
這天,在教授徒弟念經後,趁著休息的空暇,寂空禪師走到破壁前麵,朝著能兒行了一個禮,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能兒也彎腰向他還了一個禮。
寂空禪師向能兒問道:“如果老衲沒有看錯,施主該是個打柴仔吧?”
“正是,我從十四歲上山打柴砍樵,至今整整十年了。”能兒用手搔著腦袋,奇怪地問,“大師,我沒有跟你講過話,你的慧眼真是厲害,怎會知道我是打柴的呢?”
寂空禪師指著他的砍刀、竹竿和繩索:“世間萬物自有其特性。人也是講悟性的嘛。你的砍刀、竹竿與繩索雖是無聲的,但它們不是告訴我了嗎?”
能兒佩服地說:“哦,你的悟性真高。”
寂空禪師:“施主是附近的人?”
能兒手指向那邊的龍山:“離這裏不遠的夏蘆村。”
寂空禪師再問:“你叫什麽名字?”
“慧能。”
“慧能?”寂空禪師打了一個悚,雙眼盯住能兒,“你是個俗人,怎麽起了個佛家人的法名呢?”
“我也不知道。我爹從小就給我起這個名字。”
寂空禪師喃喃地:“或許你以後跟我們佛家有緣吧。”
見寺裏的住持跟破壁外的打柴仔在對話,那些寺僧都圍了過來。
寂空禪師大惑不解在追問:“你已經來到敝寺好多天了,每天站在破壁外聽得如此入迷。這是何故?”
能兒雙手往外一攤:“我也不知道是什麽的緣由,總之,自從來到這寺外,聽到你帶著徒弟念經後,我每天賣完柴後,就情不自禁地會到這裏來的。”
“啊,看來你跟我們佛家有說不清的緣分,”寂空禪師揚起手中的經書,遞到能兒的麵前,問,“你站在破壁外聽了幾天,你知道這是什麽經文嗎?”
能兒見黃色的經書上,豎直印著的幾行篆字猶如龍盤蛇曲,便如實回答:“大師,講來慚愧。我這個打柴仔,因力家窮,沒有上過學,故此識字多。”
寂空禪師大為困惑:“你識字多,卻對念經誦佛有如此興趣?”
能兒:“是呀。”
寂空禪師雙眼緊盯著他:“我教授的經文,你聽得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