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莽漢開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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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場合下,為了活命,人家叫沙膽居與盲頭憨做什麽他們就做什麽了。
果真,沙膽居與盲頭憨朝著母老虎連連叩了三個響頭,連連說道:“多謝老虎大哥不咬之恩!多謝老虎大哥不咬之恩!”
那隻母老虎也不明白他們講的是什麽,隻是用前肢踏著草地,呲開大嘴,露出獠牙,一直瞪著圓眼望著他們。
沙膽居和盲頭憨分別向慧能和母老虎叩過頭來,這才戰戰兢兢地站立起來。
慧能問道:“現在你們打算怎麽辦呢?”
盲頭憨的屁股剛才被老虎噬了一口,雖然傷口不算太深,但卻在流著血,十分疼痛,他用手捂著屁股,呲著牙,強忍著痛,說道:“怎麽辦?居大哥,我一向都是聽你的,今天這件事,就由你來作主吧。”
沙膽居上顎與下麵的牙齒碰磕著:“這……這……”
梁玉蓮見他們這個熊樣,把臉一沉,口氣變得嚴厲:“以後你們還會來新州追殺阿能哥嗎?”
“不,不……”沙膽居拍了拍胸口,長籲了一口氣,讓那跳得如鹿撞的心稍為定下來,說道,“慧能師父,這一回,你給個甕缸我做膽,我也不敢捉你回東禪寺了。”
盲頭憨唯唯諾諾,附和著:“是呀,我們在別人麵前再也不敢提及捉拿你的事了。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此了結吧。”
梁玉蓮故意逼問:“你們倆講的可是真話?”
沙膽居指著天,再指著地:“我可以對天發誓,今天遇到慧能師父的事我絕對不會講出來,否則我就會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盲頭憨見沙膽居先發毒誓,也在信誓旦旦:“如果把這事講出去,以後就讓這隻老虎把我們吃掉。”
盲頭憨發的這個毒誓可真怪,將梁玉蓮逗樂了:“行了,如果老虎要吃掉你們,也用不著等到以後那麽久了。我估計你們經過今天這一折騰,以後用大轎來抬,你們也不會再來天露山為非作歹了。”
這時,沙膽居的心才稍定下來,向著梁玉蓮問道:“你怎把我們帶到這個鬼地方來呀,這個地方叫什麽呢?”
慧能:“這地方名叫老虎坑。”
沙膽居喃喃地:“難怪有老虎藏在這裏,可真是名副其實了。”
盲頭憨驚魂未定:“光聽到這個地名就怪嚇人。”
沙膽居不解地:“慧能師父,老虎本是凶殘無比的,怎會如此聽你的話呢?”
慧能還未答上腔,梁玉蓮已經搶上話來:“前些時候,這隻母老虎也是作惡多端的,吃了我們山民不少的豬和牛,後來陷入我們的裝獸夾中,那一天差點兒被人殺死了。正在這個時候,阿能哥挺身而出,說服大家,救了老虎,還用誠心、用妙計去慢慢地感化馴服了它。現在,這隻母老虎和阿能哥還成了好朋友。”梁玉蓮邊說邊指著在他們旁邊的那隻母老虎和兩隻小虎崽。
慧能語帶正色:“常言有道,這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句話對於沙膽居與盲頭憨在耳邊聽了不下上千次,但今天聽來可謂是直抵心源,深感震憾!他們如雞啄米般點頭:“對、對!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慧能的話有如利針:“你們進佛門,為的是學佛修禪,種下善果,以求普渡眾生。”
梁玉蓮:“是呀,佛門中人,講的是行善布恩,但你們卻是逆向而行,令人不解呀!”
經此一役,沙膽居從心底裏歎服,感慨地說:“我進東禪寺已近九年,日日聽誨,夜夜念經,卻還是未得真諦,看來修得禪法實在不容易呀!”
盲頭憨也有同感:“是呀,我來東禪寺修禪七年多了,也未能在佛業上有所進步。”
梁玉蓮曾讀過一些書,也曾聽李氏和慧能講過佛法,來個打蛇隨棍上:“是呀,你們身入佛門,理應行善為懷,怎麽手執兵器,浪跡天涯,到處追殺呢?這豈不是有逆佛祖一向的教誨,違背你們出家時的初衷?!”
慧能的聲音頗為嚴厲:“你們當初學武,為的是強身健體,弘揚武林正道,匡扶正義。遁入空門後,作為東禪寺的護院武僧,即使拿起兵器也隻不過是為了護衛寺院不被外來惡人所侵犯,但你們卻本末倒置,走入岐途,恃強淩弱,甚至拿起兵器去追殺人,這跟你們學武與學佛的宗旨背道而馳的。”
“這……”沙膽居與盲頭憨聽後,慚愧得低下腦袋,臉上泛紅。
慧能見他倆人臉部表情的變化,也推測出他們心裏之所想,繼續說:“一棵樹如果它的樹根有毒,那麽它開出花、結出的果也同樣會有毒。一個人修行也同出此理,即使你身入空門,但如果你的根基不正,心仍然留在世俗,惡根未除,去追名逐利,斤斤計較,便會喪失了修行的大道。人生若隨禪心而生活,則可無欲無求,無病息災,步上大安樂的道路。”
沙膽居誠摯地:“望慧能師父給我們指出一條修禪的康莊大道。”
盲頭憨:“是呀,使我們早點迷途知返,走上正路。”
慧能一亮他的修行之法:“其實,問佛修禪,說起來很易亦非易,說起來很難亦非難。一切眾生皆可成佛。須知修禪何必一定在佛殿苦念經書呢?老虎的凶殘本性人所共知,但隻要你以善心去馴化它,它也可以變得服服貼貼。人是比老虎更有理智的,隻要心誠則行。須知永離惡道,就會受生善道。”
沙膽居琢磨著:“永離惡道,就會受生善道?”
慧能再把聲音提高:“唔,隻要放下屠刀,亦可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慧能這句話,有如在他們的耳畔敲響了警鍾,重重地震動了沙膽居與盲頭憨的心弦,引起了陣陣回響。經過今天驚險的生死瞬間的轉換,再聽到慧能的這言簡意賅的話語,他們心中也來個頓悟,豁然開朗,連連說道:“慧能師父所言極是,弟子以後定加洗心革麵,改惡從善。”
天上的歸巢鳥啁啾地鳴叫著飛掠過,投入那邊的樹林裏。
落日把金黃的餘暉盡情地撒灑在天露山上的花草樹木。
山下的農舍開始冒起了嫋嫋炊煙。
慧能指了指往西偏斜的紅日,說:“你們回去要翻過風門坳這大嶺,現在已夕陽西下,你們還是趁早返回龍山那邊去吧,以免天太黑難趕路。”
梁玉蓮:“今天你們離開天露山回去後,以後就不要再作惡了。”
“是、是。”沙膽居與盲頭憨正想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麽,轉過身來,苦著臉:“慧能師父,這次我倆回去,即使將今天在天露山發生的這事隱瞞,不將見到你的事情泄露出去,但後患還是未能根除呀?”
慧能盯著他們:“你們講這話的意思是?”
沙膽居揚手指向龍山那邊,解釋道:“在龍山附近的集成墟鎮,還駐守著與我們一道前來追殺你的十多個黃梅東禪寺兄弟。即使我倆保密不言,但以後他們還是會分散開來,到處搜尋你的。說不定真的會跟你不期而遇。”
慧能聽罷,抬頭望著西邊逐漸沉下去的殘陽,沉吟著:“這……”
盲頭憨講出了其中的原因:“我們臨行前,寺中的釋如龍大哥說過,你是一個孝子,在逃難期間,你一定會悄悄地跑回來探望娘親的,所以派了十多個兄弟前來龍山,駐紮在當地,除了埋伏之外,還派人到附近四處搜尋。”
梁玉蓮:“他們這樣做是在守株待兔。佛門一向講教人向善,你們怎麽如此興師動眾,大開殺機呢?”
見慧能還在靜默思索的樣子,沙膽居隻好講出苦衷來:“慧能師父,自從你得了五祖弘忍師祖的袈裟和金缽,神秀大師兄是不同意我們前來追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