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梅庵種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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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祖慧能與肇慶也有不解之緣,城西的梅庵便留下了他的聖跡。

    且說六祖慧能在寶林寺弘法已三十多年了。

    一天,他踏著斜陽夕照在寺後走了一趟。

    輕風吹來,高大的菩提樹上有幾葉黃葉悠悠地飄落。

    六祖慧能彎腰撿起地麵的一片黃葉,凝視好久,自我吟哦道:“嗬,落葉歸根,落葉歸根!”便決定要起程返回新州。

    曹溪溪口,寶林寺所有和尚都穿戴整齊,到來替師父送行。

    六祖慧能身穿金紅色袈裟,拄著錫杖,登上小舟。

    神會、法海與智常等另外五位僧人攜著行囊,隨後上船。

    六祖慧能深情地眺望著曹溪這使他佛業宏張的寶地,望著岸上擠得滿滿的弟子,吟哦道:“葉落歸根,來時無口。諸佛出現,猶示涅盤,有來必去,理亦常然,我此形骸,歸必有所。”

    眾徒弟問:“師之法眼,何人傳授?”

    六祖慧能答:“有道者得,無心者通。”說完與眾弟子頻頻揮手作別。

    輕舟徐徐離岸,從曹溪兩旁的李樹林穿出,直入北江,順流而下。

    江水碧綠如緞,兩岸峭壁似削。藍天寥廊,水鳥翱翔。

    眼前是美景無限,但六祖慧能眼簾浮現的卻是人生走過的一幕幕:金台寺聽經,到湖北東禪寺投奔五祖,夜得祖傳聖衣金缽,及後躲藏懷集、四會十五年,直至複出後在韶州寶林寺大開“頓悟”法門,眨眼之間,又三十六年了。這長途跋涉的人生之路,何等的曲折,何等的艱辛!思前想後,六祖慧能止不住情思萬千。

    輕舟在江麵行了好多天,由北江順水直下珠江,再溯流而上,從羚羊峽口轉入西江時,已是殘陽夕照,歸帆點點。六祖慧能他們所乘的輕舟擦過古城端州,在城西一個碼頭泊定。

    天色已晚,江上風大浪大,六祖慧能決定先在城裏歇息一晚。

    神會向六祖慧能道:“人說這裏風景如畫,我們何不趁隙上岸走走,瀏覽一下?”

    “好呀。”六祖能點頭,於是他與神會登岸而去。

    他們離岸走了不遠,來到了一個小山崗,見周圍樹木蔥籠,歸鳥啾鳴,但山崗上卻是草木不長,在崗頂處孤零零地建有一座小小的庵堂,在暮色中孤清冷寂。

    慧能對徒弟神會說:“那是佛門聖地,我們去與住持傾談一下佛理禪機。”

    神會:“今晚江中風高浪急,我們索性到那庵堂去求宿吧。”

    慧能略思了一下,道:“好,我們就在這小庵裏借一宿。”

    小庵的住持正在打坐參禪,聽守門小和尚稟報說有外地僧人到來求宿,便速從蒲團站起,,快步出至大門口迎接。

    他見來者中有一老佛長髯飄皚,氣宇非凡,心中嘀咕:“這是何方高僧呢?”

    神會上前來,恭敬地送上了佛家文諜。

    住持拆開一看,“喲,來人竟然是禪宗六祖!”馬上跪地叩拜:“不知師祖駕臨,有失遠迎,乞望恕諒。”

    住持領眾僧人向六祖慧能叩拜之後,帶著他們走上了小山崗。

    這小庵占地不多,隻有幾間低矮的青磚瓦房,跟法場宏大的寶林寺相比簡直是天淵之別。

    住持將六祖慧能一行人迎進小廳裏坐下。

    小僧捧著沏好的香茶。

    六祖慧能捧起茶杯,置於嘴巴,呷了一口,感到口感甚差,不禁皺起了眉頭,低頭望著杯子,在晃動的鬆脂燈下,見裏麵的茶水異常渾濁,有如黃湯一樣。

    住持看到慧能這副表情,推知他之所想,直言問道:“師祖,這茶的泥味太重,是嗎?”

    六祖慧能點頭:“是呀。如此渾濁之水,怎能用來泡茶呢?”

    住持臉上露出無奈之色:“在我們這小庵裏,僧人平日煮飯與飲食都是用西江水的。如今西江是洪水期,上遊衝帶下來的泥沙太多,我們將挑回來的江水放到水池中靜置很久,即使打過明礬,但那些泥沙亦不能完全沉澱下來。”

    “唉,長年累月飲用這麽渾濁的江水,可真是苦了你們,”禪宗六祖不解地問,“你們這裏山碧水清,鍾靈毓秀,為何不在庵裏打井取水呢?”

    住持:“我們寺的僧人也曾經在庵裏打過井。”

    六祖能:“既然打了井,那為什麽還要舍近求遠,不飲用井水呢?”

    住持歎了口氣:“井雖然打了,卻沒有泉水湧出。”

    六祖慧能:“你帶我去看看。”

    “好,”住持帶著六祖、神會等人步出小廳,在門前不遠處,見有一口方井,四周的灌木因缺水而變得枯黃。

    此時天色已黑,往下望去,井裏隻是黑黝黝的一片。

    庵裏小僧點燃了火把,探到方井裏麵。

    六祖慧能看到:由於泥沙的淤積,此時井底僅有幾尺深,並可見到泥沙泛白,顯然,這口井早已幹涸多時。

    六祖慧能道:“既然井中無水,你們為何半途而廢,不再深挖下去呢?”

    住持解釋道:“這裏頻臨西江,地勢低窪,按城裏其它地方挖井的情況來看,僅挖至幾尺,便會有泉水不斷湧出。我們曾經將這口井深挖數丈,但仍然幹涸無水。”

    六祖慧能:“我佛講的是緣,世間萬物與我佛俱是有緣。水也是靈氣之物,我們若然跟它無緣,縱然深挖百丈,也不會有泉水湧出的。”

    神會若有所悟:“啊,原來是這樣!難怪這山崗上草木不多了。”

    住持一臉的無奈,攤著雙手道:“看來上天注定,我們這庵裏的僧人以後都要喝渾濁的西江水了。”

    “我看倒也未必,”六祖慧能擺了擺手,說,“常言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我們虔誠祈拜,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效的。”

    住持點頭:“六祖講得有理。”

    六祖慧能先作了齋沐,率眾來到了枯井旁,親自點燃了香燭,

    焚香過後,六祖慧能喃喃有道:“若是蒼天有靈,有意紓解我等僧人之困,望杖下湧出甘泉。”言罷,將錫杖高舉,往枯井用力一插。

    “嗤”的一聲,雖不是天鼓雷音,卻是有如黃鍾大呂,眾人俱感到耳膜震響。

    那錫杖竟有裂石開碑之力,將堵著泉眼的頑石一插而穿。

    六祖慧能將錫杖往上一拔,有股清泉即從洞眼中汩汩噴湧而出,引來了圍觀的人齊聲歡呼。

    噴湧出來的泉水十分清沏,很快就將那枯井灌得滿滿的。

    住持用瓜瓢將井中的水酹了一瓢,湊到嘴巴上,嚐了一口,異常甘美,蕩氣回腸,有如醇酒佳釀,便興奮得連連擊節,稱讚道:“好井水,好井水!”

    庵堂的僧人爭先恐後地品嚐井水,覺得如同清泉醇釀,甘美無比,一個個喜不自勝,笑逐顏開。

    住持向六祖慧能道:“師祖駕臨,一杖之下,引來甘霖,果真是佛法無邊,這是我們佛門的福氣呀!”

    六祖慧能卻滿懷深情地說:“佛家之地,喜得甘泉。這全仗仰你等平日行善樂施,普渡眾生,這可說是善果初綻吧。”

    住持興奮得滿麵通紅:“師祖今日到來,令我們這小庵增輝。”

    六祖能環看四周,說:“這山崗本是土壤肥沃,但由於以前缺水,引致草木不長,太荒蕪了。如今,井裏有甘泉湧出,我們在這崗上多種些花草樹木吧。”

    “好呀!”住持老臉上笑靨綻開,“但是種什麽花木好呢?”

    六祖慧能:“歲寒三友,以梅為首。我看這土壤最適合種植梅樹。”

    眾僧聽後,皆說這山崗上種植梅樹最好。

    翌日,六祖慧能親自動手,帶領著眾僧在庵堂四周種植梅樹,隨後返回新州故裏,不久便圓寂於家鄉。

    說來奇怪,以井水澆灌的梅樹,猶如被灑落甘霖,昂然挺立,生機盎然。

    從此,這庵堂被梅花包圍著,每當冬日,梅花迎著朔風,怒放盛開,點點紅豔,蔚為奇觀。

    六祖慧能以錫杖引水及“插梅為標記”的故事一傳十,十傳百,在民間廣泛流傳。

    人們為紀念六祖慧能曾在城西小山崗種植梅樹,將那小庵擴建,創建了“梅庵”。

    梅庵裏的那口枯井從此有甘泉湧出,千年不涸,被世人譽為“六祖井”。

    梅庵門兩旁的石楹聯:

    梅挹泉光浮白上

    門排山色送青來

    梅庵憑著六祖慧能在此插梅而蜚聲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