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死神來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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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忠站在立交橋上,遠眺著下方川流不息的車流。

    “帶魚那小子在幹嘛呢,還不來?”嘟囔著,他心底的不安又增加了兩分。

    這世上真的有那些東西嗎?比如鬼,或者神?

    對於這些,錢忠除了過年回老家的時候會跟著長輩們象征性地拜一拜,或者平時和兄弟們象征性地在做生意的地方擺個關公財神土地像什麽的,大抵是不太相信的。直到最近,接連發生的事情讓他動搖了:

    上個月,幫裏的兄弟們去進行一次普普通通地“勸拆”,結果突然就遭到了馬蜂的襲擊,五死一傷,唯一一個活著的現在還住在icu,而且傷口感染已經時日無多;兩周前,通過長期的走訪蹲點,為了給兄弟們報仇的他們懷疑上了住在筒子樓裏的一個叫終衡的年輕人,正找了幾個無法無天的未成年混子去試試到底是不是他,結果竟然真的見了“鬼”。

    終衡在他們麵前被鬼“害死了”,消失得連渣滓都沒了,事後東仔和野貓兩個兄弟也因為教唆未成年人打砸進去了。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倒也成了他們的幸運,因為這讓他們躲過了一劫,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徹底顛覆了錢忠的世界觀:

    在鬧鬼事件後的第七天,嗯,正好是“頭七”時分,筒子樓再次鬧鬼。和先前那次的曇花一現不同,這一次可謂惡鬼出籠,基本全樓的人都看見了,然後,三天以後,韋木成和劉仲雄就死了。

    死因鑒定是意外,煤氣泄漏爆炸。

    這兩人死得不明不白,再加上那些前因的鋪墊,怎能不讓人懷疑不是背後有鬼靈作怪?這才是鬼最可怕的地方,不是讓你死,而是讓你悄無聲息地死。死前,還不知道會經曆什麽,死後,更不知道會經曆什麽。

    這些事絞得幫裏最近人心惶惶,別說再找人報仇了,能維係住現狀,不崩潰散夥就燒高香吧。好在,熊老大雖然沒本事,但還鎮得住,他命令大家最近都少活動,待在家裏不要出來,最好再多買點辟邪的東西。

    然而昨晚發生的事讓他再也不敢待在家裏了。

    錢忠看見,有一道白影從窗戶前一閃而過,雖然隻是一秒都不到的一瞬,但差點沒讓神經過敏的他尿了褲子。

    鬼怎麽找上我了?!我沒幹過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恍惚中,錢忠開始回憶起自己出生以來幹過的每一件壞事,連幼兒園欺負小夥伴的事都在腦海裏一閃而過,生怕遺漏哪個能救命的細節。明白家裏不能再待了的他跑出來找了間賓館過了一夜,直到早上微信上收了條兄弟帶魚的信息:

    阿忠,你昨晚是不是也遇到那些了,網上不方便,中午老地方碰麵聊。

    那是清晨六點多發過來的,然後帶魚的頭像就一直是黑的,電話也打不通了。

    好吧,人多力量大,兩個人在一起,還是大中午,總比一個人躲在屋子裏擔驚受怕強。

    錢忠按約來到了所謂的“老地方”——縣城中心橫跨新華路這條主幹道的天橋上,頂著烈日遠眺著遠方,生怕帶魚遭到什麽意外不能按期到達。

    眼瞅著十二點越來越近,這家夥更是有些坐不住了,焦急地,雙手平放在天橋邊上的扶手上,指甲來回地扣著,把欄杆表麵的油漆都扣掉了。他仔細地打量著從遠方向著這裏而來的每一輛車,左右環顧著走上每一個人,明察秋毫到一點五的視力完全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除了背後。

    “老井,機會來了,上!”

    藍牙耳機裏傳來了艾科學特意壓低的聲音。

    錢忠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個會為他送來死亡的存在正在悄悄地接近。

    信息屏蔽器下,等於隱形人的井田踮著腳緩緩地移動著,直到來到了錢忠的背後。然後,他活動活動手腕,卯足了經過強化的力量,突然之間爆發而出,對著錢忠的後背就是狠狠一推!

    這座立交橋已經有20年的曆史了,那個年代的標準,再加上修的時候因為某些不可名狀的原因偷工減料,欄杆高度不到一米二,最致命的是,錢忠腳底下有一灘立交橋刷新的防鏽漆的時候留下來的油漆,很滑。這為他的墜亡提供了“隻是意外”的“證據”。

    “啊——”

    錢忠慘叫著墜落下去,他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麽回事,也來不及反應了:

    他的視野被一片藍色所遮擋,藍色的下方,是司機驚慌失措的臉。

    “碰!”

    那是一輛路過的貨車,好端端地,哼著歌行駛在路上的司機正樂嗬嗬地開車呢,就看到一個大頭朝下的人從上麵掉下來。根本來不及刹車,後麵的要比車頭高一截的運貨集裝箱就直接撞在了這個倒黴蛋的身上,將錢忠整個人好似被打飛的棒球一般撞飛,漆成藍色的鋼鐵表麵都凹陷下去一大塊,足以想象這力度之大。

    打著轉飛了出去,錢忠一個以一個“大”字形糊在了前麵路的拐彎處的“治不孕到長安”的廣告牌上,隨後像貓和老鼠這樣的搞笑卡通裏的情景一樣,慢慢地順著垂直的牆滑下,落在地上。

    血,肉醬,腦漿,還有內髒的殘渣,糊了廣告牌上代言的明星一臉,橋下早已騷亂成一團,尖叫聲,卡車的警報聲,腳步聲響成一片。

    “老井,幹得漂亮,第一次殺人,感覺如何?”艾科學小聲地問道。

    “唔……開始有點緊張,但也就那麽回事,duang地一下就搞定了。”井田擦著滿頭的熱汗說“反正殺的是社會寄生蟲,沒啥負罪感,相反,還有股自豪感,真他娘的想多殺幾個!”

    “終衡那邊情況如何?”他追問道

    “他?還在守株待兔呢……”

    ……

    如博士所言,終衡現在正在城西的城鄉交界處,路邊的一架涼茶店裏坐著,一邊品著清熱去火的涼茶,一邊死死盯著路口,等著目標的出現。

    他已經在這裏坐了將近四五個小時了。這讓涼茶店的老板都有些不耐煩了,要不是現在正午客人不多,再加上終衡隔三差五還會喊點喝的照顧下生意,老板都想下逐客令了。

    從外人的角度,終衡就是一個普通的坐在涼茶店裏發呆,穿熱褲短背心人字拖的“頹廢派”青年,沒有人知道他這副外表下所隱藏的殺手真麵目:

    那一天,從韋木成的口裏,和繳獲來的兩台手機中眾人得到的最關鍵的信息除卻幾個眾人不知道的非實名號碼以外,就是這些核心成員極其老大熊誌的名字了。

    通過趙誠盜取號碼背後綁定的社交賬號,眾人得知了這些混子的基本情報,更主要的是行事方式,比如錢忠和終衡要對付的那個綽號“帶魚”,大名“周瑜”,卻完全沒有一點“雄姿英發羽扇綸巾”的氣質,而是一個200多斤的死胖子的家夥是死黨,平時經常碰頭的地點就是市中心的那座天橋,這才盜取帶魚的賬號發出假信息設下陷阱讓井田隱身殺死了錢忠。

    而通過名字,趙誠利用公安網站內部的身份查詢係統,先搜出一個大致的範圍,再從性別,籍貫,年齡,住址,犯罪記錄,文化教育程度等方麵一一進行篩選。隻要這些混子的名字不是“王偉”、“張偉”“黃浩”這種全國都有幾十萬的超級大路貨,基本都能找到他們的準確身份信息。

    身份信息中最關鍵的就是家庭住址了,比如這“帶魚”就是本地人,家住y縣西區的y縣鐵路職工家屬大院——那是一棟蘇聯火柴盒式的七八層高的老樓,就在終衡前方不到200米就是小區的正大門。周瑜一般出門多是騎摩托車,除非他要從西邊出城去鄉下,隻要他去稍微有點人煙的地方,都得打終衡現在所坐的這間涼茶店門口過。

    這邊終衡早就設下了一個陷阱,就等著周瑜往裏頭鑽了:

    昨天晚上,趙誠將他特別編製的一種手機病毒通過盜取的賬號輸入了周瑜的手機之內,將他的手機變成了一塊磚頭。周瑜家並不富裕,父親是鐵路職工,母親下崗,他雖然中專畢業學了個會計,但上學時候都是“混”過來的,畢業了更是悶頭混社會,身上更沒幾個錢,現在是半啃老狀態。所以,對於一台才買了不到三個月的勉強算是貴重物品的蘋果手機,現在又是不能失聯的節骨眼,又突然出現類似係統bug死機一樣的問題肯定是要盡快去市裏的手機店找人刷回來的。

    “來了!”

    通過心靈鏈接,在小區門口隱身蹲點的小倩發來了這樣一條信息。

    兩百米開外,隻見周瑜推著一輛陳舊的雅馬哈摩托車,罵咧著從小區大門走出,踢開腳撐子,把肥大的屁股往座椅上一壓,再把摩托車把手一轉就“嗚”地一聲發動出發了。

    “奶奶個熊,早不壞晚不壞,非得這個時候壞,x!”悶熱的正午讓周瑜很煩躁,隻有開動摩托車時迎麵出來的涼風才能讓他感到稍微舒爽一點。

    於是乎,車速進一步加快,殊不知作死之路也進一步走遠。

    一隻早已在路燈下趴了大半天,渾身的水分都幾乎要被酷熱的太陽烤幹的金環胡蜂原本懶洋洋的雙眼恢複了殺戮時才會閃爍的鋥亮凶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