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凡界，奈笙還在琢磨祭彌沒有說明白的那些話，他不是高調之人，千年前織珀百般邀請被他一拒再拒，千年後也不會隨隨便便改了性子，他此舉必有用意。

    既然他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為什麽還敢來，他必定是有信心鬼王不敢打他分豪的主意。

    妖鬼魔這三界關係向來奇妙，尤以是神魔大戰的時候，妖界獨善其身，做好本分，鬼界表麵望風而動，實則更想坐享漁翁之利。

    魔族派來蒼風聯姻，不管蒼風是否出於真心，魔族拉攏之心勢必存在的，那麽剩下的妖界最為尷尬，但是出於鬼族的利益考慮此次聯姻百利而無一害，可是看鬼王的態度甚是模糊，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在顧慮什麽？

    還有在當時他將祭禰推出來幹什麽？難道就是想讓織珀死心？

    不，不應該，蒼風沒來的時候，鬼王對祭禰的屬意做不得假，祭禰身份尷尬，卻又實力強悍，妖魔兩界都忌憚於他，唯獨鬼界對他還有些善意，這把利劍，他不相信老鬼王不想將之收服在鬼界。

    那麽這一切反常的原因到底是出於什麽？

    察覺到身旁的男人突然停下步子，祭禰回神，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了然地笑了起來，那些疑問也隨之壓在肚子裏，他陰陽怪氣道，“咦？那個女孩的背影怎麽看起來那麽的像格格啊？祭禰你說她是不是格格？”

    祭禰沒有作聲，視線一直盯著對麵的銀飾店，背對著他們正在挑選東西的女孩，身形的確像是她，不，就是她。

    想起了上次她略帶諷刺的話，祭禰的一顆心沉了下去，“走吧。”

    “走什麽啊，見到了至少也得打聲招呼。”

    沒等祭禰攔住，奈笙的聲音已然衝進了對麵，“格格，格格。”

    還在挑選東西的百裏兮聽到‘格格’二字，下意識的回頭，視線尋到對麵的人影時，她掛起了笑容，和售貨員說了一聲便往對麵跑。

    “奈醫生。”她搖手打著招呼，待走近時才發現他的身旁還站著一個人，“祭老師，你也在啊。”

    她的反應沒有之前那麽熱情了，以前看見他的時候，總跟個小倉鼠似的，昂著頭，彎著眼睛叫他‘祭老師’，而且那句‘你也在啊’給人感覺很是意外。

    祭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介意這麽多，心情像是被層陰雨壓著，從鼻子哼出個嗯字。

    奈笙沒有注意這兩人之間怪異的氣氛，“格格，好久不見啊，手臂怎麽樣了？”

    “早就好了，上次去醫院的時候他們說奈醫生你有事回家了，還想感謝你來著。”

    “我就是幫你診斷而已，真正的治療工作可不是我做的。”說完他還特意覷了祭禰一眼，可惜那位田螺姑娘完全沒有邀功的打算。

    百裏兮沒有聽出奈笙話裏的深意，“那還是得感謝奈醫生。”

    奈笙突然靈光一動來了一句，“你打算怎麽樣感謝我啊？”

    這個台階下的令人猝不及防，“啊？”

    百裏兮有些不明白奈笙的意思。

    她一臉懵逼的樣子取悅了祭禰，極淡的笑意在唇邊一閃而逝，他遞給奈笙一記眼神，示意他別太過分。

    奈笙視而不見，繼續引導者百裏兮，“你不是說要感謝我嗎？怎麽感謝？要不你請我們吃個飯吧，正好快到了飯點。”

    “現在？”

    “你沒時間啊？”

    “沒，不是，那好吧，我看看附近有什麽好吃的。”百裏兮掏出手機搜索著附近的美食。

    趁著對方注意力被轉移的功夫，祭禰低聲道，“你幹什麽，不剛從鬼界吃完出來的？”

    “那叫吃嘛？那叫喝，我就喝了幾杯酒，肚子是空的，哎？你那是什麽眼神，再說了我這是給你創造機會，懂不懂，你不感謝我就算了。”

    祭禰麵無表情道，“我已經拒絕了她兩次，而且我們不可能。”

    奈笙的臉皮轉換的極快，“反正是她要感謝我的，我也不能拂了人一番好意。”

    祭禰還沒來的及表示自己的鄙視，百裏兮已經尋了好地方，“前麵有一家不錯的餐廳，我們去吧……”注意到他們的氣氛有些不尋常，她打量著兩人，“怎麽了？”

    奈笙笑得促狹，“沒事，你祭老師已經吃過了，要不然我們去吧。”

    “啊？吃過了？”百裏兮看著祭禰，聲音裏有一股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失落。

    不過，祭禰卻是聽出來了，沉落在湖底的心複而又像是被陽光暖照，他瞪了奈笙一眼，抬步先走，走了兩步又轉回頭看著兩人，“還不走？”

    “哦。”百裏兮反應過來跟了上去。

    奈笙在後麵暗笑，矯情。

    到了餐廳後祭禰才有多後悔讓奈笙跟了過來。

    百裏兮最後悔的便是請奈笙吃飯，而且還是祭老師在一旁的時候。

    這家夥完全不懂眼力見是什麽意思。

    菜上齊後，奈笙吃了兩口，一雙眸子卻是一直在百裏兮和祭禰身上轉來轉去，最後他放下筷子，一副好學生好奇問道，“格格，我聽說你向祭禰表白被拒了，還是兩次？”

    百裏兮一口奶茶嗆到了嗓子裏，不停的咳嗽。

    祭禰抽了張紙遞給她，淩厲的目光射向奈笙，警告道，“要吃飯就好好吃飯。”

    奈笙才不管這些，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不好好的作妖能是他奈笙的風格嗎？

    “格格是不是真的啊？”他還在追問。

    百裏兮緩過勁來，剛擦了擦嘴，又聽到他問，心裏有種想把麵前的奶茶潑在他臉上的衝動。

    他媽的，還嫌自己的傷口不夠疼是吧。

    “是啊，被拒了兩次。”賠了自尊又折了初吻，百裏兮悶悶道。

    祭禰似乎也想起了那副畫麵，視線觸及百裏兮鮮紅欲滴的唇瓣，不自然地撇過了視線。

    “祭禰，你真無情，這麽好的女孩向你表白你居然忍心拒絕。”奈笙捂著胸口，痛徹心扉，隨後又寬慰似的拍了拍百裏兮的肩，“要不，你跟我吧，正好我也沒有女朋友，人長的帥，主要的是還不無情。”

    百裏兮嫌棄地將他手掌拿開，“你別挖我牆角，我一顆心可是要吊死在祭老師身上。”

    祭禰的眼簾微不可見地顫動了兩下。

    “格格，你真沒救。”奈笙指著祭禰，“你看看這人，話少，對誰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除了一張臉還有點可看之處，這哪一點吸引人了？”

    百裏兮橫著眼，想都沒想，脫口而出，“我就喜歡。”

    奈笙暗笑，視線不停的往祭禰方向瞟。

    百裏兮低著頭，臉上一層薄紅，都怨奈笙，一直刺激她，她都忘了正主就坐在旁邊呢，算了算了，她沒皮沒臉又不是第一次，都把人強吻了，還在乎這一句喜歡。

    她強裝鎮定，“我就喜歡祭老師，你有意見啊？”

    “沒意見，沒意見。”奈笙忍著笑意，連忙擺手，他覺得此時自己很是多餘，起身對兩人道，“我去趟洗手間，你們聊。”

    奈笙走後，麵對著祭老師一人，百裏兮有些不自在，一直攪動著奶茶，不說話。

    “奈笙就是那樣，你別介意。”祭禰怕她生氣說了一句。

    百裏兮攪動奶茶的動作一頓，抬頭問，“祭老師，你對你在乎的人都這樣嗎？”

    祭禰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那個叫織珀的女人也是，如今奈醫生也是，別人是什麽人，我自己有眼睛去看，不需要你替他們向我解釋什麽。”百裏兮第一次對祭禰說話這麽衝。

    她就是不爽他用那種說是疏離卻又不是疏離的態度對她，她就是不爽他對那女人的維護之意，那樣的感覺像是他們很熟，她無論努力多久，都接近不了他。

    祭禰不懂的女孩的心思，更不懂這是一種吃醋的表現，他說那樣的話是怕她生氣，心裏對奈笙有芥蒂，而上次，織珀是不可能道歉，而他又不想看她委屈，況且事情也不能鬧大，所以他才那麽說的。

    可他沒想到她會不開心。

    “對不起。”祭禰的第一次道歉給了一個凡人，但是他心甘情願。

    “你……”百裏兮氣結，撇過臉，一口一口往嘴裏灌著奶茶。

    祭禰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心裏頭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難得的口拙。

    不過這樣的氣氛並未持續太久。

    “祭老師。”

    百裏兮聞聲回頭。

    真巧，闞校花也在。

    闞新夏也發現了坐在祭老師對麵的女孩是百裏兮，方才還欣喜的表情淡了幾分，“百裏兮，你和祭老師在吃飯？”她沒有說出約會那兩個字。

    百裏兮翻了個白眼，這很難看出來嗎？

    祭禰也就是聽人叫他的時候看了一眼，隨後視線一直沒有抬起來，他的關注點向來吝嗇，以前有奈笙和木呆，如今唯一多了個百裏兮，其他人根本提不起興致，何況他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你呢，一個人？”

    “和我母親。”闞新夏的視線一直看著祭禰，也注意到自己不受他待見，這讓走到哪裏都是焦點的她很不是滋味，她不明白百裏兮到底哪一點特別讓對誰都自帶疏離的他另眼相待。

    格格手劄：我沒能控製住自己的脾氣。

    他向我道歉了。

    可我想要的不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