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周自橫獨自在擂台上與人廝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每當他殺紅了眼，渾身浴血時，總感覺到有一對視線在看著自己，那個人是閱女。

    有一次他看到閱女就在附近，與一名女兵士說了什麽，女兵士朝自己這邊看了過去，又說了什麽。

    自從和念桑達成友好關係後，他們幾乎每天都到那條路去，一方麵騙藥吃，一方麵陪著偷窺，美女的誘惑對任何年齡段的男性皆不可抗拒啊！

    特別還是這種絕世大美女。

    偷窺總是伴隨著風險，當時三女已是山水間的禁忌，談及色變，陸續有人因此事步入地下監牢，然而還有人不怕死地幹著這種事。

    “我感覺閱女開始注意我了。”沒人理會周自橫，他繼續道，“真的！”還是沒人理會他，大概都不相信有這種事吧，士將手下的美女徒弟注意到一個淋著鮮血長大的使徒候選人？開什麽玩笑，哈哈哈！

    “來了來了！注意隱蔽。”念桑壓低腦袋，讓整個身體藏在灌木後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

    周自橫的注意力全在閱女身上。

    何已辛的視線在三女和念桑眼神之間移動，他要找出念桑在乎的那個女人，找到了就是找出了他的弱點，雖然這悶騷男看似對他們無害，但他還是要想方設法，尋找任何可能的辦法幹掉這人。這個世界上除了周自橫之外他不相信任何人。

    念桑不知道他有這個想法，周自橫更不知道。

    終於，找出念桑一直在看的女人的時機來了，先是夢雪欠掩鼻一笑，緊接著是綠仙，後來是閱女，紛紛掩鼻笑了。

    夢雪欠因為麵紗遮擋的關係看不見麵容，身後二女的笑容卻是很甜美。何已辛發現念桑看傻眼了，好機會，隻要順著他的視線，找出那個讓他看傻眼的女人……

    貌似不可能，三個女人幾乎是同時笑，挨得又近。

    不僅念桑，周自橫也看傻眼了，“誒，我覺得她們發現我們了。”

    念桑白了他一眼，“早就發現了，隻是表現得不明顯罷了。”

    又一次，在等待三女經過的時間裏，何已辛故意套話道：“喂，你是喜歡夢雪欠的吧，她是三將之一，你又是太守，應該看不上她那兩個女徒弟。”

    何已辛能確定他不是喜歡閱女，因為在周自橫說自己在看閱女時他滿不在乎，那麽目標就應該是夢雪欠和綠仙其中一個，綠仙怎麽看都不像，很可能是念桑曾經看到過夢雪欠的真容，所以才念念不忘。

    “切。”念桑切了一聲沒有再理會他。

    “我倒是一直在看士將。”何已辛觀察著念桑的表情，居然無動於衷，不不不，不是夢雪欠，那是綠仙了，沒想到居然是最不起眼的綠仙！不，隻是相對而言。

    總而言之，找到你的弱點了，何已辛露出邪惡的笑。周自橫和念桑的注意力都在即將經過的三女身上，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然而，意外突生。

    走在前麵的夢雪欠突然停下腳步，麵紗上的眼睛格外凶狠。

    殺氣！

    何已辛和周自橫長期殺戮，對殺氣特別敏感，第一時間提高警惕。

    “師父！”

    “師父！”

    夢雪欠動手了，一根從袖子裏飛出的線射向灌木叢三人隱蔽的位置，綠仙和閱女也驚叫出聲。

    三個人從三個不同的方向躍出灌木叢，夢雪欠快速確認三人的位置，略過念桑，注意力集中在另外兩人身上。

    咻咻咻……

    隨著手指撥動，一根根彩線從袖**出，毫不留情地往兩人身上刺。

    當然，參加了那麽長時間的使徒選拔身手也不是蓋的，那麽多根彩線在他們的躲閃下愣是沒有一根射中。

    “師父不要！”

    閱女一聲叫喊讓周自橫分了神，夢雪欠控製彩線刺穿了他的胸膛，纏上了他的脖子，五指收緊，周自橫的身體被拽了過去。

    “自橫——”何已辛眼中殺機盡顯，他是屬於那種即使傷了自己也不允許傷到周自橫的人，在周自橫身體即將撞到夢雪欠之時，何已辛抓住了纏住他脖子的線，又在手裏纏了幾圈反拽，線的韌性割破了他的手，但最終還是斷在了他手裏。

    看著周自橫脖子被勒出來的一條血痕，何已辛發了瘋似的撲去，線近距離攻擊可發揮不了多大作用。

    使徒候選人一旦出手可招招致死，他們不會在身體除要害以外的部位浪費時間，兩隻手就是最鋒利的武器，心髒、頭顱、腹腔，手一旦夠得到立馬就朝兩邊撕扯，即使是頭顱那麽堅硬的部位也是一樣，要是撕開了腹腔，內髒、腸子、血水一股腦噴湧出來，他們還要用腳踩爆頭顱以絕後患。

    經他們手的人基本花不上幾秒鍾時間就從活人變成碎屍。

    可是他們的慣用手法在夢雪欠身上根本不管用，無論何已辛出手再快，再大的氣力在夢雪欠隨意的格擋中輕易就化解了。

    周自橫抹了一把脖子上粘稠的液體，這種小傷對他不足以構成威脅，夢雪欠的突然出手激起了他的殺戮，鮮紅的血液更是讓他瞬間進入拚殺狀態。

    就在周自橫快被殺戮迷失心智之時，念桑不算高大的身影擋在他麵前，一揮並不算寬大的袖子道：“看著就好。”

    周自橫分明聽到念桑這句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夾帶著非常濃重的怒火。

    明明夢雪欠沒有針對他，他還是生氣了，怒火中燒！

    “您這樣欺負小孩，主將知道嗎？”

    一句話，夢雪欠停手了，何已辛的一隻手掌還被她捏在手心裏，推不出去也收不回來，這時夢雪欠臉上的麵紗飄落了下來。

    何已辛愣住，離得最近的人是他，近距離觀看著夢雪欠那張美豔不可方物的臉，一瞬間的視覺震撼將是終生難忘，他沒想到世間還有姿色比閱女更好的女人，氣質、身材、臉蛋，整副皮囊就像天然雕琢而成，找不出一絲瑕疵。

    念桑對這幅皮囊絲毫不為所動，一把拋開何已辛，沉聲道：“其他人都走遠。”

    閱女和綠女自覺退開。

    愣神的何已辛被周自橫帶到遠處，他們看到念桑從胸前憑空拔出一把金黃色的刀，當時的他們還不清楚那是怎麽做到的，隻是看他和夢雪欠的戰鬥才知道原來先前和他們的戰鬥根本就是在玩。

    看得出念桑沒有手下留情，夢雪欠的線在她手中，快、準的特性也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整天，他們交戰了一整天，並且雙方竟都毫發無傷！

    何已辛就覺得夢雪欠美絕了，特別是她的頭發，總會在她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間大幅度搖擺，層層疊疊，如水中波浪。

    看了念桑真正的戰鬥水平之後，周自橫大有感觸，說道：“以後別再找機會幹掉他了，我們打不過他的。”

    “嗯。”何已辛很自然就回答了，他覺得很有道理，事後才一想，原來這小子也在找機會幹掉他，真不愧是一條心的兄弟。而且，如果念桑不是擁有這麽強的實力的話，何已辛也不會再找他麻煩了，念桑的這一場戰鬥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他們二人而戰的啊！

    又一次，還在老地方，何已辛這麽問念桑：“你是為了什麽跟士將打那麽久？”

    “當然是為了你們，”念桑回答道，“我不出手她下次還要試你們的身手，然後告訴君主，你們其中有一個就可能熬不到生死戰了。”

    “什麽意思？！”周自橫還沒往深處想，夢雪欠突然動手的目的何在？

    “噢！”念桑一拍腦袋，“不過她也有可能隻是純粹探探你們到底是什麽程度，心裏有個底，畢竟現在的候選人隻剩下你們兩個，使徒一定在你們之中選出。換句話說，她關心的是未來君主的生命有多大保障，因為未來君主很可能是她情郎，而不是沒事找茬。”

    “情郎？”何已辛皺起眉頭。

    “就是情郎啊，不過她的情郎好像對她不感興趣。不說了不說了，她們來了！”

    三人隱蔽好，其實周自橫一直很想問，為什麽昨天剛剛大戰一場，今天還敢躲在同一個地方偷看，最起碼也換個地方，就算角度不是最佳……也不存在角度問題！三個女人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哪個角度都沒什麽好看，還有一個掛麵紗的呢。

    就不怕再起衝突？

    果然，今天路過這裏的夢雪欠雖然還是掛著麵紗看不到臉，但是眼神明顯不友好，走在後的閱女和綠女總是偷偷望過來，神情擔憂。

    好在這條路不算長，她們很快就走遠了。

    “我們以後別在這裏偷看了吧，從一開始就被發現了不是嗎？”周自橫道。

    念桑站起身，深吸口氣，“最後一次了。”

    何已辛緊張地吼道：“什麽最後一次？！”

    周自橫的表情也很急切，“是……以後不來了的意思嗎？”

    “對！”念桑攬過他們，他的身體不算高大，麵對兩個長得著急的人站在自己麵前，也隻差半個頭，“聽著，我是太守，是山水間的首席太守，每天抽空來這裏一小會兒都很困難，明天作為首席的我就要外出打仗了，我隻能盡量保你們在生死戰之前的安全，至於生死戰……無論最後你們誰活下來，都是我的兄弟！

    “這是兄弟之間的約定，誰贏了都要好好活著！”

    此刻，再多的言語都不過幾滴眼淚來得痛快。

    誰曾想已經走遠了的綠仙折跑回來，正好看到三個男人抱在一起。

    “那個……”

    抱成一團的男人齊齊看向她。

    “打擾你們一下。你們以後還是別躲在這裏偷看了，師父她這回是真生氣了。就……就是這些，我先走了！”綠仙緊張又靦腆地鞠了個躬，掉頭跑去。

    “等一下！”

    她停住，回過頭，聽到了一句讓她愣在原地半天的話。

    念桑毫不避諱，盯著她的眼睛這麽說：“來得正好，綠仙，我喜歡你。”

    ……

    除非能出現一群足以扭轉當下時局的人，否則，無論世代如何變遷，一方是永遠邁不出故鄉半步，一方是注定埋沒在戰場的死屍，念桑不會明白身為使徒的痛苦，使徒也不會明白太守的悲哀。

    過往既悲痛又美好，可是，物是人非，再也不是當初的三個男人和三個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