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奧術師養成手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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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開學一個月裏,君士坦丁再次陷入了剛上學期入學時的那個忙碌無比的階段。
朱利爾斯至少還有閑情去湖邊散步,他卻要忙著在書房裏解析咒文,隆美爾沒事可以到處轉轉,順便把一群法師打哭,他忙著在圖書館裏解析咒文,海涅縮在被窩裏樂嗬嗬翻著大部頭的時候,他蹲在廁所裏解析咒文,歐拉……好吧,那個瘋子不提也罷。
二十七條咒文,他已經爛熟於胸,可是,要把它們全部減少到四個音節以內,卻是一項異常繁瑣困難的工程,每一道咒語都是曆代法師智慧的結晶,要想對它們進行改動,變成別的音節,談何容易。
他不得不求助於自己的舍友,然而歐拉的答案確是……
“你根本不需要改動,隻要刪減就夠了。”歐拉淡淡地說。
“魔法咒文這種東西,不過是一種標準儀式,一套大眾化的程序,它著眼的是整體,目的是讓每一個使用者都能通過它來施展某種法術。但是,每一個個體的情況都是不相同的,精神力的強弱,指向性,都會造成影響。”
“如果你的精神力足夠強,對某一類魔法足夠敏感,許多咒文裏的音階你其實完全可以忽略。”
“好比一個數學函數。”歐拉拿出一張紙,在上麵迅速畫出一連串複雜的數字符號,“我可以將這個函數利用泰勒公式展開成無數個簡單函數構成的近似表達式,但在大多數運算中,我隻需要展開到一兩項就足夠了,根本沒必要把後麵的式子都寫出來。”
看到那一長串公式,君士坦丁有些頭大,“你的意思是,在施法的時候,我隻要把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那部分咒文念出來就行了?”
“理論上是這樣的,事實上,我們看到的魔法咒文絕大部分來源於古代精靈語,相當於函數的最原始版本。”
歐拉娓娓道來,“中古時代的法師在將古精靈語轉換成適合人類吟誦的咒語時遇到了巨大困難,人類的魔法和古精靈語體係格格不入,他們隻好發明了大量音節和詞匯來模擬,引發精神力的震動,近似達到了相同的施法效果,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建立了現代魔法語體係,這就是咒語的來源。”
“這套體係的優點是,它確保了每一個法師都能借助這套標準化的程序來施法,缺點在於,法師之間的精神力不同,對於精神力強大的法師來說,許多冗餘的音節反而會大大降低施法效率。”
歐拉的一番話點醒了君士坦丁。
經過反複測試,君士坦丁發現,確實如歐拉所說,咒語裏的許多音節,自己其實完全可以忽略,雖然法術的效果和書上描述的略有差距,但施法速度卻大大提高。
他這時才明白喬伊的那番話的含義。
許多魔法師習慣了早期接受的咒語訓練,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將咒文全部念出來的條件反射,卻從根本上忽略了咒語對法師的真正意義。
他不禁細想,人類的魔法語是來源於古精靈語和龍文,那麽在中古時代早期,那些種族的咒語又是來自於何處?
而後,經過幾個星期的苦練,他終於成功地將羊皮紙當中的咒語都縮減到了四個音節以內,盡管距離真正能使用它們還有一段距離。
但他的訓練並未到此結束。
法師塔第五層的房間裏,喬伊將一麵棋盤擺放在桌麵上,上麵擺放著象征皇帝、皇後、騎士、法師、劍士、牧師、等不同職業黑白兩色的棋子,這是伊卡迪亞大陸最流行的帕拉丁戰棋,以六大史詩英雄之一的聖騎士帕拉丁命名。
君士坦丁看著這麵看上去在普通不過的棋盤,有些好奇,“大師,難道您接下來要讓我和您下棋?這好像和魔法修行沒什麽關係啊?”
君士坦丁用手碰了碰朝向他的白色棋子,發現棋子紋絲不動。
“小家夥,這個棋盤裏的棋子都不是用手來操縱的。”喬伊把手指按在黑色的【劍士】頭頂,“這個棋盤是世界樹議會裏的前賢專門為魔法師設計的,隻有通過精神力,你才能使用上麵的棋子。”
喬伊在【劍士】這枚棋子上點了一下,象征執劍者的黑色棋子自動往前移了一格。
君士坦丁嚐試著將一縷精神力注入到【法師】這枚棋子中,【法師】遵循了戰棋的規則,在他的命令下,往前跳了一格,徑直將來犯的【劍士】吃掉。
“就這樣?”君士坦丁掃了棋盤一眼,帕拉丁戰棋的規則並不複雜,他在皇家學院這一年的時間裏,也和海涅切磋過幾盤,對這個遊戲已經非常熟悉。
隻是把用手控製改為用精神力控製,區別似乎並不大。
“嗬嗬。”喬伊撫須輕笑,“忘了告訴你,這個棋盤還有第二個重要的規則,每損失一個棋子,移動下一枚棋子,需要的精神力是前一次的兩倍。”
“什麽?”
喬伊也不答話,輕輕揮了揮手,【戰車】從黑色棋子構成的方陣中氣勢洶洶地竄了出來,將法師從棋盤上擠了下去。
君士坦丁連忙調兵遣將,他將精神力注入到己方的白色棋子中。這時,他才發現,要想差遣這些白色棋子,果然如喬伊所說,要耗費比移動第一枚棋子時兩倍左右的精神力。
他突然明白了棋盤設計者的意圖,這個遊戲除了考驗法師的棋藝外,還有精神力量的強大與否。否則,還沒等你走幾步,精神力就消耗一空,再豐富的技巧和經驗也毫無意義。
顯然,自己不可能在精神力上勝過一位魔導師,所以,他必須在棋盤上取得足夠的優勢,才能反過來消耗喬伊的精神力。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開始謹慎地製定對策。
喬伊並不著急,耐心的等著小家夥走出下一步,他才不慌不忙的移動下一枚棋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雙方在戰棋上你來我往,出局的棋子數量也越來越多。
第三枚白色棋子掉出棋盤時,君士坦丁眉頭皺了一下。
第四枚白色棋子被吃掉時,少年的額頭上卻已經沁出一粒汗珠。
當第六枚棋子頹然落向棋盤外時,君士坦丁感到頭腦開始陷入混沌,眼神恍惚,汗水已經完全打濕了頭發,臉色也變得無比蒼白。
眼前輕巧的棋子,在他的意識裏,仿佛一座座白色山峰那樣沉重,任憑他如何下令,白色的棋子都毫無動作。
黑色一方也損失了四枚棋子,可是喬伊看上去卻比少年輕鬆得多,麵容絲毫不顯疲態,仍然神采奕奕。
喬伊不慌不忙地拾起一枚棋子,穿著黑色教士袍的【牧師】悄無聲息地移動,吃掉了君士坦丁一方的一名【劍士】,隨後,一枚本該死去的黑色棋子---【戰車】,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這是【牧師】這枚棋子的特殊之處,每吃掉對方一枚棋子,它就可以選擇性地複活己方除了國王外的一枚棋子。
在這個棋盤上,多出一枚棋子,消耗的精神力截然不同。
君士坦丁強打精神,環視戰局一眼,嘴角浮現出一抹苦笑,“是我輸了。”
如果站在普通人的視角看此時的棋盤,會發現白棋雖然略處下風,但還遠未到大勢已去的地步。
但君士坦丁卻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他的精神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移動任何一枚棋子了。
在精神力這個無形的戰場上,他已經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