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獅子大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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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銀,就是答應給我湘粵兩軍的賞銀啊!”
周曉峰滿臉無辜。
事實上,這是賽尚阿當時私下答應過給騎田嶺大捷與長沙大捷的賞格,以及湘軍的出兵條件和戰時待遇、撫恤標準等等等等.....不平等條款。
“大人你看,這是欽差大人親自簽的字,擒獲長發賊(即太平軍老兵)一人,賞銀二十兩,擒獲短發賊(即太平軍新兵)一人,賞銀十兩,斬首加倍.....開拔費每員五兩,錢糧定量每月一兩五錢。使費比照綠營,足額發放.....”
“五兩銀子,那可是拿命去換啊,這都算少了,拿不到手,誰也不是傻子白白去喪命呐,可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
前度騎田嶺因為燒死山賊無算,籠統地算了殺敵一萬,一半長發賊,一半短發賊,那筆帳總計白銀三十多萬兩,加上彈藥損耗,餉銀糧食,戰損撫恤金(死傷近半才合常理嘛),民夫滅火清理屍體的勞務費.....林林總總近百萬。
可團練到底不是朝廷經製之軍,與綠營八旗軍相比,比小娘養的還不如,簡直就是個野孩子,沒有人罩著,誰都能欺負一把。
於是乎,滿清朝廷封賞下來的錢銀在戶部扣了三成,撥到兵部又扣了三成,路上再加一成‘漂沒’,到了地方還得過兩道手,七扣八扣之後,落到手裏不過寥寥十餘萬兩而已。
也就比一成多點,就這還算是是很客氣了,換個主,連銀子毛都摸不著,聽個響罷了。
這點錢對財大氣粗的某人來說連塞牙縫都不夠,當是打發叫花子呢?!
周曉峰可不會吃這個虧,也不著急,反正打爛的也是滿清的江山。至於會不會損耗國力、民力,隻要太平軍不往東南,無論向西還是向北,損失都已經降到了最低。自己不當這個家,用不著操這個心。
能做的已經做了,萬事都不可能做到完美,誰都不是救世主,何必強求呢?
“我跟張老哥明說了吧,兩次大捷,殺敵首級功除了大家分掉的,我兩軍該算一萬八千五百級斬首,俘虜三萬七千六,賞銀,燒埋銀子,傷殘補償,撫恤金,糧草,彈藥還有俘虜安置費.....等等等等,沒有五百萬兩銀子,我們沒法開拔。”
“湘中各族為了招募訓練這支團練,數十年的積蓄都投入了其中,無力再支撐,要是沒有錢糧,隻怕要鬧嘩變.....”
這是獅子大開口!
這是紅果果的威脅!
張亮基已經傻了眼,後麵說的什麽,都沒聽進去了,心裏七上八下直打鼓。
“你怎麽不去搶?!”
“我可以講粗話嘛?”
“人怎麽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
“.....”
他心裏轉了無數的念頭,朝廷每年一千多萬不到兩千萬兩銀子軍費支出,占了稅賦收入的四成。鹹豐朝一年歲入不過四五千萬兩,這一開口就要了一成還多,相當於湖南一省三年的賦稅。
想到這裏,張亮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真是好大的胃口!
當日敘功,可沒到這個數,好像三百萬上下吧,後來為了照顧各方‘有功官佐’略略漲到了接近四百萬,才幾天功夫,又變成了五百萬,怎麽來一次就漲一次價捏?!
這還是鹹豐初,舉國上下還沒有經曆過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中日甲午戰爭、八國聯軍入侵這樣的大事件,也沒有見識過動輒賠款幾千萬數億兩白銀的大手筆。
眼界決定了器量,也就難怪張亮基要聞之色變了。
“這裏麵有大人的半成哦。”
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卻讓張亮基怦然心動,喉結不由自主地來回動了幾下,口幹舌燥!
百分之五的回扣,二十五萬兩銀子,實在不算少了,即便幹上一任兩湖總督,每年的養廉銀也不過一萬多兩而已。估摸著賽尚阿、駱秉章等人也要分潤,這個比例還算公道,數目更是令人難以抗拒。
他張采臣做了多年的京官,日子過得清苦,出任地方不過六年,還是在窮鄉僻壤的雲南。先是知府,後升任雲南按察使,布政使,前年擢升雲南巡撫,去年一月署理雲貴總督。
雲南貴州之地,民風彪悍,油水不多,為了官聲和政績,他還真沒怎麽伸過手。幾十年官宦生涯,家裏近年來雖說寬裕了,也不過就幾萬兩銀子的底子。
在滿清朝不愛錢的官員已經見不著了,象林文忠公那樣清廉如水的,比三條腿的蛤蟆、會下蛋的公雞還要少見些。
他張亮基也是凡人,照樣會有私心,讀書當官拚命往上爬,辛苦鑽營求的還不是為了功名權勢,錢?
“如此,本官隻好奏請朝廷,在省內開厘局哨卡自籌糧餉了。”
這是飲鴆止渴的拙計,在省內開厘局設立哨卡,便會阻塞商路,如同在經濟大動脈上生出許多血栓一般,造成局部壞死,然後全麵癱瘓,商業碉堡,經濟衰退,民生艱難。
周曉峰可不願意開這麽一個惡劣的先例。
“撫台大人,何不讓欽差大人出麵上奏,將廣東海關交給粵軍代管?至於湖南的賦稅,隻好截留充當平亂的餉銀了。”
“這....這,很難辦呐,本官隻能試試了。”
截留一省幾年的賦稅倒也不是辦不到,可讓團練代管海關事關重大,估計上麵難以許可。看來隻能誇大敵情,讓朝中大佬們認識到形勢的嚴峻了。
“長毛擴軍神速,勢頭迅猛,不下大力氣,久後必然大傷國本,損一時小利,換取天下太平,這筆賬好算。”
又是那一副商人嘴臉露出來了,張亮基忍不住翻白眼,心下嘀咕,腹誹不已。
“君子不言利,這廝大概是沒讀過聖人之言的。”
.....
其實神馬兵力不足、錢糧不濟,這些借口都不是周曉峰拖延不出兵的根本理由。
眼下太平軍從湖南打到湖北,沿途擴軍至三四十萬,各地綠營八旗兵已經無法克製,湘軍不出,派幾萬綠營八旗兵民團之類的援軍過去隻不過是送菜罷了。
長沙周邊也就那麽六七萬雜牌軍,還有分出一半留守,派過去三四萬兵馬,又沒有多少良將領兵,根本就不是石達開等人的對手。
此時此刻,要是不曉得坐地要價,那不是傻的嘛?
晚點去湖北,還有一層養賊自重的意思。先讓清軍和太平軍耗著,最後自己帶兵北上收拾殘局,不是更顯著自己的英明威武,戰無不勝嘛?
光說不練假把式,光練不說傻把式,辦事就得能幹又會吆喝。別人不頂事,自己出馬一個頂十個,兩下一對照,價值就體現出來了,以後談條件漲價碼就有了底氣。
況且有這時間,讓石達開放開手腳壯大力量,日後出兵西北也能多點本錢。
陝西甘肅那些老回回可不是吃素的,上至老人下到孩子,都是每天吃肉騎馬練武的,被極端主義教義調教挑唆出來的教民更不是善茬,就是做夢都在想著在這異國他鄉旅居地建立純粹的伊斯蘭政教合一的國家呢。
所謂‘純粹’,就是民族大清洗,殺光漢人,無論男女老少統統滅絕。跟後世的納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人家走的是種族主義路線,穆斯林走的是恐怖主義路線,半斤八兩。
沒有點本錢,沒有過硬的手段,一般人還真幹不過他們。
“張老哥,喝茶喝茶,這可是今年新炒製出的武夷大紅袍,也就那麽幾斤極品,大半進了宮裏,有錢難買,等閑可喝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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