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沙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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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太平天國的水軍還真是沒花幾文錢建起來的。
自從退出長沙,太平軍一路北上,沿路收攏漁船,招募漁民,又起獲湘江沉船,打下嶽陽後,沿途河泊所巡江船、巡湖船盡數搜羅一空,漁民精壯投軍者以萬計。
打下武昌後,太平軍在洞庭湖口到九江段橫行無忌,數百裏江麵加上漢江流域的漁船及內河水師戰船沒有一支力量可與之抗衡,繳獲的船隻近萬。
而武漢成為周邊數省竹木集散地已有多年,各地幫會放排佬聚集於此,這些下層民眾與起義軍有著天然的親合力,數萬排民成了太平軍的一股強大新血,天軍水師已愈五萬之數,而船隻更是超過了萬數。
解民於倒懸的旗號之下,不僅不用花錢造船,連人都貼上,所謂的大義,還真是一個好東西。
這次秦日綱統領了水軍大部沿漢江南下,利用木排大陣清掃橫江鐵鏈,連帶著趕走了紅旗軍艦隊,還借著煙霧趁亂衝出漢江,可謂一舉三得。
在天興洲一帶江上火起之時,秦日綱已經在花山北麵上了岸,率軍繞過西湖與東湖自北門進了武昌。
而這個時候,剛剛抵達漢陽城北的石達開正下令大軍安營紮寨,以待來日再戰。
百裏而趣利者蹶上將軍,二十幾萬人走了幾十裏,再率軍攻城便是魯莽之舉,智者不為。
對於小小一座漢陽,石達開並不放在心上,真正的對手,此時還沒有出現,不知為何,他總有些提不起勁來,倒也不是出於畏懼。
“倚多打少,多少有些勝之不武啊!”
周曉峰走精兵路線,而太平軍向來靠的是人海戰術加部分主力部隊啃硬骨頭取勝。
石達開知道湘軍不好打,哪怕早已探知漢陽城內外隻有不到一萬兵力防守,他也不願貿然發動進攻,湘軍火器之犀利,他早就有些忌憚了。
今日水戰點木成兵算是神來之筆,就是這樣他也沒指望就此擊敗紅旗軍艦隊,不過是想要亂拳打死老師傅,能衝出去多少就算多少。
大軍南下,隻是為了吸引火力而來。畢竟,接應天王突圍才是重中之重。
“周老兄,你料不到也有灰頭土臉的時候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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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周曉峰還真是有些惱火。
陳開因為忌憚太平軍放火船攻擊,有擔心對方還有後續的陰招,出於謹慎,過了天興洲便折返回鸚鵡洲和副指揮丁九一起來向周曉峰請罪。
“起來吧,軍中不興下跪,今天這事不怪你。”
自己有左宗棠這樣的高參在側都沒有防到石達開的連環計,陳開丁九等人不過剛投軍的江湖漢子哪裏能破他布下的奇謀。不論是從智慮還是經驗,現在雙方都不是一個級數,這次打擊,也正好讓他們長長見識。
混江龍或可縱橫珠江,和石達開這樣的一代名將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石達開從總體上來講或許不如楊秀清,但僅就軍事才能而言,楊不如石,否則也不會天京事變時韋昌輝三千兵馬就屠滅了楊秀清手下親信與家屬數萬人,而石達開西征時從者如雲,兵敗大渡河前麾下數十萬,這就是實力。
就是左宗棠現在也是遠不及石達開,畢竟老左現在還是菜鳥一枚。
“殿下寬宏大量,令末將慚愧!”
現在的陳開不過是剛剛改了江湖大佬脾氣的水軍將領,並不是曆史上那個後來野心膨脹造反稱王的黑社會老大,這還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參戰。
然而訓練數月,甫一上陣就接連吃癟,麵子上實在抹不開,慚愧那是真心慚愧,好像周曉峰不給他點懲罰都心裏過不去一般。
“勝敗乃兵家常事,是你的過錯我定會追究,不是你的責任我也不會濫施懲戒,安心做事吧,水師責任重大,該大膽時必須果斷,該謹慎時務必小心。我們麵對對手,可不是一般人物啊,連我都要防他幾分。”
要不是仗著兵精器利,周曉峰還真不願和石達開幹仗,能化草木為兵的人物,今天可是造成了不小的士氣傷害,那鋪天蓋地萬木橫江的場麵,可真是怵目驚心,讓不少人既敬且畏。
“末將告退!”
周曉峰的淡定讓陳開放下了包袱,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一種叫做士為知己者死的奇詭感覺油然而生,忠誠度從六十不到七十速度增長到了八十上下。
“今晚必有異動。”
座上一直默不作聲的左宗棠突然老神在在地出言提醒。
不用提醒也知道,太平軍喜歡夜戰,還喜歡人海戰術,動不動就發動決死衝鋒,悍不畏死,反正死了能見某人,不成功便成仁,很熟悉的感覺。
“一動不如一靜,坐觀其變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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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太平軍還在加固營盤,而漢陽城下的守軍也在進行土工作業,不過雙方的水準是截然不同的方式。一方還是傳統的深壕高牆,一方卻在幾道塹壕之外還拉了鐵絲網,地上撒了四角釘。
鐵絲網上掛鈴鐺,沒有鉗子絕對弄不斷,這是占了時代的優勢。
這不過是增強警戒而已,防守當麵數裏長的戰場,靠的不僅是幾道壕溝幾道鐵絲網,或者是紮人的釘子,要是靠數千杆新式火槍,上百門火炮,還有訓練有素的戰士。
這樣的防守方式石達開也看不懂,派了幾波人試探無果,隻留下了幾十具屍首,便再也不派人來送死了。
他也並不是真要在漢陽城下死磕,虛張聲勢而已。
“看這架勢,石相公是要和我們決戰嘛?”
受了周曉峰的影響,左宗棠現在也是‘石相公’‘小石’地叫來稱呼石達開。他的年齡差不多是後者的兩倍,不過對這位小後生反王,他並不如何反感。
石達開仗義多才,許多文告都頗有文采,而他麾下將士近來比以往更多了幾分寬厚少了幾分戾氣,民間風評‘仁義之師’。
不過對手就是對手,陣營不同,還是要互相算計,見招拆招。
“他人馬雖多,卻並無把握取勝,天時地利人和,勉強人和占一半,天時與地理全無,應該不會跟我拚命。”
周曉峰心裏有底,之前送行一席話,對方估計是多少聽進去了,雖然所謂退避三舍不能當真,但要說生死相搏卻是犯不著。
一個反王和一個懷有二心的民團首領拚光老本,隻會好了滿清。
“如果是這樣,他此行也就是為了解圍而已。”
目標在武昌,戰場在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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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出聲,慢慢走!”
俗諺雲:‘一更人,二更鑼,三更鬼,四更賊,五更雞’。
到了四更時分,月已西沉,夜色如墨,雞還沒打鳴,人睡得正沉,正是狗盜之時,也正合摸營偷襲。
江上起了薄霧,滲人的冷。漢水兩岸,一堆堆的篝火閃爍著微弱的光,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中照不到數十步,而值夜的哨兵也有些迷瞪了,抱著刀槍守著火堆一時打盹一時醒,反應遲鈍。
巡夜的士兵在軍官帶領下不時查哨,腳步聲在靜夜裏能傳出半裏外,而這時哨兵們就會打起精神來。敵襲可能會要人命,而被查到失職打板子那是一定的。
“守好崗位,不要大意!”
沙沙沙的腳步聲遠去,不時傳來口令問答與訓話聲,沿江的崗哨還真不少。
江麵上,數十條小船徐徐而行,船槳慢慢劃過水麵,不發出半點水聲,雖不是人銜枚,個個都緊閉著最,連大氣都不敢哈。
霧水打在身上,個個頭上頂著白發,衣服發硬。十二月中的寒冬,雖然還沒冷到極處,也已是嗬氣成霧,江邊衰草都結霜了。
暗夜行船,黑漆漆毫無方向,隻能依著江邊的火光確認方向。趁著微弱的月光,遠處的鸚鵡洲如同一頭怪獸橫在江麵上,朦朦朧朧還可以看到沙洲兩岸停泊的船隻輪廓。
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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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喝點酒暖和下身子,準備幹活了。”
靠近沙洲,將分散的船隻聚攏在一起作戰前準備,聲音低的細不可聞。
這數十條船上,都是對天國死心塌地、意誌堅強且經曆過許多次戰鬥的兩廣老兵,俗稱的‘長發賊’,‘真長毛’,最早一批拜上帝教信眾,經過數年戰爭洗禮之後,都是真正的亡命徒。
這一次,為了能讓天王和東王順利突圍消除水上的威脅,他們早已將性命置之度外。
能救出真命天子皇上帝,就是死了也能升入天國,居住在一個流著奶和蜜的神仙世界,從此不必勞碌,也不必為飽暖操心,還能受天父天兄保佑榮享富貴,這是無上的榮耀與幸運。
“咚咚咚咚!-”
正在他們憧憬著天國的美好生活,準備奮勇獻身時,鸚鵡洲上突然間鑼聲震天響。很快,沙洲上和兩岸的火堆被添上了柴草潑上了煤油,火光頓時驅散了薄霧籠罩著的暗沉,照亮了江麵。
“敵襲,備戰!”
鑼聲,喊殺聲四起,江上船隊在火光中無所遁形,隻能橫下一條心往前衝。
“橫豎是個死,大家拚了!”
“殺過去!”
“點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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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電腦中毒,文件修複又丟失,亂碼一大堆,二流真有一種無力之感。想要換一個寫作軟件實在工程量太大,隻好作罷,就這麽將就吧。
軟件不行,硬件也湊合,電腦是八年前買的,那時候的豪華高配置,現在已是老牛一般,各種毛病,一如這些年的我。
做了幾天用功,斷更了幾次,實在是對不起大家!
本周至少保持二更,今天三更,感謝大家的不離不棄。即便是老牛拉破車,咱也照樣走著,堅持就能到站。
第三更晚飯前後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