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幻惑冰寒】[修]

    葉楓正欲起身跳開，但整塊池塘上的冰層，在瞬間龜裂開來。

    “哢擦！”

    他來不及多想，當即運起十步奪步法，踩著一層開裂的冰塊，朝外飛掠而去。

    當他飛身之後，總算舒了口氣，心想著要是墜入這池塘，就眼下這光景，不被凍死也夠自己受半個月的寒了。

    眼看身體已經飛起，估計能夠一舉抓到樹幹，可當他飛到半空後，心裏卻涼了半截，一股莫名地恐慌，侵襲著他內心最脆弱的一部分意誌，那即是恐懼本身。

    他明明感到自己飛到空中，可身體卻依像剛才未起身時那樣，停留在洞窟旁邊。

    “這……這！”

    葉楓驚得冷汗直冒，但他還來不及害怕，當即又踩著碎冰，飛身往外衝去。

    十步奪的步伐極為詭異，向來隻需要身體的某個部位作為發力點，全身的力氣都能用上，因此即使冰裂開來，碎冰依然足以讓他借力。

    葉楓感覺自己再次飛身而起。

    但這種讓他毛骨悚然的事情再次發生——他又回到了原點。

    如果說光是回原點的話，他相信可能是某種陣法，能夠控製入陣中人物的思維。因此，這可能是個幻像，即使在幻想裏被千刀萬剮，也還不足為懼，因為隻是思維的迷惑，並非事物本身受到某些威脅。

    但他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無法相信這僅僅是幻象，因為他自己雖然回到了洞窟的原點，除了記憶，包括自己的時間、動作等都被固定。至於腳下那些冰塊，卻根本沒有停止開裂，也即是冰塊的時間沒有回到原點。

    “這是什麽鬼東西！”葉楓在心底驚叫一聲，再次用腳勾著漸漸融入水中的薄冰。

    他再一次翻身而起，也虧是十步奪的步伐非比尋常，要是換做其他功法，恐怕早就落入了冰水之內。

    “起！”

    葉楓在空中翻了個身，又踩著其他的碎冰，這一次他不往外走，反而沿著出口相對的密林深處方向騰挪。

    “如果再回到原點，我就……”

    “果然！”

    他剛想到辦法，身體便再次回到了冰水的中央，池塘已經化作了一池冰水，就連碎冰都借不到了。

    葉楓能感覺自己臉色變得十分僵硬，心問道：“怎麽辦？”

    情急中，葉楓也隻得用第三次脫身時，就想好的對策。他將手中鐵劍，奮力地朝著水麵一打。

    不錯，是打，不是刺，也不是砍，而是用劍刃的側麵，奮力朝著水花一板。水花受到鐵劍一拍，立即濺起兩道水鏈。

    就這樣，葉楓還是能借著鐵劍打水麵的反衝之力，挺身而起。

    這就是把全身力氣都通過腰部傳到手腕，再用到劍刃上，從而對水麵造成極大的衝擊，運用這衝擊力，再次將自己帶上空中。

    雖然濺起的冰水花濺了自己一臉，那股透骨的寒意讓他打了個冷顫，但至少好過全身都陷入水中。

    “如果再次回去呢？”他心驚道。

    ……

    如果再次回去，他是否還有足夠的機會再次如此借力？

    “你是什麽鬼東西，出來！”葉楓飛到空中後，橫劍在手，再次準備拍打水麵，總之是千萬不敢讓自己墜入池水。

    這一次，身體果然又回到剛才的狀態。葉楓正準備持劍拍打池水，他卻猛然間發現自己手中的鐵劍不見了。

    “什麽？”葉楓這下完全懵了：“我的劍，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地從手中消失不見？”

    就這樣，他在無奈之下，噗通一聲墜入了寒潭之中。

    “可恨！”

    葉楓感覺身體立即受到千萬根銀針的紮刺，每一個毛血孔，每一根神經都受到了極為強烈的刺激，這就好比中了蝕骨手一般，被雷電傳導；又像是當初自己倒在那些血螞蟻從中，被萬蟻分屍。

    “啊！”

    葉楓怒嚎一聲，仿佛在一瞬間失去了知覺。

    他知道，自己不是中了蝕骨手，也不是被萬隻螞蟻纏身，而是被池塘內的冰水將全身浸濕，由於溫差太大，身體一時間還接受不了這股冰冷。當他的身體開始接受這種刺骨的冰寒之時，他也感覺到帶著護腕的左手腕上，有一股濃烈的灼熱，這種灼熱比起全身冰凍的煎熬更加強烈。

    “是這種痛，這種灼燙。”葉楓心底吼叫一聲，他記起來了。

    在痛苦中，他記起小的時候……

    仿佛在四五歲的年紀，那時他還剛來到葉家，就是這種灼痛，每一夜，每一夜地煎熬著他的幼小的身體。

    那時候的自己太小，根本就沒有什麽其他的記憶和印象。但是，這種灼熱能讓他的左手劇烈抽搐。

    他永遠記得，這種痛苦的源頭，來自於手上的那個凹凸不平似個邪眼的胎記。

    正因為那個時候小，每天被手腕上的灼痛折磨得哇哇大哭，導致葉家每天晚上都雞犬不寧。當族人們見到他的這個看似邪惡的胎記，便紛紛避而遠之。

    也因此，他受到了家人的冷遇，都說這個孩子不吉祥，這孩子是災星之類的閑言碎語。說得多後，本來很寵愛他生母的養父也對此頗為忌諱，冷落了母子二人。

    等他長大一些後，手上的灼痛漸漸地消失了，但無論是族中親戚，還是街坊鄰居，都對他非常地反感，都教導自己的兒女遠離這個不祥之人。本來他就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庶流，地位低下，加上這個邪惡地胎記，葉楓的生活更是雪上添霜。

    伴隨胎記的葉楓，即使在紅楓鎮住了十來年，但卻沒有一個能交心的朋友。

    沒想到，如今時過十年之後，這種痛苦再度複蘇。

    “芸姐，你叫我不要活在痛苦的記憶裏，可我除了活在你的記憶中，還能如何呢？”

    此時，葉楓在寒潭中，看見許多的白色的氣泡紛紛從左手上升起，朝著池塘的水麵上浮去，就像千萬條蝌蚪向上漂浮。

    葉楓也不知是因為嗆了水，還是因為冰寒刺骨，抑或是因為灼痛的增強。他就感覺自己真的是中了蝕骨手一般，神誌也開始迷糊不清。

    “唔……”

    就在這時，他好像聽到有個人吐血，吐血的聲音溫亮，卻帶著一點沙啞。

    隨即，他所有的痛苦，一下子消散開來。

    沒有了灼痛，沒有了冰凍，也沒有了嗆水的錯覺。

    他發現自己靜靜地站立在這片密林中，池塘就在他的眼前。葉楓這才發覺自己並未濕身，甚至身體還很暖和，長劍沒丟，也還背在背上。

    隻是，那個池塘裏的冰塊已經消失，甚至連冰層下的池水都少了將近一半。

    更奇怪的是，有一個人影躺在斜躺在對麵池塘的邊緣。那人長發披肩，渾身濕透，低著頭，也看不清容貌，隻知道那人正在急促地呼吸著，就像是體力嚴重耗竭，喘氣不過來的症狀。

    那人身上一絲不掛，皮膚泛白，身材清瘦，始終都低著頭，劇烈地喘息著，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傷害。

    葉楓看到這裏，他開口說道：“你就是當年的那個……他吧。”

    那個神秘人並未答話，他喘息了幾口，用黑發遮住自己的臉，遽然間，‘噗通’一聲，跳入了池水中去。

    葉楓見他要走，連忙追到池水邊，說道：“不要誤會，我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

    但話剛說出口，連自己也搖了搖頭，心想如果自己真是那個潛伏在這裏十二年的人，突然闖入這麽個人，說這麽句破話，再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會相信他，而且，非但不能相信，還會想……

    “嗖嗖嗖！轟。”

    一陣水柱立即朝岸邊上的葉楓衝來，速度奇快無比。

    葉楓想到這裏，立即鬼魅般向後一記斜閃，心道：“非但不能相信，還會想要殺人滅口。”

    白凡的道理沒錯，每個人的想法在不同境況下可能都會不同，但在相同處境之下，往往都會有共同的處理方式。

    在他意識到自己的危險之後，立即抽身後退，也幸是自己意識得早，早作了準備，要不然那水柱衝到自己後，還不知會是什麽後果。

    那水柱一擊不中，隻能潑灑在了雪地上，不一會兒，地上的雪花即刻冰凍，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冰麵。

    葉楓緊忙躍起身來，雙足勾住上方的一顆樹幹，在樹上定身後，他立即開始分析這位對手。

    “根據青狼當初所言，此人五行屬水，天生靈根甲甲等，屬‘天’等靈根，比起東方菁的甲乙等‘地’靈根還要出類拔萃，其玄術威力也比東方菁要嫻熟許多。而且他似乎還精通陣法，剛才就將我陷了進去。嗯，應該是他沒錯，但現在怎麽辦？想要在這冰天雪地打贏他，我暫時恐怕還沒有勝算。要不，幹脆借著這密林枝杈逃走，再作打算？”

    葉楓剛想要逃，但對方似乎早已開始行動。

    隻見通往密林外的河道內，倏然疾射出數道水花，水花連上枝杈後，立即就凍成冰鏈。水花不斷地從水源射出，一旦沾上樹幹，就連成冰線。隻在他思考的這段時間，附近的樹林就都被冰鏈所連接。

    冰鏈被月光一映射，顯得晶瑩透亮，但是在葉楓看來，卻是寒氣如刀，森森然將他關在這冰陣裏麵。

    看來，對方這是明顯不打算讓自己活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