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他的注意力並不在影片上，隻是視線在熒幕上而已。可是感覺出身邊的可人兒注意力全部在影片那兒，她是喜歡影片呢，還是沒開竅的小丫頭？他坐在那兒，不可抑製地有些分心，有時候聽到台詞，有時候隻是看到演員的動作，連表情都辨不出來。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一百多分鍾的時間總會有些情節進入心裏，特別是瓊臨終前與拉維克的那段對話：

    “你能那麽做，拉維克，”瓊無力，絮語，“沒有了你——我是無論如何不會活的了。”

    “胡說。當然你還是會活的。”

    “不會。從那個時候起——當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不再知道該往哪兒去——是你給我的——這一年。這是時間的禮物。為什麽我不能跟你——呆在一塊兒呢？”

    “那是我的過失，瓊。”

    “不。那是——我不知道——我一定要——告訴你——那麽多的——”

    “以後吧，瓊。”

    “不。現在——時間沒有了。那麽多的——要解釋——”

    “我想，大多是我知道的，瓊——”

    “你知道嗎？”

    “我想是的——是的，我知道——”

    “奇怪——”瓊又輕輕地說，“奇怪——一個人會死——當一個人愛——我還不夠好——配不上你。”

    “你是我的生命——”

    “我能夠——我要——我的手臂卻不能再——擁抱你——”

    “你就在我的懷抱裏，我也在你的懷抱裏。”

    “Tiamo（我愛你）。”

    “你使我活著，瓊。你使我活著。我本來隻是一塊頑石。是你使我活著的——”

    “Miami，tu？（你愛我嗎？）”

    “瓊，愛不是一句話。光說是不夠的。話語隻是很小的一部分，一條河裏的一滴水，一棵樹上的一片葉。愛的內容比這多得多——”

    “Sonostata–sempreconte…（我曾……常常告訴你），你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你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不論我愛你，恨你，或者仿佛無所謂的時候——那也不會改變什麽的，你是一直跟我在一起——一直在我的心中——”

    “Baciami。（吻我）”

    他吻著她那灼熱而幹燥的嘴唇。“你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瓊——一直——”

    “Son’stataperdutasenzadite—（我是什麽都完了，沒有了你——）”

    “沒有了你，我更什麽都完了。你是一切的光明，甜蜜和苦澀——你震撼了我，你給了我你自己和我自己。你使我活著。”

    生命的最後時刻，瓊疲憊至極，隻有力氣說著兒時語言。拉維克，一個冷靜的外科醫生，看表情，男人的神色表情沒有那麽外露，可是他是男人，他看得懂，那個拉維克應該是肝腸寸斷，他不自覺地說著他自己的語言。熒幕下的觀眾懂，是因為字幕，而身為主人公的他們彼此不懂，卻又彼此深懂，準確無誤地對著話，因為他們說了全世界男人和女人共同的語言，愛的語言。

    心深處被影片觸動，扭頭看向身邊的人。她神情專注，雙眼晶瑩，並沒有看到她有眼淚，可是他看到了情感深厚鮮活的少女的心。心頭一震，有些疑惑，她，看得懂？而對於她對影片以她自身理解後的情感顯露又讓他胸間蕩起一層層柔波，他的心被一隻手緊緊抓住。看不見，但是他知道，那是她的手，身邊這個女孩的手。自己掙不脫，逃不掉，最主要自己不願掙、不願逃，甘願受縛。現在，要做的是讓似乎還懵懂的她知道，她已經伸出了手，縛住了一個男人的心。不，甚至不等她伸手，那顆心已奉到她手上。

    電影結束後，正好中午，就在百花大街一間酒樓午飯。午飯後陪她去書店買了本書就讓她回去了，不過約定了第二天去天秀公園。子衿沒要他說的到這兒來接她，而是約定當天早上九點鍾在公園正門口匯合。分別前，子衿回首問了一句可以帶個同學一起嗎？他當時一愣，卻隻能回答“可以。”然後看著那讓他惱恨不得一時又毫無辦法的小丫頭嫣然一笑翩然而去。

    第二天上午九點鍾，喬副師長的車子停在天秀公園正門。心裏揣測著小丫頭會不會真的不開竅帶個同學過來。思忖間，就見一輛黃包車停在公園正門口外那些流動小販那兒，車上走下一個學生模樣紮兩條麻花辮的女孩子，那女孩子下了車和還留在車上的女孩子擺擺手，不知說了什麽後走了。雖黃包車有車棚擋住光線，但車上的喬維京還是一眼就看到留在車子裏的是白子衿。他眼神一暗，這丫頭，還真帶了個同學過來。荀安顯然也看到了，回頭：“師座。”

    “嗯，你先在這兒等一會兒。”說完，推門下車。子衿的黃包車正好也到了，她下車給了車錢後，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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