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06-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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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丫歡喜起來,摟著裴征脖子,生怕沈芸諾反悔,瞪著腿要裴征往外邊走,裴征失笑,問邱豔拿了大丫的披肩,裹著她出了門,小洛抓著裴征衣角,眼露羨慕,他也想回村玩,出門了,和裴征商量,“爹爹,我能去嗎?”

    裴征騰出一隻手揉揉他的腦袋,“今天下雪,爹不帶你去書院,過兩日,爹爹回村的時候提前給夫子請假,如何?”他今日回村,除了拉臘腸,還有事兒和裴年商量,裴年管著村子裏的事兒,羅春苗幫著大家做飯,過些日子封山,有的事情要提前交代清楚。

    得了他應允,小洛眼神一亮,興奮的點了點頭,進了學堂,裴征才折身回來牽馬,去南邊,為了拉貨他又買了兩匹馬,回家後,托沈聰的關係了兩匹,如今家裏還有一匹馬和一頭牛,牛借給刀疤他們用著,如果村子裏發生什麽事兒,刀疤也能及時通知他。

    站在門口,瞧著招財前爪趴在門上,一隻腿撓著,兩隻狗溫順,他和沈芸諾搬來這邊宅子,招財卻不愛過來,為此,小洛恨不得拿繩子拴著它,沈芸諾勸住小洛了,招財在沈聰家住慣了,狗認主認地兒,由著招財自己選。

    不過飯後,邱豔會喚招財,給它備了吃食,招財旺財一塊過來,吃了飯又走,像今日這般趴在門口還是頭一回,裴征叫了聲,招財搖頭擺尾的貼著他,抬起兩隻腿,伸出舌頭舔大丫的鞋,大丫瞪它兩下,嬌滴滴道,“招財,鞋子髒,不能舔。”

    裴征打開門,招財埋頭嗅著味兒往裏邊走,裴征拿了毯子出來,也不見招財影兒,喚了兩聲,裴征將門落了鎖,晌午前他便回來了,招財在家不礙事。

    將大丫放在車上,拿毯子將她嚴嚴實實裹好,沈聰才趕著馬車出了門,車輪子在濕噠噠的地麵碾過,聲音粗而重,沒走出巷子,聽後邊傳來邱豔的聲音,大丫急了,以為邱豔不讓她去,撒嬌道,“姑父,我不要回去,要去村裏。”

    裴征停下來,好笑道,“你娘說不準有事,靠著護欄別摔著了。”

    邱豔到了近前,見大丫縮著脖子,拿毯子蓋在自己頭上,十分不樂意和她回家,哭笑不得道,“到了村裏聽姑父的話,娘做了些吃食,你拿著和小喜她們一塊吃,手爐子溫著,別長凍瘡了。”今年冬天比往年冷,邱老爹耳朵上長了凍瘡,紅紅的,這兩日陰天,若放晴了,耳朵癢得受不住,大丫年紀小,邱豔擔心她也凍得長樂凍瘡。

    從毯子露出雙眼睛,大丫嗡聲道,“娘不是追我叫我回家的?”好些日子沒回村裏了,小喜說她家也抱養了小狗,叫她抽空回村瞧瞧呢,旺財招財長大了,總不如小時候乖巧可愛,她都抱不動它們了。

    邱豔料想她這般想自己,沒個好氣,“你姑父都不嫌麻煩,娘說什麽,去了村裏聽話,別到處亂走。”入了冬,人販子和小偷最是猖獗的時候,知縣治理有方,人販子不敢來城裏鬧,村裏就不好說了。

    大丫接過手爐子,乖順的應了聲,手爐子暖和,握在懷裏,整個身子都暖和起來,抬眸,笑著催邱豔回去,“娘快回,下雪了,冷著呢。”

    好在女兒不忘關心她,邱豔心底的氣這才順了,和裴征說了兩句,冷風吹得她直哆嗦,急匆匆回了。

    風大,裴征盡量慢些著趕路,出了城門,遇著冒雪送小木來書院的裴勇,小木趴在裴勇背上,伸手擋在裴勇頭頂,像是為裴勇擋雪,裴征勒住繩子,和裴勇打了聲招呼,裴良他們在村裏也開始灌臘腸了,給的工錢與他們相同,韓梅去那邊做飯,每日十五文的工錢,裴勇卻留在了這邊,裴良想把裴勇也叫過去,不幹活,守著他們灌臘腸就是了,每日十五文,算白得的,誰知,裴勇卻沒應,幫著他灌臘腸,每日領八文的工錢,對這個,裴征心底歎氣,家裏缺錢,裴勇幫裴良才是上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裴勇自己掙銀子,他不會說什麽。

    開口想勸裴勇兩句,又擔心他想多了,因著韓梅那層關係,他們兄弟兩的關係本就不如之前了。

    裴勇抬起頭,見是裴征咧嘴笑了,“三弟回村啊。”

    裴征點了點頭,雪漸漸大了,小木後背與肩頭沾滿了雪花,他心下蹙眉,叫裴勇上馬車,送他們一程,裴勇搖頭說不用,看裴征目光落在他後背上,裴勇想到什麽,抿了抿唇,沒有再拒絕。

    他背著小木,雪花盡落到他背上,去書院,小木要看書寫字,凍著了,哪有力氣拿筆,他不怕,卻不能不顧及小木,想著,將小木放在了馬車上,自己縱身一躍跟著坐上車,裴征回頭,吩咐大丫將懷裏的手爐給小木溫溫,小木鼻子通紅,別凍生病了才是。

    小木抬起手,說話聲音都在發抖,“三叔,不……不用,我不冷。”

    “說什麽傻話呢,你拿著就是了。”

    大丫乖巧的將手爐子遞出去,裴征趕著馬車調轉頭,朝著城裏走,送小木進了書院才和裴勇一塊回村,路上,裴勇說了裴元戶一房的事兒,裴良他們在鎮上有宅子,灌臘腸卻選在了村裏,為此,裴元戶也住回村裏來了,白天守著大家灌臘腸,照理說巴結的人不少,不想,裴良三兄弟的嶽家上門鬧了起來,一是因著今年田地的事兒,再者,就是想來做工的事兒,工錢多,所有的親戚都想來做工,裴元戶發了火,這兩日,和李家趙家徹底撕破了臉。

    “去年三叔就提過將田地租給我種的事兒,那會,其餘三家臉色不好,我哪敢應,昨日,小木娘說,三叔又提起這件事情,我仍沒答應。”裴勇看得出來,裴元戶真心想幫襯他,他心存感激,然而,裴元戶硬氣還不行,他年紀大了,畢竟要跟著裴良過日子,和兒媳撕破臉於他沒有好處。

    “堂哥堂弟都有嶽家,三叔越過他們找我,隻怕堂哥堂弟心裏會膈應。”裴元戶搬去鎮上就有意思把田地給他種,那會,他起屋子欠了銀子,是想種那些田地的,誰知,趙家找上門,含沙射影說了些話,裴勇不想裴元戶夾在中間難做人給拒絕了,這回,裴元戶又提起,他更不會應。

    裴元戶和親家關係不好在村子裏傳開了,他不想再摻和進去。

    裴征垂首沉吟,當日和沈芸諾去看望裴元戶,三房的事兒他也能看出一二,三個兒媳都不是省油的燈,往後日子有鬧騰的時候,尤其,裴元戶性子剛硬,直來直去,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裴良身為長子,有孝心不假,可被媳婦一挑撥,會不會改性不好說,當初,韓梅不也勸著裴勇將他家的屋頂給換了……

    不過,誰家沒點糟心事?

    “三叔租給你,你若忙得過來就租下來,記著給三叔三嬸糧食就是。”方氏性子和劉氏宋氏不同,裴征記憶中,方氏一直溫溫柔柔的,和裴元戶起爭執也多是裴元戶發火,她在邊上聽著,對他們幾個侄子,算不上關心,可也從來不會紅臉,更不曾像劉氏那般,明晃晃的表示不滿。

    裴勇歎了口氣,將今年裴元戶和裴存嶽家鬧僵的事兒說了,“那會糧食種下了,三家人罵罵咧咧好幾天,又去田地將種子挖了出來,長出苗子的徑直將苗挖了,那會你手裏事情多,隻怕沒留意這事兒,那時候,就把田地全還給三叔了,柱子租了兩畝田,趙家人氣不過,整日到柱子門前吵鬧,還打了人,趙家是外村的,在咱村子裏打了人還揚武揚威不以為然,裏正發了一通火,禁止趙家人再進村……”加之,柱子人單力薄,晚上天黑,柱子沒看清楚人,沒有證據,隻得忍氣吞聲。

    誰知,今年,裴元戶回村,趙家人又上門了,先是巴結討好,見裴元戶不吃這套就鬧,鐵了心不讓裴元戶好過。

    裴征沒料到還有這些事兒,看向唉聲歎氣的裴勇,“大哥心裏想便怎麽做,三叔為人豁達,不會胡思亂想的。”裴元戶心地好,奈何擰不過下邊的兒子兒媳,而且,對他們幾個侄子,真心想幫襯一把。

    裴勇起屋子,手裏沒錢,借錢的事兒是裴元戶做的主兒,說起來也奇怪,他爹娘那般性子,他們兄弟幾個沒養歪,裴元戶耿直,三個兒子卻都是有心思的。

    好比灌臘腸這事兒,裴良裴存和他關係終究淡了,一路往南大家是互相幫襯的兄弟,而如今,在利益前,各有各的謀劃,說心裏話,裴征心裏絲毫不生氣,沈芸諾也和他說過,臘腸味兒好,有利可圖,今年肯定會有跟風的人,不是裴存裴良也會是別人。

    尤其,在裴娟鬧出那樁事兒後,做臘腸的人更不會少,想起裴娟,裴征眸色一暗,因著她,邱豔受了傷,沈芸諾差點小產,裴娟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知縣大人念她供出幕後之人免去了她死刑,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裴娟一輩子都要在監牢懺悔自己的罪行。

    沈芸諾問他去看裴娟不,他拒絕了,將心思動到自家人頭上,不可原諒,那日,若出了事兒,邱豔和邱老爹會死,沈芸諾一屍兩命,他不敢去見裴娟,怕忍不住親自動手殺了她。

    裴勇沒察覺裴征的不對勁,沉思道,“今年不租了,鬧起來大家麵上都不好看,你大嫂在那邊做飯已經惹嫌了。”三房親戚多,韓梅在那邊做飯工錢高,眼紅的人不少,他們在裴良跟前鬧了不止一兩回了,甚至拿之前韓梅幫人做席麵的事情說事,韓梅不介意,他心裏卻不舒坦。

    提起韓梅,裴征話立即少了,他不在的日子發生了許多事兒,韓梅和裴娟勾結之事沈芸諾沒和他說,還是沈聰告訴他的,那是自己大嫂,沈芸諾一而再再而三的給她麵子,給裴勇麵子,韓梅卻一次次算計沈芸諾,聽裴勇這般說,裴征猜測裴勇不知曉韓梅的事兒,抿著唇,思索著怎麽和裴勇開口。

    裴勇察覺到裴征的沉默,張了張嘴,想為韓梅說兩句話,見裴征抿著唇,不願多言,到嘴的話又咽了回來,低下頭,就聽裴征沉著聲道,“大哥,大嫂的事兒我還是和你說說,小洛娘和舅舅不與她計較皆是看在你我的麵子上,不想壞了我們兄弟的情義,可有的事兒,你自己心裏有個數,別以為我們欺負了她……”

    裴征聲音很低,很輕,即使坐在他身旁,裴勇仍然聽不太真切,明明是輕飄飄的話,落在他心頭卻萬分沉重,不由得,他想起裴征剛回家著手準備灌臘腸的那會,裴勇叫她過去幫忙,韓梅說什麽都不肯,明明,她將銀錢看得重,卻不願意掙這個錢,那時候,他心裏有過疑惑,不過後來,裴良他們過來請她幫忙做飯,給的工錢高,他才把這事兒拋之腦後了。

    見裴勇咬著唇,麵色鐵青,裴征適時禁了聲,沈聰什麽性子他再了解不過,韓梅落到他手裏,早就缺胳膊斷腿了,遲遲不動手,是不想他在中間難做人,沈聰一次次得體諒,換做韓梅得得寸進尺,裴征不得不提醒裴勇一句,“大哥,多行不義必自斃,大嫂那邊,再有下回,我和小洛舅舅說了,不用顧忌我。”

    他和裴勇關係本就不如之前了,裴征心裏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沒有必要為了那種人傷了自己重視之人,他突然就明白當年沈聰為何是那種性子了,寧肯多別人心狠,也不會給對方傷害自己身邊人的機會,他對韓梅的情分,徹底沒了。

    雪大了,落在裴勇身上,他仿若成了一尊雕像,一動不動,黑密的睫毛很快染上了一層冰……

    馬車到了村裏,裴征先去裴家大房看老太太,老太太精神不錯,拉著他的手問長問短,裴征有問必答,耐心陪著,直到見老太太麵露疲憊了才帶著大丫離開,灌臘腸選在在他家,地方寬敞,刀疤他們在,夜裏守著臘腸也不怕小偷上門,經過三房的院子,聽裏邊傳來吵鬧聲,想起裴勇說的,裴征並未進門,對三房的臘腸到哪兒,他也沒問過,各過各的日子,各憑本事掙錢,互不相幹。

    到了院子,裏邊的人忙得熱火朝天,裴年守著院子,去外村買豬肉的事兒落到裴萬身上,去南邊一趟,裴萬性子改了許多,言談舉止不卑不亢,處事也圓滑了許多,在路上遇著好幾次土匪,多虧了裴萬三寸不爛之舌,連裴年都佩服裴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裴萬帶著人出去買豬,對如今的他來說並不是難事。

    進了院子,裴年迎了出來,去南邊一趟,溫和如裴年五官也冷硬不少,裴征笑著和他打招呼,順勢進了屋子。

    雪勢漸大,左右不過一個時辰,田地已白茫茫一片,裴年替裴征倒了杯水,將昨日的事情說了,“良堂弟過來問我家裏灌的臘腸怎麽處置的,我沒直說。”在南邊的村子聽說有臘腸,裴良裴存就動了心思,他沒有兩人那麽大的野心,手裏的銀子夠一家人溫飽就好。

    裴征抿了口熱水,叫門外的大丫進屋,扭頭回裴年道,“你說了也無妨,對他們來說,要知道也就時間前後的關係。”熏臘腸的事兒交給石頭他們來做,熏臘腸的樹葉都是從山裏砍回來的,那邊稍微留意就能發現,不過,對裴年告訴他這事兒,他心裏高興,對裏正說的那番話也愈發明白。

    一個人富裕了沒用,能帶動一幫人富裕,彼此生出情分,才是好的,這也是當初他和沈芸諾請裴年的原因,一筆寫不出兩個裴字,交給裴年,他心底放心。

    裴征回來主要為著說封山之後的事兒,從懷裏拿出一袋子銀子遞給裴年,“今年雪下得早,封山也會比往年提前,這些銀子你留著,若封山了,有銀子在手裏,不影響你們買豬肉灌臘腸。”他和沈聰商量著,今年在鎮上找些人灌臘腸,封山也不影響知縣大人得生意,至於村子裏的臘腸,明年拉去鎮上給知縣也一樣。

    裴年掃了眼錢袋子,擔憂道,“堂弟妹過些時日就要生了,你多留些銀子。”

    “我心裏有數,這是知縣大人給的,你收著就是了,我拿給你,也是擔心封山你手裏缺銀子,過年那會,給幫工的人家分條肉,算我和阿諾感謝他們的。”今年,來家裏幫工的多,一天一頭豬的肉不用等到天黑就全灌完了,裴征沒有細細算過掙了多少銀子,都交給沈芸諾了。

    裴年緩緩點頭,聽裴征問起老太太的事兒,裴年神色恍惚,這些日子,他和羅春苗在這邊幫忙,家裏的事情管不上,昨晚才知他爹準備明年分家了,念著老太太在,不想鬧得家裏不安生。

    錢多了也有煩惱,往年,日子寬裕,一家人和和氣氣的,今年,他過來管事,下邊三個弟妹酸言酸語,想把娘家人叫過來幫忙,裴征將事情交給他管,他明白什麽人該留下什麽人不該留,若都是親戚,做事偷奸耍滑,撕破臉,大家麵上都不好看。

    對這事兒,他直截了當的回絕了,即使被人罵,他也不想負了裴征待他的心意,外人不知曉裴征給他的工錢,他自己心裏有數,一個月下來,比一年掙的都多,這事兒,他隻和裴元莊說了,叫裴元莊心裏有個底就好,傳出去,又該生事了。

    隻是,不曾想,家裏會分家。

    家裏的事兒,裴年不願意和裴征說,分不分家不是他說了算的,無論如何,幾個弟弟弟妹若安分守己,在這邊灌臘腸,一年也不用愁了。

    “我替他們先說聲謝謝,對了,有外村的人想來做工,人數不少,有幾人幹活手腳麻利,我瞧著還算老實本分,答應了。”裴萬整天在外邊跑,和他說過,這些日子,家裏養豬的人家多,買豬最是好買,可以趁著機會多買些,抬回來養在院子裏,以防之後買不到豬。

    裴年立即明白了裴萬話裏的意思,三房那邊存了心思灌臘腸,也到處買豬,裴萬是防著那邊使壞。

    “堂哥自己做主就是了,這些事兒我不太懂,你在鎮上待過,知道的多,你辦事我放心。”裴征說的實話,裴年辦事沉穩,至少,到現在下邊的人沒有鬧事兒的,比他想象中的好了不少。

    兩人又說了會話,裴征帶著大丫準備回了,裴年叫人將臘腸抬到馬車上,裴征站在邊上,和裴年道別,“下回,小洛舅舅休沐,我就不回來了,遇著事兒,你自己拿主意,調料的話,下回小洛舅舅拉回來。”

    去年,家裏的調料都是在鎮上買的或田野裏摘的,今年,沈芸諾多了心思,托知縣大人府上的管家在其他地方買回來的調料,即使有人跟風,臘腸的味兒也是不同的,他不怕。

    牽著馬出門,雪地裏,宋氏和裴秀站在路上,兩人挽著手,在見著他的那一刻,眼裏流露出忐忑與不安,宋氏跟著裴俊和周菊,日子過得不錯,至於裴秀,手裏有銀子,有田,也不會差到哪兒。

    裴征喊了聲娘,宋氏受**若驚的扯了扯嘴角,“老三回來了?我和秀秀過來看看你。”

    裴征頷首,目光掃過裴秀,數月不見,裴秀好似變了個人你似的,臉色蠟黃黯淡無光,臉瘦得隻剩下一層皮和骨頭,身上的衣衫穿在身上好似裹的棉被,弱不禁風,隨時都能倒似的。

    裴秀低著頭,囁喏的喊了聲三哥,晃了晃宋氏手臂,後者訕訕笑道,“老三啊,秀秀想來這邊做工,找點事情做,你看能不能讓年哥兒……”

    裴俊和周菊在這邊幫忙,宋氏在家帶大妞,招人的事兒一直裴年管著,裴征的意思,能在村子裏招人就在村子裏招,實在不行才考慮外村的,見宋氏頓了頓,欲言又止,裴征問道,“娘和堂哥說過了沒?”

    沈芸諾說宋氏性子改好了,對大妞盡心,抽空會去大房陪老太太說話,裴征相信沈芸諾說的,因而,才會和氣的與宋氏說這番話。

    宋氏臉上局促起來,猶豫的點了點頭,“說過了,年哥兒嫌秀秀瘦,幹活沒力氣……”說到後邊,宋氏聲音低了下去。

    裴征皺眉,上下打量裴秀一番,裴年說的實話,裴秀這副樣子,那些活兒做不來,做飯的事兒交給羅春苗,周菊幫著生火,可兩人是閑不住的,沒事做仍然會幫忙切肉或灌臘腸,一天十五文的工錢,裴征和沈芸諾給的無話可說,至於裴秀,那些活兒不輕鬆,裴秀真做不來。

    裴秀注意到他審視的目光,大著膽子抬起了頭,“三哥,我有力氣,這些日子瘦得厲害,之後就補起來了,你和堂哥說說,我不怕辛苦的。”

    裴征沒立即答應,招人的事兒交給裴年,他便不會越過裴年,最近,沈芸諾和她說了不少事兒,他知道其中利害,即使一樁小事,到後邊,日積月累也會成為他和裴年之間的隔閡,讓大丫等會兒,他轉身回了院子。

    他想幫襯村子裏的人,裴秀性子真是改好了,他願意給她個機會。

    裴秀緊張不安的望著院門,這是前幾日刷的漆,紅的耀眼,她名聲沒了,手裏有銀子和錢又怎樣?即使有人還願意娶她,為著的,不過是她手裏的田地和銀錢罷了。

    “娘,你說三哥會答應嗎?”裴秀緊張不安的挽著宋氏手臂,凹陷的目光略顯猙獰,大丫看了一眼,轉身就往院子裏跑,哭了起來。

    宋氏寬慰的拍了拍她手臂,“會的,老三雖然和我們離了心,可都是我們不對,隻要我們老實本分,他不會記恨過去的事兒也不搭理我們的。”

    裴秀心裏沒底,見裴征抱著大丫出來,她心提得高高的,麵色有一瞬的白。

    “我問過了,都是體力活,沒有適合你的,你還是回去吧,養好了身子再說。”裴征麵色沉著,波瀾不驚,裴秀心卻咯噔了下,低下頭,麵如死灰。

    邊上的宋氏動了動唇,在裴征陡然清冷的目光下,啞口無言,側目,望著小女兒嬌弱的身子,她有片刻的失神,裴征話說得好聽,宋氏卻看出,他不肯接受裴秀,還有其他原因,裴秀從劉山村回來,一直好好的在院子裏待著,得空了幫她照顧大妞,本分得很。

    可裴征的目光,叫她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小女兒。

    直到馬車走遠了,裴秀也沒敢抬起頭來了,宋氏抽回手,握著裴秀胳膊,“秀秀,你老實說,是不是有什麽瞞著娘?”

    裴秀身子戰戰巍巍,唇色發白,“沒,沒有的事兒,娘,三哥不答應的話,我們先回去吧,等我養好了身子,再過來。”

    見她臉色蒼白如紙,宋氏心中一軟,“秀秀,咱有現在的日子過,都是老天爺眷顧,你可別生出其他心思,看看你大姐,後半輩子隻能在那種地方待著,後悔又如何,世上啊,最沒有的就是後悔藥了。”人啊,平平淡淡過一輩子才是最真實的,老頭子就是看不開,最後落得那樣子的下場,臨走了,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裴秀連連點頭,至於聽進去多少,隻有她自己心裏明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