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悖逆人倫

    顯然章賀之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鎮住了，激動得揮舞手臂大喊：“不可能！”

    看他這般作態，窗外看戲的兩人就知道其實章賀之已經相信了章城主的說辭，除了這個理由，真的很難相信一個父親會對親生孩兒下這樣的毒手。他這麽大的反應，不過是內心一時接受不了，才用這種方法自我麻痹罷了。

    說到底，章賀之也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而已。

    “這麽不可能？”章城主保養得宜的臉上扭曲稱詭異的癲狂，康樣子這件事也的確壓在他心裏太久了，十幾二十年，已經快要把他壓瘋了！

    “我都沒碰過你娘，你怎麽可能是我的兒子！”

    臥槽！這什麽情況？月白和墨問軍對視一眼，就算是他們這種居高臨下藐視世情的看戲的都覺得這個劇本有點超綱了。

    要說城主夫人紅杏出牆，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明媒正娶的城主夫人居然從來沒有碰過，而且還讓一個父不詳的嬰兒記在自己名下掛著唯一嫡子的名號過了十幾年，這要不是義薄雲天的超人心胸或者頭頂森林背蓋草原的忍者神龜，那絕壁就得成不死不休的世仇了啊！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都打不住！那可是嫡子！嫡子！這就是奪產斷根之仇啊！

    “這……這怎麽回事？！”章賀之這一個晚上腦子就沒動過，基本上就是在被震驚，緩和，震驚，緩和中反複拉鋸，眼下終於離崩潰不遠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這安陽城是我家祖業，在祖輩之時被人奪去，家父托庇於天家，成了天家奴仆。因為我與天家少主有七分相似，被選為天家少主的替死替身，十六年前，天家少主突然召我前去，說能幫我拿回祖業，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我娶他的庶妹為正妻。”

    月白心中隱隱不安，覺得恐怕發生了什麽堪稱恐怖的事情。

    果然，章城主近乎瘋狂得仰天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原來是他！他**了庶妹，至使庶妹身懷六甲，才讓我來當這個龜公，遮掩這段醜聞！”

    原來不是忍者神龜，這是背鍋俠啊！

    這麽算的話，章賀之不就成了逆倫之子？

    月白看了墨問軍一眼，這樣的身世，未免也太不堪了！可是這一次，墨問軍卻沒有和他足夠的默契給他回應，僅僅是感覺到他的視線才轉過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你料到了？月白給墨問軍遞了一個眼神。對月白來說，這樣的事情簡直就是三觀盡碎級的震撼，但是墨問軍卻淡定得仿佛早就見識過百次千次，絲毫不為所動。

    剛剛才猜出來，不過是見多了而已，不值得驚訝。墨問軍眼神沒什麽變化，往好處想，章賀之的身世不光彩，但他至少活蹦亂跳無病無災沒有先天缺陷殘疾，其他的就不是問題。

    兩個人窗外眉來眼去，屋裏的人倫大戲卻沒有按下暫停鍵。

    “悖逆人倫，天理不容！所以你母親才會在生你的時候就難產血崩而死！”

    “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章賀之心神受創，眼神空洞不見半分靈彩，仿佛這一刻，他的整個靈魂都消失得幹幹淨淨，留在人間的隻有一副混沌皮囊，不知何去何從，氣息悠悠，僅剩的的靈智隻有對這殘酷現實的排斥，反複呢喃，語無倫次。

    “不信？不信你不如往中都一趟，滴血認親，看你到底該拜哪個祖宗！”相比於章賀之的心神盡喪意誌沉淪，章城主反而更加瘋狂，一聲厲喝，一片雪亮的刀光驟然閃起，直直往章賀之頭上劈下！

    “哎！”一絲細細的紫光突然閃現，快的讓人看不見軌跡。幹脆利落地蕩開章城主手上的刀光撲回窗外回到月白的手裏，原來是紫靈玉竹針。

    月白到底是心軟，不忍看這個到底同行過一段時日的熟人就這麽喪命，畢竟死的是熟人還是路人，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下意識得出手救下了章賀之。

    可是等他救完了人，就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了，不由自主地把視線投到墨問軍身上。

    大哥，拿個主意吧！

    月白的修為經驗都不及墨問軍遠矣，尤其還是這個不能動用仙法道術的時候，月白隻能用超人一等的仙級肉身欺負凡人，又怎麽比得上從小就在戰爭中成長的墨問軍？就算月白出手巢湖墨問軍預料，如果他不想還是可以攔下來的，他的放任，便已經是默許了。

    可是默許為什麽還要幫他善後？

    墨問軍手有點癢，想狠狠衝著月白的後腦勺蓋兩記鍋蓋！這小子太能給我惹事了！問題是你惹就惹吧，人不輕狂枉少年，可是你惹的事總得你自己解決啊！解決不了也好歹動動手啊！就等著我給你解決？你捅婁子我填坑的模式是怎麽回事？

    可是看他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墨問軍磨著牙把手放下了，算了，就當回報他的救命之恩吧，好歹欠他一條命，他收點利息也是常理，這一巴掌就記下了，不然他又跟炸了毛的貓一樣，又跑了他找誰給自己推輪椅？

    手掌在空中輕按一下，牆壁就像冰雪遇到陽光一樣消融，月白推著墨問軍緩步而入，身處風暴中心，勝似閑庭信步。

    章城主看著他們突然進入，忽然揚天大笑，笑中帶淚，淚中帶血，神情絕望，言語怨毒：“你們助紂為虐，悖逆人倫，必遭天譴！”

    言畢，倒轉刀口，直接抹了脖子！

    一星血線猛然綻開，然後……然後沒有然後了。

    墨問軍抬手，平舉的手上抓著長槍的槍纂，槍尖抵在章城主手上的刀刃上：“若要求死也不急於一時，不如現聽章賀之把話說完這麽樣？好歹也叫了你這麽多年的爹，至於這樣不近人情嗎？”

    要說章城主對章賀之一點感情都沒有，月白覺得也不可能，畢竟養了這麽多年了，從抱在懷裏的皺皮猴子到如今的俊美少年，十五六年了，就算養個貓兒狗兒也該有感情了，更何況是這麽大個人呢？想要一個嬰兒夭折的方法太多了，可他沒娘親庇佑，依舊活蹦亂跳的長到這麽大就足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因愛故生憂，因愛故生怖，正是因為對章賀之的感情，看著他這麽一點點長大，卻反而讓章家祖業再一次從章家手中溜走，他才會這麽偏激的吧？